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日的午后，縣城的街道上空無一人，只有絡繹不絕的巡邏車在東奔西走，警笛聲不絕于耳。

        2023年3月22日的天空籠罩著濃濃的云，像是有一場久違的雨即將降臨的樣子。我坐在辦公桌的電腦前，整理著近幾日的文件。準備迎接不日到來的重大會議。

        玻璃窗上漸漸顯現出了水滴的痕跡，我知道，雨終究還是來了。

        我抬手看了看手表，已經到了下班時間。我一邊招呼著陸續離開的同事，一邊把文件鎖進了抽屜里。

        待我下樓走到辦公樓門前的時候，雨已經下得很大了。細密的雨點打在門前的臺階上，水花四濺。慌忙疾走的人們，都帶著口罩，有的舉著傘，有的用手捂著頭，一會兒的功夫，就都消失在了大雨里。

        我緩步下了臺階，從上衣口袋里掏出車鑰匙，按下了解鎖鍵。伸手拉開車門，正要上車時，一個黑影從我的身前飛速閃過，我隱約感覺到這個異類帶有很強的能量，但是我根本就不想去理會他。

        空寂的馬路上，我依舊遵循著紅綠燈的指示，轉過了兩個路口，便把車停在了自家樓下。我從不在雨天打傘，我覺得如果所有人都躲雨，那雨一定會很傷心的，至少，我不想讓雨傷心。

        我推開家門的時候，身上已經淋濕了。小玖并沒有走上前為我換下衣服，她靜靜地坐在沙發上，一動不動，就像沒有聽到任何聲音一樣。

        我皺緊了眉頭，似乎感應到了一種異樣。

        “你回來了，她讓我轉告你，別去找她。”

        窗外的雨下得更急了，打在玻璃上的聲音像是在敲鼓。

        我癱坐在沙發上，不知該說些什么。

        “孩子已經被你母親接回鄉下了，”她轉過身看了我一眼，接著說，“謝謝你這兩年來對我的照顧，之前我雖然一直無法支配這個身體，但一切都可以感知得到。”

        “凌雨，我……”我不知該對她說什么，一面埋怨小玖的不辭而別，一面又苦于無法即刻趕去八荒。我無助地用雙手撓頭，不知該如何是好。

        “你不要著急，雖然我幫不了你什么，但至少，我還能讓你在人間吃一頓飽飯。”凌雨站起身走向廚房，一邊端出飯菜一邊說，“先吃飯吧！她是通過夢境留在那里的，或許還會通過夢境回來……”

        聽到凌雨這么一說，我立刻站起了身。

        我記得有人曾經跟我說過，如果普通人通過夢境留在八荒，那人間的這個軀體就進入了死亡狀態。小玖可以留在那里是因為她所使用的身體里本就有凌雨的存在。可我呢？穆天合早已不知所蹤，我難道也要丟棄這副身體去往八荒探個究竟嗎？孩子還需要我的照顧啊！可如果不去，小玖怎么辦，她因何留在那里，我又將如何帶她回來。所以，八荒，我是必須去的。

        凌雨微笑著給我添飯，溫和的神情同小玖沒有任何區別。

        “天啟，你可以留下來嗎？”凌雨的目光看得我不知所措。

        “我……我不能丟下她不管啊！”

        “可是你就寧愿丟下孩子……和我……不管嗎？”

        窗外的雨下得更猛烈了，風吹著小區里的樹木嗚嗚作響，像是女人的號哭。

        “你看到的，疫是很難對付的，我不想讓你去白白送死啊！”凌雨的眼淚順著眼角流了下來。

        “你不要再說了，這兩年，我們偏守一隅，擁有了一段短暫而又幸福的時光，盡管那是屬于我和小玖的，可你全程也都參與其中了。許多事，你也都清楚。不除掉他們，人間是不可能安享太平的。孩子還小，需要你的照顧。我是非去不可的，不過，在去八荒之前，我首先要找到穆天合。”我大口大口地吃著飯菜，不敢去想接下來的事情，我多希望這是小玖故意開的一個玩笑啊！

        夜幕降臨，我把自己鎖在房間里，蒙上被子。我想要試圖通過夢境找到小玖，喚回小玖。可越是這樣，我就越睡不著。街道上的警笛聲還是響個不停，為了禁止人們的出行，阻斷疫的擴散，時下已經做到了極致。

        我回想起過往的這些年，一切都像是一場夢一樣。我似乎已經分不清夢與現實了，哪些是真，哪些是假，哪些是我所能決定的，又有哪些是我根本無法抗拒的。

        我閉著眼睛，腦海中浮現出了霖丘的模樣。

        凌溪的水流已經枯竭，赤潭的水位也已經下降到只能沒過腳踝了，我望著那殘破的木屋的遺跡，回想起昔日的情景。

        藍茗華的突然憑空出現，讓我瞬間感到一絲溫暖。她手中托著玄光鏡，緩緩走到我的身前，輕聲說道：“天啟，你一定要去救她啊！這是龍超的玄光鏡，你拿著，或許能夠用得上。”

        我呆呆地看著藍茗華，木訥地接過玄光鏡。心想，我這是在夢里啊！難不成她也會像廖星辰一樣可以隔夢傳物？我手上已經有了兩件玄光之器，倘若集齊了，會不會又搞出什么亂子？正在我費解之時，藍茗華已悄然離去，只留我一人站立在原地。

        我捧過玄光鏡看了一眼，鏡面中忽然顯出圖像——是云辰和贏展的打斗場景。

        我深知云辰不是贏展的對手，憑借宙劍的加持，贏束又已經和贏展融為一體，別說是云辰，即便是八荒的幾位帝君聯手也不見得能夠制服贏展。

        果然，不多時，云辰便被贏展一記重拳打倒在地，躺在了綠鳳城宮殿的門口。

        “哈哈哈……走了一個穆天合，又來了一個贏束，哈哈哈……”云辰半躺著身，無力地笑道。

        “不許你傷害我的父帝，你想知道的，我可以通通告訴你。”說話間，一個身著綠袍的少年挺身護在了云辰身前。

        “好小子，那你快告訴我，胡筱現在身在何處？”贏展挽了一個劍花，將宙劍收于身后。

        “我娘在……”

        “不許說！”云辰拼盡力氣怒吼道。

        “父親，他會殺了你的。”少年跪倒在地，聲音哽咽。

        “賀云辰，你這個卑鄙小人，想不到你竟對胡筱施展了剝靈術，我現在就殺了你。”贏展怒火中燒，舉劍便要刺下。

        “不……”綠袍少年飛身上前，祭出腰間法器，一道紅綾射出，格擋開了贏展手中的宙劍。

        “小鬼，玄光綾……怎么會在你的手上？”贏展停止了攻擊，盯著眼前的綠袍少年。

        “是我娘留給我的。”少年怒目圓睜，用手指著贏展，接著說，“我知道你不會傷害我娘，因為你是贏馨姐姐的父親，你要找她們的話，就應該直接去大人堂，何苦來打傷我父帝。”

        “小鬼，告訴我，怎樣才能進入大人堂？”贏展的臉上已經沒有了憤怒，一絲悲憫悄然劃過。

        “我娘說過，要進入大人堂，一定要先取得玄光圖，找到入口，在利用玄光珠來打開堂門。”少年說完，跪倒在云辰身邊，輕輕扶起了云辰。

        賀云辰閉上雙眼，長嘆了一口氣，沒有說話。

        “好！小鬼，你叫什么名字？”

        “我叫賀云翳。”

        我捧著玄光鏡，想要再看接下來的事情。忽然，一束陽光刺入我的眼睛，我從睡夢中蘇醒過來，身邊正平穩地躺著一面鏡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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