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006孤墳
“老大，兄弟我又來看你了。今天是你的五七，兄弟我也沒啥可孝敬你的，就給你帶了份自己烤的小麥面包。你可別嫌棄我的手藝，你也知道兄弟沒什么錢，還得總靠你施舍。如今你也走了，這是兄弟我能拿出來的最好的東西了�！�
一個大概十六七歲左右的黑發少年跪坐在深淵之林的入口，對著一個歪歪扭扭畫著字的木板自說自話。他面前擺著一盤已經冷掉了的小麥面包，和一把銹跡斑斑的匕首。
“老大，我知道你也不是個喜歡跟兄弟客氣的人。今天兄弟來祭拜你，情誼你也都收到了，這個小麥面包我也就帶走了啊�！�
“行啊，你小子，哪有給人上供還得拿走貢品的道理�！焙诎l少年正打算把小麥面包收起來的時候，卻被人一手給攔住了。眼瞧著那人順手抄起來面包就要往嘴里塞，黑發少年正燃起的怒火卻在看清楚來者何人之后迅速轉變為驚懼。
“你你你，你是人是鬼？”
“當然是鬼了，不單是鬼，而且還是餓死鬼�！�
聽到了這句話，黑發少年瞬間就紅了眼眶。
“老大！今天你就算是餓死鬼，也得給我留點兒啊！別都給我吃光了！”
帝蘭：……
手里的面包瞬間就不香了。
隨手將面包拋還給青年，看著對方狼吞虎咽，生怕別人搶食的模樣，帝蘭不禁莞爾。
“看看你那點出息呢，為了一個面包至于么？又沒人和你搶�！�
“我已經三天沒吃飯了，全身上下唯一的家當兼口糧就這么點兒面包。”少年癟了癟嘴唇，“老大你做什么鬼不好要做餓死鬼，兄弟我哪養的起你啊�！�
帝蘭剛想說話，卻又見少年說到，“不過沒關系，兄弟可以把自己喂給你，老大你要是餓極了就吃了我吧！這樣兄弟以后和你一起做鬼！”
帝蘭覺得眼眶有點酸澀，抬手就是一巴掌，踏踏實實的打在了少年的頭上�！罢f什么瞎話呢！你家老大我還活的好好的，不吃人。”說著又上下打量了少年一番，“況且就你這渾身上下都沒二兩肉的身材，還不夠我塞牙縫的呢。”
興奮中的少年只選擇性地聽到了前半句�！袄洗竽阏f的是真的么？你真的還活著？”
“不信的話你來摸摸看��？看看我是不是還活著�！�
帝蘭的目光溫柔，就這樣注視著少年，看著他試探性地把手伸向自己的胸口。
然后反手一巴掌把少年掀翻在地。
被掀翻在地的少年不但沒有生氣，反而還捂著嘴低低地哭了起來。“老大，你果然還是那個無情的老大，就這樣把我扔在地上，痛死了，嗚嗚……”
“滾蛋！”帝蘭笑罵一句，“趕緊給我起來，大老爺們的裝什么柔弱�！�
少年聞言，也不再裝模作樣，一個鯉魚打挺就從地上站了起來�！斑@不是一見老大你活著回來，太高興了么。”
“話說回來，老大你不是被綁去獻祭了嗎？你是怎么活下來的�！�
“獻祭？什么獻祭？你把那天的事好好地和我說一說�！�
“那天就是……”
少年一邊繪聲繪色地講起那天的故事，一邊在帝蘭沒有注意到的時候，從地上撿起那把生了銹的匕首，藏在了自己的懷里，最靠近心口的位置。這是他不能說的秘密，也是他唯一的甜蜜。
……
“你是說帝國下令，發動了與梵爾歐姆王國的戰爭。然后烏鴉村和樹蛙村就因為耕地分配不均，交不上春耕稅和強軍稅大打出手，之后不小心驚動了地溝山下的魔獸，并促使深淵之林的猛長期提前，造成了魔獸進犯深淵之林的大場面？然后鎮長為了平定動亂，從帝都請來了低階法師，結果法師因為學藝不精喚醒了傳說中的魔獸蠱林。最后帝國抽出兵力來鎮壓魔獸，卻因為兵力不足造成東部戰線潰敗。而魔獸也趁機逃脫，并喚起了深淵魔神的殘念。為了平息魔神殘念的怒火最終采用生祭的方式，而我好巧不巧就是那個祭品？”
“是這樣的，沒錯�！�
“你不覺得這個故事有點狗血加扯淡了嗎？一天的時間怎么可能發生那么多事？”
“雖然是挺離譜的，但是的確就是這么回事。”少年的聲音聽起來有點郁悶，“其實那天因為東部兵線潰敗，帝國的萊德利亞被攻打了下來，特菲提公主也被敵軍所俘虜。帝國后來向梵爾歐姆王國割地賠款，才收復了萊德利亞。而烏鴉村和樹蛙村所在的漢斯鎮與勞斯鎮因為內亂造成前線兵力損失，被帝國一并割讓給了梵爾歐姆王國。而梵爾歐姆王國也將放出魔獸和魔神殘念的漢斯鎮與勞斯鎮當做罪人，梵爾歐姆王國接手后的第一件事就是把所有居民都發配到樹吉川海做苦力，十年之后才能再回來。”
帝蘭面無表情，只覺得槽多無口�！澳俏規煾改�？也被發配了么？”
“那什么，老大，因為梵爾歐姆王國的教廷不認可貝兒齊魯尼的存在，所以我才逃過了被流放的命運。在這里和其他貝兒齊魯尼一起在過著名為看守，實為自生自滅的生活�，F在你回來了，恐怕也得跟我過一樣了。”
“你還沒有回答我的問題呢！我師父呢？”
“老大你餓了吧，我去給你找吃的！”
“查爾斯·齊格飛！你回答我的問題！”
“老大�！鄙倌辏床闋桚R（查爾斯·齊格飛的簡稱）掙扎了一番，聲音里飽含著悲痛，緩緩開口說道：“您的師父康奇·約士亞利斯圖斯先生是個偉大的人。他老人家在蠱林復蘇的時候，單槍匹馬闖進了蠱林的洞穴。在與蠱林決一死戰的時候遭到了那名低階法師的暗算，已經辭世了�！�
轟——
帝蘭覺得有什么東西在自己的腦海中中坍塌了。
“你在開什么玩笑！我師父他怎么可能？不可能的，不可能的……”
“既然知道我師父要去做危險的事，你為什么還不攔著他！”
“老大，我……”
“你在騙我對不對？你是在騙我？”
查爾齊沒有再說話，只是用一雙通紅的眼睛看著她。
帝蘭固執的搖搖頭，仍是不可置信。但是很快心痛的感覺席卷了她，難受到無法呼吸。頭痛欲裂，雙耳嗡鳴，眼前一片漆黑。她覺得自己在癲狂地大笑著，有好像在痛哭流涕，眼淚像水一樣，很流暢的就從眼眶里滾了出去。
……
等帝蘭冷靜下來了之后，查爾齊帶著帝蘭去到了康奇的墳前。這一次她沒有再表現出任何波濤洶涌的情緒，只是親手擦拭這墓碑上的灰塵。
荒野里，只有這一座孤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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