邢老師家里的東西都是好的，刀具也是一整套的，不過衛菁菁覺得邢老師估計是不太會用，除了一把大的，其他的刃都看著沒開似的。

她取了一把鋒利點兒的，開始切臘肉和臘腸。

紅白相間的臘肉被她斜著切成了薄薄的片狀，米飯是最早蒸上的，此刻已經半熟，她把切好的臘肉和臘腸整整齊齊地排著隊兒碼在了米飯的上面，一起蒸。

緊接著她接過了陸征剁好了的鴨子，這只鴨子肉質很老，光炒著吃她擔心咬起來費勁，又瞧見了砂鍋，就想著燉個酸菜老鴨湯。

酸菜刑老頭的家里是沒有的，不過今天衛菁菁在黑市買了點，她本來是預備過兩天大哥二哥走的時候包個酸菜豬肉餡的餃子的。

煲湯自然是得心應手了，緊接著她又打了幾個雞蛋，里面加上切好的韭菜丁兒攪散就倒進了油鍋里開始煎。

廚房里濃郁的香氣從門縫里飄了出去，香得外面的幾個人一句話都不想說了。

“這丫頭怎么這么能做飯？”刑老頭咂咂嘴心不在焉地問了一句。

他的心啊，早就跟著進廚房里去了，剛才幾個人聊些什么他都忘光光了。

飯做完的時候都不用吆喝，外面的人就已經都蜂擁而至了，就連秦婉都站在外圈巴巴的看著。

其實秦婉和姜悅瑾聽著各自的對象說衛菁菁做飯一絕這句話耳朵都要聽出繭子了，秦婉不是什么重口腹之欲的人，但是她覺得自己從來沒有聞到過這么香的飯菜味。

那酸味，聞著口里生津，那臘腸的香，可以說得上是直擊人靈魂了！

原本大家都心知肚明這飯是做給刑老頭吃的，只想看看，后來刑老頭發現他們都不動筷子，就呵斥著讓他們趕緊開始吃，衛菁菁又提議說這幾天干脆讓陸征過來送飯，幾個人才不好意思地坐了下來。

桌子上的飯菜熱騰騰的，屋子里生了爐火暖烘烘的，家里還來了這么些個小年輕，熱熱鬧鬧的。

刑老頭不由自主地紅了眼眶，他以水代酒，高高興興地舉起了杯子：“來！咱們喝一杯！就當我今天過年了！”

他一輩子不娶妻，自然也沒有孩子，侄子侄女眼睛只盯著他老邢頭的財產，專利，和房子，所以漸漸也疏遠了。

甚至為了避開他們，他還主動要求下放去農村里教技術，應用技術。

這樣的場面，他不知道多少年沒有見過了，最重要的是，大家都是真心實意的。

衛菁菁聽著這話不是滋味，其實不止是她，大家都不是滋味。

大過年的，這樣一位德高望重的老師卻形單影只的，這對他們之間的誰來說，都不過是頓飯而已。

其實在衛家，每天都是如此。

“來，希望刑老師可以快點好起來！”衛菁菁心酸了一會兒，就第一個舉起了杯子。

然后大家接二連三地都把杯子拿了起來。

簡單清脆的碰杯聲和大家還真順著刑老頭的話把這當成過年的彼此祝愿聲交錯，在這變得煥然一新干凈亮堂的屋子里……

很快就只剩下了吃飯的咀嚼聲，和筷子夾菜的碰撞聲。

“好吃！菁菁，這比我以前和我爸爸去的所有飯店里的都好吃！”姜悅瑾抽空豎了個大拇指。

秦婉也笑著說：“還真是，這飯菜，真讓人稀罕�！�

衛遠航連連點頭，他今天干的都是體力活，這下是累壞了。

刑老頭本來想好好品嘗一下的，但是看著這幾個人，尤其是大男人們居然還真一點客氣不講的樣子，他心里有點慌了。

不過好在他旁邊坐的就是陸征，體貼到刑老師有的菜不方便夾，他在刑老師的面前放了一個空碗，然后看見什么菜快沒了就給他迅速地補上。

刑老頭心里別說多痛快了，他剛剛喝了一碗燉的暖暖和和的老鴨湯，之前在路上看著有點虛弱的面孔潮紅了許多。

他又夾了一塊飯里頭的臘肉吃，那臘肉紅白相間格外分明，被蒸得潤潤的流轉著一層漂亮的油光，看著格外地誘人。

臘腸入口的時候，他才知道這到底是怎樣的美味。

煙熏過的肉的滋味好像還夾雜著幾分木頭的香氣，肉不咸不淡，每一口的咀嚼都好像在刺激著他的味蕾。

明明還有許多，他卻舍不得它咽下去。

好吃，太好吃了！

刑老頭這樣想著，內心一陣后悔。

這肉和腸是每年他朋友都會送他的，他拒絕也無門，人家只當他講客氣。

不過他卻從沒覺得這些東西原來這么好吃！

他以前該是有多暴殄天物啊！

臘腸還好，臘肉是真的硬邦邦的，他怎么切也切不開，所以他往往是剁開之后直接炒了，又硬又咸，他覺著一口能下一碗飯的那種。

所以漸漸的干脆都送人，不然在家看著可惜！

“菁菁啊，你這個是怎么做的？你怎么切這么薄的？而且正正好！不咸也不淡！”刑老頭很快就吃完了一碗飯。

不過又讓陸征給幫忙添了一碗。

他虛心請教的樣子讓衛菁菁忍俊不禁，她放下筷子耐心地說：“如果臘肉很硬的話，切之前是可以多煮煮的，這樣不僅僅能去除表面的灰和鹽味兒，還能更好切開�！�

她說完之后眨了眨眼睛，這才發現好像大家都在看她。

她心里有幾分奇怪，怎么，都要學��？

刑老頭若有所思地點點頭，然后燥著臉不好意思地開口：“那我可以把我的都給你不？你做的時候給我留一點點就行，我……”

衛菁菁答應地很果決，“可以的呀！”

她知道這個可愛的小老頭內心其實是個極度不愿意給人添麻煩的人，總想著要拿自己的東西來換。

在火車上他用知識換飯吃，剛才的時候他又用自己的這頓飯招待幫他干活的年輕人們，現在又想用家里的干貨來讓陸征給他送飯這件事情不讓自己的內心有虧欠。

要是拒絕了他，他肯定要想著從別的地方找補回來。

其實衛菁菁是覺得，刑老師之前給她提供的那些讓她抄的數學物理書，價值已經遠遠超過這一切了。

刑老頭得了答應心里更樂樂呵呵了，他吃了兩碗飯，第一碗飯的時候因為肚子太餓吃得狼吞虎咽，第二碗又都細細品嘗了一遍才戀戀不舍地停下了筷子。

陸征還試探地看著他，好像再問還要不要吃點什么。

刑老頭擺擺手，陸征點了點頭，自己顧自己的去了，得了空，他又忙不迭把自己碗里的肉夾給媳婦。

刑老頭看著這對小夫妻的樣子，感觸良多，一方面嘛，自然是又在可惜自己沒有跨入婚姻這回事，想當初，也不是沒有一段緣分的。

可惜膽怯了。

另一方面就是想著怎么這倆學生還不找對象呢？做妹妹的娃都生了，做哥哥們的還沒點進度怎么行？

衛遠途和衛遠航坐在他的左邊，秦婉和姜悅瑾則坐在對面。

刑老頭把頭扭向了自己的左邊，認真端詳了兩個人一會兒，忽然眉頭越皺越深，驀地大喊了一聲：“衛遠航！你又上哪兒打架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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