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梁宏愷和陸卿塵移步尸廄，但剛到尸廄門口，衙役就慌亂得大喊起來，“大人，不好了。”

梁宏愷厲聲喝斥，“閉嘴，什么事？”

他現在最聽不得“不好了”三個字，晦氣得很。

衙役哼哼唧唧了半天也說出個所以然，氣得梁宏愷一把推開他，自己走了進去。

“大人，別進去！”

只可惜這聲阻攔還是晚了，梁宏愷早就一屁股跌坐在地上，驚駭萬狀地退了出來。

“里……里面……”

陸卿塵快一步上前，然后就看到尸廄中聚集了一團團黑色，竟是成千上萬的螞蟻。

而那些螞蟻布滿尸體，遠遠看去就像一團蠕動的肉球，恐怖如斯。

“這是怎么回事？”

就算尸體快速腐爛也只會長出蛆蟲，怎么會招來螞蟻呢？何況尸廄中放了大量的冰，減緩尸體的腐爛速度，這種情況更不應該發生。

梁宏愷立即招呼道：“叫仵作前來查明情況。”

衙役小心翼翼地提醒：“大人，秦仵作去找宣德大將軍確認情況了，要不要把她找回來？”

“不用。”梁宏愷想也不想地拒絕，大將軍那邊不是一般人能去的，何況他銀子都花出去了，怎么能半途而廢。

“你去找其他仵作來查看。”

陸卿塵按捺不住地東張西望，他還沒見過其他的仵作，好奇得很。

沒等太長時間，衙役們剛在周邊撒了白醋，一個小老頭就被拉了過來。

“哎呦！慢點，老頭子我的骨頭架子都要散了。”小老頭氣喘吁吁地停在梁宏愷面前，“大人，您要看什么？”

“里面有很多螞蟻，你看看是怎么來的。”

老頭點了點頭，踮著腳尋找落腳的地方，躡手躡腳地走進尸廄。

不多會兒，老頭的聲音傳來，“大人，有一具腐尸上覆滿了螞蟻，上面應該是涂抹了甜味的東西，因此才會招來這么多螞蟻。”

衙役立即道：“不可能，尸體是從山洞直接帶回來的，除了秦仵作，誰也沒有碰過。”

老頭灰頭土臉地走出來，“那就是兇手曾在尸體上涂抹過什么，當時可能不顯，事后才會揮發。”

“那會是什么？”

“糖水、果脯醬或者是蜜，想要知道還是要從尸體上著手，現在上面的螞蟻太多了，看不出來。”

簡單來說，就是先將螞蟻群弄走再進行下一步，否則都是空談。

“這么多螞蟻，怎么弄走？”梁宏愷看一眼尸廄內的螞蟻都覺得頭皮發麻，更別說弄走了，剛剛衙役們只是靠近了一點，手腳就被咬了好幾個大包。

陸卿塵沉吟道：“用扇子扇如何？在旁邊放上吸引螞蟻的食物，看能不能將這些東西引走。”

梁宏愷點點頭，此刻他無比希望秦妙惜在場，每次遇到什么解決不了的問題，她總能提出稀奇古怪的辦法解決，根本輪不到自己費心，唯獨不好的是費銀子。

衙門這邊忙著驅逐螞蟻，剛將大部分螞蟻吹散，秦妙惜也帶著大將軍府的信息回來了。

“你們在說什么？”

【姑奶奶，您可算回來了，這些螞蟻太狠，肉都咬沒了。】

秦妙惜看著被抬出來的死具尸體，臉上的神色瞬間變得冷淡，“你們動尸體做什么？還讓螞蟻爬到尸體身上，不知道這樣會破壞尸體上留下的信息嗎？”

陸卿塵滿頭大汗地走過來，“你也別怪我們，我們來到尸廄的時候，里面都被螞蟻攻占了，尸體上全是螞蟻。”

秦妙惜看了一圈四周的人，從每個人的心聲中得到答案，她第一時間檢查第四具腐尸，表皮已經被螞蟻啃食了部分，里面腐爛的血肉都暴露出來。

在場眾人目睹此景，皆不禁發出一陣作嘔聲。

“能找到引來螞蟻的原由嗎？”

秦妙惜雙指捻著尸體上的尸液，“去給我弄點水和紙過來。”

“你讓我……”陸卿塵不滿地抗議，但對上她冷冽的目光，什么屁話都不敢放了。

“小侯爺，還是小人去吧！”

“一邊去，秦仵作為什么讓本侯去不讓別人去，那是她愛慕本侯的一種表現，有你什么事。”說完，屁顛屁顛地取水去了。

衙役：“……”

很快，秦妙惜取了一點水，跟同等的尸液混合在一起攪勻，然后滴在紙上。

“現在怎么做？”陸卿塵很上道地在一旁等待下一步指令。

秦妙惜淡淡說了個：“等。”

兩人一同看著紙張上的水珠，那液體在紙上變成了球狀的液滴。

“這是怎么回事？水不應該滲下去嗎？”

“因為尸體中還有蜜。”秦妙惜懊惱地拍了下自己的額頭，“第一次驗尸的時候怎么沒有就發現尸體上涂了蜜？”

“你這女人咋還自殘呢！拍壞了怎么辦？”陸卿塵急忙將她的手拿下來，嘀嘀咕咕地小聲說道：“你不心疼，我還心疼呢！”

迎上秦妙惜銳利的目光，陸卿塵立即噤聲，他算看明白了，這女人可比老祖宗可怕。

“在古籍中，尸體上涂抹蜜能起到防腐之用。但是外人不知道，那是需要經過二次提煉的蜜，否則蜜中會含有糖，涂抹在尸體上只會加速尸體腐爛。”秦妙惜一邊說著，一邊挑起尸體上的黏液，“之所以判斷尸體上抹了蜜，也是因為蜜中有膠狀的物質和顆粒，一般不會迅速滲透紙張，而糖水則會立即滲下去。”

“兇手在尸體涂抹蜜是圖什么？”

陸卿塵想得腦子疼，殺個人這么費勁嗎？又是虐打，又是從墳里挖出來，還要拋尸山洞，最后還給抹個蜜，他上個學堂都沒有這么多道道。

“可能是為了防止尸體快速腐爛，也可能是為了加速腐爛。兇手太精明，拋尸到山洞里的暗河水，利用水流將尸體身上的蜜沖刷掉，留下陰陽痕跡，讓我們以為那是泡在水中造成的。”

秦妙惜咬牙切齒，估計尸體被涂抹了不少蜜，通過傷口滲入皮膚，因此她在初次驗尸的時候沒能發現蜜的存在，以為那是尸體腐爛產生的尸液，實際卻是腐液和蜜的混合液體。

事實勝于雄辯，這次當真是她看走了眼，執著于兇手的殘忍手法忽略了細節。

此時尸體上的螞蟻已經盡數清除，陸卿塵情不自禁地感嘆道：“這一家人也死得太慘了，沒有一個善終。不過也有人給你報仇了，你可以瞑目了。”

秦妙惜緊緊抓住他的手，急切地追問：“等等，你說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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