吳老三抽了口煙，悠然自得地吐出一團煙霧，哈哈大笑道：“老大姐，你在跟我開玩笑喲！這些雞鴨可都是土貨，我怎么可能拉到家里的飯店去用！你想想，我如果把它們都喂到籠子里，賣給那些從城里回鄉(xiāng)下來過年的有錢人，不是更合算嗎哈哈！”

　　孫鑫的母親點點頭：“我也沒做過生意，不懂這里面的門道。吳老板，你也知道我這些土雞土鴨好賣。就算我自己背到街上去賣，也是一樣的，只不過要多花些時間，慢慢處理罷了。”

　　吳老三是個精明的生意人，對于他來說，買的這頭能省一點，賣的一頭他就賺的更多。這一買一賣，差價就是他的利潤。他肯定是不愿意輕易讓步的。

　　吳老三把剩下的煙頭扔在地上，又用腳踩了踩，繼續(xù)勸說道：“老大姐，孫大哥不在了，現(xiàn)在旺旺也走了，老家變成了你的傷心地。你是該跟著鑫娃子進城享福了。這幾天你已經(jīng)夠累了，又何必再為了處理這些牲口，讓自己一趟趟往街上跑嘛？哎呀，錢財都是身外之物。掙錢的事，有你兒子和媳婦，你就坐著享清福就是了。”

　　呵，這個吳老三的心理學還學得不錯嘛！只是為了達到自己的目的，專揀別人的痛處說，是不是有點太無情了？不過他能做這么大的生意，自然要精明能干才行。

　　我曾經(jīng)在網(wǎng)上看過這樣一句毒雞湯，大意是狠人才能成大事，心腸太軟的人，是掙不了大錢的。當時覺得這話簡直就是無稽之談，現(xiàn)在想來，多少還是有幾分道理吧？

　　孫鑫的母親聽了吳老三的話，神情有些黯然。

　　吳老三見狀，趕緊自我檢討道：“瞧我這張嘴，說的都是些什么混賬話！大姐，這樣嘛！咱們各讓一步，那些雞鴨，你還是比市場價便宜一塊錢賣給我。但我可以幫你把剩下的豬仔都處理掉。從你家到街上，不是要經(jīng)過一家養(yǎng)豬場嗎？那里的老板是我朋友。我?guī)湍阏f一說，喊他把豬仔收了，多少也給你解決掉一樁麻煩事兒。”

　　說來說去，吳老三在價格上還是不肯吃虧，只不過動用自己的資源，幫了個小忙。

　　孫鑫的母親嘆了口氣：“行了老三，我也不想再跟你掰扯了，省得耽擱你的時間。看在你愿意好心幫我處理豬仔的份上，我那些雞鴨，每斤便宜五毛錢給你。你看這樣行嗎？那兩頭豬，我已經(jīng)吃了不少虧了，你總不忍心讓我虧得太多吧？

　　這點錢，對你一個大老板來說，不過是點小錢，可對我這個老太婆就是大錢了。我把這些牲口養(yǎng)大也不容易，說實話，這真是我的底價了。你要是還覺得貴，雞鴨我就不賣給你了。我自己辛苦點，每天往街上跑一趟，頂多一個星期，肯定賣得完，賣的還是零售價。”

　　吳老三哪能錯過這樣的好機會，見孫鑫的母親又讓步了，心里肯定樂開了花。可他表面上還得裝著不樂意的樣子：“大姐，你這么會說，不做生意真的可惜了。好吧，看在咱們認識多年的份兒上，我就吃點虧，勉強買下來嘛。你圈里這些牲口，今天都可以處理掉，這樣你也省了不少心。”

　　嘖嘖，還吃虧呢！這幾十只雞鴨，他轉(zhuǎn)手一賣就賺錢。那兩頭大肥豬，殺了之后賣豬肉，價格更是比整豬價格貴了不少，明明賺大發(fā)了，吳老三卻還在這兒裝窮！

　　雖然我今天是第一次見到他，可一看他這副市儈的模樣，心里就不舒服。

　　這就是所謂的“關(guān)系親疏決定對事物的認知”嗎？如果我沒記錯的話，這好像還是某一年語文的高考作文題目呢！作為孫家的兒媳婦，在孫家的人與他人產(chǎn)生分歧的時候，我自然是站在孫家這頭的。

　　孫鑫的母親苦笑了一下：“老三，那你趕緊讓車里那兩個伙計過來裝貨吧！豬仔的事情，麻煩你幫忙聯(lián)系下養(yǎng)豬場的老板。”

　　吳老三樂呵呵地擺擺手：“說這些就見外了！大姐你放心，你那些豬仔我一定幫你處理。你等著，我馬上叫那兩個伙計帶著東西來裝貨。”

　　說完，吳老三就跟馬路對面待命的伙計打電話，催他們趕緊過來。

　　不一會兒，吳老三和他的伙計們，就將豬圈里的所有牲口，全都搬到了車上去。

　　吳老三招呼道：“老大姐，要麻煩你再跟我跑一趟了。等會兒在路上，我先帶你去那家養(yǎng)豬場，把小豬仔處理了。等到了我那兒，咱們再一起把大豬和雞鴨都過一下秤，秤好了就給你結(jié)賬。”

　　“行，吳老板，真是麻煩你了。”

　　孫鑫的母親說完，又回頭對我叮囑道：“落落，等你忙完了，去把鑫鑫叫起來，別讓他睡太久。午覺睡久了，晚上更睡不著。我還得再上街一趟，晚飯你叫鑫鑫做，我要是回來得晚了，你倆就先吃，不用等我。”

　　我把手上的事情忙完后，正準備進屋去叫孫鑫起床。沒想到他卻自己起來了。

　　孫鑫起來后，也不說話，急匆匆就往豬圈里跑。看他這副熊樣，我就知道，他不是睡醒了，是被憋醒了。

　　孫鑫剛進豬圈，我就聽到豬圈里傳來他的聲音：“夏落，咱家的豬呢，雞和鴨呢？”

　　哈哈，剛才他走得太急，我還一句話都沒來得及說呢。

　　孫鑫從豬圈里出來后，仍然一臉懵地看著我：“怎么我睡了一覺，豬圈里的牲口都不見了？”

　　我怕他再胡思亂想，趕緊把事情的真相告訴了他。

　　孫鑫這才放下心來：“嚇死我了！我還以為又有強盜來了！”

　　真是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繩啊！陳家那群強盜來過之后，孫鑫仍然心有余悸。

　　孫鑫頓了頓又說：“這樣也好，吳老三幫著把牲口都處理了，媽也好省點心。不然為了賣這些雞鴨，她還得天天往街上跑，太受累了。就是看著這個空蕩蕩的豬圈，我還真有些不習慣。”

　　這也難怪，本是牲畜滿圈一片生機，瞬間變得空無一物死氣沉沉，心里失落，也是在所難免的。

　　我連忙安慰道：“有得必有失，你要這樣想啊，沒了那些牲口，媽就不會那么辛苦了。”

　　“嗯，你說的也對，好像是這個道理。”孫鑫點點頭，表示贊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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