臘月二十一，是柳滿學一家回來的日子。

　　一大早，柳滿倉和柳滿金就借了大隊的馬車，趕著去了火車站。

　　之前柳思文哥倆打聽過這趟火車到站時間。

　　等了不到一個小時，就接到了人，下車人不多，柳滿金一下子就瞅見了。

　　搖了搖手，大聲喊道，“大哥，大嫂，在這。”

　　五年沒見了，哥三個還是很親熱。

　　兄弟倆迎了上去，笑呵呵的先打招呼：“大哥和大嫂還是沒變樣，哎呦，思齊可是長高了不少，成大小伙子了。”

　　柳滿倉也笑道：“再長長快趕上大哥高了。思家也長了，思家，還記得二叔不？”

　　呵呵，這小子上次回來出了不少洋相。

　　和思偉一樣淘。

　　柳思家撓了撓頭，有點不好意思，“認得二叔，三叔也認得。”

　　“好小子�！�

　　柳滿金呼嚕一下他的腦袋，“咱快走吧，天怪冷的，還陰呼啦的，別下雪了，再把倆孩子凍著了。”

　　幾人拿著行李，往出站口走。

　　李梅蘭把手里的行李放上車，自己爬上去，把車上的棉被給兩個孩子圍上。

　　“媽，我不冷，你和思家圍吧�！彼�都15歲了，火力壯，柳思齊扯下被子給他媽。

　　他媽媽怕冷！

　　自己往前坐了坐，摸了摸馬尾巴。

　　馬拉車比�？�。

　　西北風呼呼的，像小刀一樣，刮的人臉生疼。

　　柳滿倉和柳滿金哥倆倒是習慣了，穿著厚厚的大棉襖，大棉褲。

　　戴著狗皮帽子棉手悶子，穿著大棉烏魯。

　　走在路上活動開了，不僅沒冷，還出了一身汗。

　　柳滿學一家四口就不行了。

　　柳滿學多年沒回，也有點不適應，好在他是當兵的，身體好。

　　走起來也不太冷。

　　就是鞋有點打滑。

　　最受罪的就是李梅蘭和柳思家。

　　兩人凍的牙齒打顫，臉發紫。

　　也不敢說話。

　　一張嘴慣一肚子涼風。

　　柳滿倉笑著說，“你們是不知道，家里幾個小子早就等急了，就等著他倆來好一起出去玩呢�！�

　　“二叔，有啥好玩的？”一聽有好玩的，柳思家來精神了，也敢張嘴了。

　　“爬犁，彈弓，冰嘎你都玩過了，不過這回有滑雪板，你爺早都給你哥倆準備好了。”

　　聽說大兒子一家要回來，柳老頭多做了兩副。

　　“滑雪板？”

　　“滑雪板？”

　　柳思齊和柳思家一口同聲，一臉的驚奇之色。

　　他們從來沒玩過，見都沒見過。

　　“好玩嗎？”

　　柳滿金說：“咋不好玩呢，思文哥幾個都可愛滑了，連甜甜都會，等回家讓他們教你倆，一學就會�！�

　　“啥，甜甜也會？”

　　他妹不是才兩歲多點嘛，柳思齊好奇問道，“二叔，我甜甜妹妹膽挺大啊，好玩不？”

　　老家每次來信，他爺和他奶都要寫滿滿幾張紙，有一半說的都是這個妹妹。

　　他老好奇了。

　　妹妹真有那么好？

　　大院里也有女孩子，可他不咋喜歡，不是刁蠻任性，就是假小子。

　　有個別聽話的，也沒覺得哪好了。

　　李梅蘭插話，“二弟有福氣，有閨女疼。”

　　她也好奇。

　　每次婆婆來信都夸的天上有，地上無。

　　老柳家是沒有丑人，長的都很周正，可都說閨女像爹！

　　她悄悄瞄了一眼二弟。

　　高高壯壯的，比她男人還高了一個頭，像黑鐵塔一樣。

　　說實話，當年她第一次跟著回老家，她還有點怕這個二弟。

　　相處兩天才好。

　　也不怪她怕。

　　李梅蘭典型的南方女人，身材嬌小，160的身高，在她眼里，柳滿學180已經很高了。

　　沒想到柳滿倉更高。

　　再加上柳滿倉長的還壯實，和不熟悉的人話也不多，是挺唬人的。

　　提起小閨女，柳滿倉話多了起來，“嗐，可不有意思咋滴，一天天可招笑了�！�

　　“小小的個人，跟個小大人似的，可能管閑事了，嘴巴還甜，哄咱爹和咱娘一個來一個來的�！�

　　“咱爹天天可受她管制了，規定不能多抽煙，不能多喝酒，有時候饞煙了也不敢抽�！�

　　倒是零嘴兒多吃了。

　　一冬天水果沒少造。

　　爺孫倆經常洗一小盆，對著吃。

　　“沒事兒就欺負她那幾個哥哥，思文哥幾個也不和她一樣的�！�

　　“天天和思偉打嘴仗，思偉還說不過她�！�

　　這段時間那哥幾個的確讓柳思甜“欺負”慘了，包括柳滿金家的那兩個。

　　每人每天不僅要完成她安排的活，比如打掃屋子，收拾倉房。

　　每樣東西要擺在架子上，整整齊齊，連墻角都要摳干凈了。

　　還要學習！！

　　一人一天必須背會兩首古詩，認十個字，做一道數學題。

　　柳思文和柳思武上初中了任務更重。

　　可憐了柳思武，因為想當兵，每天不僅要鍛煉身體，還要學習文化課。

　　完了她還檢查。

　　也不知道她從哪淘換來的俄文書，說的滴里嘟嚕的，舌頭都打卷，她當老師，教幾個哥哥學。

　　給柳思偉和柳思南，柳思北整的哭急尿嚎的。

　　正常說話都要不會了。

　　柳思南哥倆要是待在家里敢不來？

　　呵呵……

　　無敵能追出他倆二里地。

　　還要挨柳滿金的笤帚旮瘩。

　　被罵不上進的臭小子，連妹妹都趕不上。

　　學，必須學！

　　學不死就往死里學。

　　至于柳思偉，他就更簡單了，不學習可以啊，他們吃好吃的，他看著就是了。

　　她鬼心眼還多，頓頓做好吃的，不是醬肘子就是紅燒排骨的。

　　大家吃土豆燉大鵝，他只能吃土豆。

　　別誤會，不是帶肉味的土豆，額外給他炒的，一點油腥都沒有，沒滋沒味的。

　　大家吃酸菜燉大骨頭，他只能吃酸菜。

　　哦，看他可憐，給他嘗口帶肉味的酸菜。

　　剛開始柳思偉也挺有剛的，說不吃就不吃。

　　頭一天抱著自己的小碗回了自己屋，眼不見肚不饞。

　　第二天就沒堅持下來。

　　中午飯，含著兩泡淚造了三碗大米飯，小半盆大骨頭，半盤子紅燒肉。

　　據柳思文說，前一天半夜他睡的正香，就聽有人喊，我不要學習，我要吃肉，嗚嗚嗚……

　　做夢都饞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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