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告白”
十月起,六月卒。
對許蟬來說,那是一段短暫又無法宣之于口的單向曖昧。
以至于,哪怕是過了很多年,她只要一想起sunrise這個軟件,心口就像是被人挖走了一塊,涼颼颼的疼。
那個曖昧的雨夜,李閔帶著酒味的吻,讓許蟬原本熄滅的希望重新燃燒了起來。
大約是人逢喜事精神爽,她那次的月考總成績拿到了全年級第二名,數(shù)學試卷更是被好幾個班的班主任借去傳閱。
眼看著高考越來越近,李閔離校的時間也越來越近。許蟬好不容易才用成績作為掩護,說服媽媽爭取到在周末留校自主復習。
有好幾次,她故意經過高三十七班,都看到李閔趴在最后一排睡覺,白花花的試卷亂七八糟地疊在旁邊的空位上,就像要將他整個人吞噬掉。
考試前夕,高一高二全體放假。許蟬糾結了兩三天,還是想當面跟李閔說句話。
“這三天,你們好好調整狀態(tài),不要給自己太大壓力,不求萬無一失,但求正常發(fā)揮。”
十七班的班主任是個和藹可親的老頭子,許蟬現(xiàn)在樓道里,透過玻璃窗,只見他扶了扶眼鏡突然點名道:“李閔,你先別走,到我辦公室來一趟。”
許蟬隔著一哄而出的人群,隱約看到李閔伸了個懶腰,他抬起手揉了下額前凌亂的碎發(fā),等到過道里的同學走的差不多了,才邁開大長腿,晃晃悠悠地朝著班主任辦公室走去。
許蟬悄悄站在窗前等待,一想到要面對面說話就緊張得原地打轉。
她在心里把要送的祝福默念了三遍,時間一分一秒過去,樓下的輔導班都要下課了,李閔還是沒有出來。
許蟬有點放心不下,拉了拉肩膀上的書包帶,小心翼翼地走過去,她剛趴在門口想偷聽一下,辦公室的門突然就人被拉開了。
男生被過道里的風吹的敞開的校服掠過許蟬的眼角,鐵拉鏈打的她皮膚生疼,可那人似乎都沒注意到她,看也沒看一眼徑直邁著步子沖上了教學樓的頂層。
“還是勸不動嗎?”
許蟬揉了揉眼睛,突然聽到有個女老師嘆息,“他爸到底怎么回事?這個節(jié)骨眼兒上非要毀了兒子的前程。”
“唉!別多管閑事了。”班主任連聲嘆息,“這么好的苗子真是可惜了,他爸要是起訴成功,別說是考試怕是去不成了,李閔這輩子都毀了。”
“哪有這種做爹的,竟然上趕著讓抓自己兒子。”女老師似乎知道一點內情,冷笑道:“當初那件事,他就該被罰重一點,坐牢個幾年牢,就沒現(xiàn)在這么多事了。”
辦公室的門晃了兩下,突然被風帶上,里面的聲音戛然而止。
許蟬現(xiàn)在門口呆愣片刻,心里突然有些發(fā)慌。
她抱起書包快步爬上樓梯,就看到李閔站在天臺上,寬大的藍白校服被風鼓得肥大又張揚,他整個人被籠罩在里面,幾乎搖搖欲墜。
許蟬緊張地攥緊拳頭,兩條腿僵直在原地,半晌李閔像是感應到身后有人正注視著他,突然按著鐵柵欄翻身躍下。
擦肩而過的一瞬間,許蟬咬了下唇,迅速伸手拉住了李閔插在兜里里的左手,“學長?”
你怎么了?
你沒事吧?
你是不是很難過?
千言萬語堆積在嘴邊,許蟬突然就不知道該怎樣開口。
李閔腳下一頓,目光掠過被許蟬抓住的手腕,忽地一笑:“小妹妹,你家里人沒教過你,不要隨便拉男生的手?不安全,懂不懂。”
許蟬看著李閔冷淡又不耐煩的眼神,驟然愣在原地。
他不記得自己了嗎?這怎么可能?那天晚上他明明那么溫柔,她原以為……他們至少算是朋友的。
“學長,我……”許蟬鼓足了勇氣,迎上李閔的眼睛,“我喜歡你。”
見李閔沒有反應,她按捺著心里的忐忑,繼續(xù)說,“我聽說你遇到點麻煩,雖然幫不了你,但是我想說,不管你做什么決定,我都相信你。”
相信你是善良的,愿意相信光明的,就如同我們曾經約定好的那樣,默契前行,一心向陽。
“如果,如果我也考上a大,我們……”
她臉頰滾燙,縮了縮手指,正要繼續(xù)說話,突然就聽到李閔兜里的手機鈴聲響起。
男生隨口打斷,“同學,我不喜歡你。”
他不耐煩地轉身,像是甩開什么麻煩,迅速走向樓梯口。電話那頭不知道說了什么,許蟬看到他看了眼手機屏幕,突然冷笑了一聲,“那是他活該。”
隨著說話聲音越來越遠,許蟬再次回過神,空蕩蕩的樓頂就只剩下她一個人。
四面八方的風撲過來,明明是炎炎夏季,可是她渾身都在發(fā)抖。
“你怎么在這兒?”
另一側樓道口傳出一道悅耳的女聲,許蟬扭過頭就看到謝時雨抱著書本走了過來。
許蟬整個人都有些懵,耳畔嗡嗡嗡地轟鳴著,滿腦子只剩下李閔那個冷淡的眼神,以及那句“同學,我不喜歡你”。
看著謝時雨走近,她幾乎是忘記了挪步,直到她再次不悅地問了一遍,許蟬才緩慢而木訥地回過神來。
“學長剛走。”
一看到謝時雨,許蟬本能地脫口而出,她的大腦甚至都來不及思考,就習慣性地掩飾住心里的不舒服,指了指另一個方向,“從那里。”
謝時雨順著許蟬的手指看過去,卻沒有立刻跟上,她秀氣的眉毛微微一挑,突然朝著許蟬靠近了幾步。
“我問你呢,你怎么在這兒?”不得不說,哪怕是教訓人的語氣,謝時雨也說的十分綿軟溫柔,乍一聽還有些嬌嗔的味道。
許蟬茫然地仰起臉,任憑眼眶里的濕潤隨風散去,她喃喃道,“是啊,我不該在這里。”
她說著就緩緩轉身,沒想到謝時雨突然趕了上來,柔弱的雙手猛地揪住了她的袖口。
“許蟬,不管你對他存了什么心思,我勸你別自不量力,拉低了身價。”
謝時雨冷下臉,盯著許蟬突然道:“那個app我已經讓他卸載了,希望你以后也不要再糾纏不清。”
她往前一步,逼得許蟬險些一個踉蹌,“如果你還想在三中做你的優(yōu)等生,就不要搶我的東西。否則……”
謝時雨冷笑一聲,話音戛然而止。可是許蟬卻從那一聲里,聽到了警告,自信,還有無邊無際的嘲諷。
她突然感覺眼前一黑,身體不由自主地晃了一下,腳下沒注意,剛好撞到了身后的模型支架,細長的白色長桿搖搖晃晃,一根接著一根滾落下來,重重地砸在她的后腦勺上。
謝時雨下意識往前一步,緊接著又本能地避開危險,她遠遠喊了一聲,見許蟬站著一動不動,轉身就走開了。
許蟬只見她嘴巴一張一合,半個字都沒有聽清楚,直到她緩步離開,她才抬起手摸了一下頭發(fā)。
手指上黏糊糊的,許蟬這才意識到發(fā)生了什么事,腦后疼痛襲來,她突然覺得自己比任何時候都要清醒。
這一刻,她站在空蕩蕩的樓頂,俯視著滿目生機盎然的校園,突然就覺得她的青春,自此枯竭如秋,再無光彩。
新年將近,許蟬請了一天假陪著媽媽在a城過年。
她拎著一大袋的水果蔬菜回到家,還沒進門就到客廳里滿地都是藥粒和水漬,而許母正縮在電視桌底下瑟瑟發(fā)抖。
她一看到許蟬先是一喜,緊接著就凄厲地叫罵起來。
“賠錢貨,你還敢回來?”
“你把我一個人扔在老家,是不是怕我礙著你。”
“你給我老實說,你到底哪來的那么多錢?”
“你是不是和那個老不死的一樣,賺臟錢騙我。”
她一邊罵一邊從桌子底下爬出來,一把揪住許蟬衣服,“你脫了!脫了讓我看看你干不干凈!你和你爸爸一樣都是騙子。”
許蟬忍著她突然的抽打,從垃圾堆里翻出許母的手機,看到通訊錄里熟悉的電話號碼,立刻拉黑,然后才轉身去抽屜里找藥。
熱水剛倒進杯子里,許蟬就聽到身后腳步拖動的聲音,她一扭頭,就看到許母不知道從哪找出來的一把水果刀,朝著自己就砍了過來。
“媽!”
許蟬帶著哭腔抓住許母的手,她厲聲喝止,整個人都在顫栗。
看著許母滿臉的驚慌恐懼,許蟬不自覺又軟下聲音,“媽,你別鬧了,我是許蟬。爸爸他早就死了,沒有人會再罵我們了。”
屋里的一切透過門縫,全部落入李閔的眼底。
看著黯淡燈光下蒼白到可怕的許蟬的臉,在看到那柄緩緩落下的刀刃,他突然覺得胸口窒息般難受。
不知道站了多久,他終于醒過神來。
原來,許蟬就是他的租客。
李閔略一猶豫,收回原本想去幫忙的腳,在屋內人影走到門口之前,快步回到了對面的房間。
兩道門。
一明一暗,一鬧一靜。
李閔靠在門口,只覺得眼前黑暗無邊,寂靜如墳。
不知道過了多久,他突然聽到門外傳來輕輕的腳步聲,隨著清越的門鈴聲驟然消散,熟悉的聲音破開寂靜。
“請問房東先生在嗎?我想和您聊聊我媽媽的情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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