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輕凝柔中帶剛的一番話，問得太后啞口無言，就連沈嬌顏想替她分辯兩句，也不知要如何反駁。

　　盛汝筠心中暗暗欣喜，她竟然有這樣的膽識與太后過招，比之以往帶她赴宴那次，不知長進了多少！

　　若她真能在后宮與太后抗衡，那么自己在前朝也能輕松些許。

　　“母后，兒臣倒是覺得昭嬪這話說得沒錯，”盛汝筠悠悠開口，“兒臣當然信得過母后，只是母后身邊的人，還是要謹慎些好。”

　　“來人，讓禁衛即刻去查那宮女，活要見人死要見尸！”

　　盛汝筠肅聲令下，對此事動了真格，一眾官眷哪里還敢摻和后宮風云，紛紛請辭。

　　就在武氏與林氏低頭退下之際，盛汝筠忽然出聲，“二位夫人——”

　　二人驚怔應聲，忐忑得微微有些發抖。

　　方才在宴席上就數二人跳得最兇，此刻心中也最沒底，生怕一旁的薛輕凝再說出什么不該說的來。

　　“今日二位救火有功，朕也不知該賞賜什么才好，二位就將兩個宮中的水桶提回去吧。日后但凡不清醒的時候，自己澆桶涼水清醒清醒！”

　　“還有——你們身上都是救火的榮光，就這么走出宮去吧，讓宮中眾人都好好羨慕一番。”

　　盛汝筠來時，已經聽聞她二人所作所為，此時故意羞辱她們，也好讓宮中宮外的人都好好看著，她們是個什么下場！

　　薛輕凝心底承情，暖心地看了他一眼，終究還是他為自己撐腰。

　　水榭花閣離宮門口還有很長一段距離，那水桶不輕，二人走得十分費力，而且身上的衣裳在救火時已經打濕不少，冷風一吹凍得二人瑟瑟發抖。

　　身后的婢女不敢上前幫忙，只能眼睜睜看著二人，在宮人幸災樂禍的眼神中走出宮門。

　　慈寧宮。

　　盛汝筠沒有放松的意思，一直坐在宮中，等人回話。

　　沈家姑侄倆心中都有些沉重，起初沈嬌顏并不知此事與太后有關，但是事已至此，她也算看出了些眉目。

　　她只盼著太后能將此事處置得當，不要牽連自己才好。

　　片刻，張遮回報，“御花園東南角上的池塘里淹死了一個宮女，正是太后娘娘宮中的琴仙�！�

　　眾人聽后，神色各異。

　　薛輕凝心底暗暗嘆服，沈太后一直在此處沒有離開，卻早已有貼心的奴才去外頭幫她平息。

　　“這么巧嗎？”盛汝筠似笑非笑，“母后的動作真快啊�！�

　　沈太后神色已經安穩，“哀家不知道皇帝這是什么意思，既然人沒了，咱們也就不好追究什么了，早些讓他們安頓后事吧�！�

　　“安頓？”盛汝筠已經森然起身，“將此人曝尸三日，讓宮中的人都好好看看，什么能做什么不能做！”

　　沈太后剛剛安穩一點的神色，又立刻陰沉下去，一向平和的面容也顯得有些猙獰。

　　明明沒有證據便直接處置，若是真的抓住什么把柄，那自己還能應付嗎？

　　而且他當眾將琴仙曝尸，無異于給自己一個警示，讓眾人都知道后宮之中，也是他威儀覆蓋之地。

　　“陛下的手也未免伸得太長了，”沈太后決定不再掩飾，冷聲駁斥，“后宮向來由中宮打理，既然陛下此時沒有中宮，那就該由哀家代勞�！�

　　“如何處置宮人，怎么勞陛下費心？”

　　盛汝筠朗聲笑了起來，甚是不屑，“后宮？難道不是朕的后宮？”

　　“不過太后娘娘言之有理，朕也是該好好考慮中宮一事了！”

　　說罷，他朝薛輕凝遞了個眼色，“朕與昭嬪還有體己話要說，母后想想如何安頓那尸首吧！”

　　薛輕凝起身，朝太后行了禮，跟著盛汝筠出了慈寧宮。

　　“嘩啦！”

　　身后傳來一陣瓷器摔碎的聲音，薛輕凝沒有回頭也能想象，沈太后的臉恐怕都要綠了吧！

　　待二人走出慈寧宮，沈太后才陰聲吩咐，“佛堂里那個周家的蠢貨，不許給她水和吃食，讓她在里頭跪上一宿再打發出去！”

　　沈嬌顏膽戰心驚，屏退宮人小心翼翼地詢問，“姑母，今日是你故意設計——”

　　話還沒有說完，沈太后眸光冷厲，“放肆！你胡說八道什么？！”

　　那兇狠神色嚇得沈嬌顏立刻噤聲，她還從未見過姑母這般惡狠狠，印象中她一向都是天崩于前不動聲色。

　　唯獨有一次失態，便是邊關傳來親生兒子的死訊。

　　“若不是你不中用，哀家何必要費心勞神去做這些臟事！”

　　這話無異于是默認，沈嬌顏不自在地垂下頭。

　　“今日你看清楚了吧，薛家那個賤種根本不是好拿捏的，你們幾人合力也對付不了她一個，最后還得哀家替你們擦屁股！真不知你父親將你送進宮來有什么用！”

　　沈嬌顏忍氣吞聲，委屈地絞著帕子，明明是她自己的人不得力，差點給人拿住把柄，怎么反倒怪起自己來？

　　說她們不中用，自己不也沒能斗過薛輕凝嗎？

　　“你方才也聽見了吧，陛下說要考慮中宮的事情，如今薛玉柳被禁足，正是你大好的機會！”沈太后朝她看了一眼，“若是還頂不過薛家那個庶女，你還有什么臉面在宮里待著！”

　　“那怎么可能！”沈嬌顏不服氣地抬起頭，“論身份也輪不到一個賤奴的女兒，坐上中宮之位！”

　　“賤奴又如何？”沈太后笑得有些輕蔑，“哀家瞧著，陛下或許愿意為她謀個身份呢！”

　　沈嬌顏不語，這事情她倒是還從未想過，如今聽沈太后一眼，心中也漸漸慌張。

　　相府對外傳言，薛輕凝是養在薛夫人房中的庶女，至于小娘是何身份，不過是外人的傳聞罷了，認真計較起來，薛輕凝的身份也不算低。

　　再加上盛汝筠肯替她謀劃，定然會想法子給她抬高妃位，一步步往皇后的位置走上去。

　　“你說說你，容貌身段也不差，雖說腦子不大夠用，但是侍奉男人需要什么腦子？”

　　沈太后這話說得她無地自容！

　　“若是勾不住陛下的心，能落得一男半女，你也好歹有了在宮中立足的資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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