代理班長的一個月試用期結束，徐老師親自主持民主投票。

        原本定在下午的班會課舉行，但非常不巧地撞上了本次月考的家長會。

        老徐索性將自己數學課的前半截用來投票。

        投票匿名進行，同學們把支持人選寫在小紙條上，放到講臺，老徐一個個統計。

        胡梓彬憑借對全班同學無微不至的關懷，諸如收集同學們的基本資料，在班會課給當周生日的同學慶祝等，最終以壓倒性優勢獲勝。黑板上的“正”字寫得滿滿當當。

        相較而言，旁邊兩個名字下只有寥寥幾筆，對比十分鮮明。

        代理班長三號倒是一副無所謂的樣子。

        而李嫣然畢竟是個女生，又一向好勝。被人當著全班同學的面碾壓，自尊心受到嚴重打擊，偷偷酸了鼻子。

        下課后李嫣然也沒去食堂，而是往廁所走，回來時眼睛明顯腫了一圈。

        胡梓彬這一個月來察言觀色的本領突飛猛進，很快發現了女生的異常。去小賣部買了兩個夾心面包，坐到人身旁。

        李嫣然扭過頭不看對方，開口譏諷：“你是特意來炫耀的嗎？”說話時還帶著明顯的鼻音。

        平心而論，胡梓彬沒有做錯任何事，僅僅是勝過她。李嫣然此時的行為清清楚楚地顯示著“不大度”。

        不過處于情緒低谷的女生沒有絲毫要掩飾這種“不大度”的意思。

        胡梓彬嘆了口氣，“你可不能冤枉好人。我這不是好心好意來安慰你嗎？”

        男生晃了晃手里的面包，又意識到對方撇開著臉，看不見。

        “不需要！虛偽！”李嫣然依舊沒什么好氣。

        胡梓彬有些無奈，把面包遞到女生面前。

        李嫣然斜睨對方：“班長大人真是體恤同學呢。”還特意咬重了“班長”這兩個字。

        胡梓彬也不生氣，從校服兜里拿出一張紙，上面寫著“李嫣然”三個字。“我投了你的。”

        男生神情誠摯地望著對方：“其實你挺好的，真的。我就是臉皮比你厚，纏著人家給我投票。別人磨不過，才給我投的。”

        李嫣然鼻頭發酸，哭了出來。

        胡梓彬手忙腳亂給她遞紙，輕聲安慰。

        教室里只剩他們兩人。

        其余同學都擠在食堂里。

        一中的食堂在高三樓，方便高三學子打飯。

        另外兩個年級的學生得奔波好一段距離，橫跨過四百米的標準操場，才能吃上飯。

        競賽班的人要好一點，他們致遠樓離食堂挺近。

        趙珂寧領著尹萬二人跋涉萬里而來，在各大窗口游躥。

        經過一個寒假的升級，食堂菜品變豐富了許多，口碑直線上升。

        最新一期的校刊上甚至登了篇《20x6年一中最新版就餐指南》，副標題：不看不是一中人，放在封面推薦的醒目位置。文章里詳細總結了食堂這年新出的所有菜品，年級上幾乎人手一本。

        據校刊內部某位不愿透露姓名的知情人士楊x萱稱，本期校刊整整加印了五次。編輯部的成員更是足足在四班教室門口蹲了一個星期，才把撰稿人蹲到，專門給人開了個特別訪談。

        在仔仔細細查閱校刊后，萬芥舒最近這段時間把午餐鎖定到了一樓的酸菜餛飩，趙珂寧則迷上了三樓的過橋米線。

        尹見素一天跟著萬芥舒吃餛飩，一天跟著趙珂寧吃米線。

        她們又選了個折中的方式，在二樓聚頭。

        二樓進門右手邊第三個桌子幾乎成了她們的專屬座位。

        還能順便在旁邊的窗口點個水果沙拉。

        上面淋的柚子蛋黃醬口感一級棒，收獲了三個年級同學們的一致好評。銷量也相當可觀，每日必排長龍。

        《就餐指南》中對它的一句話介紹是：“去晚了吃不到”。

        除了這個新增的水果沙拉窗口，整個食堂這學期的人流量都明顯提高了一倍，人聲嘈雜。

        在這種相當喧鬧的環境里，卻有一句非常渾厚的男低音穿越層層人群，傳到每個同學的耳朵里——

        “阿姨！你手莫抖嘛！”

        胡成浩這一聲可謂驚天地泣鬼神，還自帶擴音效果，鎮得整層樓其他同學的雜音沉寂了足足三秒鐘，才開始爆發出千奇百怪的笑聲。

        萬芥舒笑出了鵝叫，趙珂寧笑出了開水聲，不遠處甚至還有同學笑出了豬叫。

        打飯的阿姨連忙應聲：“好好好，給你多打點。”

        一分鐘后，胡成浩端著滿當當的餐盤，心滿意足地離開窗口。

        十米開外，顧慕塵看著今天中午自帶全樓層流量，正往自己這邊走來的后桌，默不作聲挪了挪步子，又被旁邊陳安生攔住去路。

        顧慕塵側身，對上陳安生一臉無辜的笑容，給人遞過去一記眼刀。

        后者渾然不覺，下巴朝胡成浩的方向點了點：“你小迷弟在找你呢。”

        說話間，胡成浩已經站到了他們面前。

        顧慕塵沒少被人注視過，但今天卻是頭一回被周圍那些夾雜著疑惑、震驚和茫然的眼神包圍，心情有些復雜。

        陳安生此刻也不裝無辜了，笑得無比燦爛。

        周圍其他班的女生驚訝于這個神奇的組合——

        “臥槽，咱生塵cp要涼了？”

        “我覺得不像。旁邊那個男生跟顧慕塵還有陳安生的畫風完全不一樣。”

        “有道理。”

        ……

        萬芥舒聽到周圍人“畫風不一樣”的吐槽，有點同情自己的同桌，朝他遞過去憐憫的目光。

        胡成浩仿佛感應到了小萬的悲憐，跟她對上了視線，還樂呵呵地沖她招了招手。

        看她們那還有空位，胡成浩轉頭問顧大神要不要一起過去。

        這回，顧慕塵欣然同意。

        人群的目光隨之擴散到另外三名女生身上——

        “趙姐現在和顧大神在一個班？”

        “你不曉得咩？他們都在一班。”

        “趙姐有點牛哦。她旁邊那個妹兒又是哪個？長得好乖哦。”

        “尹見素。別個開學第一周就作了國旗下演講，你又不聽嘛。”

        “臥槽，下回我不補覺了。”

        “……”

        人群斷斷續續的議論傳到顧慕塵的耳朵里，他成功捕捉到幾個字眼——“乖”、“尹見素”。

        他低頭看了眼女生。

        校服外套穿得規整，背脊挺直，身形單薄，馬尾梳得一絲不茍。

        臉上雖沒什么表情，長相卻是柔和型的。靜靜坐在那里，看起來的確挺乖。

        不了解她的人確實容易被這副表象欺騙。

        落座之后，顧慕塵瞥了瞥尹見素的碗，里面是酸菜餛飩。

        再往旁邊一掃，萬芥舒也吃的餛飩。

        她還是沒有自己的口味偏好。

        吃完，幾人往餐具回收處走去。

        顧慕塵又掃了眼尹見素的碗——沒剩。

        看來，她沒有浪費食物的不良習慣。

        六人回教室的時候，廣播里頭已經響起了音樂。

        新一首曲子的前奏剛出，走在最前面的趙珂寧停住步子，三秒鐘就聽出來了，并予以肯定：“有品味！”

        “誰有品味？”小萬探了探腦袋。

        “廣播站今天的值班同學。”

        萬芥舒聽了一會兒，也認出來了，是justinbieber的《whatdoyoumean？》，這段時間很火。“確實挺好聽的。”

        趙珂寧跟著節奏唱了起來。

        萬芥舒聽著，不由感慨：“你唱歌好好聽哦。”

        趙珂寧狠狠地點了點頭：“有品位！”

        萬芥舒發現了，趙珂寧不能夸，一夸就上天。

        沉默了三秒，她才開口：“姐，你的字典里是不是沒有自謙這個詞語？”

        趙珂寧震驚了：“難道你今天才知道？”

        “……”

        趙珂寧看著小萬無語的模樣，仰天大笑十余聲，心情倍兒棒，連走路的姿勢更加大爺了。

        剛往教室門口跨進左腳，就意外撞見胡梓彬拍著李嫣然的背安慰人。

        趙珂寧邪魅地勾了勾嘴角，雙眼露出三分涼薄，三分譏笑，以及四分漫不經心：“這是在競爭的土壤里萌生了愛情的花苗么？”

        萬芥舒先是搖了搖她：“你正常一點喂姐姐！”才跟著后面幾人循著趙姐的視線望過去。

        由于震驚，小萬同學不太大的眼睛張得比平時圓了一圈。

        旁邊陳安生撇了撇嘴，很是不屑：“嘖，才當上班長就帶頭談戀愛。”

        趙珂寧推了把陳安生：“你就是羨慕人家有甜甜的戀愛，而你沒有。”

        “嘁，誰稀罕。追我的小姑娘從籃球場排到高三樓。”

        趙珂寧給他翻了個白眼。

        前面兩人正斗嘴，后面的尹見素猝不及防和李嫣然撞上視線——被抓包了。

        女生反應迅速，趕忙轉身，把幾人往走廊里帶。

        顧慕塵好笑地看著她，一字一頓：“欲、蓋、彌、彰。”

        尹見素無言以對。

        教室里的兩人注意到門口的動靜。

        李嫣然立馬把胡梓彬推開：“回你自己的座位去吧！”

        趙珂寧還饒有興趣地盯著這倆人看。

        小萬則望了望天，又瞅了瞅地，就是不再往里看，演技還有相當大的提升空間。

        胡梓彬倒是一臉無所謂，起身走向自己的位子，還不忘叮囑李嫣然：“記得吃面包。”

        見狀，門外的幾個人這才慢慢悠悠回到自己位置上。

        尹見素側身收拾會兒課本的功夫，再一抬頭，旁邊椅子上就沒人影了，連帶著桌面的競賽題和椅子上的書包也一并消失。

        女生回想一番，徐老師幾天前提過一嘴對面致遠樓的閱覽室翻修完畢，里面新增了許多競賽資料。

        顧慕塵多半是去那里查閱資料了。

        不愧是這一屆的年級第一，大抵也想高考和競賽兩手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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