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2章 遙遠的回響
第102章 遙遠的回響
七十二年底。靈桃雅園。
當韓林將一塊陣基投入虛空某處，只見那處虛空如水波一般輕微晃動了一下，然后便恢復(fù)如常。
韓林看著這仿佛什么也沒改變的空間，卻是微微一笑，簡單的掐了一個指訣。
周圍空間忽然一變，本來寂靜無風的空間瞬間涼風陣陣，風中甚至還夾著這水汽和泥土草木的清新氣味。
狹小的洞府空間消失，變成一座屹立在小河邊的水上的亭臺，他身在水榭之中，不僅腳下潺潺流水可見，就連遠處兩岸林木在微風的吹拂下自然擺動，都是那么發(fā)乎自然。
韓林打量著這個由他創(chuàng)造的幻陣空間。
“直止此刻，才算漸知陣道之妙啊。”韓林心中欣喜至極，這種憑一己之力創(chuàng)造一個獨屬于自己的世界的感覺，實在是妙不可言。
不過，漸漸地，他還是微微皺起了眉頭。
“水中沒魚，林中沒鳥，不能創(chuàng)造出生命的幻陣，不過是有形而無神罷了，不能自滿，還得繼續(xù)努力啊，廢柴！”
韓林心中如此勉勵了一番，忽覺哪里不對，想了一陣，才意識到，自己已經(jīng)被笨蛋系統(tǒng)傳染了。
除了笨蛋系統(tǒng)，誰還敢叫他廢柴。
早在前年，五十二歲的他就已經(jīng)成功突破到練氣九階，這年紀這修為，哪怕依然無法和真正的妖孽相比，但也絕對和廢柴不沾邊了。
他清楚的記得當他明確告知青汕，自己不想依靠任何超常規(guī)外力，要靠自己一步步走上去時他那錯愕中又帶著敬佩的神色。
當然，也未嘗沒有遺憾，畢竟，這意味著自己投入到陣道上的心思會變少很多，但自己幾乎雷打不動，每四年就會前進一小步的成長幅度還是讓他安心了不少。
在修為進步的同時，陣道上的造詣同樣沒有停步。
現(xiàn)在，他已經(jīng)掌握了聚靈陣，防御陣，隱匿陣，困陣，殺陣，幻陣等六門基礎(chǔ)陣法，再也沒人敢說自己是個陣道偏才。
不過，當他成功布置出幻陣之后，就又到了他離開此地，去杓山坊閉關(guān)修行的時候了。
此刻，青汕已經(jīng)等在了洞府門外，他現(xiàn)在也已經(jīng)掌握了這門規(guī)律，每當“小韓先生”掌握了一門陣法，就會暫時舍下陣道，轉(zhuǎn)而閉關(guān)清修。
雖然韓林拒絕了一切超常規(guī)的幫助，但對于正常范圍內(nèi)的幫助，從丹藥，到閉關(guān)清修的靜室，到輔助陣法，再到包括提高修行效率、溫和修行心境的玄玉床、赤陽蒲團等等，韓林卻是來者不拒。
而現(xiàn)在，青汕更是為他準備了數(shù)量充足的、可以當糖豆吃的筑基丹。
這一次，不入筑基誓不還。
不過，為了確保萬無一失，韓林還是向神秘石盤求證了一下：“我會服用煉丹宗師親自為我煉制的極品筑基丹筑基，且數(shù)量不限，這算不算超常規(guī)？”
神秘石盤沒回答。
那就代表沒問題。
多年相處，韓林早就摸清了這神秘石盤的脾氣，如果遇到它不同意的，它會堅決而明確的反對，沒有絲毫回旋變通的余地。
而除了這些明確的禁止事項，其他都是不禁止的。
“笨蛋。”他心中愉快的吐槽著。
出了洞府，韓林看見同樣嘴角帶笑的青汕，也是笑著招呼道：“前輩，今天遇到什么高興事了嗎？”
青汕道：“不要叫我前輩了，你馬上也是筑基了，以你陣道上的成就，叫我一聲師兄我都受之有愧。”
說罷，青汕話鋒一轉(zhuǎn)，道：“至于我遇到了什么高興事，你不妨猜上一猜。”
一邊說著，兩人已經(jīng)遠去。
姜乾卻還在想著從青汕思維里看到的“高興事”。
天痕修復(fù)快完成了，他們的工作卓有成效！
這就是青汕心里的高興事。
對于天痕，一直以來，修行界也只是在理論上認為用大量陣法當做消耗品，可以對因驟然“撕裂”而出現(xiàn)劇烈癥狀的區(qū)域起到“消炎止痛”的效果。
幫助天地加速由混亂而秩序的過程，但這也只是理論上，實際上功效如何，他們并沒有實際操作驗證過。
唯一的經(jīng)驗也就他們?nèi)Ф嗄昵敖蹬R那一次，當時從天痕出現(xiàn)到消失可是持續(xù)了三十多年的時間，而他們能夠鎖定此界，并成功進入，也是在天痕出現(xiàn)近三十年之后。
在短生種的視角看去，這么漫長的時間，實在是有夠磨蹭的，可在世界的層面，這已經(jīng)稱得上迅速果斷了。
而今次，才第一次實際操作，天痕出現(xiàn)迄今也才十三年不到，因為修行人的介入，比自然恢復(fù)足足提升了將近三倍。
而更可喜的是，天痕出現(xiàn)區(qū)域并沒有任何異常異象出現(xiàn)。
“天痕，即將徹底恢復(fù)了嗎？”姜乾心中默默的想著，想起曾經(jīng)的分析，他總覺得事情不可能這么簡單。
……
白滄江源頭，以東萬里之地，地底極深處。
隨著姜乾將念頭傾注來這邊，黑泥分身從白象軀殼中滲出，半徑百米的全知視界展開，黑泥分身開始繞著白象軀殼做起了仔細而全面的檢查。
隨著杓山營地越來越繁華，一年產(chǎn)出的紅塵氣就能頂以往十年甚至幾十年的產(chǎn)出，只用了幾年時間，黑泥分身就吸納到了足量的紅塵氣，全知視界范圍也一路增至半徑百米。
但也就至此而止了。
雖然紅塵氣依然可以被意識源源不斷的收割，儲存在他現(xiàn)在還無法感知的所在，但全知視界的范圍在達到半徑百米之后就再無絲毫增長。
這堪堪能夠?qū)紫筌|殼的大半個頭顱籠罩其中，要想給它做全面檢查，依然需要沿著周身溜達一圈才成。
白象軀殼在此沉睡了二十一年。
檢查的結(jié)果卻告訴他，經(jīng)過二十一年的漫長沉睡，白象軀殼不僅沒有出現(xiàn)絲毫故障，其整體狀態(tài)反而比二十一年前剛獲得時好了太多。
當時的白象軀殼就是個多種力量雜糅拼接在一起的“縫合怪”。
既有曾經(jīng)白象王的骨骼殘片，又有同源金丹生機配合額心殘片結(jié)合，滴血重生的化神骨架，最后又是同樣原因形成額心漏洞，再有同樣以作弊的方法生成的元嬰層次的血肉，還有最后吸收入體的散落蠻荒各地的白象王化神氣機。
原本還要加上一個曾經(jīng)是元嬰層次，后來跌落至金丹層次的白象長老的意志殘留。
簡直就是一盤超級大雜燴。
哪怕被姜乾用念化虛實從最微觀層面作了一番梳理，依然無法從根本上改善這種狀態(tài)。
但二十一年深潛地底，與大地氣機完全融為一體，不分彼此，卻讓姜乾欣喜的發(fā)現(xiàn)，這具軀殼“純化”了不少。
雖然在整體實力表現(xiàn)上，依然是半步化神層次，但無論是從可操縱性，還是與自身配合的無間親密程度，都有巨大的提升。
當黑泥分身再次入駐白象軀殼，念頭才動，巨大的白象軀殼便已輕盈轉(zhuǎn)身，如絲般順滑。
瞬間，白象軀殼便已與大地氣機融為一體，向著記憶中那座死火山的方位疾馳而去。
在他的感官里，白象軀殼一路疾馳。
實際上，白象軀殼卻在以一瞬千里的遁術(shù)在大地深處極速遁行。
某一刻，當他通過山川地勢之變確認自己距離目的地還有近萬里路程之時，很突兀的，他忽然感覺不會遁行了。
這是一種很奇妙的感覺，此軀與此界大地有著極致的親和，不需要任何理由，當他操縱此軀潛入大地深處，便知道，我可以這樣，還可以這樣。
這就如同人類站在地面，不需要任何人教導(dǎo)，就知道呼吸一樣。
可就在剛才那一剎，他感覺此軀與大地的極致親和被破壞了，有一點點異樣的混亂打破了這種極致的親和。
就像是空氣中隱含了一種異樣的氣味，只要稍微聞一下，就會讓人惡心不適，并下意識的屏住呼吸，與空氣的無間親和于這一瞬間被破壞殆盡。
白象軀殼再也不能遁行，只能在地底極速潛行。
而且，隨著繼續(xù)潛行，白象軀殼與大地的親和度還在迅速下降，如果有個數(shù)值顯示，大概他操縱此軀每前進一段距離，便會有個閃爍的紅芒提醒。
“100%消失……您現(xiàn)在與此方大地親和為98%……95%……80%……70%……”
親身感受了一番，姜乾對從青汕思維中看到的有關(guān)“天痕”的一切理解更加深刻了。
隨著前行，姜乾清楚的感受到，白象軀殼與大地的親和迅速下降到“陌生”層面。
可哪怕到了這時，這具軀殼依然沒有被從大地中“逼”出來。
哪怕不依靠大地的偏袒照料，這具軀殼本身的血脈和半步化神的能力，依然能夠支撐他在大地中默默潛行。
“對我如此，對此界其他生靈同樣如此，于我而言，這甚至算得上是一件好事，周遭天地之勢變得越來越混亂無序，這意味著元嬰、化神大量需要借助天地之力才能發(fā)揮的手段統(tǒng)統(tǒng)失效，他們能借助的只能是自己。”
這對姜乾而言，就是一件天大的好事。
這片天地對白象軀殼固然有著削弱，可與元嬰化神修者相比，這種削弱可以說是微乎其微。
若把元嬰化神都看做是法爺，白象軀殼就是一頭實實在在的肉盾鐵牛。
從青汕的思維中姜乾就看到，三宗為了治理這處“天地潰瘍”，使之加速恢復(fù)，把小心謹慎發(fā)揮到了極致，各種防御和保命措施做了一套又一套。
他只要不主動搞事，別說三宗強者沒發(fā)現(xiàn)他，便是真看出了些許端倪，也會當做沒看見給主動無視掉。
他們反倒是最不希望節(jié)外生枝的。
也正是因為知道這一點，再加上他心中一些希望有所驗證的猜測，這才最終促成了此次出行。
當白象軀殼不再與大地氣機融為一體，以本來形態(tài)在大地中潛行時，過于龐大的體型就成了其最大的弊端。
“小，小……再小點！”
經(jīng)過二十一年的沉眠，這具軀殼的操縱感大幅度提升，甚至能夠隨他心意在一定程度上變幻大小。
最后，巨大的白象軀殼變成了一頭身高不足一米的“侏儒小白象”，這也是他控制此軀在當下能夠做到的極限。
在操縱此軀在地底潛行的同時，黑泥分身也從白象隱蔽的大耳中滲出些許，獲得半徑百米的全知視界。
剛展開全知視界，姜乾心中就是一愣。
第一次，他是如此清晰的感受到“位格消亡，天痕有缺”對此方天地的影響。
在全知視界下，他從未如此清晰的體驗到“嘈雜”和“混亂”。
那是一種難以形容的感覺。
按理說，在其他事時候、其他地點，在他的全知視界之下，世界始終是飽滿的，哪怕是虛空，同樣被各種事物填的密密麻麻，在他的全知視界下，世界從來不“空”。
但那種“空”卻給他一種有序的、諧一的、整體的感受。
而這里，他卻感到世界的背景色是如此的混亂。
強要形容，在全知視界下，其他地方就如同超高清的、流暢絲滑的視屏畫面，而此地，就是信號非常不好，“畫面中”充滿了各種無意義的雜色、雜點和背景噪音。
第一次，全知視界下的現(xiàn)實世界還不如通過白象之軀感受到的真切清晰。
就在姜乾想要收回黑泥分身，關(guān)閉全知視界時，他又愣住了。
在那大量雜色、雜點和背景噪音中，他聽到了一點異樣的規(guī)律。
有個說法，在大自然中，不存在絕對的直線或者絕對規(guī)則的圓弧，若是有發(fā)現(xiàn)，那么，不用懷疑，這一定是人為景觀無疑。
據(jù)說很多超遠距離的觀測中，連大約形象都無法捕捉，只能看見粗略輪廓的觀察中，就用到了這一準則。
這是最容易直觀判斷出人為與天然之分野的。
而就在剛才那一剎，姜乾留意到，在那仿佛毫無意義的、盡是各種“沙沙沙、嗡嗡嗡”的背景噪音中，他聽到了一點輕微的，奇特的“叮叮”聲。
他之所以對這個聲音如此敏感，是因為這聲音讓他很自然的和機械、按鈕、按鍵之類的意象聯(lián)系在一起。
因為在他的印象中，大自然似乎就沒有這種聲音，只有人類的某些特殊造物才能發(fā)出這種“叮叮”聲。
而隨著他意識鎖定這一種聲音，全知視界立刻幫他將其他雜色雜聲乃至觀照到的現(xiàn)實之物給統(tǒng)統(tǒng)屏蔽掉，那“叮叮”聲逐漸成為他全知視界唯一能捕獲到的異響。
然后，他便更進一步的認識到，除了那“叮叮”聲的音色異常奇特，更奇特的是它居然有著奇特的規(guī)律。
長，短，短，長，長，短，長——
看起來雜亂無序的聲響，拆解下來，全都可以變成這么簡單的規(guī)律。
于是，一切都明了了。
姜乾心中豁然開朗。
那“叮叮”聲不就是記憶中所有諜戰(zhàn)片地下工作者發(fā)電報時電報機輕擊按鍵時發(fā)出的聲響嗎。
而那奇特的長短規(guī)律，不就是最簡單的摩斯密碼嗎。
姜乾心中如同翻江倒海一般波瀾起伏，他開始在心底翻起塵封多年的古早記憶，想要解讀其中內(nèi)容。
這對他不是一件難事，卻也不是一件輕松的事。
因為乾轅的復(fù)興，文化自信早就滲透到了方方面面，更因為乾轅選擇了和整個地星其他人類截然相反的路，所以，乾轅早就棄摩斯密碼不用，另有一套密碼體系。
不過，姜乾也理解隱藏在天地背噪中的異響為何要用這個密碼，因為此界時間過去太久，那個背地里的發(fā)信者，對乾轅那邊現(xiàn)在是什么情況同樣一無所知。
在這個時候，說通用語顯然比說方言更有效。
而不得不承認的是，在這一領(lǐng)域，摩斯密碼就是通用語。
姜乾努力的將記憶中關(guān)于摩斯密碼的知識全翻了出來，不多，不過，恰好勉強夠用。
在他磕磕絆絆的翻譯下，一篇簡單的內(nèi)容卻讓姜乾升起一股被強電流超頻過腦，又如同一擊窩心悶拳，狠狠貫入他的心口。
【總部，聽到請回答，播種者龔宇申請成果驗收！】
【總部，聽到請回答，播種者龔宇申請成果驗收！】
【總部，聽到請回答，播種者龔宇申請成果驗收！】
【總部——】
那不斷“叮叮”響起的敲擊聲，都在翻來覆去的播放著同一段話。
——
這一瞬間，姜乾腦海中浮現(xiàn)出了不知多少年前的一段畫面。
大家一邊斗地主看節(jié)目，楊曉明還問龔宇：“宇哥，伱的志向是什么呢？”
龔宇想了想道：“將乾轅的文明火種帶到別的地方，并盡量使它長燃不滅。”
——
“播種者？播種者！大家當時就猜你肯定帶著官方任務(wù)，和咱們不同，原來還真是如此。
你可瞞得真緊啊宇哥，我今天才知道原來在沉浸者之外還有播種者。”
此刻，姜乾的情緒異常復(fù)雜，他實在沒想到，會在此時此地，與一位故人以這種方式不期而遇。
他心中漫漫的想著，小小的白象軀殼則還在繼續(xù)往深處潛行。
意外得窺故人音訊，姜乾本以為已經(jīng)沒什么能令自己心驚的了。
直到，另一道同樣規(guī)律，卻表述著另個意思的“叮叮”聲忽然闖入。
那是——
【I SEE YOU!】
【I SEE YOU!】
【I SEE YOU!】
(https://www.dzxsw.cc/book/40147779/137657072.html)
1秒記住大眾小說網(wǎng)：www.dzxsw.cc。手機版閱讀網(wǎng)址：m.dzxsw.c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