片刻后，賀卓銘從外面回來，微微頷首對楚硯禮恭敬道：“楚總，手續都辦好了，今天檢查完身體會確定手術的時間。在此期間需要住院配合檢查。”
  楚硯禮頷首應下一聲。
  其實楚硯禮醒來沒多長時間，但是因為項希的陪伴，他像是連帶著將那些痛苦的感受都削弱了很多。
  他沒那么在意自己與這個世界割裂了許久，更沒有在乎那些在此之前意圖不軌的人。
  項希的陪伴很大程度轉移了他的注意力，讓他將所有的精力放在恢復自身身上。
  檢查做完之后，仍舊是羅醫生出來與項希談話。
  “現在是做手術比較好的時機，不過我還是那句話，但凡是手術都會有風險，萬事無絕對，家屬應該有個心理準備。”
  項希聽到這話的時候就有種很不好的預感。
  作為一個從小到大預感很準運氣很差的人，如果這話是對他說的，那么他可能就要開始倒霉了。
  項希覺得這種悲觀的想法很不好，楚硯禮一定會比他幸運很多。
  “我知道了。”
  “那好，病房里給陪護人員配置了床，項先生也可以在那邊休息。”羅醫生撫了撫眼鏡，笑著說道。
  楚硯禮的VIP病房配置豪華，不但有私人病房還有私人營養師照顧三餐。
  但這里到底只是病房而已，環境并不會讓人放松。
  項希從小到大都沒有因為別人的事情而擔心到這個程度。
  他現在只希望幸運之神可以多多眷顧楚硯禮。
  ----
  已經臨近年關，病房外卻是一片蕭瑟冬日景象，今天的天氣不太好，云層很厚像是覆著一層陰霾。
  不知道下午會不會飄雪。
  楚硯禮在窗戶前，靜靜地盯著外面那棵在風中搖曳的樹，掛在樹上的積雪隨著動作散到地上，重新獲得自由。
  其實楚硯禮對自己的病情并不是很有自信。
  這也是為什么他當時始終沒有正面回答項奕問題的原因。
  他一方面懷揣著僥幸心理，認為幸運之神始終還會照顧他一二。
  一方面他像是孤寂叢林里將誤入他領地的兔子當成朋友的野獸，不理會對方的恐懼彷徨，單方面固執的不想放開項希。
  人都是自私的，而他在這方面尤為明顯。
  從前楚硯禮是個別扭的完美主義者，但凡發現自身的任何瑕疵他都會竭力改掉。
  可這一次，從他醒來就放任自己的偏執自私，直到現在。
  項希回到病房的時候，就見楚硯禮目光空洞地望著窗外。
  而桌上，竟然還有一大摞沒處理的工作。
  項希無奈，這楚嬌嬌是只嬌氣給他一個人看嗎？
  “都住院了還這么多工作啊！你這老板做的也太累了。”
  項希坐在床上翻了翻那些文件，暗示著楚硯禮應該多休息。
  “沒事。”楚硯禮說。
  用工作把時間占滿，能夠稍微轉移他的注意力。
  “別擔心，反正我都會陪著你。”項希說。
  楚硯禮笑了笑，他捏著項希軟乎乎的下巴問道：“你陪著我？一直？”
  項希點頭，目光中滿是真誠。
  楚硯禮說：“項希，這個世界上沒有誰會一輩子陪伴誰，保護誰。如果做不到，可不要輕易承諾。”
  項希聞聲微微頓住。
  他的印象里，楚硯禮從沒這般鄭重其事地說話。
  “我想只有我的愛人才會心甘情愿地陪著我，不論貧窮富貴，生老病殘。”楚硯禮漆黑眼眸中是專注而認真的神色：“所以…你是怎么想的？”
  項希的喉嚨滾了滾，心臟驀地狂跳起來。
  他有些慌張。
  即便他跟楚硯禮已經變得親密了許多，可對于他跟楚硯禮的關系還是混亂的。
  他像是寄生在楚硯禮這棵參天大樹上的畸形枝杈，既無法脫離，又無法健康的共存。
  他是楚硯禮的沖喜妻子，是他的護工，還是對他已經動了心卻遲遲不敢再邁進一步的膽小鬼？
  項希自己都是時常混亂的。
  這些關系像是圍繞著他的迷霧，可他卻始終找不準對的方向。
  項希的喉嚨梗住，一如從前，怎么也說不出一句話。
  無法篤定地對楚硯禮承諾，更不敢向前朝著他走一步。
  他不理解楚硯禮為什么會突然喜歡上他。
  而楚硯禮的喜歡卻讓他覺得慌張，他在沒有付出任何努力的情況下就被楚硯禮喜歡上，這讓他覺得彷徨。
  楚硯禮的喜歡像是陰天里刺破云層的一縷陽光，溫暖而耀眼，但他不知道這樣的喜歡能維持多久，不知道會不會突然之間被他收回這份喜歡。
  項希已經習慣了用努力獲取愛意，這讓他會產生安全感。
  可楚硯禮的喜歡，他并不能產生任何安全感。
  項希心里很亂，他睫羽微顫動，囁嚅了一下說：“就是會…會一直陪著你啊。”
  楚硯禮笑了笑：“我懂你的想法了。”楚硯禮說：“我知道你很好，你打算等我好起來你就功成身退，可以離開了是嗎？”
  項希盯著楚硯禮，眼神里有些無措。
  “可我想要的是能夠跟我一起分擔辛苦，享受喜悅的伴侶。”楚硯禮說：“項希，我很喜歡你，可是你只愿意跟我分擔辛苦，卻不想跟我享受喜悅，這樣到時我會很失落。”
  項希的心猛地墜.落，不由自主地屏住了呼吸。
  楚硯禮伸手揉了揉項希柔軟烏黑的發頂，說：“你重生了。所以你還是去拿你想要的一切吧。”
  項希他想要什么，楚硯禮自然是知道的。
  他想要自由，想要跟家人在一起。
  他其實很好滿足，但現在的楚硯禮的確無法滿足，或許以后……
  項希瞪大眼睛盯著楚硯禮，可眼眶卻慢慢地泛紅起來。
  他的拳捏地很緊，心里很亂。
  他的確一直都想要離開這里，可事到如今他覺得一直緊繃的那根弦不是松了，而是…斷了。
  他心里甚至涌起一股濃烈的被拋棄感。
  當然，他并沒覺得楚硯禮的話有什么錯。
  感情是很珍貴的東西，人在一起相處久了必然會付出感情，可付出的感情卻感受不到任何回饋，是人都會失落。
  這是楚硯禮第二次見到項希哭，模樣還是跟上次一樣讓人心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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