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殺……殺人啦！”

“殺人啦！”

夫子們驚呼一聲，一哄而散。

林瑾也看著面前的無頭尸體，面色微白。

沖動了！

若在城外，殺人也無妨。

若是跟大哥二哥在一起，定然也無妨。

可是。

這是在上郡城中。

大哥二哥也不在。

林瑾手中的刀，還在往下滴血。

“啊！”一聲尖叫傳來，讓林瑾驀然回神。

他扭頭看去，發現孩子們正在盯著他看，一個個嚇得小臉慘白。

“別看！回去！”林瑾沉聲道。

但孩子們沒走。

牛子上前，對林瑾道：“他們剛才罵你，我們都聽見了！是他們罵的太難聽，是自己尋取死之道的！”

“就是！是他們來找茬的，跟你沒關系！”

“若是告官，我們也不怕他！”

“我們給你作證！”

“扶蘇公子定然會保你的！”

一個個小娃娃七嘴八舌地說道。

林瑾笑了笑，抬腳將那老夫子的腦袋踢出好遠，將尸體扔在墻角，轉身回了書院內，將大門關上，上了門閂。

“先生！”

“先生！”

“先生！”

一個個小家伙，圍著林瑾，張嘴叫著，眼巴巴地看著林瑾。

他們雖然年紀小，但也知道，是林瑾給了他們讀書的機會，是林瑾在這寒冷的冬日救了他們，是林瑾給了他們中午一口飯，是林瑾晚上給了他們一個棲身之所，好有一個遮風避雨的地方。

所以，他們認定，林瑾就是好人。

那些在外面叫罵的夫子，是壞人！

林瑾看了他們一眼，“記住，你們不卑賤！人生在世，誰也不比誰高貴，這是我大哥教我的道理，你們也應當記住！”

孩子們連連點頭。

“記住你們的名字，你們有名有姓，并非如豬狗牛羊般卑賤。”

“好好讀書，這是我大哥趙驚鴻和我二哥扶蘇公子給你們的機會，也是你們改變命運的機會。”

“若學有所成，應當為大秦效力。”

“砍柴沒有希望，若過不下去，就去渾懷障找我大哥趙驚鴻，他會幫助你們的，我大哥心善，看不得人間疾苦。”

牛子上前，“先生，您要做什么去？”

他聽出林瑾話中似乎有些不對勁。

林瑾沒有回答牛子，對一名儒生招手。

儒生們湊過來。

林瑾道：“你們來投奔我二哥，那日夜談，你們也曾聽聞我大哥二哥之理想，為往圣繼絕學，爾等皆為儒家門生，學的孔圣先師之學問，應當好好傳揚。這些孩子，就麻煩諸位了！”

說完，林瑾對諸位儒生拱手行禮。

儒生們見狀，也對林瑾回禮。

“林先生，莫要擔心，可率人前往渾懷障送信，定然無事。”一人安慰道。

林瑾微微擺手，自己走回屋里。

沒多久，外面就傳來喧鬧聲。

“開門！里面的人滾出來！”

“殺人者，當誅之！出來受死！”

“官衙來人，速速開門！”

“林瑾，隨我們去衙門一趟！”

房門被敲響。

林瑾走了出來，手中拿著錘子。

眾人齊刷刷地看向林瑾。

牛子上前詢問，“先生，您要去做什么？”

“修門！”林瑾笑了笑，“將別人的門給踹壞了，自然要修。”

小粥上來，抱住林瑾的腿，“不要走，留下來好不好。”

林瑾摸了摸小粥的腦袋，看了一眼正門的方向，轉而走向另一側，翻墻而出。

房門此時也被推開。

一眾人浩浩蕩蕩進來。

牛子率先上前，擋住了那些人。

其他孩子們，也站成了一排。

“這里是書院，不容你們亂闖！”牛子沉聲道。

羊子也跟著喊：“閑雜人等，離開書院！”

“滾開！”這些人手持棍棒，滿臉怒容，一把將孩子們推開。

“林瑾在何處，讓他滾出來！”

“殺人者償命，出來受死！”

“許夫子德高望重，教徒無數，竟然被一豎子斬殺，簡直是我上郡之恥！速速出來受死！”

孩子們很倔強，被推倒了，又站起來。

孩子們自發地手拉著手，組成一道矮小瘦弱的人墻，擋在眾人面前。

但對方何止百人，他們十幾人的孩童，看起來是那樣的弱小。

儒生們見狀，心中覺得慚愧。

小小孩童，就有如此氣魄，他們熟讀圣賢書，卻不如一些孩子。

當即，一名儒生站出來，擋在了孩子們身后。

又一名儒生站了出來。

三十多名儒生，站成一排，擋住了眾人。

“此乃上郡書院，是扶蘇公子下令所創，汝等速速離去，不得亂闖！”

“汝等若敢再上前一步，吾劍未嘗不利！”

……

“你們這些叛徒！”

“同為儒家門徒，卻護著一墨家之人，實屬該死！”

“汝等行為，乃無君無父，人人得而誅之！”

來人紛紛辱罵。

但這些儒生們，目光堅定，手握劍柄，絲毫不退卻。

……

醫館。

林瑾來到醫館。

醫館中寥寥幾人正在問診。

那老者正在給病人診病。

林瑾看了老者一眼，扶起門框，開始修門。

隨著叮叮咣咣一陣修整，房門修好了。

林瑾正要離開，卻發現老者已經站在了林瑾身旁。

“你倒是守信。”老者笑著說道。

林瑾拱手，“瑾雖不才，但也知人應有信……先生，我殺了人！”

老者看了林瑾一眼，淡淡一笑，“殺該殺之人，何懼有之，怕只恨手中劍不利，不可屠盡天下該殺之人吧。”

林瑾看著老者，不由得笑了，“先生，你說的話很像一人。”

“何人？”老者問。

林瑾道：“我大哥，趙驚鴻！”

老者神情微動，問：“可是那日出城，騎馬在扶蘇另外一側之人？”

“沒錯！我大哥很厲害，若是他持刀，必然會殺得天下烏云變晴朗！”林瑾滿臉崇拜。

老者微微點頭，“那必然是人中之龍……你也不凡。”

林瑾嘆息一聲，“先生我要走了。”

“去渾懷障？”老者問。

林瑾點頭，“辦了錯事，去找我大哥認錯，估計大哥該揍我了。”

老者呵呵一笑，“那倒未必，我覺得你大哥可能會支持你。我雖不知你做了什么，但愿意救助那貧苦孩童之人，如此心善，所做之事，必然不會大錯。”

林瑾心中感激，對老者拱了拱手，又去尋了一匹馬，出城直奔渾懷障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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