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第17章
“呀。”
時冉只覺得自己的帽子被人用手往下壓了壓,力度不大,但是帽檐霎時就蓋住了她的視線。
“走了。”
耳邊只傳來那人的聲音,在這夏日午后,猶如氣泡水“啪”地打開時那種冒泡的聲音。
時冉伸手拂好那人弄歪的帽子,抬眼那人已經提著那個大麻袋走了出去,那麻袋拿在他手里感覺就像輕飄飄地拎著個泡沫。
時冉快走幾步追上他,并排走在一起,“啪”地一聲把拿在手里的傘打開,然后向他靠近一步,舉高手里的傘把他一并攏在傘下。
周野余光看到旁邊的人為了給他撐傘,手一直高舉著,防曬衣的袖子下滑露出一截皓白如玉的手臂,看了她一眼,“傘我來拿。”
時冉正看著腳下兩人的影子,聽到他的話,抬眼看著他搖了搖頭,“不用了,我來吧。”快遞都讓他幫忙拿了,總不能還要讓他為自己撐傘服務吧。
周野瞥了她一眼,也沒有強求,“隨你。”
在路過小賣鋪時,時冉一把把手里的傘塞他懷里,“你先撐著,我去買瓶汽水。”
周野看著手里的碎花傘子,扯了扯嘴角。
時冉從冰柜里拿了兩瓶罐裝可樂走到柜臺前,劉媽還是在那里刷視頻。
劉媽抬眼看到她,隨口問道:“大熱天出來干嘛。”
“拿快遞。”時冉邊說邊付過賬拿過兩瓶可樂和劉媽道別,走出門口,抬眼一望,沒有看到周野的身影,時冉心里嘀咕,這人不會拋下她先走了吧。
走了幾步視線轉到馬路對面,坡下那段公路旁,一棵大榕樹樹蔭下,那人正背對著她靠在路邊隔離開人行道和公路的欄桿上,微屈著腰,低著頭。
旁邊白色的墻壁上爬滿了黃的紅的叫不出名的小花,腳邊擱著那碎花傘和麻袋,時不時地有兩三輛電動車從他身后駛過。
這時一輛電動車駛過時按響了喇叭,那人可能是嚇了一跳,微偏過頭看去,露出半張棱角分明的臉。
鬼使神差地在那一秒,時冉舉起手機打開攝像頭把這幅畫面照了下來。
“咔嚓”快門聲的聲音響起,時冉心慌得差點沒拿住手中的手機。
抬眼向對面看去,好在可能是隔著段距離,那人并沒有聽到聲音,已經重新轉回頭,手隨意地撐在欄桿上,自有一股慵懶之意。
時冉收回目光低頭看著手里的照片,可能是手抖沒拿穩手機,那張照片看起來有些模糊,但是又透露出一種七十年代港市的意境。
看著照片時冉才后知后覺自己居然無意識地偷拍了別人,一時有些赧然,連忙把手機黑屏揣進兜里,提步向對面那人走去。
走到一半時冉看著他安靜無所覺的樣子,眼珠轉了轉,不由得放輕腳步,手里一邊拿著一瓶可樂,像要做什么壞事一樣向他走去。
還差兩步就可以靠近他,時冉更是屏住了呼吸,借著那欄桿下的踏板踮起腳,伸手想把手里的一瓶冰可樂貼在他臉上。
只是還沒等她有動作一直背對著她的人,突然直起了身退了一步,轉身正面對著她。
“啊。”時冉被嚇了一跳,墊在踏板上,身體向前傾,被這一驚,身子就不由自主地要向前摔去。
兩人隔的距離不遠,沒有支撐點下,時冉就向前摔進了他懷里。
周野原本無聊地低著頭看著腳下,身后突然傳來腳步聲,只是那腳步聲到了一半放輕了,然后他就看到那倒映在地上的影子躡手躡腳地向他靠近,周野嘴角牽起,估算著距離,沒等到她有動作,自己先動了起來。
轉身,還沒等他看清,懷里就撲入了一抹溫軟,帶著夏日花香的氣息,低頭,對上懷中少女驚疑不定的目光。
“咚。”時冉手里的兩瓶可樂從手中脫落,不受控制地滾到馬路中。
這時一輛小貨車經過,“砰砰”兩聲那兩瓶可樂就被毫不留情地壓扁了,只留滿地的氣泡水。
那聲音把時冉驚醒,想到自己還撲在那人懷里,頓時臉上一股熱氣上涌,時冉連忙撐著他的雙臂重新站穩,向后退了一步,沒有抬頭看他而是轉身看著那兩瓶已經癟了的可樂,張了張嘴,“我的可樂。”
周野隨著她的目光看去,看到那兩瓶已經亡魂車下的可樂,摸了摸鼻子,“咳,我重新去給你買。”
“不用了。”時冉轉回身,搖頭,臉上的熱氣還沒有消下去,目光沒有看向他,“我們走吧。”
“行。”周野重新提起那袋快遞,手拿過旁邊的傘,看了她一眼,“走不走?”
“啊哦。”時冉繞過那欄桿走到傘下,原本想伸手接過雨傘,但是看了眼那人下頜線,又收回了手,低頭走在他旁邊。
周野看旁邊那人低著頭一副快要把自己埋起來的樣子,扯了扯嘴角。
兩人一路無話地走上坡,停在姨婆家門口。
時冉接過他遞過來的那袋快遞,手一沉,險些拿不住,心里納悶剛剛怎么見他一點也不重的樣子,抬眼看著他,“謝謝。”
周野瞥了她一眼,頷首,順手把手里的傘關上掛在她院門那,“走了。”
時冉看著他走到隔壁關上院門,才拿著那把傘和快遞推開門走了進去。
第二天晚上,下午六點多,正是海邊落日的時候。
時冉剛吃完飯坐在院子里納涼,門口突然傳來一道“嘟嘟”的喇叭聲,伴隨著劉佳欣的喊聲,“冉冉。”
時冉從椅子上站了起來,向院門外走去。
只見劉佳欣正坐在輛白色的小電驢上,兩條長腿支撐在地面,看到她走出來,挑了挑眉,故作一副流氓樣,“美女,要不要去兜個風啊。”
“要。”時冉聽了眼前一亮,她之前就很羨慕晚上有些小電驢沿著海岸公路駕駛,乘著海風就著落日,那場景就像一幅畫卷一樣。
“那上車。”劉佳欣掉了個頭拍了拍后邊的座位,看著她道。
“來啦。”時冉搭著她的肩膀長腿一跨就坐了上去,腦海里回想起第一次坐周野小電驢時的場景,時冉甩了甩頭,把腦海中的畫面拋去,坐好了,時冉輕輕拍了拍劉佳欣的肩膀,“我坐好了。”
“走了。”
時冉只感覺一陣清爽的風吹起來,然后小電驢就開了起來。
“啊,冉冉,下坡了。”劉佳欣開著車來到下坡路段,跟她提醒道。
“好。”時冉坐在車后,才感覺到平時不算陡的下坡路,現在坐在車上卻覺得它陡峭起來,時冉兩手搭在劉佳欣肩膀上,一時既緊張又刺激。
“啊。”隨著小電驢駛向下坡路,兩個女孩都忍不住叫了起來,直到轉上沿海公路,又忍不住一起“哈哈”笑了起來,一時間公路上都是她們銀鈴般開心的笑聲。
小電驢駕著她們倆在沿海公路上行駛著,右邊是海浪粼粼的大海,不遠處的太陽半個身子已經落到海面,大半的天都被它給染成了橙黃色,像是最好的畫家隨手一潑就成的油畫卷。
而左邊是隨著山坡分布高矮不一的小樓房,樓房外墻壁上爬滿了綠藤,薔薇花,此時長得正綠開得正艷。
時冉被這小鎮景色迷花了眼,忍不住拿出手機,“欣欣,我要照幾張照片。”
“照吧。”劉佳欣放慢了車速配合著她。
時冉伸長了手,把她們倆也一起照了進去。
“冉冉,要去那里照嗎?”劉佳欣對著不遠處的地方說道。
時冉看了過去,那里建了一個露臺,可以把山下的小鎮,不遠處的海都一覽而下,儼然是最好的拍照地點。
“要要。”時冉忙不迭失地點了點頭。
“行咧。”劉佳欣把小電驢駛過去停好,兩人下了車。
“來,冉冉擺個pose,對,就這樣。”
“換你了,佳欣我給你拍。”
時冉兩人在沿海公路,海邊拍了很多照片才再次回家。
晚上,時冉洗好澡半趴在床上,拿出手機看著今天拍的照片,每一張都很好看,篩篩選選九張湊成九宮格,屏蔽了老時和何女士發了朋友圈。
一發布,沒幾分鐘就一堆人點贊留言,時冉越過那些不熟的,挑了之前關系還算好的朋友一一回復。
沒一會兒劉佳欣也在下邊評論了。
欣欣:姐妹,好看,我的拍照技術居然那么棒。
時冉回復了她:感謝我的御用攝影師,你也很好看,親親jpg。
時冉跟劉佳欣插科打諢一會兒便退出了朋友圈,把手機擱在床頭柜,睡前透過窗子瞥了對面,依舊是漆黑一片,難道那人兼職還沒回來,時冉想著便進入了夢鄉。
周野剛處理好一臺電腦,走到柜臺前,只見林家豪正拿著個手機傻笑著。
“嘿,野哥。”林家豪打了個招呼,又繼續低下頭看手機,想到什么把手機遞到他面前,“嘖,今天佳欣妹妹和冉妹,不是冉姐一起去兜風了,兩人還拍了照片。”
周野聽了他的話,表情不變,懶洋洋地看了他一眼,“無聊。”沒有低頭看他的手機。
“行吧。”林家豪看他不感興趣便拿回手機,繼續和劉佳欣貧嘴,氣得劉佳欣在朋友圈下回復他下次一定把他給屏蔽了。
深夜兩點周野走出網吧,此時除了幾個路燈在亮著,小鎮上所有的店鋪早就關門了。
周野走到一個路燈下,靠在燈桿上,抽出一包煙從中拿出一支香煙夾在手指里,拿出打火機攏著火把煙點燃,然后把那已經空了的煙盒隨意地扔到旁邊的垃圾桶。
“咚”的一聲在這寂靜無人的街道顯得異常大聲,這時一條流浪狗跛著腳走過來,“嗚”低低地一聲向周野叫著。
周野呼出一口煙,腰屈著,瞥了它一眼,懶散地開口道:“沒吃的。”
也不知道那流浪狗是聽懂了還是怎么的,繞著他轉了一圈就走了。
周野看著它走遠,收回目光,拿出手機準備看一下時間,不小心點進微信,正準備退出,鬼使神差地點進了朋友圈,頁面刷新出來第一個映入眼簾的就是女孩的照片。
周野目光在中間那張照片頓住,照片中女孩站在欄桿邊上,遠處是還沒落下的落日,女孩雙手里捧著一束薔薇花,那薔薇花沒有任何修飾,像是路邊隨意采的,然后那下巴抵在花束上,臉上揚起笑容,那雙眼彎彎映襯得笑容更加絢爛,連她背后的落日都黯然失色。
周野像是被燙到了似的,干凈利落地退出朋友圈,扯了扯嘴角,那笑容他這輩子都不可能露得出。
伸手把手里的煙按滅在垃圾桶,周野雙手插著兜背對著路燈往前走,那地上的背影拉得很長,再慢慢地消失無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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