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離開的時候，我一時大意，差點被姝兒撞見，好在……”

話到這，裴淵苦澀一笑，就未再說下去。

謝承玉見他這副模樣，便知他并未與沈姝相認，不由伸手拍了拍他的肩，道：“不管你是出于何種考量，要瞞著沈姝，此事終歸是要讓她知曉的。”

“但至少，不是現在。”

裴淵抬眸看了謝承玉一眼道：“謝兄，還是繼續說正事吧。”

他如此生硬地轉開話題，顯然是不想在這件事上多說什么。

裴淵心底的那些糾結痛苦，都該由他自己去承受，旁人幫不上忙。更何況，他的那些心情，謝承玉又何嘗不能體會？

二人一時無言，過了許久，謝承玉才問道：“那你可知這畫的是何物？”

裴淵點點頭。

“這畫中的花，我依稀記得曾在某本古籍中見過，于是這些日子，我翻找了昔日的藏書，終是讓我查到了。”

說著，裴淵拿出一本古籍來，在謝承玉面前翻開其中一頁。

他湊近前去一看，便看到了與那紙張上一樣的花朵圖案，古籍上對這朵花有作詳細注釋。

此乃長在芙國的赤陀羅花，乃昔日芙國的國花。

此花生得妖異美麗，卻又身含劇毒，只可欣賞不可褻玩。

故而只種在芙國的皇室里，民間不可私自種養。

那芙國更是在三十多年前就已被大云覆滅，此花也隨著芙國的滅亡，消失不見。

只是這芙國的國花，為何會與刺殺云雁的兇手扯上關系？

“莫不是芙國為報當年被大云覆滅的仇，所以派人刺殺了云雁，想要挑起大周與大云兩國的爭端？”謝承玉沉思道。

“極有可能。”裴淵點點頭，“那兇手身上定是有這赤陀羅花的標記，才讓那廚娘的女兒瞧見，并記了下來。你可還記得那日將你引去望橋溪畔的宮女？”

“自然記得。”

不待裴淵多說，謝承玉便明白過來，“我這就去查。”

只要在那死去的宮女蘭月的尸身上，找到這相同的標記，便可確定殺害云雁和指使蘭月，并殺人滅口的都是芙國派來的人。

只是要將此事做得天衣無縫，并將手伸到了大周皇宮里，顯然幕后之人的身份并不簡單。

謝承玉匆匆離開，去了一趟刑部。

蘭月的死因可能牽扯到云雁公主，故而后來是刑部為她收的尸。

就埋在離刑部不遠的一處墳地里。

蘭月死了還不過半月，尸身還未腐化。

待將尸體刨出來后，仵作上前去查看，不一會兒就回到稟報道：“謝大人，該女子的后頸上確實有一處印記，不過已有些模糊不清，您最好還是親自前去驗證一下。”

聞言，謝承玉走上前去，忍著尸身的腐臭，查看了蘭月的后頸。

只一看，他便確認了心中所想。

雖然那印記隨著尸體的腐化，有些看不太清了，但無心之人認不出，有心之人見了卻會知，此印記正是那赤陀羅花。

顯然，蘭月正是芙國派來的探子。

只是不知為何，會被殺人滅口。

有了這個收獲，那他要查云雁的案子，就有了新的方向，相信真相很快就能水落石出，裴淵也能早日恢復名譽。

到那時……

便是他送沈姝離開之日了。

……

那邊廂。

沈姝今日也依然待在藏書閣，尋找線索。

終是讓她皇天不負苦心人，找到了與那畫中的圖案相同的花朵。

“赤陀羅花……”

沈姝輕念著花的名字，在看到此花身含劇毒時，面上有些詫異。

“這般美麗的花，竟是有毒的，真是可惜。”

她又往下翻了一頁，眉心不由得微微蹙起。

“芙國……”

沒想到云雁公主的死，還牽扯到了這個早已覆滅許久的西域小國。

沈姝闔上書頁，面上露出些許笑意。

不管怎樣，她總歸是找到一絲線索了。

“裴哥哥，你等著，我定會為你洗清冤屈，讓你在九泉之下也不必背負著這殺人兇手的罪名。”

裴淵一生清明磊落，讓他背負著這樣的罪名而死，想來，是比殺了他還要難受。

因藏書閣的書不能帶出去，沈姝便在里面謄抄了一份，這才離開。

回到閑云院，她思忖著下一步該如何做。

只是她想出去查案，必是不能天天留在這侯府里面。

雖可做小廝打扮偷溜出去，但不是長久之計，遲早會被府中人發現，尤其是現在侯府的下人對她看得比以往緊了。

好像她是什么稀罕人物似的，時而怕她冷著，時而怕她餓著，總是要來問一問她可有什么需要的。

再讓云黛假扮她，她自己溜出去，已是不妥。

可若是直接去求謝承玉放她出去，這男人也肯定不會同意。

思來想去，唯一可行的便是讓謝承玉休了她。

只有這樣，她才能重獲自由。

屆時離開侯府后，她也不回沈家了，反正她已有銀錢傍身，在外置個宅子，立個女戶，等為裴淵洗清冤屈了，這一生就守著他的牌位，再也不嫁。

沈姝想到這，覺得此法可行。

反正謝承玉娶她是為了報復她，又不是真的愛她。

只要她整日作天作地，丟盡侯府的臉面，想來謝承玉總有受不了的一日，屆時自會主動休妻。

“世子爺，您回來了。”

正想著，屋外傳來云黛的聲音。

“夫人呢？還在藏書閣嗎？”

“夫人在屋里呢。”

聽到外面的聲響，沈姝收斂心神，便見房門被人推開，一道玄色的身影走了進來。

謝承玉在外奔波了一日，一回來，心里想的全是沈姝。

一想到沈姝可能很快就要離開他了，他就想趁她還在府里的時候，多看看她。

于是回來后，他便趕著來見她。

門一推開，就看見沈姝坐在椅子上，正悠閑地品著茶。

她心情似是挺好的，眉目舒展，沒有前幾日那緊鎖眉頭的模樣。

只是在見到謝承玉后，那柔和的面色卻又瞬間冷了下來。

知是自己招人厭煩了，謝承玉摸摸鼻子，道：“夫人今日不在藏書閣，可是查到自己想要的東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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