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三章:談婚論嫁
四周昌郡的景色被抹上一層黑色的油狀物質,無論是土瓦灰墻還是青磚廊柱,都被賦予上生命般開始扭曲蠕動起來。
身下的失重感傳來,隨著隆隆作響的大地崩鳴,息煥發覺腳下的土地開始上升。環顧四周,崩壞的昌郡城四處,大片的建筑和基石開始從地表剝落,向著灰黑色的天空上浮而去。
整座昌郡城都處在一種有違常理的力量掌控下,從頭頂漆黑深淵的最深處,無可視察的深底,息煥能感覺到有一股貫穿荒古的呼吸聲在一起一伏。
面前的漆黑人影僵立在原地,從那張微微張開的口中吐露著晦澀難懂的語言。城市崩壞的速度十分快速,沒過多久他所在的那片院落就已經上升到了百丈來高的高空處。
四周舉目所及之處,除了坍圮的殘垣斷壁,只剩下碎石擰轉而成的龍卷。從大地的西方,這時傳來了一聲地鳴震動般的悶響。
息煥循聲望去,一道牛鬼般的高大身影正從遠方天地間緩緩站起。那道身影所透露出的熟悉氣息,讓少年原本腦海中塵封已久的記憶出現了松動。
大腦過載的重壓下,他連身后人影走動的聲響都沒有注意到。直到那對漆黑的雙手蓋上了息煥的雙眼,他才意識到那具僵立在原地的人影不知何時已經到了身后。
視野驟然一暗,那雙手的覆蓋下,連一絲光線都無法涌進掌心內。隨之而來是被數倍放大的聽覺,靈敏到息煥能聽見耳旁湊上來的那張面龐上,血肉正在蠕動的粘稠聲響。
息煥的心一下子沉到了谷底,死亡冰冷所籠罩的雙手上傳來的嚴寒,將他的大半張臉都能凍得剝下來。
湊在耳邊的那張連嘴都無法稱得上的器官開合,落在息煥耳中,是高空之上落落的紫色天雷在炸響。
“入眠者長夜登天!
短短七字,已經將他雙耳震出鮮血。身處絕境被恐懼籠罩的少年不知哪里涌上了一絲氣力,猛然掙脫開那雙手掌,轉身狠狠一手掐住那張面皮,將其用力摔倒在地。
“滾出去!”
少年嘶吼道,富有穿透力的吶喊將渾身的冰冷都給驅散一層,視野隨之一輕,周圍的景色清明了許多。
掌心處傳來嘴唇支吾的掙扎觸感,感受到身下的人影正在掙扎,息煥這才放緩急促的呼吸,注意到四周光亮的景象。
昌郡城的藍天依舊瓦亮,院落四面的墻垣也并無斷裂。剛才的一切好像只是一閃而過的幻想。身后的李時淼正拼命抱住自己往外拉,隨著息煥突然松手,猝不及防的李時淼抱著他一起后仰倒地。
被息煥掐住臉摔在地上,正眼冒金星的阿晴這才有機會坐起來,吃痛地揉了揉后腦勺,息煥說到底也是個外家拳腳宗師,這樣的摔技實打實落在她身上,處于人身狀態下的大妖也不好受。
因為憋氣滿臉通紅的妖族少女眨巴著痛出眼淚的雙眼,委屈道:“老爺,妾身要是做錯了事情你可以說嘛,突然動手妾身連個準備都沒.......”
“不好意思......”息煥怔怔地看著周圍,面前的一切都顯得陌生無比。輕輕地觸摸了一下雙眼,冰涼的觸感還未消失。
種種跡象都在說明剛才的那一幕是幻覺,息煥也寧愿相信那是個幻覺。
屋門被嘎吱一聲踹開,扎著丸子頭的少女怒氣沖沖走了出來,白月開看著院內折騰的動靜不客氣道:“還讓不讓小姐休息了!都在鬧什么!”
另一間屋子內一身青衣的蒲毓也被動靜驚動,推開屋門邁步而出?戳艘谎鄣乖诘厣系纳倌,眼尖的青衣侍女很快發現了不對勁的地方,善意提醒道:
“息公子,你的眼睛!
看到蒲毓指了指自己的眼睛,息煥也下意識地摸了摸,除了入手冰涼的質地,再無其他異常。頗為不解地看向李時淼,后者很快回以一個奇怪的表情,欲言又止。
“我看看我看看!”阿晴和白月開說著湊了上來,在看清息煥的雙眼后,二女同時毫不掩飾眼中懼怕地后退了一步。
白月開從乾坤袋中掏出一面空銅質圓框,忐忑道:“姑爺,你自己看吧......”
說著朝著那面鏡框中注入靈氣,很快靈氣匯聚的泉水充斥在鏡框內,化成了一道明亮干凈的鏡面。
息煥看著鏡中的倒影,忍不住湊上去,那對原本正常的雙眸,此時已經被一對漆黑無瞳的詭譎雙眼所替代,怪不得剛才和他對視的人都沒看幾眼便移開了目光。任誰對上這對漆黑如淵底的瞳孔,心里都會忍不住發毛。
在看見這雙黑瞳的第一眼,息煥立刻回想起剛才幻覺之中的那道漆黑人影,以及那雙漆黑的雙手。連眼白都沒有的黑瞳中細看之下竟也出現了黑掌中一模一樣的口器,一張一合在最深處蠕動。
息煥被嚇得雙手一抖,銅鏡一個不穩便摔落在地,匯聚而成的靈氣鏡面也隨之灑落一地氣化消散。
“我去叫小姐!卑自麻_眼看事情不妙,便要往屋內跑,被呆愣在原地的息煥一把拉住。
少年深呼吸道:“且慢,這雙眼睛暫時沒有影響......讓玥兒先休息會兒!
撫摸著冰冷的雙眸,感受不到一點屬于人的體溫,息煥咬牙道:“阿晴,晚些時候準備一下,我有件事情想要確認一下。
金府北邊的院落內,金府少爺的屋子內同樣鬧騰。腰傷未好的金鹿正趴在床上,通紅的臉深埋在臂彎內,不敢正眼去看坐在床榻旁的那位道姑朋友。
“爹,你怎么不說一聲......就把外人往屋里帶!苯鹇共幌胱屟矍暗呐忧埔姮F在的狼狽模樣,怨聲載道抱怨道。
王靈嬛檢查腰傷的雙手微微加重力道,佯怒道:“好啊,我成外人了,那這次治腰病我得問金伯伯收錢了!
仗著有點山上推骨手法,加上通曉一些草藥病理,王靈嬛聽聞金鹿受傷的消息后,并主動要求看一看傷勢。
簡單檢查過后,發現最主要的還是腰傷,幸好有那些忠心耿耿的家仆保衛,昨夜遭遇刺客時,金鹿身上并沒有留下嚴重的傷勢。
王靈嬛一邊小心推揉金鹿的腰間,一邊感慨道:“聽你爹說,是你昨日上街調戲別家姑娘受的傷?這是哪家的女子,能讓我們金鹿少爺碰一鼻子灰!
金鹿一聽這話,臉埋得更深了,恨恨道:“別提了,都是群刁民,特別是那暗算的臭丫頭,光從背后下手,我連臉都沒看清,只記得有一頭褐色的頭發!
金榮正一聽,面色嚴肅道:“鹿兒,說什么傻話,這可是府上的貴客,要不是有人家出手相助,你昨日就死在那條巷子里了!
“什么!爹你怎么還把這種人留在府上!隨便打發打發得了......別到時候又對著我補上一腳!苯鹇孤犃司秃笈缕饋怼
“胡鬧!晚些時候,你還得跟我去和貴客們好好賠罪,誰叫你先無理取鬧在先,哪有頭一次見面就喊人姑娘成親的!苯饦s正怒斥道,伸手就要去擰寶貝兒子的耳朵。
金鹿咿咿呀呀地掙扎起來,還是被王靈嬛一巴掌不客氣地拍在背后,胸口一悶這才老實下來。
王靈嬛一聽二人對話,立刻想到了那位總是屁顛屁顛跟在息煥身旁的女丫鬟,一口的伶牙俐齒,那雙妖艷的赭紅色雙目讓人過目不忘。
那對靈氣的雙眸光暈流轉,便打趣道:“沒想到金鹿少爺現在好這口啊,小時候你可沒少去帶人往柳街的大胸脯姑娘屋子里鉆,怎么現在換口味了?”
金鹿一聽這種陳年往事都被翻出來了,說話都變得磕磕絆絆,道:“這這這,靈嬛姐你怎么連這種事都知道!不是你想到那樣......昨夜也是......結婚是因為!”
情緒激動的少爺意圖翻身,還是被道姑一巴掌拍了回去,凡人之軀的少爺當然比不過有修為在身的道姑一巴掌,只能乖乖老實趴下。
王靈嬛不想聽金鹿講話,轉頭去問其父親道:“金伯伯,是要給鹿兒結親了?怎么突然這么著急?”
金榮正看著那張乖巧的面龐,再看看自家兒子不成器的模樣,一時唉聲嘆氣,最后無奈道:“哎,靈嬛啊,不是你想的那樣......是實在迫不得已。”
金榮正突然面露難色,讓原本輕松的氛圍一下子壓抑許多,再看床上的金鹿,也變得一聲不吭,心思敏捷的王靈嬛察覺到不對,便揪住話題問道:“不妨細說,到底是什么難事,有沒有我能幫忙的地方!
金鹿一抬頭,反對道:“爹!別說!
“說,金伯伯,”王靈嬛反手按住金鹿的腦袋,反客為主道。
金榮正思來想去,最終還是緩緩將來龍去脈道出。皺眉道:“不是我想鹿兒成家,是朝廷那邊形勢刻不容緩。山下的事情,靈嬛你是不大清楚。只能說你伯伯我啊,被人盯上了,有人想要伯伯早點退下這個郡守的位置,至于為什么,一時說不清楚!
王靈嬛不解道:“這和鹿兒成親有何關聯?”
一直低頭的金鹿終于忍不住道:“還不是城東的呂家!一介新貴而已,仗著有朝廷撐腰,處處和我爹作對,這一次也是看百般刁難沒用,干脆請朝廷出面,強行將那呂家的小姐賜婚給我,好讓我們兩家綁上關系。為的是什么?不就是日后呂家好滲透只有一枝獨苗的金府!
金榮正接著說道:“這件事,明面上還未公開,是因為那封皇帝親自頒發的圣旨,還未到昌郡。也是幸好有白帝城中的老朋友暗中警告,不然我也是蒙在鼓里......到時候圣旨突然送到,就一切都來不及了!
金榮正深知白帝城現在的局面,有人想要他倒臺,也有人想要保住他的位置,至于他是白家那一派的人,還是站隊以百里文山為首的護國舊黨勢力,只有他心里清楚。
王靈嬛聽明白了來龍去脈,恍然大悟道:“原來如此,所以你小子才著急成親,為的就是在圣旨送到前......”
“自作聰明!”金榮正忍不住教訓道:“如此莽撞行事,不就逼迫得那呂家狗急跳墻了?成親是人生大事,雖然朝廷允許男子可以三妻四妾,可爹只有你這一個獨苗,從始至終也只娶了你娘親一位女子,在感情這件事上,不想你兒戲,哪怕最后就算丟了這一身官袍,也不想你最后娶一個不相識的女子!
說道這里,中年男人忍不住傷感道:“只怕最后,某些人連條活路也不愿意給......覆巢之下,豈有完卵!
一直聽著的王靈嬛緊緊抿嘴,正欲發言,屋外傳來了一道熟悉的聲響:“正好,金大人,這件事誰都不適合出手,也就只有我們這群人適合!
來者擅自推開屋門,被阿晴一路攙扶而至的少年雙眼蒙上一層頭巾,突然假扮盲人的造型一下子吸引了屋內視線。
息煥搖頭晃腦道:“王姑娘,金大人,我知道這件事你們很急,但你們先別急,這件事,我可以幫忙,也請你們幫我一個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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