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遠處，王芹拿著兩件棉服，看著天臺降落下的兩人怔住。

        她一邊覺得磕到了的同時，一邊腦子里閃過加粗的“天臺”兩個字。她聽說過，一號就喜歡躲在天臺。

        有時候人一旦有了某種猜測，就會忍不住下意識尋找證據加強那種猜測。

        王芹看著其他人興奮的笑容，告訴自己：假的假的，一定是假的，她那天肯定是眼花了！

        一股冷空氣襲來，打了個寒顫的王芹呼出一口白氣，將那些纏繞著她的臆想也吞吐出去。

        天更冷了。

        王芹拿著衣服朝人群走去，融入其中：“小魚姐姐，看看我給你和貓哥挑的衣服！”

        “哇哦，情侶裝！”起哄聲還在繼續，將方才的歡快熱鬧延續。

        余閑紅著臉，接過衣服：“謝謝小芹，你別聽他們瞎起哄。”

        “好像又降溫了，要不要換上看看？”王芹笑嘻嘻的，沒人知道這是個剛剛想著心事的小姑娘。

        溫度驟降了幾個度，空氣變得銳利，冷颼颼的寒意往衣服里鉆。余閑打了個哆嗦，積極地把衣服換上。

        被人善意地笑一笑就讓他們笑去，還是暖暖和和、舒舒服服的最舒坦。

        余閑換上自己的，還給喪尸哥也換上。

        藍、白、黑三色拼接的工裝棉服，保暖又方便動，看起來也很清爽帥氣。

        換好衣服，余閑把小手一揣：“好暖和！小芹你快去換上一件，好舒坦的。”

        那生動的語氣和神態，叫人覺得她享受得很，引得其他人蠢蠢欲動。

        “小芹菜啊，怎么沒有我們的？”

        “就是就是，一點都不孝敬叔叔們啊。”

        余閑護著小姑娘：“你們要是冷，也去換一件，幾個幾個去。”

        臨時少幾個人也沒事，最先跑走的幾個謝過余閑跟喪尸哥，跟著王芹去找衣服。一班接一班，里里外外的人都換上新衣服，頗有種往昔過年的歡樂感。

        日子艱難的時候，快樂的點綴是生活里的色彩，令人難忘。

        王芹最后也忘了什么天臺不天臺，小姑娘挑了好幾身漂亮衣服，回程的車上還在跟別的小姑娘分享發現。

        倒是余閑，坐在副駕駛，看著一只只喪尸倒下，沒事做又把一號的事想起來。

        想著事，兜里突然多了只涼涼的手，嚇她一跳。

        低頭一看，是喪尸哥把手也插進她兜里了。見她的手熱乎乎的，還想拿到外面來晾涼。

        余閑握住喪尸哥涼涼的手，給他帶進衣服兜里一起捂著。

        她不解地想：這么乖一只喪尸哥，怎么可能會是那個兇殘的一號呢？

        她現在就像一個養崽的，家里的崽疑似黑化了，可她會相信嗎？即便理智分析過后，告訴她十有八九了，她依然固執地不樂意信。

        而且她跟喪尸哥在一塊這么久，沒發現他會操控喪尸。

        喪尸潮，真的跟他有關嗎？看喪尸哥跟他那些同類的相處，不是喪尸死就是喪尸死，怎么都不像是關系和諧的。

        操控喪尸潮攻擊人類，又對暗中操控的喪尸有什么好處？

        “人”都被同類吃了，吃光了不得餓死。不對！喪尸哥不吃人，吃晶核。某種方面來說，如果他有培養喪尸，吃高級晶核的思維，倒真有可能是他。但余閑同樣清楚，喪尸哥不挑食。

        想再多，都不如事實。車隊開到基地門口，余閑提前下了車：“我在附近找點新鮮植物回去種，貓哥跟著，你們先回。”她是木系異能者，找植物的理由很合理。

        下車，朝著無人、有喪尸處走。

        余閑拿出裝了晶核的包，包口大開，讓喪尸哥直面眾多“食物”。

        她翻找了下，找出顏色最濃郁的幾枚晶核，拿著在喪尸哥面前晃。

        “想不想要？”

        喪尸哥看看晶核，再看看她，不解其意。

        余閑放下幾個晶核，又拿了幾個近乎透明的晶核，遞向喪尸哥。

        好的，差的，他怎么選？

        喪尸哥并不餓，想了想，很勉強地從幾枚里面挑了一枚小的，掀起口罩塞進嘴里。

        卡蹦——

        熟悉的脆響，但響動的頻率很低，明晃晃地表達主人的不樂意。

        她把包收好，做出心中有數的總結：“果然對晶核沒有欲望和想法。”

        身后忽地響起喪尸吼叫聲，她警惕地回頭，望見一枚冰刃，飛射而出，在十米外干掉了那只喪尸。

        余閑：好家伙，對打喪尸挺有欲望？

        可一只喪尸的用心，會復雜到……唆使其他喪尸去送死嘛。

        止住離譜的腦洞，余閑摁住干喪尸迅猛的喪尸哥，指揮著他來到一棟平樓上。

        很快，余閑憑借自己引誘出三五只喪尸。兩人所站的高處被包圍，下面的喪尸伸著手玩原地蹦。

        喪尸哥很奇怪地看著她：“嗬？”

        余閑口中喊著：“別動，別動。”這兩個字喪尸哥是聽得懂的。

        “你讓他們去對面行嗎？”

        余閑說完這句話，一只手霸道地抓住喪尸哥兩只手的幾根手指，騰出另一只手指指底下的喪尸，再指著對面一棵樹。

        “你別動！讓他們去對面，去那棵樹下，做得到嗎？”

        重復幾遍后，她猜喪尸哥大約能體會精髓了。

        喪尸哥：“嗬。”

        他抽出一只手，用冰刃干掉喪尸，再把用風系異能拖到樹底下。

        整個過程很快，和余閑想象中的“控制喪尸”不能說是一模一樣，但能說是整個毫無關系。

        做完這個測驗，明確地知道喪尸哥不會操控喪尸，余閑心里最擔心的事情能夠放下了。她知道他不是，但那么多人言之鑿鑿，她需要證據才能毫無芥蒂地相信他，也方能讓自己安心地信任他。

        人類是很復雜的動物，她也一樣。

        “走，我們回去。”余閑牽上他，帶他一起往基地走。

        兩人往回走，在路上“撿尸”了——管明升。

        這人手里握著長刀，倒在土墻邊上，身上臟兮兮的，汗臭、酒味、還有一股子嘔吐物的發酵氣息都混雜在他身上。

        她跟管竹來往過好幾回，也不好不管管明升。

        “大貓，給他洗個澡。”

        不愧是基地有名的酒神，給管明升水洗了一遍人都沒有清醒，似乎動了兩下后，還睡得更香了。

        余閑只好讓喪尸哥抱起管明升，把他捎回去。

        喪尸哥磨磨蹭蹭，也不知道說反對，只好不情不愿地抱起人。余閑看得好笑，仔細一看他果然聰明地用冰墊著，身上都沒碰到睡死的醉鬼。

        而后她突然發現，好像喪尸哥的小情緒、小脾氣越來越多，也越來越像一個人了。

        在遙遠的將來，他會變成什么樣呢？

        帶著對未來的暢想，到了管竹家。

        “謝謝小魚姐姐，謝謝貓哥。”

        管竹帶路到床邊，扶著管明升睡下，嘴里忙不迭地感謝兩人。

        余閑有種違和感，父女關系明明還不錯，為什么管竹不愿意多管管管明升呢？好像有種放任自由的意味。

        想到余醫生，余閑忍不住開口道：“也許你多說一點，他就能聽得進去了。”

        假設如果余醫生還在，余閑愿意為她做任何事，無數事，念叨得余醫生煩她也樂意。

        管竹站著，垂眼看著管明升：“他不會聽的，他很愛很愛我媽。我媽被感染成喪尸，他竟然打算養著她。我的師兄們都不贊同，慢慢走得只剩下小師兄。”

        “那天，我們待的上一個安全基地被喪尸潮圍攻，我把他打暈強行帶了出來。”

        “后來他醒過來，哭著埋怨我為什么沒帶上我媽。”

        余閑開始自己很冒犯，她不該拿自己的情況去比擬他人。

        她張了張嘴，可卻不知道說什么，感覺無力。

        管竹沖她笑笑，臉頰上擠出一個酒窩，開玩笑道：“小魚姐姐不要怕，我不會打暈你的，我很喜歡你來著。”

        余閑緊了緊喪尸哥的手，心虛地想：要是你知道我身邊這個是一號，我怕是真的要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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