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貴人好靈光！”張兆全重重點頭，“正是京中的鄭家！”

　　“在下后來在京中打探，才知道許父有鄭家這樣硬的靠山，而鄭家靠著的是誰，貴人不會不知吧！”

　　盛汝筠嘴角的冷笑越發陰郁，“那可再清楚不過了！”

　　他將目光看向薛輕凝，“你大概也知道，鄭家是什么來路吧！”

　　被他突然一問，薛輕凝腦中飛轉。

　　鄭家？

　　布匹？

　　莫不是相府薛夫人的娘家？！

　　薛夫人本名鄭芝蘭，出身京中富賈鄭家，原本不大上的臺面的商賈之女，帶著天價嫁妝硬是攀上了薛府。

　　薛家雖然祖上有功，卻沒能進入朝廷中央，與將軍府實在相去甚遠。

　　彼時薛成貴還沒有發達，仍在國子監謀求前程，靠著夫人的嫁妝和娘家的扶持，一路走上丞相之位。

　　等他發達之后，鄭家又依靠他的權力，成了京中最炙手可熱的皇商。

　　可薛輕凝進宮之前還是懵懂少女，對這些權錢交易根本不甚明白，如今聽他們這么一說，更覺得對薛、鄭兩家深惡痛絕。

　　“許父是鄭德裘的心腹，因為以往替他辦過一件至要緊的大事，頗得鄭德裘的賞識。”

　　薛輕凝忍不住輕呼一聲，“是他？”

　　“你知道此人？”盛汝筠沉聲詢問。

　　她點點頭，“他是鄭氏的表兄，以前我在相府后門見過他的馬車。”

　　盛汝筠眼中晦暗，既然是表兄，斷可以正大光明探視，為何還要在后門隱藏？

　　“這個鄭德裘如今是鄭家的掌事，一切內外之事都由他替鄭家活動，也算是朝中那位面前的紅人。”

　　朝中哪位？

　　二人有些莫名其妙，莫非說的是盛汝筠？

　　“誰？”盛汝筠不知自己何時賞識了鄭德裘，一時有些茫然。

　　張兆全神神秘秘放低聲音，“丞相大人啊。”

　　“混賬東西！”

　　盛汝筠怒不可遏，“薛成貴是個什么玩意，也配你們這般敬畏！”

　　張兆全目瞪口呆！

　　他年紀輕輕竟然直呼薛相的大名，莫非他的家世與薛相旗鼓相當？！

　　薛輕凝看出張兆全的猜疑，輕聲提醒，“公子。”

　　可盛汝筠胸腔的怒火怎能輕易平復，張兆全的敬畏不過是一個縮寫，可想而知薛成貴在京中的勢力多大，牽制多廣！

　　不但是薛成貴，還有那不相上下的將軍府沈家，想必也是一樣的手眼通天，甚至想要一手遮天！

　　這樣的毒瘤不除，自己要如何當政！

　　“你不必害怕，直說便是。”盛汝筠克制一二，朝張兆全擺擺手，“你目前已經查到何處？”

　　張兆全思忖一瞬，“我前幾日在京中乞討時，聽說了一件事，許家的小兒子在酒肆中與人吹牛，說就算是薛相也要給他父親幾分薄面。”

　　“此事傳到鄭德裘耳中，命人將那逆子痛打一頓，又罰了許家鋪子一年的利潤，這才罷休，許家吃了啞巴虧也不敢聲張，只能忍著。”

　　“想來那件事對鄭家甚至薛相來說不是小事，我聽聞，好似與前朝洛家還有牽連，貴人若是有法子，可以再往下追查。”

　　盛汝筠眼光炯明，“你這消息甚是有用！”

　　若是許家真的握著什么把柄，自己必然要著人去好好探查。

　　薛輕凝在一旁低著頭，心中卻是一動。

　　洛家？

　　哪個洛家？

　　她腦海中驟然閃過折扇的題字，也提到“洛氏”，莫非與洛家有什么牽扯？

　　張兆全又零零散散說了些自己知道的事情，但都沒有太大的作用，盛汝筠看了看窗外，大有回宮之意。

　　“你在此處可以放心，我會命人護你們周全，”他的口氣十分篤定，“此事已經到了昭然若揭的階段，我絕不會讓你有半點差池。”

　　張兆全謝過，送二人出門。

　　就在離開之際，薛輕凝的余光忽然瞥見，門邊站著一個小小的身影。

　　歡兒竟然光著腳站在門邊，有些畏懼又有些渴望地看著她。

　　薛輕凝顧不上許多，幾步跨到她身邊，將她抱在懷中。

　　“夜里涼，你怎么光著腳就出來了，若是病了，父親該多擔心。”

　　歡兒好似小貓一般，將臉埋在她的頸窩，什么也不說，也不肯撒手。

　　饒是盛汝筠冷心冷情，此時心緒也有些復雜，張兆全更是難過地別過臉去。

　　薛輕凝從懷中掏出一個物件，那是她來時早已準備好的小布虎頭，顏色鮮亮甚是好看。

　　之前她便與盛汝筠建議，想要突破張兆全，必定要從他最珍重的孩子入手，所以本來打算用這小玩意逗弄孩子拉近關系，沒想到真的派上用場。

　　“你乖乖睡覺，害怕時就握著這虎頭，里頭有神仙來救你。”

　　盛汝筠勾了勾唇角，她倒是會哄人。

　　哪有什么神仙，這京中最大的神仙就是自己！

　　薛輕凝將孩子遞到她父親手中，忽然聽見一聲稚嫩地詢問，“娘子何時再來？”

　　原來歡兒已經知道她不是自己的母親，卻還是渴望再見到她，真是奇特的緣分。

　　薛輕凝莫名喜歡這孩子，詢問地朝盛汝筠看了看，眼中大有懇求之意。

　　“何時再來，你自己做主便是。”盛汝筠寵溺地看了看她。

　　薛輕凝心頭豁然開朗，朝歡兒笑笑，“那你可要聽爹爹的話，我下次來時給你帶桂花松糖。”

　　歡兒忽然笑靨明媚，看得張兆全眼底一紅，自打家中出事以后，這孩子還從未這樣笑過。

　　就是為了孩子，他也一定要將那些人鏟除，絕不能讓兒女再受丁點傷害！

　　“貴人放心，張兆全就是這副殘軀不要，也一定替貴人將此事辦了！”

　　聽著他的信誓旦旦，盛汝筠瞇眸點了點頭，今日走這一趟算是圓滿了。

　　回去的馬車上，盛汝筠攔著薛輕凝的腰肢，罕有地沒有什么小動作。

　　“今日多虧你馴服那孩子，不然張兆全只怕不肯點頭。”

　　薛輕凝有些僵滯，他竟然用了“馴服”一詞，實在有些刺耳。

　　“陛下，臣妾是真的與那孩子投緣。”她思慮片刻，還是決定小心翼翼反駁。

　　盛汝筠唇角輕勾，“原來愛妃喜歡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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