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一章:兩界相通
“我......我們一起出去。”牛頭羅剎龐大的身軀隆起,二人一齊看著頭頂那顆貫穿兩座天地的銀星在漆黑混沌的空間里劃出一道銀白色的星線,直直朝著未知的漆黑深淵緩緩劃落。
那只占據半邊天空的金瞳同樣也在緊緊打量著那顆突兀闖進這方天地的銀星,其上還混雜著磅礴的冷冽劍氣,在這一方扭曲混沌的穢土之地上如一束陽光穿透黑暗,顯得格外純凈無瑕。
搬山羅剎突然感覺身軀上傳來一陣有節奏的拍打,雖然細微到近乎不可察覺,但它還是及時發現并低下頭去看向那位枯槁的老者,鴻鵠老祖那張轉瞬便蒼老了近百歲的面龐滿是皺紋堆積,竟然也能擠出一張笑臉來:“別跟老頭我對著干了,從進入這方天地開始我倆便一直爭個沒完沒有停過。”
說著老者十分留戀地重新將目光放在那一道遠遠劃落不知墜于何處的銀星上,呵呵笑道:“這應該就是你口中的那位后輩的手筆吧,未免太過豪橫了些,這剛剛到手還未捂熱的墜落星辰立刻就掏了出來,就為了換取你這老家伙的一線生機,哪怕與整座天下為敵,也要拼死打開這道口子.......”
“你在說什么屁話,”搬山羅剎不耐煩的打斷道:“雖然俺老牛看你不順眼,誰叫你搶奪這顆隕星時那般倚老賣老呢!但俺老牛也不是以怨報德的人,在這方天地的這一段時間,你我二人互相攙扶,俺老牛要不是因為你,早就被那掛在天上的畜生給消化干凈了!
搬山羅剎所言非虛,雖然他在這座破碎飛升城內看起來塊頭要比鴻鵠老祖大上許多,但在抵抗那一波波浪潮的過程中,反倒是人類之軀的鴻鵠老祖貢獻更多。
這和這位老人家修煉的功法也有莫大淵源,那一夜最后老人悟出的“納!倍,即是老人家所展露出的走到極致的大道體現。即使是現在鴻鵠老祖一身將死之相,那句“我送你出去”也不是空口無憑隨便說說的。
老人家體內那源源不息的汪洋氣機,正是他們能夠在愈來愈頻繁的浪潮中能夠幸存下來的關鍵。鴻鵠老祖現在的慘狀,并非是因為油盡燈枯氣機使用過度所造成的結果。而是肉體和靈魂在這片天地內不堪消磨而導致的不可逆轉的“耗盡”。
這位鴻鵠山觀的老祖宗,現如今拖著的慘敗肉身下,唯一能夠拿得出手的,也就只有那一項在驚鴻石獻上領悟到的“納海”二字。
“你救了俺老牛一命,就沒有丟下你俺獨自逃出去的道理!卑嵘搅_剎心中莫名升騰起一道火氣,那道烈火催動下,哪怕明知其不可為,這位十三劍祖之一的老怪物依然一意孤行。
老人無奈的拍了拍牛頭羅剎那如小山般高大的肩膀,氣笑道:“按你這老怪物的說法,你也算是比我還要大上幾千歲的鬼物了,事到如今還在跟我斗,老東西你也不嫌丟盡你那張老臉。
搬山羅剎那張猙獰的青面牛頭,此刻氣得齜牙咧嘴,要不是老道人早已在這一段時間的互托生死間摸清了這頭搬山羅剎的脾性,真會被這幅駭人的羅剎怒目給嚇到。
“你應該知道吧,你的那位晚輩此番作為,捅出的簍子有多大?不僅是會影響到中州這一州之地,哪怕是東陸,也算得上是天災級別的存在。頭頂的這頭牲畜,放眼東陸各州,有幾位老家伙能夠出手應付的了?你可以嗎?我可以嗎?舉全州之力呢?”
青面牛頭被這一番質問問得啞口無言,老道人所言確鑿,他雖然是頭鬼物不擅通人情,但在東嶺雪峰上幾千年下來,也還是學會了明辨孰輕孰重。這也是他從一開始便極力要求息煥不要再顧及他的原因,這不是救不救一位老劍祖的問題,還是會不會影響到當今天下格局的大事。
讓現在的息煥背負上這樣一樁罪名,打擊是毀滅性的。
鴻鵠老祖突然面色一變,憤怒地抖著胡須罵道:“所以別他娘的覺得老頭我救你出去,是因為我這老家伙有什么大義在心,更談不上舍己為人。送你出去,是為了讓你應付外邊更大的爛攤子!教管后輩不嚴,最后惹出一番這般大的禍事,甚至連我那座小小道觀,都會受此波及,這責任,你這牛頭畜生也有一份!”
搬山羅剎陷入沉默,只剩下蒸汽般滾燙的白氣從鼻孔噴出。
“所以沒有時間給你我二人猶豫了,你得出去,把這件事給了解在昌郡這塊地方,哪怕拼上性命,死在外頭了,也得把這兩座天地間的空間裂痕給補上!”
頭頂灼熱的視線開始散下,這也意味那只窺世金瞳不再專注于那一道意外闖入的銀星。
老道人一聲大吼,原本燥熱渾濁的天地間爆發出了一道澄澈無比的修士氣機,沖天而起直直撞向那道銀星傳入的空間裂隙處。這一注通天的磅礴氣機,耀眼程度絲毫不弱于那一道隕落星辰,第一時間便拉回了那只遮天金瞳的視線。
后者眼底的百萬黑色觸須開始躍動,表達出這只怪物獨有的驚喜。這可是身下破碎城池中那兩塊難啃骨頭進入此地以來,頭一回主動爆發出這般充沛的靈氣。
“老東西!走!”鴻鵠老祖聲嘶力竭,拼盡全力作雙手開天狀,他所做之事,無非是源源不斷地往那道裂痕中注入氣機,使其撐大,這廣袤的兩座天地間,這樣的做法無異于泥沙入海。但也只有鴻鵠老祖,真正做到了以這般渺小的姿態,憑借一身無窮納海氣機,將那一道拳頭大小的空間裂痕給一點一點的撐開。
“走。 鳖^頂傳來了巨大的吸力,高掛于天幕之上的濁熵陰,終于抑制不住,開始大口吞噬腳下大地上那盤源源不斷的盛宴。
一時間氣機分為兩頭,鴻鵠老祖在拼盡全力撐開那道裂痕的同時,還要將來自濁熵陰的吞噬浪潮抗拒在外,老道人的面龐上,此刻白氣和黑氣界限分明,人為亡,身已有死相。
那高大的羅剎鬼物,不再停留,最后看了眼懸在半空中的那道枯槁身影,開始大步朝著那道裂痕處沖去。腳底下的飛升城大地一塊接一塊升起,搬山羅剎一步還未落下,便自動有飛石殘垣匯聚在落腳處。那座山包一般高大的遮天身影,正以一幅前所未見的畫面登天而去。
如一座云山般緩緩升起,眼看著搬山羅剎就要趕至那道空間裂痕前,可老道人撐開的口子依舊不足一人大小,身體趨于消散的老道人從上而下,身軀開始如飛灰般消散。在一身肉軀消散前,這位默默無名山觀中百年來難得一遇的升羽境宗師朝著這方天地怒喝道,好似要一口吐盡百年不平般:“不過是一頭天外邪祟,連人智都不曾有的畜生!憑你也想染指東陸!”
最后半段話,還未大聲出口,便已經消散在了老道人灰化的口中。
沖至天門前的搬山羅剎眼看鴻鵠老祖的那道磅礴氣機臨散之前猛然一漲,一人高的裂痕瞬間撐大了三五倍,也不再猶豫,一拳砸出,落在那道殘破的空間裂痕上,正片空間發出琉璃碎裂的悲鳴聲。
一拳未起,另一拳已經落下,搬山羅剎足以開山一拳錘胚的鬼手,如雨點般源源不斷砸在那道不斷崩碎的空間裂痕上,漆黑的碎片零零散散落下,最后在老道人的怒吼聲中,搬山羅剎不敢回頭去看身后那片大地上老道人身死道消的場面,那雙利爪般猙獰死死插進那道裂痕處,隨著一頭羅剎鬼物拼盡全力的撕扯,這一處混沌的天幕上,一道百丈寬的空間裂縫被扯開。
搬山羅剎在這一刻突然聽見了笑聲,諷刺的笑聲充斥在這片天地間,那是屬于污穢之物的細碎低語,如噩夢中的邪祟深夜降下的不可名狀的惡毒詛咒,即使是刺破耳膜,也覺得無法將那串令人惡心的嗤笑聲揪離腦海。
原本一步踏入那片空間裂縫的搬山羅剎突然面色猙獰,擠入其中的身軀猛得一頓,龐大的身軀因為極度的憤怒顫抖不止。拼命妄圖逃離這片天地的羅剎鬼物,在這一刻險些因為回頭出拳的沖動,而止步于那道空間裂縫之外。
身后的那片混沌天地內,本該魂飛魄散的那位老道人,此時此刻扭曲面龐卻被萬千的觸手匯聚,呈現在了那只占據半片天空的金色巨瞳上。在那張堪比天幕的金色瞳孔處,老道人痛苦地呻吟著,扭曲的面龐由一道道黑色虹絲翻滾形成。
好似在嘲弄著這位搬山羅剎的狼狽身影一樣,即使明知是那只金瞳故意發出的慘痛嘶吼,當聽到老道人被拘捕的神魂在金瞳眼底慘絕人寰的一嚎后,搬山羅剎堅定的道心這一刻險些崩碎。
而正是這短暫的猶豫,讓原本擴充的空間裂隙瞬間縮小,搬山羅剎還未穿過裂哼的那一只左手,也被整齊切落。
從高空之中落下的羅剎鬼物,絲毫沒有察覺到被整齊斷開的左臂傳來的痛楚,而是不斷回閃著逃離那座天地前,最后看見的那一眼畫面,那是一位老人被玩弄在股掌間如草芥般的羞辱,是一位修道百年的山巔道人在人生的最后時刻,一聲的驕傲意氣被徹底打散的狼狽落魄。
想到老人連如愿死去都做不到,被金瞳愚弄蒙騙最后化作源源不斷的靈氣熔爐,搬山羅剎那張猙獰的鬼面,不知不覺間便被血痕布滿。
那座山岳般大小的身軀重新落回東陸的大地上,熟悉的烏云印入眼簾,明明沒有下雨,這頭存于世間千載的鬼物,卻感覺無論如何也看不清頭頂的天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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