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風不解，其實他心里多少明白一些的，這么多年來，妖族和人族之間已是有些不死不休，難以共存的意思，但他還是有些不服氣，當即說道：“世上無難事，只怕有心人，只要愿意去做，自然是有機會做到的，難道父親您不覺得這是一件偉大的事情嗎？”
　　“你想要青史留名？還是讓天下人擁戴？”
　　沈風搖了搖頭，“說不愛名利那是假的，但也沒有太愛，其實現在的身份地位已經能滿足我內心的虛榮，至于財富，我是真的不缺錢，至少以我用錢的能力而言，我現在擁有的已經是我幾輩子都花不光的錢，但人活著也不能僅僅只為名利吧？那些東西好像并不是最重要的。”
　　“好小子，卻是不愧為我沈家的血脈，其實為父也不是責怪你，只是從小到大沒有在你身邊，你能成長為一個有責任，有理想之人，是為父很欣慰的，可你為什么不選擇一條好走的路呢？哪怕是為百姓，為天下人都好，為什么要答應這為妖族的賣命的事情呢？而且你可知，就算你真的做成了，天下妖族，也不會感激你，因為那刻入骨子里的仇恨不是一天兩天的事情，哪兒能這么容易消除？”
　　沈風繼續搖頭，但此時他的神情中已經流露出幾分無奈，“父親，我不求什么呀，只是因為我想這么去做，所以就答應了，我在西涼的時候遇見過一個小妖女，這小妖女吧一心修行，原本只是山中一白虎，若是不是被人族抓來，興許此生都能逍遙山林之間，可是就因為人族的貪婪，殺害了她的親人，剝奪了她的自由，我和她接觸過，那是一個很單純很熱情的姑娘，光是因為那短暫的交情，她擔心我，就能在日月遺跡的通道前等我三年，其實妖族沒什么不同的，我希望他們能得到公平。”
　　沈龍城苦笑兩聲，“不會有你說的公平。”
　　此時，沈風很是坦然說道：“我明白的，就連人與人的階層之間都沒有存在絕對的公平，但如果有人去這么做了，應該能好一些吧，哪怕明面上能給妖族一個公平呢，有人邁出第一步，總有人跟隨邁出接下來的腳步，有些事兒，總有人要去開創一個先例。”
　　聽到這兒，沈龍城沉默了，想了很久，微微一笑：“行吧，你小子我也管不了，只要你認為對，沈家傾盡全力幫你，但你該考慮一下家里人。”
　　沈風想了想，“我有一劍，就算到了失敗的地步，我想我能護住我在乎的人。”
　　沈龍城不再多言，示意沈風放心去做。
　　……
　　第二天一大早，沈風上朝，按照自己的意思，大概書寫了一本奏章，將要廢除妖族奴隸制的建議呈上，這奏章一呈上去，就被皇帝吩咐太監讀了出來。
　　滿朝文武驚愕不已，很快，一片嘩然，甚至齊元宗帶頭開始詆毀沈風，不少人開始對沈風口誅筆伐。
　　沈風很是坦然，他知道會是這樣的情況，若不然皇帝陛下也不會讓自己來做這個出頭鳥，沈風大概整理了自己的說辭，隨即當著滿朝文武面說道：“不管你們怎么看我，但眾生皆是性命，我不敢說我沈風是同情他們，說什么眾生，還有妖族和我們人族差不多這些話，都是虛偽的，我也愛吃妖獸的肉，但妖族還是不一樣的，他們修煉成妖不容易，可是我覺得奴役妖族是一件不理智的事情，只能加深仇恨，咱們大齊的敵人還少了嗎？幽云國還有大荒國，難道非得跟妖族為敵？如今這般安穩，那只是因為沒有和妖族開戰而已，為了領土和生存開戰，無所謂，但奴役這種事情，本就是一件很招仇恨的事情，妖獸和妖不能混為一談，要說妖獸，天下普通人何嘗不是妖獸的一種？物競天擇是法則，這沒什么可說的，但妖族是生了靈智的妖獸，咱們可以承認他們比妖獸更高等，甚至不弱于人族，用最簡單的對等關系來看，妖族是有資格和人族平起平坐的，我不是再說種族之間的憐憫和同情，我只是將妖族當成一個國度，而現在是在商討一個和鄰國的相處方式。”
　　不得不說，沈風偷換概念還是用得不錯的，至少這話一出，很多原本以為沈風只是修道修傻了了的人突然改變了態度。
　　沈風提出，妖族就是鄰國的概念，那么和鄰國相處，一切的仁慈手段就成了為鄰國和睦的做的努力。
　　所以這樣一來，這番話就好接受了許多，不過很多人還是不會同意的，畢竟這件事情會觸及很多人的利益，由妖族作為奴隸形成的利益鏈條，是整個大齊財力構建之中至關重要的一環，而很多朝中大臣的腰包也是因此而鼓起來。
　　這斷人財路等同于殺人父母，當然不會有人愿意幫沈風。
　　不過就在沈風提出這一點之后，蕭元臻也絲毫沒有讓沈風孤軍作戰的意思，只見他想了想說道：“行吧，沈觀主這話有大氣魄，朕呢也不是不允許，聽來還挺有意思的，這樣吧，城北礦山的妖族奴隸這么多，沈觀主若是能將他們好好管理，并想到將這些妖奴解放之后該如何安置，我便答應你的條件。”
　　此話一出，沈風眉頭一皺，心想這和說好的不一樣啊，雖然他也明白身為皇帝，蕭元臻不能表現得偏袒沈風，甚至不能讓別人知道這其實是他的想法，但如此一來，沈風也只能說道：“陛下，貧道有一個想法，如果可以的話，我希望能將給這些妖奴一個平等的身份，讓他們能和人族一樣生活，一樣通過自己的能力活下去。”
　　此時齊元宗很是不滿的說道：“沈觀主是不是太過異想天開了，那些妖族兇殘，不受管控，若是放回山野，定會成為隱患，若是管控，就算給他們一處存活之地，這么多妖族也是一股可怕的力量，比成禍患，微臣認為，要么殺，要么繼續奴隸，只能如此，畢竟非我族類，其心必異。”
　　其實齊元宗這話是很有道理的，那些妖族就算能服從管控，但也只會服從妖族的管控，他們也不會和人族共生，更不會和這些曾經奴役過他們的人生活在一起。
　　而且最根本的就是生活方式不一樣，人族要吃妖獸，但在妖的眼中，普通人和妖獸也沒有區別，物競天擇，弱肉強食，沒什么可說的。
　　如果真的想要共存那么唯一的方式就是共同的制度，但就算這樣，沈風也很難真的感同身受，不過此時此地，沈風只能想應下皇帝陛下的要求，“陛下，給我點時間，讓我想一個人族和妖族能夠共存的方式，還有，您是答應我在奏疏上提出的事情了嗎？”
　　此時蕭元臻看向群臣，“這是好事情，這樣吧，先廢除妖奴制度，以北礦山作為試點，如果你能找到和妖族共存的方式，朕同意你開辟一個不一樣的國度，其實諸位也都明白，在大齊生活的妖族也不少，很多是曾經燕國時期在白龍一族庇護下，試著和人族共生的妖族，淮水白氏不就是有妖族血脈嗎？朕已經廢除了奴隸制度，為什么還要保留妖族的奴隸制度呢？”
　　此話一出，齊元宗還想說些什么，可是剛一開口，就被蕭元臻打斷道：“白龍一族曾經是異想天開嗎？的確是，但既然有過這樣的先例，不代表這不可行，對吧？如今的大齊也有不少妖族生活其中吧？只是他們不敢露面，只能躲在陽光之下，難道他們沒辦法回到妖族的領地去？朕覺得不是這樣的，他們之所以愿意留在人族，要么是因為人族有他們眷念的人或者食物，要么就是喜歡人族的生活方式，既如此，何不讓他們活在陽光之下！”
　　此話一出，朝中有一小部分人還是很開心的，他們或多或少和妖族有一些聯系。
　　白龍一族當年扶持燕國，目的不就是為了兩族能共存嗎？的確，當年燕帝答應的那些事情沒有完全做到，但實際上妖族和人族也是很多年都沒有過戰爭了。
　　雖然只是把種族之間的仇恨藏到了暗地里，但好歹也平靜了這么多年不是？
　　白龍的死，一位著大燕蘇氏皇族不再無敵，同樣意味著在人族生活的妖沒有了庇護，蕭元臻當皇帝以來，一直勵精圖治，可是這幾年依舊是內亂不止，特別是在治安這一塊，經常發生妖族鬧事，這是他意想不到的。
　　廢除奴隸制本就不徹底，再加上這并不公平，所以他思慮再三之后，下了這樣的決定，只不過一直苦于沒有人能來實施，齊元宗定不會是這樣的人，直到沈風回來，他才看到了一絲希望。
　　而且決定善待妖族，也是蕭元臻一步長久的計劃，他最重要的，還是擔心南疆的妖族，那個亡國的公主還在南疆之地，若是有一天卷土重來，妖族會是她的力量，但蕭元臻希望，到時候自己辛辛苦苦打下的江山，不會毀于妖族的手里。

——內容來自【咪咕閱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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