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行音樂總能帶給人一種特別的感覺，或歡或憂的旋律仿佛都能展現出不一樣的故事。我一向是很喜歡聽音樂的，不論是什么曲風都能帶給我獨特的享受。

        我沉浸在車載的音樂聲中，看著天空下起了小雨，附著在車窗上的水滴像是淌在人臉頰的淚，一道道自上而下晶瑩而又緩慢地流動。

        高速公路上的車輛極少，我們穿梭于空曠的天地間，只留給身后一條黑色的殘影。

        小玖捧著玄光鏡輕輕地靠在我的肩膀上，閉著眼睛，她似乎已經睡著了。坐在副駕駛上的何青妍和小天紫也都閉著眼睛，大概也都睡著了吧！

        雨刷器左右擺動，卻怎么也刮不凈風擋玻璃上的水痕。我知道，雨，越下越大了。

        “不要去了！”小玖突然坐正身子，兩只手抓住了我的胳膊。

        我被她的這一舉動搞得有些摸不著頭腦，撫著她的肩膀輕聲問：“小玖，你怎么了？”

        “我是凌雨。”說著，她放下玄光鏡，把頭低下去繼續說，“他們都已經來到了人間，所以你根本沒必要再去八荒找他們了。”

        “什么？你說什么？戰和疫都來到了人間？”我對眼前的場景感到有些疑惑，小玖剛剛還依偎在我的身邊，怎么突然又變成了凌雨。

        “是的。而且，疫，離我們非常近。”凌雨抬起頭繼續說，“你放心！贏展很快也會回來了，小玖讓我傳話給你們，先調轉方向回城吧！”

        我的內心產生了一種氣憤情緒，皺起眉頭質問道：“凌雨，小玖去了哪里？她為什么不等我一起？”

        凌雨見狀，連忙握住我的手，平和地說：“天啟，你先不要生氣，她不過是想提前過去看看罷了！她的控夢能力比你強，隨時可自由出入八荒，你又何必生氣呢？”

        我把目光停留在凌雨的臉上，眼前這個同我一起生活了兩年的人，此刻讓我感覺既陌生又熟悉，我甚至覺得某一時間里，凌雨就是小玖假裝的，而且，小玖和凌雨兩個人可能早就相識。

        凌雨在八荒到底會是誰呢？我這樣想著，不禁后背有些發涼。普通人都是八荒靈身的影子而已，等軀體老化無法再供給靈身靈力之時也便死去了，回歸到八荒的影子會被靈身吸收，但倘若靈身在八荒被更強大的靈吸收，那滯留在人間的影子也就無所歸屬，待軀體老化，也就自然消失不見了。

        凌雨被我的目光看得有些無所適從，眨著眼睛問：“怎么了？你怎么這樣看我？”

        “沒事！”我把目光轉向穆天合，緩緩說道:“天合，我們還要繼續往前走么？”

        穆天合沒有說話，在下一個路口，默默地把車開進了匝道，調轉了方向。

        “天合，下一步，我們該怎么辦？”我長嘆了一口氣，看著穆天合。

        “還能怎么辦？去做救世主嘍！”穆天合看了一眼正在熟睡的小天紫，接著說，“等贏展和贏束回來，咱們利用雙劍合璧的力量，斬殺戰和疫就行了。”

        路邊的綠化樹飛速倒退，嚇得公路中央的迎春花也在瑟瑟發抖。

        我若有所思地看著車窗外，腦子里很混亂。“一切都是安排好的。”這句話再一次從我的腦海閃過。

        回到家的時候，我一聲不響地把自己關進了房間。坐在床沿上，手捧著玄光鏡，念動了咒語。

        小玖躺在藍茗華的懷里，眼角還掛著淚花。玄波觀內依舊飄著淡淡的青煙，青煙縈繞在半空中，久久不散。

        我忽然想到了贏展，于是再次念動咒語，想要看看他又在哪里。

        冥空的黑水城內，贏展手握宙劍，劍尖直指白靈低聲說道：“把玄光圖交給我！”

        “玄光圖是啟陽唯一留給我的東西，你要它做什么？”白靈不卑不亢地看著贏展。

        “我要去大人堂找胡筱。”贏展見白靈并無打斗之意，便把劍收了回去。

        “你是贏束還是贏展？”白靈驅動靈力，手中顯現出了玄光圖，接著說，“我可以把玄光圖交給你，但我要告訴你，胡筱不在大人堂，戰和疫也不在大人堂，他們都已經去了人間。”

        “好！既然如此，那告辭了。”贏展說完，便朝著昆侖飛去。

        我看著玄光鏡里的畫面，彎了彎嘴角，笑了。我感覺胡筱仿佛故意在躲著贏展。確切地說，是胡筱躲著贏束，胡悅躲著贏展。胡悅是贏展在人間的愛人，胡筱是贏束在八荒的情人。

        我收起玄光鏡，把目光望向了窗外。雨還在下，遠處的山在雨霧中顯得朦朦朧朧，依稀能看得出輪廓。

        凌雨做好了飯菜，喊我坐到了餐桌前。我看著低頭吃飯的凌雨，問道：“凌雨，你到底是不是小玖的影子？”

        凌雨抬起頭看了我一眼，笑著問：“你在想什么？”

        “我想知道你在八荒的身份。”我看著她的眼睛，等著她的回答。

        “我的靈身啊，早就被藍雪吸食了，你也知道，藍雪的靈現如今在恒的體內。除非恒放她出來，否則我啊！就是無靈之軀了。”凌雨不再言語，眼神中閃過了一絲落寞。

        我知道八荒的靈是不會消失的。在八荒，靈一旦受到重創，就會回到初始狀態，變成一縷白絲游離向天邊，就像鐵屑之于磁鐵一般，倘若不受干擾，他們最終的歸宿不是歸于恒的體內就是歸于亂的體內。

        藍雪的模樣在我的腦海中浮現出來，她是白靈和墨瑩的母親，這個曾經告誡我不要去八荒的女靈，她的影子又會是誰呢？我大口大口地吃著飯，心想，是誰，也不重要了。她的影子，就像凌雨一樣，待軀體老去，也只能煙消云散了吧！人間的無靈身之影，都在做著一件最痛苦的事，那就是，等死。

        窗外的雨漸漸停了，太陽躲過云層，悄悄地探出頭來，東方的天際漸漸出現了一道彩虹，七彩的光暈裝飾了整個東方。

        我吃完飯，一個人站在客廳的窗前，望著眼前美好的世界，我怎么忍心看著它變得像八荒一樣破敗不堪？我這樣想著，凌雨已悄悄地站在了我的身后，她沒有說話，同我一起眺望著遠處的景色。

        我的手機忽然響了一聲短信提示音。我掏出來一看，屏幕上赫然寫著：按照新冠肺炎疫情防控指揮部通告要求，各單位要在確保不影響正常工作開展的前提下，自行統籌安排，適度實行彈性工作制，并嚴格遵守各項疫情防控措施！收到請回復，謝謝！

        我按下回復鍵，打出了“收到”兩個字，發送了出去。

        遠處的山被雨水洗刷過后顯得干凈了許多，漫山遍野的白色杏花又讓它看上去素雅端莊了不少。街道上空空如也，偶爾穿行的幾輛警車或救護車依舊發出刺耳的警笛聲。

        我轉過身看了一眼凌雨，到了嘴邊的問題又被我咽了回去。凌雨的目光很柔和，她用手輕輕捋了一下鬢角的長發，微微一笑，什么也沒說。

        彩虹漸漸褪去了顏色，太陽也悄無聲息地接近了西方的地平線。光明過后便是黑夜，黑夜才是人間恐懼的根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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