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6章 告訴我,她叫什么?
老太太話留了半截沒說,似乎有什么難言之隱,連姝不好問人隱私,只道:“好人有好報,奶奶,丫丫阿姨一定會好好的。”
怕吳老太傷心,對病情不利,連姝便岔開了話題,沒再繼續(xù)說這個。
她在余家逗留了一個下午,離開的時候,正碰上余松出車回來。
余太太道:“余松,你送送小姝。”
連姝忙道,“不用了,也沒幾步路遠(yuǎn)。”
余太太朝兒子使個眼色,笑吟吟道:“還是送送吧,順便,幫我買瓶醬油回來。”
連姝:“……”這拉郎配拉得也太明顯了。
但話說到這份上,也不好再拒絕了。于是,她和余松默默地往外走。
走了一截路,余松道:“小姝,你是不是還在生氣?”
連姝愣了愣,“生氣什么?”
余松撓了撓頭,不好意思道:“氣我媽愣撮合我們倆。”
連姝笑了,這愣頭青也看出來了,他媽在愣撮。
“沒,”她道,“你想多了。”
余松點點頭,“你沒生氣就好。”說明他還有機(jī)會。
連姝今天卻不想跟他說這個,她問道:“余松,你去過云城嗎?”
“云城?”余松愣了下,點頭,“去過一次。”
“什么時候?”
“大概是三年前吧,怎么了?”
“沒什么,”連姝道,“今天吳奶奶說起她以前在云城的故人的事,很傷感,所以我才問你的。”
“哦,”余松神色黯然道,“奶奶一定是又想丫丫阿姨了。”
連姝道,“我聽吳奶奶說,你按照地址找過去的時候,那家人搬走了?是去國外了嗎?”
余松臉色微微一變,良久,才甕聲甕氣地道:“不是。”
連姝心里一動,敢情這其中還另有隱情?余松并沒有把實情告訴吳老太?
“那你為什么要跟吳奶奶說他們搬走了?”她好奇地問。
余松苦笑一聲,道:“小姝,丫丫阿姨其實已經(jīng)過世了……”
“啊,是這樣,”連姝恍然,“你是怕吳奶奶受打擊,所以才騙她的?”
“嗯,”余松點頭,“丫丫阿姨每年都會來看奶奶一次,有時候是她自己來,有時候是她們兩夫妻來。一直延續(xù)了十幾年。我們家也都習(xí)慣了有這個親戚的存在。可是從五年前,丫丫阿姨就忽然不來了。我們家人都很擔(dān)心她,奶奶也時常念叨,懷疑丫丫阿姨是不是出了什么意外。到三年前,奶奶實在是放心不下,便讓我去云城看看。我到了云城才知道,原來丫丫阿姨和她老公都去世了……”
連姝怔了怔,“兩個人都去世了?”
“是,”余松神色有些黯淡,“聽說是死于非命,被生意場上的仇家給害了。”
連姝愣了半響,才道:“那他們家其他的人呢?”
余松道,“丫丫阿姨還有個女兒,但她從來也沒有帶過來過,我們也都沒有見過她。阿姨兩口子出事后,她的女兒也不知所蹤了。我怕奶奶聽到這個消息受不了這打擊,所以才一直瞞著她。”
云城。五年。夫妻死于非命。女兒不知所蹤。這些關(guān)鍵字串起來,形成了一張巨大的網(wǎng),連姝被網(wǎng)在其中,幾乎要喘不過氣來。
她一把抓住余松的手,隱忍著所有的情緒和突突直跳的心,幾乎是從牙縫里擠出這么一句話:“你的丫丫阿姨,她,叫什么名字?”
余松見她神色突然有異,一時有些呆住,“小姝,你怎么了?”
“回答我,”連姝的手指甲深深地掐進(jìn)了他的手臂里,哀求似的道,“告訴我,她叫什么?”
余松盡管很詫異,但還是如實回答道:“秋如水。”
秋——如——水!
時間仿佛在這一刻靜止,連姝怔怔地站在那里,臉上的表情是說不出來的復(fù)雜和怪異,似喜非喜,似悲非悲。
最后,所有的情緒悉數(shù)化成了一連串的苦笑。
誰能想到呢,萍水相逢認(rèn)識的街坊,竟然會是親生母親的奶娘!
世界真小啊,兜兜轉(zhuǎn)轉(zhuǎn)的,還是這些人和事。她逃離云城,來到江城,不想,遇到的還是故人。
一時間,她內(nèi)心情緒奔涌如潮,根本無法用言語來形容。
余松被她怪異的臉色嚇到,忍不住問道:“小姝,你怎么了?”
連姝好不容易才調(diào)整好自己的情緒。
她深吸了一口氣,淡淡地說了一句“沒什么”,然后轉(zhuǎn)過身,快步地離開了那里。
留下余松一個人站在原地,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
是夜,連姝一個人抱膝坐在床上,手里摩挲著一支簽。
那是那次聶慎霆陪她回月亮灣老家,在月老祠求的,一支下下簽。
當(dāng)時,解簽的大師說簽文顯示他情路多舛,怕是終難如愿。那時她心里已有芥蒂,對這支簽文始終耿耿于懷。
沒想到一語成讖,她和聶慎霆,果真走到了盡頭。而且是以那樣一種不堪的方式。
這支簽,當(dāng)時聶慎霆不以為然,給扔了,但她后來又偷偷撿了回來,并且?guī)Щ亓嗽瞥牵恢朗鞘裁葱睦恚蛘撸菫榱艘∽C這簽到底靈不靈吧,所以一直沒有丟掉。
她從云城離開后,求婚戒指,聶慎霆送她的所有禮物,她通通都留下了,卻唯獨這支簽,因為被壓在了箱子底下,而被帶到了這里,她整理衣物的時候才發(fā)現(xiàn)。或許有些事,冥冥之中早已注定,而他們,都不過是老天爺手里的棋子,任意擺弄而已。
情路坎坷,終難如愿。想起解簽大師那悲天憫人的目光,連姝深深地閉上了眼睛。
這一夜,又是輾轉(zhuǎn)反側(cè),徹夜難眠的一夜。
天一亮,她就迫不及待地下床洗漱,跟奶奶和翠兒打了聲招呼,就出門了。
她在巷頭的那家粥店買了吳老太最喜歡喝的雜糧粥,然后直奔余家而去。
余氏夫婦去店里忙活了,余松還沒出攤,他和吳老太兩人坐在餐桌旁吃早點。
“吳奶奶,我過來看看您好點了沒有。”連姝進(jìn)門,甜甜地笑道。
吳老太看到她,開心道,“小姝,你來了?我好多了,看,都能自己下床吃飯了。”
“那太好了,”連姝很替她高興,“我給您買了雜糧粥,您嘗嘗。”
從知道吳老太是自己親生母親的奶娘之后,連姝對她的感覺,就又親近了幾分。
余松笑著給吳老太拿來碗,將粥倒進(jìn)碗里,打趣道,“小姝就是靈丹妙藥,她一來啊,奶奶就百病全消了。”
一句話逗得大家都笑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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