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他的炫耀”
許蟬站在門口,一股前所未有的羞惱涌上心頭。
她一想到李閔聽到了自己剛剛那番話之后,可能會有的心理活動,心里就覺得無端的煩躁,更有一種說不上來的惱怒。
她沒有讓步,直接面向于皖周,從牙縫里蹦出幾個字:“我們以后不要再見面了。”
許蟬轉身,大步越過聞聲而來的馬宿雨,直接逃也似地下樓拿起大衣和包,她剛快步走出過道就被追下樓的于皖周死死地攔住。
許蟬和于皖周一跑一追,后面的馬宿雨一臉焦灼,再加上不知道從哪冒出來的李閔,原本還在游戲中的人群瞬間陷入寂靜,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過來。
“我就是怕你看到我扭頭就走,這才不敢出現。許蟬,我到底哪里不好?你就這么討厭我?”
于皖周喘著粗氣,眼底滿是不解,略有些沙啞的聲線里盡是難過,“你明明說過,我們還能做朋友的,怎么突然就變卦了。”
許蟬望向于皖周,目光越他的肩頭落在靠在不遠處柱子上的李閔,突然就有些心虛,她別過臉默默在心里打定了主意。
如果她不知道馬宿雨和于皖周有過婚約,如果她不知道李閔和于皖周認識,也許他們可以做回朋友,像從前那樣相處。
可是世上沒有如果,她也不喜歡自欺欺人。
她從小就窮,但是從來都不會搶別人的東西,她向來都臉皮厚,但是被拒絕過一次,就絕對不會再去卑微。
馬宿雨是她最好的朋友,但是于皖周和李閔并不是。她有權利選擇離開,斷得一干二凈。
也許,這樣對她,對他們都是最好的選擇。
“我接受你告白那天,你為我調過一杯酒。”許蟬偏過頭,視線掃過桌角再也都沒有動過霽月初晴,突然伸手端起。
等到馬宿雨反應過來的時候,許蟬已經將酒飲盡,再次撞回了桌面上。
一瞬間,她的眼眸清亮而寒涼,嗓音略顯低沉道:“現在我喝了這一杯,我們一拍兩散。”
“你瘋了嗎?”馬宿雨慌忙沖過來,望著酒杯不可置信地質問許蟬,“你明……”
她話還沒說完,就被一旁的于皖周推到一邊,“你說散就散,我不同意。”
男人的聲音里帶著些委屈,“許蟬我告訴你,我不同意。”
一杯冷酒灌入喉嚨,許蟬下意識打了個哆嗦。
她明顯感覺到,身后密密麻麻的眼神正悄無聲息地打量著自己,仿佛自己是這天底下最無理取鬧的渣女。
“你是不是還想著那個人?”
完全失去理智的于皖周暴怒出聲,帶著哭腔的聲音里滿是不甘,“從高一到現在,你心里從都沒有過我,是不是不管我做多少努力,都不如那個人渣一星半點。”
他往前一步,幾乎要貼在許蟬面前,“你說,你跟我分手是不是因為他。”
馬宿雨越聽越慌,下意識看了眼旁邊的李閔。
后者耷拉著眼皮,不關己事似的靠在一邊,手里正把玩著一個打火機,聽到這句話,才有些興趣地挑眉看了過來。
許蟬氣的直發抖,但是面對于皖周她除了愧疚,更多的還是抱歉。
她原本就是抱著試試看的想法去相處,這一年多以來雖然他們在一起的時候并不多,但于皖周對她的確是無微不至。
除了很多觀念上的不同,他不管從哪個角度看都是個完美男友。
許蟬莫名覺得喘不上氣來,她扶住旁邊的座椅,強忍著想要咳嗽的感覺,看向于皖周。
“我和你在一起的時候,心里沒有過別人。”許蟬只說了這一句,隨即疲憊至極似的躲開于皖周,看起來似乎是想快步離開這里。
馬宿雨察覺到不對勁,連忙抓起包沖過去,結果還沒趕上就看到許蟬身形一晃,緊接著就要摔倒在地。
許蟬眼前驀地就失去了光明,漆黑瞬間傾吞了她的視野,她感覺自己像是被吊在了旱地上的魚,她想要大口大口呼吸的欲望從未如此迫切。
該死,要摔在這么多人面前了嗎?她難為情地想,這可太丟臉了。
然而一秒兩秒過去,她并沒有感到疼痛和冰冷,反而像是落到了一個溫暖的所在。
淡淡的煙草氣息包裹住了她,陌生的氣息里,她不小心聞到蹭在臉頰上的柔軟的衣料里,似乎還殘留著淡淡的消毒水的味道。
是他嗎?
她僅剩的意識想要掙扎,一股沉重的眩暈感瞬間淹沒了她。
看著手臂里臉色蒼白的許蟬,李閔這才發覺她的衣領附近起了一大片的紅色丘疹,他望向于皖周,臉色微變,原本疏離懶散的目光突然變得警惕而冷冽,“叫救護車。”
馬宿雨在病房外急的團團轉,本就擁擠忙亂的急診區氣氛顯得更加壓抑。
“你是她男朋友,不知道她酒精嚴重過敏?”想到于皖周還讓他去送酒的窒息行為,李閔忍不住剜了他一眼。
“幸虧發現及時,下次別胡鬧了。”
電話鈴聲響起,李閔看了眼備注,把剩余的話咽進肚子里,囑咐了幾句就又匆忙趕去了四樓。
于皖周回到病床旁邊,看著許蟬稍微和緩一點的臉色樣子,又氣又急地跺了跺腳,“都怪我,干嘛要逼她。”
他突然覺得,分手就分手,也沒什么大不了的。只要許蟬人沒事,他一個人傷心也不算什么。
“都是我不對,不該當著那么多人的面讓她下來臺。”
于皖周喃喃自語,見旁邊的馬宿雨也不言語,忍不住嘆氣道:“我真是太蠢了,怎么會連她酒精過敏這么重要的事情都不知道。”
馬宿雨若有所思地看向一邊,看不出在想什么。
好一會,于皖周才聽見她一邊擰杯蓋一邊淡淡地說:“號什么喪,有那閑工夫先好好把人照顧好。”
“嗯。”于皖周點頭,突然怔怔地說,“說來也奇怪,我記得上次,我也讓許蟬喝過酒的,那次她也沒過敏啊。”
馬宿雨眼底掠過一抹暗色,她余光掃過許蟬,不動聲色地說:“大夫說嬋嬋要多喝水。杯子里沒熱水了,你去打一點過來。”
于皖周急吼吼地答應,他剛走沒多久,馬宿雨就坐在床邊輕聲嘆了口氣。
“他走了。”
許蟬睜開眼,目光投向馬宿雨,半點躲閃也沒有。
“什么時候知道的?”馬宿雨低著頭,像是自言自語。
許蟬張了張嘴,剛要說話就忍不住咳嗽了起來,馬宿雨擰起眉頭,忍不住又著急說:“算了,還是以后再說吧。”
“宿雨,”許蟬艱難出聲,眼神索然,她伸手拉了拉馬宿雨,半天擠出一句:“辛苦你了。”
辛苦你這些年的犧牲,也辛苦你一直以來的照顧。
從一開始,于皖周的那杯霽月初晴就被她塞給了馬宿雨。
許蟬原本以為,馬宿雨只是沒心沒肺陪她玩鬧,而她也只是浪費了一份不屬于自己的感情,卻沒想到,她其實是占有了好友的唯一。
如果她能更敏銳一點,就不會讓三個人走到現在的境地。
“你別告訴他好不好。”馬宿雨央求,不光是因為這么多年守護習慣了,更是從當初的臉皮薄變成了現在的覆水難收。
她不知道,一旦窗戶紙捅破,自己該怎么面對于皖周。
“那你也要幫我守住秘密。”許蟬小聲央求,那是她青春里的最后一座牢籠,困住的是她曾經隱蔽的熱愛。
“萬一,李閔認出你了呢?”
馬宿雨的話落在耳畔,許蟬就著枕頭,毫不猶豫地緩慢搖了搖頭。
人一生中要遇到那么多人,一個從未留心的陌生人,他又怎么會記得。
晚上十一點,李閔做完一臺小手術。
路過急診的時候,他順口問了句,這才得知許蟬已經出院了。
深夜的醫院安靜又沉悶,李閔快步走到停車場,看著后視鏡里自己有些憔悴的面龐,突然就想起了白天許蟬那張同樣疲憊的臉。
他覺得自己今天有些奇怪,無緣無故地竟然會關注別人的女朋友。
哦不,是前女友。
系好安全帶,隨著語音播報響起,他耳畔莫名就浮現起許蟬把他當做于皖周時說的那些話。
“我是個完全的利己主義者。”
“自私現實,只想踏踏實實賺錢養家。”
“我不做你的金絲雀。”
他有些忍俊不禁,沒想到于皖周也有情場落敗的時候。
李閔突然覺得,明明今天才見許蟬第一面,也是第一次聽她說那么多話,可心里卻總覺得這個人很熟悉,好像早就在哪里認識了。
看起柔弱,內心剛強。
高中校友,雞尾酒過敏。
李閔思索著,突然想到一段很久遠的記憶。
那時候,他剛上高三,每天除了幫人刷題,就是拿著于皖周的手機玩游戲。
那天下午體育課,他窩在教室里打地鼠,不小心點進到一個app,進到了一個叫做[不想上a大的學生不是好學生]的社群。
那個群里十分枯燥,里面都是些自以為高人一等的尖子生,成日里都不上課,就在里面聊成績排名,聊競賽加分,還有聊程序代碼的。
他在里面混了幾天,就加過來一堆好友,聊著聊著就和其中一個叫[如果夏日不聒噪]賬號熟絡了起來。
對方是個女孩子,和他同所高中,每天的掛在嘴邊的夢想就是賺大錢。
“我前兩天偷喝家里的酒,去了躺醫院,結果剛好躲掉一個小考。”
“你酒精過敏?”
“……難道重點不是躲掉小考?”
“小考也值得花心思?”
“學霸,告辭。”
“你想考第一?我可以教你。”
“真的假的?”
“不信我考給你看。”
那一次,李閔破天荒沒有交白卷,以3分只差登上了第二名的紅榜。
“哎呀,少做了一道附加題。失策了。”
“q0q你好厲害。”
“其實是抄的。”
“我不信!”
“他們都這么說。”
“學霸,我們一起考a大吧!”
后來,在夏日不聒噪的積極帶動下,他們每個星期都會線上復習。
只不過,他沒告訴她,那不過是他打發時間的小伎倆。他的樂趣,就是把自己的時間揮霍出去,無論以什么樣子的形式。
可是他沒想到,對方的人生竟然真的因此發生了轉機。
“我這次考了年級前三。”
“學霸,你真是個好人。”
“你對每個人都這么好嗎?”
“學霸學霸,你……是不是和我在同一所學校。”
“學長,我在高一一班,你呢?”
“學長,我知道你是誰了。”
后來,他們有了第一次見面。
那天天氣很悶,操場上到處都是蟬鳴聲。
李閔迎著耀目的日光,看到丁香花樹下,女孩捧著一杯檸檬茶,白色的蕾絲長裙上套著寬松的校服,她面帶羞怯地朝他綻放出一個笑臉。
“學長你好,我是高一一班的謝時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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