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第4章
“哥哥,你怎么在這里呀!”
背后有人嗔怪著過來,走近一看,大吃一驚。
“你怎么了,全身都濕了?”
陸星盞抹了把臉上的水漬,“沒事,不小心踩到了水管。”
陸月白拿出紙巾為他擦拭濕噠噠的睫毛,“你真是太粗心了,南芮綺找了你好久呢,你來了怎么也不先見我們。”
陸月白有著與陸星盞相似的眉眼,同樣的桃杏眼,溫光瀲滟,柔情似水,陸星盞清俊明朗,陸月白嬌俏動人。
跟南芮綺一樣,身為潼城的名媛在打扮上頗有心得,小臉簇擁在飽滿的白貂領中,湖藍色的系帶呢大衣優雅又不失活潑,整個人像一只驕傲的小天鵝。
陸星盞和陸月白走后許久,前面陰影處有人閃動。
南姝沒有走。
一直在暗中觀察著這對年輕的貴客。
前來賀壽的貴賓里,門閥貴族的公子小姐數不勝數,沒想到她這一盆冷水,竟如此準確地潑到陸星盞的身上。
真是有意思。
雖然今天不小心破壞了原先的計劃,但前路未知,其實更有挑戰性不是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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趁著大家忙碌,沒人注意自己,南姝坐上屬于自己的專車,由司機小丁送到了潼城最為繁華的奢侈品商城。
在昂貴的發廊做好了預約登記,出高價讓工作室的老板親自進行接發。
漫長的等待后,從工作室出來,少女那頭被人剪得狗啃般的短發,如今柔順地垂直腰間,茂密亮滑仿若海藻。
無需帽子深藏,光明正大地展示著高顱頂的優勢,額發半掩耳廓,修剪整齊地輕掃頜角,緩步搖晃間,露出那飽滿細膩的鵝蛋臉。
內勾外翹的眼睛,半掩在濃密的鴉羽下,像明清畫卷里一只玉狐,古韻又嫵媚,然而精致至極卻映不出這人世半點的繁華,小圓唇嬌憨可愛偏就沒有一絲笑意。
饒是顯得如此傲慢,仍有不少人想要回頭多看幾眼。
美則美矣,身上的衣著過于樸素,好似珍寶蒙塵。
南姝逛至一家色彩活潑的服裝店,店員熱情地迎過來,說話間,眼神未曾南姝的臉龐挪走一分,“我可以給你推薦一些衣服。你看上什么可以試穿。”
除她以外,其余還有三個店員,也都注視著南姝,有的人臉上有明顯的驚艷,說慣了奉承客套話的銷售人員,如今真正碰到,反倒無所適從。
南姝指了指模特,“這一整套,你覺得我穿上好看嗎?”
赫本風駝色大衣,里面是一件白色針織衫配格子裙,腳上是鹿皮絨靴,稍微淺一個色的貝雷帽。
店員忙點頭。
真心或假意,瞞不過南姝的眼睛。
這個店員顯然是說的真心話。
南姝笑起來,“請幫我搭配可以嗎?衣服褲子鞋子帽子包包,只要你搭配著好看,我都要了。”
全店總共四個店員全都忙碌了起來,地上的包裝袋散了一大堆。
等到南姝付款的時候,幾人還在熱火朝天地爭論搭配心得,一套一個袋子,為南姝裝得十分妥帖。
小丁看著滿地的包裝袋,打電話叫了個搬家團隊。
南姝選了其中一套穿上,施施然溜到一層的化妝品柜臺。
她想起南芮綺和那些傭人孩子的臉蛋和嘴巴,挑了一只口紅,神色深不可測。
“請問……需要幫忙嗎?”
前來服務的店員神色緊張,“其實你可以試試這款顏色,素顏涂抹也很不錯,還有這款打底,其實有護膚的功效……”
各種推薦了一番后,才后知后覺自己話太多了,即便有些難為情,也控制不住想要雕琢這位少女的心情。
南姝看出了她的激動,但更喜歡她激動背后的原因,大度地撩起鬢發,“那就勞煩你教教我了。”
從商場離開,沒有再回山莊,而是直接回了家。
清清靜靜地休息了假期的最后一天。
回到學校,南姝發現自己被換了座位。
因為女生中那些雞毛蒜皮的小事,原本的好友變仇人,待不下去另找了好友,這個好友恰是南姝的同桌,于是南姝的東西就在沒有得到允許的情況下被搬到了其他地方。
大課間人走得差不多的時候,南姝走到本該屬于自己的位置前,面無表情地攔住羅葉賢。
“誰讓你坐我位置上的。“
此時班上的人已經走得差不多了,羅葉賢望著南姝陰沉的臉,微怵了下,很快仍是囂張地昂首挺胸。
“你憑什么說這座位是你的,上面刻著你的名字嗎?這塊地是學校的又不是你的。而且你憑什么來質問我?小舒也不愿跟你坐呀!”
那個叫小舒的,便是南姝以前的同桌,此時懦弱地沒說話。
羅葉賢以為南姝會被狠狠氣到,然而她等了許久,南姝的表情也沒有一分的變化。
不知過了多久,她的唇瓣才動了動。
說出的只有兩個字。
“夠了。”
已經夠了。
她已經好好講過話了。
冬日的傍晚總是來得很快,一場大雨正在醞釀,天空黑沉得似乎伸手就能摘下一朵烏云。
南姝站在白亮的辦公室里,望著窗外的濃厚的濕氣,身邊的控訴時有時無。
“她今天才質問過我,小舒可以作證!我的書就是在這之后才消失的,我找了一下午,最后竟然在糞池里看到!一定是南姝做的!”羅葉賢掛著眼淚,氣憤地指著南姝,“就是你!”
老師看向南姝,“這事是你做的嗎?”壞話說在前頭,“這件事性質惡劣,如果承認了,學校說不定可以網開一面。但如果撒謊,老師是看得出來的。”
南姝從窗外收回視線,抬眸時瞳上一層淚膜氤氳,“所以說,你是知道自己那樣做不對是嗎?”
被注視的羅葉賢愕然,“什么?”
南姝捏著拳,一張臉染著羞憤卻膽怯的紅暈,“你趁我不在,未經老師允許,搬了我的東西,占了我的座位,你也覺得這樣做會被記恨,所以當你的東西丟了,就下意識認為是我的報復。”她泣不成聲,委屈得顫抖,“先不論我根本沒有這個勇氣做這樣的事,你那時為什么要傷害我呢?”
老師:“南姝你冷靜……”
南姝的情緒卻更崩潰,低而柔弱的聲音,帶著越發抑制不住的顫抖。這模樣楚楚可憐,泫然欲泣,讓人越發為她心疼。
“傷害我的時候毫無負累,當自己的東西丟了就立馬怪到我身上了,憑什么!你的東西重要,我的東西就不重要了嗎,我的手鏈……那是我親爸媽送給我的手鏈……到現在都沒找到……”
老師震驚。
同學不知道南姝是誰,但老師是知道的。
南姝才認親不久,親爸親媽送的東西就被羅葉賢弄丟了嗎?
羅葉賢沒想過南姝會是這樣一番應對,她怕老師不相信自己,方寸大亂地大吼大叫起來,“你別在這跟我裝可憐!!”
“羅葉賢!”老師站起身,擋在了南姝面前,“你是不是搬動了南姝的東西!”
羅葉賢被老師訓得一蒙,“老師是南姝她……”
“你就說你有沒有亂動人家的東西!”
羅葉賢死死咬住唇,半天才語無倫次地說,“……有,但是……”
“沒有什么但是了。”老師失望地閉眼,轉過身拍了拍南姝的肩,“南姝,你先出去吧。”
南姝縮著脖子低頭,垂眸時掉了一滴眼淚,“謝謝老師。”
門關上的那一刻,房間里的光也從南姝臉上消失。
她面朝無邊無際的漆黑走廊,紙巾的一角擦干眼睫上的濕意,不用花時間出戲,剛才的情緒便像風一樣漏了干凈。
一切正如她預先設想那樣發生,都沒有刺激的意外讓她挑戰挑戰。
即便故意露出馬腳,也沒人懷疑她一下,人生真是無聊透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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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家的莊園里,白發老者被南裕森和孟筱枝親自帶領進入地下酒窖。
南董事長想要送一瓶名貴的紅酒給這位貴客。
老者是早已隱匿于江湖的方術大師,南家能有今天,全靠這位先生。
當年他一紙天機贈給祖父,從此南家發財他便瞎了眼,南家世代皆要向他報恩,為他頤養天年。
“南董事長不必這么客氣,老朽喝白酒喝慣了,品不了這些洋酒。”
南董事長擺手,“不是什么貴重之物,晚輩只是得知您得到了一枚價值連城的白玉,特地想要贈酒恭喜。也沾沾您的靈氣。”
先生笑了,“南董事長血脈相連的千金,才是價值連城,區區白玉,怎比得上失而復得之珍貴。白玉不是什么貴重之物,至少我若是稍稍愛惜,它便不會輕易破碎,人卻不同,生死難料。”
老先生輕易不會說出生死的話來,孟筱枝和南裕森面面相覷。
“請先生指點迷津。”
先生沉吟,最后嘆了口氣,“老朽也是入土的年紀了,就當是最后為你們家做一件事吧。”他蒼老的面色凝重,“請在小姐有生之年,好好待她,等時候到了,強留不得,強留不得啊。”
孟筱枝頓時腳一軟,周身麻意,扶住旁邊的梯子才姑且站穩。
南裕森臉部肌肉搐動,“請問先生,有生之年……還能有幾年?”
老者搖搖頭,杵著拐杖的手指輕輕抬起,又很快放了下去。
孟筱枝和南裕森大驚失色。
如果沒看錯,兩三年的時間都沒有?
孟筱枝淚眼婆娑,即便是平日優雅無比,也在這時沒了姿態,拉著老者臉色慘白,“敢問是哪位小姐?”
老者似乎回憶了一下,“壽宴那日,手上戴了一串殼類鏈子。”
酒窖傳來低低的啜泣聲,門外有道黑影,一閃而過,步履有些狼狽。
南芮綺一口氣爬上葡萄園,狠狠揪住心口的衣物,臉色慘白。
她不信什么南姝會英年早逝,但父母是信的。
這意味著,從此之后父母眼里只會裝著那個“快要死”的孩子,所有的寵愛,都會傾斜于南姝的身上。
可南姝不可能會死,父母對她的寵愛只會日益成為習慣。
南芮綺頭腦一片空白,跌跌重重地沖回房間,找出所有的首飾,翻出了一條粉色的海螺鉑金手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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