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九章:失馬
兩方雙雙倒地,一下子就只剩下李時淼一人呆坐在中間。男子立刻撲到息煥身邊想要檢查二人傷勢。白玥魁雖然看起來傷重,實際還未傷及內府,很快便從閉目凝神的狀態清醒過來。反觀息煥,在數次強行喊出大妖真名的反噬下,渾身氣力精神都被抽空,三次喊妖,已經超出了凡人的身體極限,息煥能夠撐到現在,全靠一身比筑胚期修士還要變態的身體素質。
白玥魁一眼便看出少年的身體奧妙非同常理,檢查了一下息煥的氣息穩固后,不由得泛起一絲惋惜的想法。扶助少年后背的掌心真氣暗中傳入,息煥原本枯竭的體內有了“活水”很快就蘇醒過來。
一睜眼,面如金紙的他便戒備的注意溪水那邊的情況。這邊三人互相照顧,另一邊阿晴入水的溪流中,早已異象橫生。蒸汽升騰的水面上白蒙蒙的一片,水霧之中一團明亮的火光像是一團掙扎的人形,瘋狂變動著形狀。間或傳來一兩聲奇怪的女子嚎哭聲,時而年輕時而蒼老。
沉沉夜色中,眼前景色在這荒山野嶺間顯得詭異無比。白玥魁神色緊張,感受著那團霧中火傳來的修為氣息起伏變化,這番從未見過的奇異景象,憑借少女修道以來經驗,倒是和境界突破時候有些相像。
一團濃霧很快就在涼夜中散去,隨著視野清明,女子的嚎哭聲也逐漸微弱下去。看清楚的溪流中,阿晴趴著的那一塊,本就水勢不大的溪流早已蒸發殆盡,露出了鵝軟石鋪墊的河床。上游溪水被一圈無形的圓給隔開,一旦靠近阿晴五丈之內,便化作水霧散開。
頹喪的跌坐在那處的妖女,此時已經稱不上是如何妖嬈嫵媚,那副身軀蛻成一副少女模樣,褐紅色長發掩蓋下的面孔,稍顯稚嫩模樣,比起白玥魁仙子般出塵的英氣面容,只是略微遜色一分。
“跌境了?”白衣少女驚訝道,修道十幾載,還是頭一回遇上了這種事情,而且還是一位須彌境的大妖跌下來,這種千載難逢的奇事發生在眼前,就算是她在雪嶺上聽過許多光怪陸離的修行界趣事,也遠不及親眼看見來的新奇。
息煥在李時淼的攙扶下艱難起身,放下心來朝溪流中走去,一邊問道:“現在是什么境界?”
白玥魁略微沉思了一下,斬釘截鐵道:“登樓境九樓了,一下子境界跌落這么多,可是聞所未聞的事情,不算上一身先天本領,我對付她應該綽綽有余了。”
少年郎這才徹底放心,跟李時淼二人走到那始終低垂著腦袋,看起來打擊頗大的妖族少女跟前。
阿晴看見那雙腳踩在自己面前的河床上,這才抬起頭。露出一對哭紅了眼,已經還噙著淚花的丹鳳眸子,恨意滔天的瞪著來者少年,陰冷道:“都怪你,害我散去修為跌落至此,知道妖修有多難嘛?你們人類修士幾十年攢下的底子,我們妖修要百年甚至千年才能換來,你個壽元不足百年的短命人類,根部不知其中苦楚!”
上古大妖真名,本就是天道神君為保護凡間百姓,強加在妖族頭上的一道枷鎖。為了不讓那些雄踞一方的大妖橫行世間,這才有了某位提筆神靈造字賜名,交與神君與妖族作下的一筆交易。所賜名之妖,可受惠與天地同源,氣連山川水火萬物,領悟出屬于自己的血脈神通。
而對于人族這邊,人類強者便可以通過神明文字所組成的真名,讓一頭實力齊天的大妖境界跌落到和自己同等水平,只有這樣,遠古初生天地之間的人類,才能在蠻荒的年代與妖族做到制衡。
而阿晴并不知曉那些久遠年代里的秘史,只是被自家老爺提及過,真名不可一日道出三次以上。現在自身實力急轉直下,已經退化成少女模樣的她才知曉為何老爺再生氣的時候,也不會喊出第四遍。
一時間恍然大悟的阿晴越想越委屈,本就少女心智的她,披著已經不合身的紫紅云紋長裙,原地坐著大哭起來。她也想把少年郎千刀萬剮,可現在那位站在息煥身旁的女劍仙,現在已經變成了她拿捏不了的狠角色,風水輪流轉,阿晴終于體會到了人間疾苦。
息煥看著妖族少女撒潑的模樣,心里不起一點波瀾道:“先前玥兒只是想和你切磋劍意,驗證一下你劍道修為虛實,你卻暗藏殺機,仗著一身本領想在雙方意識中下死手。是覺得殺了玥兒你便能忽悠住我們二人了?還是覺得我脾氣好好交流?”
“我不管你是第九樓還是須彌境,總之你記住,要是再讓我發現你對我家娘子打算盤,我能喊出第四次,便能喊出第五次。”少年說到最后眼神森寒,俯視著阿晴那對赭紅色的大眼眸子,少女形態的阿晴第一次察覺到息煥身上的殺氣,妖族的獸性告訴她,面前的少年郎說出這番話便一定可以做得到,絕不是在開玩笑。
息煥說完便孤身走回篝火旁,頭腦的空虛感越來越強,趁暈倒前他要找個舒坦地坐下來。
妖族少女一副認錯的模樣,不敢去看剩下二位的目光,特別是那位白衣少女,生怕對方跟她一樣起了殺心,對現在軟柿子一般的她下死手,按照阿晴原本的性格,若是對方想加害自己,不讓對方掉層皮是不可能翻篇的。
李時淼突然開口道:“阿晴姑娘,我思慮再三,還是想告訴你,我當不了你的徒弟,不管原本你的境界實力好壞與否,但是你對白姑娘下手,就是對我的朋友下手,我無法認一個對身旁朋友圖謀不軌的人作師傅。先前一事,還請你忘了吧。”
阿晴瞪大了眼睛,面前男子突然搞這么一出,那她留在隊伍里的作用,又少了一分,這樣子那本就對她觀感不好的老爺,不得把她棄置不顧了?妖族少女此刻已經顧不上收不收徒了,今夜就因為收徒一事,她失去了太多東西,已經得不償失了。
阿晴本想辯解,可思來想去,就連習慣撒謊的她,也想不出有什么道理是站在自己這邊的,越想越理虧的她頭埋得更低了,像是野外的一株野草,被晨露給壓得抬不起頭。
李時淼吐出心中不平,當即暢快了許多,身旁女子卻雙臂環抱道:“時淼,她這個師傅,你可以認。”
嗯?阿晴喜出望外,瞬間來了精神,如喜逢朝陽的露草,一下子抬起來頭,一雙赭紅色的眼珠子閃閃發光看著那位姿色絕美的白衣少女,喜出望外激動地就要去抱白玥魁的腳跟。
白玥魁一邊跳開朝自己撲來的那道身影,一邊跟李時淼解釋道:“阿晴的劍意我已經領教過了,她的劍確實很正,不是妖修之流,是師出名門的大氣觀感。她的意,倒有些奇怪。但每個人劍意不同,只要劍道夠好,那邊足夠了。而且息煥現在和我也能教訓她,就算有什么壞心思,一個第九樓的小妖,還是綽綽有余的,所以你可以再慎重考慮一下。”
李時淼面露難色,有立刻搖頭道:“謝謝白姑娘好意,但我也有自己的底線。”
白玥魁聞言,認真的看了一眼,隨后便轉身離去,走之前拍了拍男子的肩膀道:“行,有自己的堅持是好事。那你就把她當個喂劍工具也行,反正不用認師傅,可隊伍里也不能養閑人啊,對吧?”
最后二字,明顯是沖著阿晴說得,妖族少女呆愣在原地,一下子重新被打回谷底的她一時間感心灰意冷,依舊稍顯稚嫩的大妖沒想到對方回反過來陰自己一手。
李時淼也是心有所會,轉頭朝癱坐在地的少女鞠了一躬,“那阿晴姑娘,以后還請多指教了。”然后便轉身朝著篝火邊走去,徒留少女一人不甘心的呆坐在原地。
妖族少女一對尖利的虎牙狠狠咬著褐紅色的發梢,氣急敗壞道:“不如被煉成法器算了,虧大發了!”
遠處山道上,向北而去的海清色道袍男子獨行山間,身下坐著一頭巨大的山獸,羊角虎身,四腳踏地奔掠如雷,在縱橫山林間如履平地般快速移動,在一些低矮丘陵上,僅僅一躍便可飛身而過。
被阿晴稱作老爺的男子,悠哉悠哉的喝著一壺酒香芬芳的美酒,一邊穩穩坐在山獸起伏的寬闊背脊上,身下再顛簸也影響不到男人的閑情雅致,或者是此時的好心情。
那頭原本烏青色光潔的長發,此刻已經變得如枯草般毛躁,男子原本年輕俊秀的面龐,也多了幾道蒼老的咒文。這些都是他逆天行事,用陣法切斷和自家丫鬟命線所造成的后遺癥。那番和一位須彌境界大妖徹底斷絕聯系,背后付出的代價,已經觸及到了男子根本。
已經不是老爺的他大灌一口,拍了拍身下山獸笑道:“辛苦你這個山神了啊,放心好了,送我出山以后,我留你小命。”
座下山獸一陣寒意,已經連吭都不敢吭一聲。
男子感覺無趣,借著月色起水卦,周天卦象變化一通。男子只是看了一眼便收起那堆繁雜卦象,坐在山獸背上呢喃道:“塞翁失馬,焉知非福,你以為你虧了,以后你就知道你賺不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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