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第17章
陸月白對南姝有著很強烈的斗意,一方面是來自于南芮綺的哭述,一方面又來自于某種輕蔑。
小山村來的女孩沒有什么見識,手段拙劣,心思明顯,可恨可辱,能夠滿足桀驁的富二代們一切霸凌的快意。
陸月白很久沒有能夠戲弄折磨的對象了。
這次若不是傅驚野的突然造訪,陸月白甚至已經在腦海里描繪好了一切有關于南姝討饒哭泣的場面。
陸月白很有把握,自己能嚇得南姝不敢跟父母告狀半個字,就像之前從農村來的表妹那樣,即便是被欺負了也不敢跟陸家哭訴。由此她甚至在這個時間段里,主動請纓著過來找南姝。
今天夜晚天氣不錯,月光皎潔,圓桌就搬到了外面的庭院,俯瞰著煙霧繚繞的潼城燭光晚餐。
南姝大喊大叫人們也聽不見。
陸月白是這樣想的。
她慢條斯理地踏上階梯,勝券在握,“南姝,這個時候了,還要膽小地躲在屋子里不出來嗎?”
猝不及防聽到陸月白的聲音,樓上的人警惕。
“誰!”
陸月白腳步停了一下,判斷出南姝在屋外。
她眼里溢出濃郁的諷刺,繼續說道。
“真千金又能怎樣,我們幾個從小玩到大,你以為光靠血緣就能夠被我們接納嗎?名流之所以是名流,歸根結底是來自于骨子里的教養。”
陸月白走出拐角,迎面看到正從樓梯上下來的少女。
陸月白在此之前總是錯過見到南姝的機會,剛才急著拉走陸星盞,也沒將她看得真切。
但她并不好奇,畢竟,她一直以為南姝從山里出來,該是跟自己以前那個遠房表妹一樣,粗鄙不堪。
這樣的人有什么值得一瞧嗎?
可如今見到,陸月白發現南姝竟是與想象的大相徑庭。
少女冷艷嫵媚,絹裙雅白,冰肌玉骨,身上縱有樸素的一面,好像也并非是鄉土之氣,而是山水靈韻。
“你是誰?”
少女好像是什么被嬌養在閣樓的仙靈,對突然造訪的人感到好奇,俏生生地在樓上打量陸月白,“我問你話,啞巴了嗎。”
說出的話竟帶著高貴的威壓。
陸月白猛地反應過來。
卻不知是因何被刺激到了,毫無儀態地拔高音量,“你在命令我?你敢這么跟我說話!?真把自己當個東西了!”
陸月白橫眉怒目地說著就要上去,可剛一邁步,又聽見有人笑了。
樓道的陰影里走出來一個看戲看夠了的青年,“想來也是來叫我們去吃飯的。”
傅驚野忍住笑意,從兜里拿出手,就要握住南姝。
南姝毫不客氣地打開,并要回身進屋。
傅驚野無需調動什么訓練基因,南姝根本沒有機會躲得過他緊跟著追來的手。
只覺青年的掌心滾燙堅硬宛若烙鐵,裹得她掙脫不得,南姝就這樣強行地被拉下了樓梯。
陸月白已經不知道作何反應,呆呆地看著這一切,成了個沒有知覺的機器立在樓梯口。
傅驚野仿若無人地拉著南姝繞過陸月白,嘴里還在戲謔南姝,“再餓幾頓,更是打不過我了。”
他看出了南姝是有底子的,所以故意什么技巧也不用,光用力氣去壓制她,讓她體會到什么叫絕對的力量懸殊。
但南姝注定不會給到他希望的反應,知道自己打不過,知道自己沒有他專業,沒有他力氣大,就平平淡淡地,像只木偶那樣跟著走了。
位于潼城高地的宅邸上空,夜幕沉靜。
傅驚野和南姝一路都沒有爭執,甚至走得很從容,兩只手始終緊牽著,詭異和諧。
“如果你跟我說點什么好聽的話,讓我滿意了,我說不定可以暫時和你毫無關系。”
南姝無動于衷,“沒有表達欲。”
傅驚野一怔,笑了。
忽然風起,冷意吹進他白色的襯衫里,刮過他布料下起伏的肌理,銀杏樹的葉子像雨飄落下來,停到他肩頭。
他彎著眼睛看來,褐色的眼尾溝下,雙目更加幽深難測,“這么輕易就讓我破了你的計劃,是覺得陸星盞對你情比金堅,即便是你跟另外的男人不清不楚,他也義無反顧地鐘情于你?”
南姝無所謂地看著傅驚野,視線在他寬闊的胸膛停了一瞬。
傅驚野俊美的臉龐笑意落下,變得陰沉不悅,捏住南姝的下巴,“看什么,我說話你不聽?”
南姝便抬起眼看他,冰涼的左手卻覆上傅驚野的胸膛,“很白。”
與此同時,眼睛便狡黠地彎了起來,配合著如此意味深長的評價,讓傅驚野差一點以為自己沒穿衣服。
他皺起眉,眼中危險,南姝潔白的臉上紅印痕跡深了幾許。
她差點被捏得說不清話,卻不見半分畏懼,亮晶晶的眼睛半掀著看他,嫣紅的唇瓣被擠得微敞,露出細白的兩顆牙齒,從中含含糊糊地吐露出幾個字,嬌憨玩笑的模樣,外人看到甚至會覺得只是關系好的兩個人在打鬧。
可傅驚野卻是知道,南姝在諷刺他。
“白得像一張羊皮。”
——一條穿著羊皮的狼。
即便是一身白,也改變不了本性的邪惡。
好像這是件什么有趣的事,她笑得越發濃烈,一串串的笑聲蕩漾在傅驚野耳畔。
傅驚野眸子像晦暗冰層裂開。
他用力地抓著南姝的后頸,將她往自己這邊扯得更近幾分,陰鷙的眼睛惡狠狠地死盯著南姝,好像是真的被踩到了痛處,咬住的牙齒牽引著腮邊肌肉都在搐顫,恨不得當場剮了她。
南姝起初痛得皺了下眉,但當她睜開眼與傅驚野對視的時候,眼中的笑意卻更加灼灼明媚,好像根本沒有被威脅到,反而展露著張揚的得意。
劍拔弩張下,傅驚野眸中情緒翻騰。
但終究抑制住了什么沖動。
牙關松開,傅驚野退遠一步,甩掉了南姝的手。
靜靜看了她一會,似乎另起了念頭,帶著渾身陰暗的戾風,頭也不回地往前走了。
系統瞠目結舌,實在不知如何評價:【傅驚野你也敢調戲……】
南姝:【嗯哼?】
系統:【……他就這么走了?】
南姝不知何意地搖頭而笑。
系統跺腳。
【你是不是知道什么?告訴我嘛!告訴我嘛!】
家宴氛圍優雅,庭院透明的窗戶擋住寒風,留下外面云霧里星星點點的萬家燈火。
主位的南裕森正說著一些場面話,傅驚野和南姝就一前一后地進來了。
雖然沒有像剛才那樣明顯,但也不能讓人沒有絲毫聯想。
席間神色各異,程度或深或淺。
一個大圓桌,南姝進來,坐在孟筱枝與南音的中間,然后是陸星盞與陸月白兄妹,傅驚野在對面。
南裕森看見南姝病容清減,雖然大師的預言不在南姝身上,卻也有一些奇怪的杞人憂天,“今天你媽媽選的菜比較清淡,你多少吃點。”
南芮綺不知是陰是陽,真將自己作為家里長女那樣,盡地主之誼,“爸媽說得對,不過還請驚野、星盞、月白,你們多多諒解了。尤其是星盞,你喜歡吃辣的,但是今天辣的菜做得不多。”
陸星盞君子如蘭,自然不會介意,“你多慮了,我只是過來接月白,有幸蹭飯而已,況且今天主賓并不是我,驚野才是真正過來有要事和南伯父商談的。”
傅驚野盤中分的菜肴絲毫未動,“我不過就是哥哥的傳話筒,哪有資格跟南伯父提商談。更是擔不起什么主賓角色。”他溫和舒朗地看向南姝,“當然是南小姐的身體更重要,才幾天不見,人就瘦了一圈,我差點沒有認出來。”
南姝在傅驚野關切,甚至有些憐惜的目光中,頷首一笑,柔婉如水。禮數周到了,就沒有給他多余的言語。
傅驚野好像也未有在意,在孟筱枝的推薦下,嘗了桂花糯米糍,甜而不膩,香氣縈齒,就連糯米也柔軟清香。
南裕森不知受何啟發,“說起糯米,裘汀的糯米真可謂是名不虛傳的十里香,十年前去考察經過那里,一到晚飯的時候,滿大街都是糯米的味道,至今我都不能忘,也難怪驚野獨愛這種吃食。”
南芮綺擦擦嘴:“糯米要用特殊的技術舂的,爸爸說過,我到現在還記得。只是沒見過具體操作。姝姝知道么?”
明眸皓齒的少女放下筷子,笑眼盈盈,“知道,現場給你演示嗎?”
笑意背后的陰毒,更像是在對南芮綺說,現場把你演示了。
南芮綺手指微顫,躲過了南姝的注視。
也不知道南芮綺腦子里想什么,手上的傷還沒好,還敢來惹她。
陸星盞給南姝夾了遠處的一道梅汁山藥,“壺渡也素有稻米之鄉的稱號,南姝一直喜清淡?”壺渡是南姝從前的家鄉。
孟筱枝也想趁此機會問一下南姝的喜好,“既然也是魚米之鄉,也是喜好吃甜糯的東西?”
傅驚野稍稍慢了剖開的動作,丸子中飽滿的豆沙溢了出來,沁得眸子一層蜜色。
“不喜歡。”南姝說得篤定,“我喜歡吃重鹽重辣的,尤其是青椒兔子。”
陸星盞欣喜,“我也喜歡,以后帶你去吃。”
從剛開始就嘰嘰喳喳不停的南芮綺一時沉默無聲得像個透明人。
傅驚野筷子沾了點豆沙餡,卻沒喂進嘴里。
半空中的筷子往餐盤一放。
“嗒。“
一場風暴就此拉開序幕。
“那天便利店,南小姐搶了我先選中的麻薯,好長一段時間我都以為你喜歡吃甜食。”
傅驚野身體前傾,手交叉在桌上,白皙的骨節修長,含笑望著南姝,柔情曖昧。
“原來只有我自己喜歡。還一廂情愿請你吃了這么多,實在是我不周到了。”
系統看了都被震驚了全家:【這輩子沒遇上南姝和這個傅驚野,我絕不會知道人會如此千變萬化。】上一秒還像條陰毒的蛇,下一秒就成了個溫柔儒雅的世家公子,跟陸星盞的彬彬有禮竟沒有出入。
南姝看過去,傅驚野溫柔中立刻就多了一分愛而不得的悲苦,嘴角的笑意也無可奈何起來。
傅驚野彼時怒不可遏卻什么都沒做就走了,南姝便知道更毒的等在后面。
傅驚野說這話,懂得都懂。
但引·爆這一切的是南裕森。
“你們很早就認識了?”他驚喜,“我以為那天只不過是姝姝運氣好,遇到了好心人帶她回家。”
陸星盞難掩詫異。
剛才進門的時候,明明聽南姝說了她不認識傅驚野。
那回避的樣子也確實不像是認識。
現在又是怎么回事?
同樣震驚的還有南芮綺。
她時至今日才發現,南姝比她想象得還要更加復雜。
她惶恐,這些天到底發生了些什么是她不知道的?
陸月白則在身邊始終埋著頭,頭發簾里一雙眼睛淚膜閃動,睜得大大的,唯恐閉一下會掉出沒出息的眼淚。
可她能不恨嗎。
明明樓梯間兩人是認識的,一副吵架小情的樣子,現在卻在大家面前裝不認識,一點都不把她這個目擊者當回事。
她這是在被迫看自己喜歡的人跟別人打情罵俏?被迫縱著他們頑劣的情趣?
白色布幔流光閃動,燈影模糊。
面對南裕森的提問,傅驚野回答卻令系統心驚膽戰,“說起來那天可真是驚險,幸好那天我趕到了,否則南小姐可不是發幾天燒那么簡單了。”
“什么驚險?”孟筱枝怔然地問南姝,“難道那天還發生了什么別的事情?”
系統心急如焚:【姝姝,你就讓他一回吧,否則他真要把禹逸飛的事情說出來了!你爸媽和陸星盞要是都知道了,你怎么辦呀,可萬萬翻不得車啊!】
南姝好像沒聽見系統的哀求,微微向孟筱枝側著身,蒼白的面上心有余悸,“那天河道水流迅疾,確實驚險,幸好有人經過。原本醒來就該親自答謝傅少救命之恩,但因為不了解傅少喜好,唯恐禮數不周,所以才沒有貿然前往。”
傅驚野話說到這個份上,南姝卻還是左一個不熟悉,又一個不了解,與他撇清關系。
“南小姐見外了,我們可是過命的交情,哪里需要準備什么,只要你人來了就夠了。”
“多謝傅少體諒,只是我也不敢大言不慚與你妄攀關系。”
孟筱枝茫然了:“那你們之前到底是認識還是不認識?”
傅驚野:“生死之交。”
南姝:“從沒見過。”
“有完沒完啊——!!”隨著碗碟哐啷作響,陸月白忍無可忍地站了起來。
一定要這么偷偷摸摸才有意思嗎?
她不想再看這兩人打情罵俏了!!!
陸星盞不解又責難地望著自己的妹妹,“你干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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