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時，就聽柳老頭又說：“以前挨餓，除了老天爺不賞臉，還有重要一點。

　　都不好好干啊！

　　那走大集體，不是自家的地，積極性就不高，也不下死力氣。

　　一天天磨洋工，出工不出力，有時候那草長的，比苗都高。

　　反正干不干，都有人頭糧，也餓不死。

　　你說他們懶？

　　你看看他們自家自留地，菜園子，收拾的一棵草都沒有。

　　說到底……”

　　“咳，爺爺，那個茶泡好了，咱先喝點。”

　　“哪好了，還挺燙的！”柳老頭摸了摸茶杯。

　　“這孩子，怎么老打岔，我說到哪了？”

　　紀秘書看了眼周老，笑著提醒說：“菜園子里一棵草都沒有！”

　　“對對對……我跟你說，周老哥……這地啊，還得是分到自己手里，才上心。”

　　柳思甜擺爛了。

　　這一早上，也太刺激了！

　　一個說的慷慨激昂，唾沫橫飛。

　　一個聽得認真，直點頭，還不時的跟著附和。

　　“嗯，這規定不好。”

　　“嗯，這個是得改一改！”

　　她覺著自己眼花了，眼前的人不是周老。

　　她更猶豫，等周老走了，她到底要不要告訴爺爺他們。

　　自己在和誰說話。

　　阻止不了，索性她也不聽了，悄悄走了出去，找柳老太：“奶，中午多做點好吃的吧！

　　留周爺爺他們在這吃頓飯。”

　　她估摸著，兩人能聊一上午。

　　這之前，誰找周老匯報工作，五分鐘都需要擠一擠，現在可好！

　　“今天剛認識，早上都在咱家吃了，中午再留人家吃飯，人能同意嗎？”

　　她倒不是舍不得。

　　多副碗筷的事兒。

　　可現在大多數都困難，不認不識的，沒有人會在人家留飯的。

　　她怕多做了，人卻走了。

　　“……”

　　柳思甜腦子轉了轉，想著怎么說好呢？

　　這理由不太好編。

　　當她決定適當透露點時，柳滿倉走進來，“娘，我爹說。

　　中午留周大爺在這吃飯。

　　人多，正好能熱鬧熱鬧。”

　　“行，那就再多加幾個菜。”柳老太指揮柳思偉將牛排骨剁好。

　　“你爹這段時間憋壞了，好不容易來了個差不多年齡的。

　　這嘴就算停不住了。”

　　“咱胡同中央大樹下，天天不是挺多老頭老太太的嘛，出去聊唄。”

　　柳思甜就怕他們無聊，剛搬來時，帶著東西，挨家挨戶認了門。

　　鄰居都挺熱情的。

　　“那之前不是忙嘛！”

　　柳老太笑瞇瞇的，“對了，也不知道那個周同志喜歡吃什么？”

　　“你和我媽看著做吧，比如紅燒獅子頭，紅燒百葉啥的。”

　　她記得周老愛吃這一口。

　　“對了，爸，他們聊到哪了？”

　　“剛聊完你大爺升官了，我出來的時候，正好聊到你了！”

　　柳滿倉邊說，邊拿一個盆，準備上倉庫撿點水果洗一洗。

　　“聊我什么？”柳思甜美滋滋的，她爺爺一定在夸她。

　　比如從小就乖巧聽話了！

　　小腦袋瓜聰明了！！

　　長的好看又孝順了！！！

　　柳思甜眉眼彎彎，下一秒，就聽柳滿倉憨憨的說：“啥都聊唄。

　　嘮嗑那還不是想到啥，就說啥。

　　就你以前和我們說那些，你爺正和周同志說呢！”

　　柳思甜眨了眨眼，她以前說的，說啥了？

　　不行，她得回去聽一聽。

　　倒騰著大長腿，剛走到門口，就聽柳老頭在那高談闊論：

　　“我是覺著甜甜說的挺對的。

　　你說知青，都是城里的孩子，哪能愿意待在農村？

　　以前大家都一樣，這還能穩得住。

　　可現在高考一恢復，考上的還好，沒考上的，心里不長草啊？

　　那時間長了，能不鬧事嘛？

　　人家也都有爹媽，能不想嗎？

　　可你都讓他們回城，又沒有那么多工作，咋辦？

　　所以啊，還是要放開，像港城那樣，隨便做生意。”

　　柳思甜：……扶著門，腿軟！

　　爺啊，你真是我的親爺！

　　周老居然又附和：“柳老弟，你這個孫女，很有遠見嘛！”

　　“嗐，我這孫女，從小就機靈，可招人得意了。

　　周老哥，今天咱老哥倆說的。

　　可不能上外面去說啊！

　　讓人聽見了，可了不得！”

　　柳老頭反應過來，這么大的事兒，哪能瞎說。

　　一時間有些后悔。

　　以前在村里，老頭老太太聚在一起，不是講古，就是說些這個。

　　他們村也沒人往外傳。

　　他都習慣了！

　　突然忘了現在到京市了。

　　關鍵和眼前的老哥，太能聊到一起去了。

　　一時間就有點忘我。

　　周老放聲大笑，“柳老弟，你放心，我不和別人說。

　　這個人啊，嘴巴最嚴了！”

　　“甜甜你站門口干啥呢？咋不進屋？”

　　端著一盆葡萄，香蕉，桔子，蘋果的柳滿倉。

　　剛走到門口，就看閨女好像腿麻，挪不動步的樣兒！

　　屋里聽見動靜的周老，笑得更大聲了。

　　中午，當周老看見桌子上的紅燒獅子頭，就是一愣，“這是我最愛吃的菜。”

　　柳家丫頭有心了。

　　紀秘書則是一驚，這伙食，比他們過年還好，過年還沒這么多肉呢！

　　柳老太和李素芬中午做了十個硬菜，有水煮魚，清蒸鱸魚，油燜大蝦。

　　小雞燉蘑菇，紅燒獅子頭，紅燒肉，紅燒羊蹄子，還有一個牛排骨肉丸湯。

　　還有兩個涼菜。

　　柳老頭拿出自己珍藏的藥酒，“咱哥倆喝一個。”

　　他今天真高興，大兒子升了，還遇到一個這么聊的來的朋友。

　　柳思甜趕忙和紀秘書說了說藥酒里都放了什么，她怕周老吃了什么中藥。

　　再有什么沖突。

　　“沒事兒，自從吃了你給的藥丸，周老身體好了不少，再沒吃過別的藥。”

　　說起這個，紀秘書一臉的感激。

　　他是周老的貼身秘書，周老這幾年的身體狀況，他比誰都清楚。

　　這頓飯，可謂賓主盡歡。

　　滿滿一大桌子菜，吃的都差不多沒了。

　　臨走時，柳老頭熱情的給倒了一瓶藥酒走。

　　柳老太給裝了兩罐頭瓶子，周老說好吃的蘿卜干咸菜。

　　一兜肉包子。

　　柳思甜又給裝了三十斤小米。

　　一心想討好周老的福豆，還叼來了一只活雞。

　　然后吼了兩嗓子，這給所有人整不會了。

　　周老倒是很開心。

　　揉了揉它的小腦袋瓜。

　　就見紀秘書手里拎著，胳膊上還挎著。

　　最后還是柳思偉幫著拿上了車。

　　車開走后，柳老頭嘖了一聲，“周老哥挺不一般啊，居然還有車接。”

　　不過他不羨慕。

　　在港城，他家也有好多車來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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