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仙音裊裊
屋內一個低沉的聲音響起:“很好,記得東西隨時備好,她若下次再來,她要多少就給多少!
“小的遵命!”
關梨帶著木炭回到夕靄殿,在屋內弄了個大火爐,還做了幾個小的暖手爐,懷里塞一個,手上握一個,被窩里也塞幾個,連木亦青也分了好幾個。
兩個人沒事,便圍在大火爐邊上烤火,火爐燒的火很旺,整個寢殿暖得像春天一樣,日子過得比用爍華珠的時候還要舒服。
解決了溫暖問題,關梨開始尋找機會再次接近黎沉。
關梨所住的夕靄殿位于冰宮的西側,和主峰隔著好幾個山坳,距離黎沉的寢宮有點遠。
這天,她爬上了夕靄殿的屋頂上,搖搖地望向冰宮主峰,入目的景象,除了白色就是冰藍色,整個冰宮的建筑物都覆上了厚厚的一層雪,連墻壁都結滿了霜花,白白一片覆在上面,煞是好看。
視線的盡頭,參差不齊的屋脊上方,有一塊尖尖的不化冰,從雪霧中隱隱約約地露出來。
那是冰宮最高的建筑物——承蒼殿,冬族之王黎沉的寢宮就在那里。
冰宮之中不能隨意飛行,關梨認定了方向后,便帶著木亦青前往承蒼殿。
承蒼殿分為前殿和后殿兩部分,前殿是黎沉和大臣們議事的地方,后殿則是他就寢的地方。
關梨來得早,剛好看見一群冬族大臣從前殿出來。
眾人的臉色似乎都不太好,冬族人大多膚色白,此刻大臣們白白的臉上因憤怒而生出幾分紅暈。
有幾個臣子還低聲憤慨地討論。
關梨好奇,下意識走慢了幾步,側耳聽他們在說什么。
“那白瀟瀟就不該留著,斬草就要除根,尊上到底是怎么想的?”
“尊上向來是個狠辣的主,最近也不知怎么了,竟然他留下白家的后代!真是愚蠢!愚蠢啊!”
幾個大臣議論紛紛,路過關梨時,連忙收住了話,都很自覺地不在她這個外族使臣面前談論國事,只是稍稍打個招呼就匆匆離去。
關梨在冬族的這些日子,從未打聽過冬族的內務事,大臣談論的這個白瀟瀟,關梨本不該聽的,可總覺得那姑娘有點可憐,便多聽了幾句。
冬族大臣都在慫恿黎沉殺了她,黎沉性格乖戾卻不殺,她到底是什么人?
難道黎沉傾慕于她?
正事要緊,關梨只閃過一絲念頭,便暫時放下,帶著木亦青前往后殿的方向。
后殿的側門處,一個穿著白色衣裳的男子遠遠地就看到了關梨。
一見到她過來,他的眉頭就一皺,關梨笑瞇瞇地向他走去。
黎沉離開王城的這段日子里,關梨常常來詢問,冬王什么時候回來,每次都看見這個男子。
他一身白衣整潔大方,眉宇俊秀,是個清朗的男兒。
冬族人都喜好穿白衣,侍衛和宮人們大多穿得是白色,有一些穿得則是藍色。
除了她和木亦青兩個外族人,在冰宮中,她就只見過兩個人沒穿白色和藍色。
一個是拓跋垠,一個是黎沉,他們特立獨行的都穿了黑色,在這冰天雪地、滿目白色的世界里,顯得尤為顯眼。
“崔大人,我們又見面了。”關梨走上前去和他打招呼。
這個人叫崔珂,和拓跋垠一樣,是黎沉的左膀右臂。
“關姑娘,尊上他……”崔珂又想遣走關梨。
每次關梨想見黎沉,都被他攔阻,不是說尊上忙,就是說尊上不在,這一次關梨不想被忽悠了。
黎沉找這么多借口,就是不想見她。她很納悶,既然她的任務是來談邊境事務,哪有一直不見的道理?
關梨止住了崔珂想要往下說的話,搶先一步說:“去稟報你們尊上,春族使者求見!
崔珂臉色有些為難,“尊上剛下早朝,累了需要休息!
關梨就知道他會這么說,她仰著脖子直接向里面大喊:“我找他是公事,關于邊境問題的,冬王陛下難道不想關心邊境的百姓嗎?”
青蘇境和蒼北境毗鄰,兩境交界處有一片廣闊的地區,氣候介乎于冬族和春族之間,是春族最“寒冷”的地區,也是冬族最“炎熱”地區。
這片區域很荒蕪,植皮稀少,靈氣比任何地方都要薄弱,氣候不適合兩族人居住,春冬兩族人都不想踏足。
然而,前段時間此地突然出現了異像。一朵只在燎陽境生長的七葉白荷,居然在雨雪紛飛的冬春邊界開花了。
此后,不斷有族人發現七葉白荷。
燎陽境是夏族的領地,天氣炎熱,七葉白荷天生喜熱,只在燎陽境才有。
如今突然出現在冬春邊界,而且還能正常開花,沒被冷死,實屬奇怪。
剛開始的時候,有人懷疑是夏族人搞得鬼,可后來,守在邊境的將士們發現,自從七葉白荷出現了以后,邊境地區的靈氣居然逐漸濃郁了起來。
細細調查之后,發現和七葉白荷有關。有人猜測說,這七葉白荷生長的地方,下面很可能有靈脈。
這個消息讓兩族人興奮。
靈脈滋生靈氣,這意味著這片千百年來一直靈氣匱乏的地區,將會迎來嶄新的未來。
春冬兩族修者甚多,若是能遷居此地,就能誰充分地利用這條靈脈。
因七葉白荷生長的地方剛好處在兩境的交界處,于是乎春族便派了使者前往冬族,想要商談如何利用此地的靈脈。
關梨本以為黎沉應該很積極商談的,畢竟能為族民爭取更多的利益是好事,可沒想到他居然屢屢拒絕見她。
關梨不知黎沉有沒有聽到她的話。
里面依舊安靜異常,崔珂無奈地說:“公主,尊上真的累了!
呵呵?真的有那么累么?關梨心中腹誹,距離他上次受傷已經過去好幾天了,也該好了吧?
不見她也行,反正他拖著不談,那她就可以留在冬族久一點,攻略他的機會就更多了。
關梨干脆轉身,往承蒼殿的北面走去。
如果她沒記錯,承蒼殿的北面有一個冰雕花園,里頭擺放著許多形態各異的冰雕。
大概是冰宮植被太少的緣故,因而用冰雕刻出各種花草樹木,供黎沉閑暇時光閑逛一下。
關梨沿著北面的長廊走去,繞過了承蒼殿,入目便是一片繁花,花園中春草、夏花、秋葉,樣樣齊全。
冰刻出來的花,花芯處還放了霰色珠,在暖陽的照耀下,泛出剔透的顏色。
霰色珠吸收陽光可以發出各種的顏色,色彩可以隨意調整。
在霰色珠的點綴下,冰雕的花園有了各種顏色,精致的雕琢技術,讓整個花園栩栩如生,恍惚真的一樣。
花園中間有一個涼亭,關梨走過去坐下來,蕭瑟的風呼呼的吹過,卷起亭檐上的雪花,紛紛揚揚地落下。
關梨順著雪花,看了一下風向,是從北面往南面吹的,再看了一下處于南面的承蒼殿……
很好!順風能傳音!
關梨掀起嘴角,嗤笑一聲,從儲物戒里拿出來一把二胡來。
木亦青見了很自覺的拿出兩團碎布,往兩側耳朵一塞,世間的聲音,好聽的,難聽的,都不再入耳。
“殺鵝”之聲自兩根纖細的琴弦中傳出,關梨迷醉的閉上雙眼,盡情的拉奏。
她猶記得年少時,在昊溟仙境聽過的童謠,那是她娘親時常給她唱的。如今時隔多年,再次想起這首童謠,不覺懷念起以前的日子。
關梨懷念她的阿娘,懷念昊溟仙境的師兄師姐們,懷念教她術法的瀾光仙君。
一切都那么遙遠而不可即。
想當年,她出身卑微,靈根混雜,毫無天賦,為了能使自己強大起來,保護阿娘不受妖族欺負,她歷經千辛萬苦,淬煉靈根。
刮骨之痛、剜心之苦、烈火灼燒,所有的苦痛她都受過了,終于把雜亂的靈根淬煉干凈,資質一躍上了幾個檔次。
此后,她拜入風瀾仙山,當了外門弟子。
風瀾仙山是昊溟仙境實力最強的門派,入門要求很高,往往只收天資出眾的弟子。
關梨出身卑微,歷經了不少苦難,也只能成為外門弟子。
但關梨是個要強的人,她不甘于只當外門弟子,此后的一百多年,她日夜苦修,比所有人都要努力。
終于百年之后,獲得了瀾光仙君的青睞,成為他的關門弟子。
瀾光仙君在昊溟仙境無人不識,無人不曉,地位之高,是所有男仙女仙都仰望的存在。
能成為瀾光仙君的關門弟子,是許多人求都求不來的。
關梨非常珍惜那段日子,師父教的每一個法訣,每一個招式,她都練了幾百遍幾千遍。
她本以為,從此可以跟師父學更多東西,成為一個強大的人,卻沒想到被人陷害身死,莫名其妙地來到了這個地方。
關梨越想越傷心,越想越覺得不甘心,她歷盡千辛萬苦才成為了瀾光仙君的徒弟,如今卻什么都沒了。
修為沒了,師父也在另一個世界里,看不見,摸不著。
哀怨的聲音從二胡中傳出,關梨沉浸在自己的情緒里,覺得這聲音完美詮釋了她此刻的心情。
殊不知,木亦青塞著布條也承受不了她那驚天地泣鬼神的噪音,早已退到了花園最遠的墻角處,捂住雙耳,筆直地面向冰冷的宮墻站著,活像是在面壁思過。
裊裊的“仙音”源源不斷地飄進承蒼殿。
殿中綴著冰花的紗帳迎著北風,輕盈的翻飛,露出里頭一個漆黑而模糊的身影。
那身影端坐在室內一側的冰池中,漫天的雪花在池中翻滾,一股股蝕骨的寒氣從池中滲出,飄在屋內,冷氣觸碰到的所有物件瞬間凝出冰花。
那人身上結著厚厚的一層冰塊,像個蟲繭一樣,被包裹的嚴嚴實實。白里透藍的冰上,開出一朵朵璀璨的冰花,晶瑩剔透。
一股“仙音”拂過,瑩美透亮的冰繭上,霎時出現了許多裂痕,隨著幾聲崩裂的聲音響起,包裹著黑影的冰塊驟然炸開。
破冰而出的黎沉,眼眸里漆黑一片,恍惚有無盡的怒海即將翻滾而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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