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征，我小妹呢？”衛遠航長腿一邁進來的時候只看見了坐在床邊的陸征，心里有點疑惑的同時又有點小激動。

不會真的生了吧？他特地換了一身衣裳，就是為了給小寶寶留個好印象。

想到這里他又緊張了，走過來又問了一句：“生了，男孩還是女孩啊？”

衛菁菁覺得這輩子的臉都被丟完了，她一把掀開被子，“生了個屁！”

她一張嬌俏的小臉有點咬牙切齒地看著旁邊癟笑的陸征，又看向二哥，低聲兇他：“又不是下蛋，哪有這么快！”

衛遠航這才看見被陸征擋住的小妹，他摸了摸鼻子，搬了把凳子過來，“沒生就沒生嘛，我不是來陪你了嘛。”

剛才被小姑說的時候他一點感覺都沒有，但是被菁菁說上幾句，他還真覺得自己剛才有些做得不對了。

“二哥，我......哎喲。”她本來還想一本正經地說幾句話，但是肚子又是一疼。

陸征的心也跟著一揪，“媳婦，你別說話了。”

衛遠航眼露心急地說：“怪我怪我，我又惹你生氣了，你就當我是空氣，別搭理我。”

對面的年輕女孩本來是好奇地看了過來，畢竟她都住院一天多了還沒生，怎么這個人才進來就反應這么大了？

不過看見的一幕卻讓她羨慕又心酸。

床上的漂亮女人不過是一聲悶哼，她的丈夫和哥哥就急成那個樣子。可她都痛了一天一夜了，丈夫因為醫院不舒服回去睡覺了，她跟著婆婆在這里，連個包子都吃不上。

想著想著，肚子又是一陣疼，她痛喊一聲，眼圈都紅了。

“喊什么喊，還讓不讓人睡覺了！”和妻子睡在一起的男人回頭不耐煩地說。

其實他剛才就想發火，但是這床的是兩個大男人，他癟了癟嘴，不敢說一句話。

那邊的就不一樣了，一個女人和一個老太婆，他還能怕了不成？

他的女人扯了扯他的袖子，“生孩子都會疼，你別嚷嚷。”

她說完對著那邊床抱歉一笑，“不好意思啊妹子，我男人就是嘴快了點，心不壞。”

年輕女人虛弱地點了點頭，看了一眼那個占著妻子床的男人，心里嘆了一口氣。

算了，至少她還能自己睡一個床，比家里的木板子強多了。

陸征往男人那邊看了一眼，一下子就明白了為什么剛才進來的時候媳婦是帶著耳塞的。那個男人覺得腦后一涼也回頭看了過來，對上陸征不善的眼神之后他又縮了縮脖子轉回去了。

于是把氣撒在了自己女人身上，“怎么還不生，一天天的，就知道浪費時間！”

衛菁菁搖了搖頭，鼻尖輕輕呼出一口氣。

外面的衛小姑和醫生溝通完之后總算是進來了，她一進來就打量了一下病房里的人，皺了皺眉，徑直走向了侄女的病床。

衛菁菁這會兒已經不疼了，還能靠在陸征的懷里看書，衛遠航在邊上也找了份報紙看，并不說話，陸征就是一心撲在了他媳婦身上，什么也不干地看著她。

“怎么樣？”衛小姑拍了拍衛遠航的肩膀，示意他起身讓個座位。

“我……”衛遠航剛嘖了一聲，就覺得小姑盯著自己。

“讓就讓。”他不服氣地起身，又老老實實去外面搬了條凳子進來。

衛菁菁看見小姑來了，放下了書，甜甜地叫了一聲：“小姑。”

聽見小侄女兒的這聲喊，衛小姑的心都要化了，她又沒忍住瞪了罪魁禍首一眼，陸征咳了一聲低下了頭。

“疼得厲害了不？”衛小姑也沒生過孩子，她知道的都是聽丁唯說的。

她沒等侄女回答，又說：“你別擔心，這個時候出生也正常，生了之后我們好好仔細地照顧著，都會好起來的。不過是頭幾個月難過一點而已，不要緊的。”

衛菁菁聽到了自己最想聽到的安慰，她聽話地點點頭，有點紅了眼圈。

衛小姑的心也是一疼，“不擔心，知道不？你那兩個不省心的哥哥也是早產，我那時候才不到十歲呢，不也跟著你媽媽把兩個照顧得好好的？你看他們現在長得多高。保持好心情，一會兒唯才能來，有些事情耽誤了，不過這個你也放心，她肯定會讓你平平安安地把孩子生出來。”

那邊剛搬了個凳子過來的衛遠航聽了心里反倒有點不是滋味，又是早產又是生產疼，太折磨他妹妹了。

衛菁菁本來還為小姑這一連串的話感動著，但是不知道是不是覺得哪里不對驀地抬起了頭看著小姑。

他們情動時候，陸征會叫她老婆或者菁，她也聽過二哥叫小秦同志一個單字婉，大哥就不用說了，一直對自己的姑娘都是親昵地叫一聲“瑾”。

那么小姑的這個唯？

小姑因為家里住不下，一直都是住在丁醫生的家里，原本也倒是沒什么，可是這么多事情全部連起來，衛菁菁忽然覺得自己猜的會不會是對的？

“怎么了？”衛小姑被衛菁菁看得毛毛的，有些不安地問。

衛菁菁肚子掙了一下，她深呼吸一口，好像已經習慣這樣的痛感了，她扶著陸征起身輕輕地抱住小姑，柔聲說：“小姑，你真好，好希望你也一直幸福。”

如果兩個人真的是相愛的彼此，那么在這個時代堅持下來得有多不容易？小姑和丁醫生都是好人，她心里糾結了一下，又把心里的石頭給放下了。

她剛才想了很多，就像要是小姑和丁醫生在一起了，那以后豈不是就沒有爸爸了？也沒有叔叔和以后的自己了？

可是夢境里面的小姑明顯是不幸福的，她和自己未來的丈夫過得一點兒也不好，男人暫且還可以在外面找找別的樂子，可是小姑卻不行，道德品質是一方面，另一方面是。

她結了婚以后好像就把自己給封死了，她記得大家閑聊的時候小姑曾經說過，她這輩子就想做自己喜歡的事情，就想去自己想去的地方。

在這個時代，這樣的想法會被別人看成異類，可是衛菁菁卻覺得難能可貴。

有時候大家都太急著按部就班了，好像人的一生，就是要念書，然后出社會，然后找個人結婚，生孩子，養孩子，給孩子養孩子。

她在現代的時候也是個自私鬼，覺得自己的快樂最重要，改變她這樣觀念的是陸征，是他讓她覺得就算是婚姻，也可以很幸福。

而小姑她想去的地方，絕對不是這樣的，她是一只自由的鳥兒。

一個人的出生，絕對不能建立在一個人的犧牲上面。

眼前的，是小姑的幸福最重要。有些歷史的發展她雖然無心去改變，但是她也根本做不到去做那個歷史的推進者，她不可能讓小姑放棄自己的一生而換取后世父親和自己的出生。

衛小姑被侄女的后半句話弄懵了，這次回來之后大家好像很默契地沒有提催她結婚的事情，她本來準備好了的幾個搪塞的理由也沒有用上。

此時此刻，眼圈不由得紅了，她拍了拍衛菁菁的背，淡淡地“嗯”了一聲：“我一直都很幸福。”

那個人，雖然木訥，但是一直都讓她覺得自己在被愛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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