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香！梅香！”

陸老三一路呼喊著，疾沖而入，可眼前這地方，哪還有梅香尸體的蹤影。

他目眥欲裂的嘶吼道：“梅香呢？你們把梅香弄哪兒去了？”

秦妙惜輕盈一閃，避開他探過來的手，神色冷峻，吐出的話語如冰碴：“她死了，尸體是在枯井里發現的。”

“是誰殺了梅香？”陸老三脖子上青筋暴起，整個人仿佛一只被激怒的困獸。

秦妙惜柳眉一挑，眼中閃過一抹審視：“你怎就知道她是被人殺害的？”

“哼！”陸老三怒從心頭起，惡向膽邊生，破口大罵，“我能不知道嗎？梅香那性子，她怎會自殺，鐵定是被人害了性命。是不是陸家那些混賬東西干的？肯定是他們！”

他說得斬釘截鐵，沒有半分猶豫。

這般篤定，瞬間讓秦妙惜心生狐疑，她目光如炬，緊緊盯著陸老三：“你憑什么如此肯定是陸家人下的手？”

陸老三仿若被戳中了痛處，臉上的悲憤愈發濃烈，眼眶泛紅：“我們沒回陸家之前，日子過得平平靜靜。可這剛一回來，就禍事不斷，媚娘前腳沒了，梅香后腳也慘遭毒手，這是要把咱們往絕路上逼啊，倒不如大家一起死了干凈！”

“老爺，慎言！”

一道溫婉的聲音傳來，陸老三的妻子蓮步輕移，裊裊婷婷地走了過來。

她先是朝著秦妙惜端莊地福了一福，輕聲細語卻又條理清晰地問道：“大人，不知殺害梅香的兇手可有著落了？”

她面容沉靜，瞧不出絲毫情緒波瀾，仿若一潭深不見底的幽泉，似乎并沒有因為房中妾侍死去而悲傷，亦或是幸災樂禍。

“暫時還未查明，但能確定，殺害梅香與媚娘的，是同一人。”

秦妙惜神色凝重，目光在眾人臉上一一掃過。

“那就有勞大人費心了，希望能早日將兇手緝拿歸案，也好讓逝者安息。”

陸三夫人話音剛落，陸老三卻像是被點燃的炮仗，轉頭惡狠狠地瞪向她，眼中的怒火似要將她吞噬：“你這婦人，怎如此冷血！如今死的可是你的姐妹，你竟這般無動于衷！”

陸三夫人仿若未聞，只靜靜地瞧了陸老三兩眼，那眼神，似憐憫，又似不屑。

隨后，她依舊邁著優雅的步子，不疾不徐地離開了。

秦妙惜站在原地，嘴角不著痕跡地微微一抽。

就在剛剛，她竟聽到了陸三夫人的心聲：【不過死了個梅香，你身邊這樣的梅香，還有十七八個，裝什么一往情深，狗一樣的東西。】

瞧這陸三夫人，對陸老三后院的那些鶯鶯燕燕顯然是深惡痛絕，怪不得初見之時，她的手段便那般狠厲，令人印象深刻。

緊接著，她轉向陸老三，輕聲問道：“梅香平日可與什么人結過仇怨？”

陸老三一臉痛苦地揉著腦袋，嘴里喃喃自語道：“我們才剛來陸府不久，能和誰結仇呀，難道是……”

話未說完，他突然眼睛一亮，整個人如彈簧般猛地跳起，拔腿就往院外沖去，邊跑邊大聲叫嚷著：“那個賤人，肯定是她害死了梅香，我要弄死她！”

秦妙惜一聽，頓時精神一振，趕忙抬手擋住欲要阻攔的衙役，隨后緊緊跟了上去。

陸老三仿若一陣疾風，腳底生風般直朝著陸老二的院子奔去。

剛至院門外，他便扯著嗓子，朝院內厲聲高喊：“李氏，你即刻給我滾出來！別裝蒜，我已然知曉，梅香就是你下的毒手！”

秦妙惜本在一旁冷眼旁觀，聽聞此言，不禁神色一怔。

她原以為是對自家妾侍看不上眼的鄒氏，沒成想，他竟直沖著二房的李氏而來，可這二房的人好端端的怎會對三房的人痛下殺手？

秦妙惜滿心狐疑，目光在陸老三與那緊閉的院門間來回游移。

陸老三見院內久久沒有回應，愈發怒不可遏，額上青筋暴起，再次怒吼道：“陸老二，你要是個帶把的爺們兒，就麻溜兒地給我滾出來！躲在屋里當那畏首畏尾的縮頭烏龜，算什么英雄好漢？有能耐，咱當面鑼對面鼓地把事兒說清楚！你們現在敢殺我的妾侍，是不是下一個就是要殺我了？”

言罷，他憤恨地飛起一腳，重重踹在那朱漆大門之上。

“砰”的一聲悶響，似是撞破了屋內的寂靜。

良久，那扇緊閉的大門緩緩晃動，嘎吱一聲，終于打開了。

陸老二面色陰郁，仿若裹挾著一層寒霜，腳步沉重而緩慢地從屋內走了出來。

他的目光冷冽，在陸老三身上短暫停留后，又迅速掃向四周，似是在探尋著什么，卻唯獨避開了秦妙惜探究的眼神。

陸老三滿臉戾氣，沖著眾人嘶吼道：“你還傻站著干什么，趕緊把李氏給我揪出來，我倒要問問，她究竟為什么要下毒手殺了梅香？”  言罷，作勢就要往里沖。

陸老二見狀，趕忙上前阻攔，眉頭緊蹙，壓低聲音道：“閉嘴，李氏根本沒有殺人，別在這兒胡攪蠻纏。”

一邊說著，一邊伸手拽著陸老三的胳膊，使勁兒往旁邊的陰暗角落里拖，神色慌張，聲音愈發低沉：“你這蠢貨，這事兒明擺著是旱魃索命，你上哪兒找兇手去？別瞎折騰了。”

陸老三一聽這話，像是聽到了天大的笑話，臉上的橫肉抖了抖，猛地甩開陸老二的手，瞪大了眼睛，提高音量，理直氣壯地反駁：“放屁！衙門里的仵作都查驗清楚了，明明白白說了這是人為，兇手就是李氏，板上釘釘的事兒。”

他喘著粗氣，脖子上青筋暴起，掰著手指頭，一樁樁地數落：“當初李氏和梅香為了搶那些首飾、布料，哪次不是鬧得雞飛狗跳，好幾次都大打出手，這梁子結得深了去了，不是她殺了梅香，還能是誰？”

說罷，他把袖子一擼，甩開陸老二抓著他的手，腳下生風，直奔二房的大門而去，嘴里還叫嚷著：“我今兒個就非得去問個清楚，我倒要看看她是不是做賊心虛，不敢見人！”

“別去！”

陸老二心急如焚，一個箭步沖上前，張開雙臂，試圖用身體擋住陸老三的去路，臉上寫滿了焦急與無奈。

誰料，身后的秦妙惜不知是有意還是無意，悄悄伸出一腳，陸老二猝不及防，整個人向前撲去，“砰”  的一聲悶響，重重地趴在了地上。

此時，陸老三已經如一陣風般闖了進去，陸老二顧不上身上的疼痛，抬起頭，聲嘶力竭地大喊：“李氏已經死了……”

聲音在院子里回蕩，透著幾分絕望與無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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