簡塵微微屏息。

        心臟也在一瞬間提到了極點。

        如果她沒聽錯的話,  剛才這個漁夫所說的三個字，是人魚星。

        他現在所在的地方，不是空有菟絲子的普通星球,  而是信息時代人們一直苦苦追尋的那個神秘的種族所在的領地。

        他們誤打誤撞，竟然來到了人魚星！！

        而現在,  簡塵處于極度茫然而警覺的狀態。

        他剛才沒聽錯。

        漁夫說了要把它獻給首領,  也就是……人魚族的首領？

        所以眼前這個人也是人魚嗎？

        一時間信息量過大,  已經意識到這是個圈套的人類,  眉頭微蹙，指尖慢慢轉涼。

        這個看似與世無爭的佛系漁夫,  從一開始就沒有打算幫他找菟絲子，討價還價買酒大概也只是逢場作戲。

        而現在他們正處于海洋的正中央，簡塵不會游泳,  戰斗力爆表的小機器人也沒有跟過來,  處境極其被動。

        這似乎是一個無解的境況。

        簡塵吞咽了一下口水,  越是危險而無法逃脫的處境,  腦袋卻更清醒了些,  他問：“所以……你是人魚嗎？”

        漁夫的視線十分沉靜，看著簡塵,  如同默認一般。

        簡塵大腦飛速運轉：“剛才那群小鎮的人也都是？”

        漁夫點點頭。

        怪不得所有人都會穿著長褲或是蓋住腳的長裙,  或許在那布料之下,  包裹的不是普通的人類雙足,  而是魚尾。

        其實想想,  一切都有跡可循,  只是他們找尋菟絲子的心情太過急切,  而忽略掉了數不清的細節。

        簡塵不自覺地抓住了船沿,  事到如今,  他也沒必要再因為提問而感到顧慮，于是道：“你剛才說獻給首領……會發生什么？”

        海面上，微風將船體邊緣吹得浮起一絲漣漪，又很快恢復平靜。

        空氣變得有些沉寂。

        這一次，漁夫沒有再答話。

        簡塵：“………”

        對方越是沉默，人類越感覺自己的心都沉了下來，墜入無邊無際的海底。

        奪筍吶？長得像就要被獻給人魚首領？

        整個星際上星民千千萬，光是要和那個古地球人類長得像就要全部抓來送給首領，你們抓得過來嗎！？

        ……不。

        簡塵很快冷靜了下來，剛才對方說了，說的很清楚，對方遠的他們不抓，專門抓自己這種自投羅網的。

        冤種人類面條寬的眼淚在心里流。

        在沉默的間隙，簡塵一只手不可察覺地移動，摸索到左手的手背上。

        動作很輕，讓人幾乎看不出動機。

        他要撥通班奈特的光腦。

        此刻的小機器人在岸邊的話，也一定已經察覺到不對勁，而且這么長時間沒有回復自己的消息，或許班奈特已經在趕來的路上了。

        雷加還要照看墩墩，如果戰斗起來很可能處于被動的局面，他還是希望巨龍暫時不要知道自己遇險的事，原地不動，躲藏在樹林里就好。

        就當簡塵摁動芯片，光屏隨之彈出的一瞬間，眼看著人類的手指即將觸碰到呼叫鍵時，漁夫眸色一凜，由于是進化物種，反應力和速度都遠超于人類。

        僅是一瞬間，老人眼疾手快地奪過光腦芯片。

        為了人類不能再聯系到剛才那個看似實力強勁的仿生人，漁夫一抬手，將芯片遠遠地扔進了遠處的深海里。

        由于芯片的質感特殊，盡管輕薄，但落入水面的一瞬間，便迅速沉了進去，發出了小小的撲通聲。

        簡塵：“……”

        人類無語凝噎地  想，如果自己覺醒的是像葉斯廷和阿哨那樣的攻擊性精神力就好了。

        治愈系在關鍵時刻，根本治愈不了自己。

        orz

        正當眼前的困境讓青年感到一籌莫展的時候。

        在這一刻，簡塵終于想起了自己還有一個身份。

        漁夫一怔，顯然有些愣住：“……誰？”

        簡塵抿住唇：“我是陛下的愛人。”

        漁夫：“？”

        老人聲音停頓了一下：“聯邦帝國的君主？”

        簡塵說對。

        漁夫沉默了幾秒，緩緩道：“……你是陛下夫人？”

        簡塵點頭。

        他一直以來對自己的身份都掖著藏著，甚至不惜滿星際地逃跑，但像如此主動積極爆出自己的馬甲，還是頭一次。

        青年迅速自證道：“如果不信，光腦上還有我的通緝令，陛下正在星際范圍內追捕我，如果發現我徹底失蹤，死在了人魚首領的手里，必然會引發戰爭！”

        “即使我像你所說的那個古地球人類，為了整個人魚星的未來，也不該把我獻給你們的首領。”

        人類曉之以情，并適當給予漁夫壓力。

        果然。

        在簡塵說完這番話后，老人的表情明顯鎮住，似乎有松動的跡象。

        正當簡塵以為對方要改變主意時，卻見老人搖了搖頭，聲音滄桑：“人魚族的首領和陛下一樣，也是sss級精神力進化者。”

        “如果陛下要主動發起戰爭，最終的贏家，未必就是聯邦帝國。”

        漁夫搖頭笑了一聲，悻悻道：“況且，等到帝國士兵找到這里，恐怕也已經到你壽終正寢的時候了。”

        簡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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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青年明白了。

        這個漁夫的意思是人魚星太難找了，等到葉斯廷找到他的時候，自己身為人類，恐怕已經到了顫顫巍巍的老頭子年齡。

        關鍵是被獻給人魚族首領的自己，怎么可能活到壽終正寢？！

        木船在海面中央，慢慢隨著小小的水波漂浮著，幾乎等于靜止，只是簡塵不明白，既然這個老人要把自己獻給人魚族領袖，為什么不繼續劃船？

        正當青年疑惑著，忽然，他聽到了附近水面下傳來細微的聲響。

        像是幾乎不可察覺的氣泡，伴隨著淡淡的水紋，在平靜的水面下涌動著，離他們的船身越來越近。

        在如此深夜的海平面，傳來這樣的聲音只會讓人本能的感到恐懼。

        只是，下一秒。

        從簡塵所在的船艙右側，水面忽然開始小范圍的上涌。

        咕嚕咕嚕——

        在人類詫異的目光下，一個人影從水面下逐漸浮現，激起一彎水花，發出嘩啦的聲音，像是下潛的泳者上岸的那一刻，但又優雅而從容了許多。

        仿佛涌上來的那人，生來就是與海水融為一體的錯覺。

        簡塵喉結微動。

        一個漂亮到讓人屏息的人魚，出現在了青年的面前。

        ——柔軟而呈現淺栗色的長發，脖頸間戴著一抹彎彎的月牙墜飾，露出了鎖骨和頸肩，她的眉眼精致美麗，不加粉飾的濃密睫毛，瞳仁純澈，如同造物主最精心寵愛的一筆。

        之所以青年知道她就是人魚，是因為在這樣孤寂而無邊的海面上，突然從水面下浮現的絕美女人，毫無恐懼和求救信息，只是定定地看著青年。

        美麗而致命。

        簡塵腦海里涌現出這個想法。

        美人魚纖長白皙的手臂，慢慢搭在了  簡塵所在的木船邊沿上，在青年看不到的地方，人魚在深暗水下的漂亮魚尾，壯麗流暢，卷著水流微微地搖動。

        美人魚的眸色魅惑動人，就連聲音都讓人沉醉，她輕聲道：“你就是為了尋找人魚，而來到這里的人類？”

        不知為什么，被那雙漂亮的眼眸緊緊盯著，竟有種移不開視線的感覺。

        一種無形的力量，仿佛在勾著游客或水手心中最深處的渴望，仿佛想和這條美人魚一起潛入深海，再也不回到岸上。

        簡塵覺得不是他的錯覺，這股力量有些不對勁。

        青年再轉頭看去時，發現船頭的漁夫不知什么時候已然不知所蹤，只剩下自己和這條人魚，還有深沉而孤寂的夜色。

        簡塵往后挪了挪，誠實道：“不是為了找人魚，我只想找到菟絲子。”

        人魚：“？”

        人魚：“菟絲子？”

        簡塵點了點頭。

        話題明顯有些跑偏，美人魚茫然地眨了眨眼睛，那股勾人心魄的目光染上了疑惑。

        但很快，人魚恢復了原本的狀態。

        她的睫毛掛上了水珠，伴隨著船體淡淡的光色，猶如夢幻中的虛景，她輕聲道：“你想得到我的吻嗎？”

        簡塵搖搖頭。

        人魚：“……”

        人魚自顧自道：“如果你把頭潛到水中，我會在海平面下吻你。”

        “不了不了。”

        簡塵連忙擺擺手：“我不會游泳。”

        人魚：“……”

        人魚：“沒有任何一個游客不想得到我的吻，即使不會游泳，也會心甘情愿隨我跳進海里，為什么你這么抗拒？”

        似乎得到了關鍵信息，眼前這條人魚似乎想誘惑自己跳入海中，而剛才漁夫也說了，想把他獻給首領，難道不會游泳也要強行帶走？

        那個首領得到的，是自己的尸體也無所謂嗎！？

        簡塵抿唇，默默抓緊了座椅橫板，他道：“因為我結婚了。”

        簡塵抬起手，亮出自己左手無名指上那枚特別定制的小兔子戒指。

        人魚怔了一下，微微蹙眉：“你以為以前那些水手和游客，有幾個沒有家庭？他們離開了妻兒，只為了尋找傳說中飄渺的人魚，也就是我們。”

        簡塵明顯也愣住。

        他小聲道：“我對人魚沒有興趣。”

        人魚：“……”

        人魚：“你不會是gay吧？”

        簡塵：“……”

        簡塵搖了搖頭，認真道：“我沒想過這個問題，但、我的愛人確實是男人，雖然不是我的最初意愿，是因為國家的匹配制度……”

        人魚伸出手，手掌攤直，顯然是與自身美麗的形象不太匹配的耿直，她示意簡塵停住。

        簡塵怔了下，停止了說話。

        美人魚道：“你稍等。”

        簡塵：“？”

        雌性人魚調轉身體，嗖的一下跳入了海面之下，魚尾畫出了一道漂亮而利落的弧度。

        此刻，只剩下青年一個人在船上，一臉茫然，四周安靜的可怕。

        幾分鐘后，水面下傳來了與剛才相似的聲音。

        很快。

        一條漂亮的人魚浮現而出。

        手臂搭在了簡塵的木船上，目光灼灼。

        與剛才的人魚不是同一個，是陌生的面孔。

        簡塵略顯詫異，因為這一次出現的，竟然是一條雄性人魚。

        雄性人魚開口道：“聽說你是gay？”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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