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美人禮物
第十一章
京華城在北滄州中。
北滄州北靠云山，南接北齊州與北梁州，千里冰封，萬里雪飄。到得冬日，一片銀裝素裹，路上積雪厚可達(dá)三四尺。若到春天，冰雪消融，融化雪水便會從云山峰頂流下，匯聚成河，光是支流便已橫貫三州，主河道甚至途徑西南大小州城，乃是人間最大的淡水河之一。
因著北滄州所占面積大部分都地勢險峻，少有人煙，防御陣法多設(shè)在城中，罩住整個北三州的州城。這就導(dǎo)致外來者要進(jìn)北滄州，就得先入北齊州或者北梁州，變相地為北滄州多設(shè)了一道屏障。
江月初落至北齊州的主城外，但見灰蒙蒙的天色下，懷義城的護(hù)城河邊，漁民們尚且在水中勞作。
如今雖是春日，齊州氣候也不如滄州嚴(yán)峻，但春寒料峭，仍舊沁人肌骨。
江月初有護(hù)體罡氣幫忙驅(qū)散寒意，起初也只是心中感慨了一下漁民們的勤勞，并未多心。可待走到齊州城門口，視線不再被河邊的木屋們擋住，卻發(fā)現(xiàn)那些漁民竟有十?dāng)?shù)人之多，且在河邊有個衣著華麗的男子，手執(zhí)烏黑長鞭，正大聲呵斥著那些漁民，叫他們把網(wǎng)張得更開，不許弓腰縮背，偷懶耍滑……
江月初蹙眉，漁民們面孔黝黑，眼眶凹陷，嘴唇蒼白起皮，衣衫襤褸地泡在水中瑟瑟發(fā)抖。
河上排開了五六條船，每條船上倒是都還有人，可那些人的衣著看起來也很體面，雙頰紅潤，怎么也不像是和漁民們一道的。
江月初便走到河邊，問那衣著華麗的男子：“敢問兄臺，你們這是在做什么？”
那男子聽見有人搭話，不耐煩地道：“我們當(dāng)然是在網(wǎng)魚，你眼睛瞎了沒看到嗎？”瞧清江月初的儀容姿態(tài)，他卻是渾身一震，“你，你……”
江月初卻是不再問，拔出背后的霽月劍，單以劍背就將那男子震趴在了地上。
船上眾人均發(fā)現(xiàn)不對，紛紛飛到河岸上拔出武器。
江月初手中長劍一旋，只一揮，那幾個人便紛紛被劍氣擊中，口吐鮮血，倒在地上哎喲哎喲地叫喚。
江月初收劍，叫水中的漁民上來。
那些漁民都仍站在水中，瑟瑟發(fā)抖的望著他，眼里一片倉皇。
江月初想了想，便去將衣著華麗的男子衣襟提起，命令他道：“你，去把他們都叫上來。”
那男子瞧清江月初容貌時，就猜到他身份不凡，如今被他輕而易舉制住，更是不敢生出反抗之心，連忙喊那些漁民上岸。
一個蒼老的老人率先從河里爬了上來，骨瘦如柴，腿腫得倒像個蘿卜似的，剛踩到陸地上就跌坐下去了。
很快其他漁民也陸續(xù)爬上來了，最快爬上來的一個男子，將那老人攙扶了起來。
江月初見他們下肢腫脹，大片大片的肌膚腐爛潰敗，膿水粘連，甚至還有些細(xì)白蟲子在膿包中鉆來鉆去。
一陣惡寒，再望向那倒地的眾人，眼中便閃過一絲殺意。
自穿越后，他極少殺人——不，是沒殺過人！只殺過人形的妖魔。但此情此景，真是佛都要發(fā)火！
衣著華麗的男子敏銳地察覺到江月初的殺意，急忙道：“我們是城主府的人！這些人所撈的漁貨，都是要上供給京華城的，京華城主賀音繁你知道么？你若是敢殺了我們，就是與京華城作對，沒有你的好果子吃！”
“賀音繁真是了不起。”江月初冷冷道，“我倒要看看他能給我什么樣的果子吃？”
說罷便干脆利落地結(jié)果了那男子的性命。
男子的同伴嚇得面如土色，不住向江月初哭嚎求饒。
原先摔倒過的老人亦向江月初跪下了，磕頭道：“神仙，神仙下凡了！多謝神仙下凡救我們性命，多謝神仙下凡救我們性命！”
其他漁民也跟著一塊兒跪下向他磕頭。
江月初將老人扶起：“老人家不必如此。”讓其他人也都起來，“這幾個人也是和那人一伙的，你們看該如何處置？”
“他們也是聽命于人，不過這兩個人……”其中一個男子抽出腰間小刀，直接躍到某兩人身邊一刀結(jié)果了他們，“這兩個人害死了大豆子和小白，該死��！”
有人慌慌張張去拉那男子：“你怎么這么大膽，不要命了，他們可是城主府的——”
余下沒死的三人嚇壞了，兩個厥了過去，剩下那個也只好閉上眼睛假裝自己也昏了過去。
江月初便讓他們把這三人綁了，將儲物袋中儲存的傷藥與紗布都拿了出來，給他們處理傷口。
當(dāng)年與溫玉言在人間歷練，他們除了斬妖除魔外還要安置受傷的村民，是以江月初的儲備豐富，動作也很熟練。
漁民們大氣都不敢喘一下，只覺得眼前這位恩公姿容絕世，衣衫更是皓如白雪，纖塵不染。額際的銀色月牙令他的眉眼更顯得清冷，高挺的鼻梁，淺緋色的唇瓣，肩上系著的灰紫紗斜纏在腰間。玉冠內(nèi)扣的雪白發(fā)帶與濃黑的長發(fā)一齊落在肩后，黑白與灰紫互襯得更為鮮妍。
如果他不是背上還背了把長劍，且方才就用那長劍殺了個人。真似個不沾俗世因果的天外仙人。
“方才那人說，你們撈的漁貨，是要上供給京華城？”為他們包扎完畢后，江月初便向他們打聽消息，“此處離京華城尚遠(yuǎn)，何況京華城內(nèi)又不是沒有河流，怎么需要你們撈這么多漁貨上貢？”
“他們哪里是要普通的漁貨？”老人苦笑道，“他們是要那春季時由海入江，洄游到此的千珍銀魚。我們捕了一個多月，也就只捕到六條銀魚，且因?yàn)檫@千珍銀魚太過稀少，城主府的人便強(qiáng)迫我們?nèi)找共煌５卦谒腥鼍W(wǎng)，哪怕腿腳泡爛了也不能停下。為的就是等京華城的賞花會開了，供給京華城主討他的歡心�！�
江月初道：“既然此物稀少，他們?yōu)槭裁床慌尚奘坎稉�？修士耳聰目明，又可動用術(shù)法……”
“仙長說笑了，城中的修士都是貴人，又怎會做這樣的活計？”一個男子搖頭，“聽說京華城中花天錦地，只要修為與美貌有一項出彩，便可脫穎而出，當(dāng)人上人。至于我們這些樣貌平平的普通人，那就是要一輩子給他們干活的。”
“只恨爹娘沒給咱們落個好胎！既無資質(zhì)又無美貌。只能就這么挨一日、活一日，能挨幾日就活幾日吧……”
他這話一出，那些包扎好傷口的人，都摸著自己的傷處落淚。
“三毛一定像原著一樣向神樹許愿了。”江月初對系統(tǒng)道。
系統(tǒng)：“楚星離再次黑化我能理解，賀音繁我真的不太理解�！�
楚星離想要人界與魔域和平共處，說到底是因?yàn)樗侨四Щ煅７N族之間的戰(zhàn)爭，甚至無法輕易歸咎誰對誰錯。站在妖魔的角度上，人類濫殺它們拿它們煉丹吃肉的也不在少數(shù)。
但賀音繁……賀音繁并非自己黑化的，他是要向神樹許愿，才能黑化。
想當(dāng)年江月初不但解決了他許愿的因，還特地給小賀音繁說了許多有關(guān)神樹的恐怖故事。這樣他都還能去找神樹許愿，不是腦袋被門擠了是什么？
江月初打定主意要先見賀音繁一面，讓這些漁民們都搬家逃走，自己則押著那三個修士，進(jìn)了懷義城城主府。
懷義城的城主駱康成，正在府內(nèi)看戲聽曲兒。
他一身綾羅綢緞，錦緞華衣，大腹便便地擠在椅子上，捧著香茗。
若不是衣服上還有除塵術(shù)的痕跡，真與個普通富貴老爺沒什么不同。
“可惜了，可惜你們長得入不了賀城主的眼吶！”駱康成望著捏著絲帕，水靈靈的姑娘們，真是一句三嘆氣，“那袁護(hù)通也不知怎么做到的，怎就能找到那么多美人？看看你們，你們這一個個的，都是些什么歪瓜裂棗！還想飛上枝頭變鳳凰？哼，你們想得美��！”
姑娘們有兩個眼睛都被說紅了，卻不敢哭，只能強(qiáng)顏歡笑，接著唱曲。
駱康成自言自語道：“不行不行，單只那幾樣禮物太單薄了，我還是得找個美人不可。”
說美人，美人就到。
江月初持劍將他手下押進(jìn)他閣樓時，姑娘們都尖叫一聲，一哄而散！
城主府的護(hù)衛(wèi)將駱康成團(tuán)團(tuán)護(hù)住，戒備地盯著江月初。
江月初卻將他手下人質(zhì)推到他們面前：“這幾個人，是你們府上的嗎？”
駱康成見到江月初容貌，眼睛都直了：“是，是！敢問道友因何事上門吶？”
江月初道：“我要見賀音繁！至于你手下這些人，他們在城外欺壓平民被我看到了，所以我?guī)湍憬逃?xùn)了他們�！�
駱康成非但沒生氣，反而更加高興了：“但不知道友仙鄉(xiāng)何處，年方幾何，拜在誰的門下，家中還有什么人么？”
江月初：“……”
江月初：“這些跟你有關(guān)嗎？”
駱康成卻是笑瞇瞇地道：“是跟我無關(guān)，但若道友想要見賀城主，我總得知道你的來頭。”
江月初目光難辨。
駱康成這笑的，傻子也知道他在打什么主意了，只是他若要強(qiáng)破滄州結(jié)界，著實(shí)艱難，賀音繁雖沒有親自布置這大陣，但這樣的防御陣法非數(shù)月之力無法擺成。他要強(qiáng)破也得尋陣法弱點(diǎn)，花老長時間。
況且如今魔域?qū)θ碎g虎視眈眈，他總不能就為見賀音繁把所有北三州的屏障一并破了。
種種利害關(guān)系都在心里過了一遍，江月初便道：“我住在南華山腳，師父是個山野散修，家中除了我已沒別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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