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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二章地窖


人睡為小死,一睡不醒為大死。

        小死過后,李白罡在驚蟄聲中醒來,只覺得渾身清爽,精神飽滿的舉目遠(yuǎn)眺,天高地遠(yuǎn),近在眼前。

        李白罡隱匿氣息,在村子中掃蕩一遍,將幾只落單的喪尸解決過后,開始一間一間探索舊屋。

        沒多久,便找到了好幾套合身的衣服,最重要的是還有一個被壓在土堆下的舊冰箱。

        打開,竟然還保存著幾包完好的舊世紀(jì)食物。

        傳說中的空氣比薯片多的樂氣薯片,一口下去滿嘴碳酸的可可可樂,以及誰吃了都迷糊的巧克力棒。

        幸福來的太突然,讓李白罡都一陣炫目,這可都是只在書上見過的傳說中的食物。

        李白罡抓起一根巧克力棒就要塞進(jìn)嘴里,瞬間干嘔,全都過了保質(zhì)期不知道多少年了,沒一個好的,突然,李白罡看到了舊冰箱下面的木板。

        楓葉村全是土屋,地面大多數(shù)是磚地,怎么會有木板?

        李白罡挪開舊冰箱,是一扇3x3的方形木板,看著像是地下室,或者地窖之類的入口。

        小心翼翼的掀開木板,一階階樓梯從光明到陰森,再到伸手不見五指的黑暗。

        李白罡本不想進(jìn)去,但又想到這里可是純潔之地,萬一底部有什么會侵蝕這里。咽了口唾沫,壯著膽子,扶著樓梯一點(diǎn)點(diǎn)蹭入黑暗之中。

        忽然,一陣風(fēng)吹來,木板吱吖一聲砸下,關(guān)閉了入口。

        李白罡渾身一顫,雙手不自覺的扶住樓梯,咬牙閉目準(zhǔn)備開啟洞察之眼。

        數(shù)秒后,李白罡的右眼一陣刺痛,眼角滲出血來。之前對戰(zhàn)蝎尾肌狼,洞察之眼透支使用,現(xiàn)在一時半會兒恢復(fù)不過來。

        李白罡深吸一口氣,只能咬牙繼續(xù)向下探去。

        不知道下了多久,李白罡探出腿,在地面輕踏,腳下終于不再是樓梯,低頭一看,土黃色的地面。

        李白罡的雙眼逐漸適應(yīng)黑暗,視線所及也更遠(yuǎn)了一些。這里,應(yīng)該是一處農(nóng)家冬天用來儲藏白菜的地窖,只是不知道為什么會這么深,大概有地下二十米了,可疑的是,這里竟然氧氣充足,李白罡沒有一絲頭重腳輕的缺氧感覺。

        摸著墻根向前探索,地窖很大,足足走了半刻鐘,李白罡才摸到自己剛開始刻下的劃痕,摸約有半個籃球場的大小。

        忽然間,黑暗中好像有一團(tuán)東西晃動了一下,李白罡趴低身體,盡量的壓低腳步,一點(diǎn)點(diǎn)向前挪動。

        走了大概三十步,李白罡的腦袋突然被什么東西磕了一下,伸手向頭頂上摸去,竟然是一雙人腿。

        李白罡身體一僵,心想:“不會是疫魔在沉睡吧”。

        想著,李白罡突然一屁股栽倒在地,而后迅速撥出匕首,轉(zhuǎn)身在黑暗中劈出一刀,然而除了風(fēng)聲,沒有都沒有。

        黑暗中的空氣壓抑到可怕,李白罡耳畔仿佛已經(jīng)聽到來自更深處的簌簌聲響,大腦神經(jīng)仿佛一根緊繃的弓弦,隨時會崩的一聲炸開。

        深呼吸,深呼吸,耳邊的聲音消失了,李白罡咬破自己的舌尖,強(qiáng)烈的疼痛瞬間使得自己冷靜下來。

        那雙腳,還在那里,一動不動。

        李白罡走上前,慢慢站起來,卻被眼前這一幕驚的捂住了嘴。

        尸體他見過很多,這世界也有很多,人的,獸的,鬼的,魔的。

        可眼前這一幕依然震的他心驚膽顫。

        深不可測的黑暗中垂下一根繩子,纏住一具尸體,面容還依稀可見是一位老者。

        尸體體表密封著一層如臘般厚厚的尸油,再加上地窖里的低溫,延緩尸體的腐爛。

        自下顎骨之下,脖頸處開始,繩子纏住白骨,血肉一直消失到兩肩,若是細(xì)細(xì)看去,甚至可以看到脖骨上密密麻麻刀切的割痕。千刀萬剮也不過如此。

        還沒完。

        這具還算新鮮的尸體上,大腿上的肌肉已經(jīng)被切了個干凈,還剩下內(nèi)側(cè)的一些皮下組織以及肌腱。

        胸膛直接袒露,兩瓣紅白相間的肋骨下,內(nèi)臟器官盡數(shù)被摘下,一串串掛在另外幾根繩子上,稍一觸動便如同風(fēng)鈴般相互碰撞,發(fā)出簌簌聲音。

        黑暗中,一團(tuán)黑影襲來,將怔住的李白罡撞飛數(shù)米遠(yuǎn)。

        半空中,李白罡身體一扭,穩(wěn)穩(wěn)落地,懶得與這種蠶食人類血肉的疫魔廢話,雙步橫跨數(shù)米,左探一臂,身成兩儀,足下震步,捏拳頂肘,八極拳,頂心肘!

        肘尖接觸疫魔那一瞬,一股巨力由震腳而起,通龍脊,過肩山,直至肘尖。

        那怪物倒飛出去,摔進(jìn)黑暗中,只聽地面響起撲騰撲騰的摔砸聲。

        趁著疫魔被撲通摔出幾米外,李白罡當(dāng)即躍起割斷繩子,將這副老人殘骸恭敬放在地面,輕聲說到:“老先生,我會讓您入土為安的。”

        死者為大,入土為安。

        那只怪物在不遠(yuǎn)處猙獰咆哮,聲音拉扯著,像是上不來氣的人最后的呢喃,嘶啞而又詭異。緊接著,黑暗中沙沙的聲音在四面八方響起。

        一根藤蔓不知從何時起纏上了李白罡的腳踝,猛的用力一拉,將李白罡拖入地窖深處。

        李白罡單臂撐起身體,右手彎腰割斷藤蔓,匕首在地上劃出一串火星。

        可這藤蔓堅(jiān)韌的可怕,即使是李白罡手拿鑌鐵匕首的奮力一砍,也沒能斬?cái)啵吹故羌て鹛俾仙L的荊棘,一根根黑色的木刺鉆入李白罡腳踝的血肉之中。

        李白罡咬牙的扭動雙腳將藤蔓硬生生拉了過來,左手一把握住藤蔓,任由荊棘穿透手掌,死死拽直,右手抄起匕首不斷切割,這才堪堪脫困。

        脫困后的一瞬間,李白罡翻滾拉開位置。

        在濃重的黑暗中,李白罡貼著地窖的墻邊蹲下,一雙眼睛時不時看著左右,這堅(jiān)韌到恐怖的藤蔓,穿刺力極強(qiáng)的荊棘,都說明這肯定不是一般的疫魔,肯定是可以操控藤曼的畸變疫魔。

        腳踝的鮮血潺潺流淌,不出幾分鐘,鮮血的味道一旦散播開來,李白罡將無處可躲。

        一念至此,李白罡緩緩站起身,深呼一口氣,取下腰間的照明棒,朝天一扔。

        昏暗的地窖中,刺目的紅光仿佛是一輪太陽,光芒之下,一個少年懷抱著尸體站在對岸,數(shù)十條黑紅相間,荊棘叢生的藤蔓,仿佛是靈動的毒蛇,布滿視線的左右。

        退無可退!

        李白罡再入一口氣,身影瞬間從原地消失,雙瞳中燃起藍(lán)色的火焰,數(shù)十條藤蔓在少年身前構(gòu)成一張密不透風(fēng)的大網(wǎng),藤蔓上的荊棘便是網(wǎng)上的刺,就等著李白罡自投羅網(wǎng)。

        照明彈還在頭頂燃燒,李白罡手持一米長竹劍而行,襲來的藤蔓紛紛被甩在身后,沖至網(wǎng)前。

        躬身,拔劍。

        竹制的劍刃貼在少年白皙的脖頸上,李白罡抓著少年的頭顱摁在地上,單膝壓住少年的胸膛,冷冷的說到:“不想死,就收了你的能力。”

        少年卻是毫無恐懼的直視,手指微動,地上再度竄起兩根藤蔓自左右兩邊捅向李白罡脖頸。

        李白罡冷哼一聲,就在竹劍抹開少年脖頸,即將斬?cái)嘌屎碇畷r,一個幼小的女孩從黑暗中跑出,跌跌撞撞的撲來,抱住李白罡的手,嗚嗚的哭泣著。

        李白罡愣了一下,劍刃停在少年咽喉的骨頭上。

        少年眼神暗淡,襲向李白罡的藤蔓也軟軟倒地,徹底放棄了抵抗,仰頭說到:“只要不殺我妹妹,你想要什么我都給你。”

        那女孩看上去模約有五六歲的年紀(jì),穿著一身破舊麻布,還不太會說話,嗚嗚呀呀的拍打著李白罡按住少年腦袋的手。

        “壞人,壞人。”

        不一會,燃燒棒的火光熄滅,地窖再度陷入黑暗。

        李白罡松開手,將竹劍歸鞘別在腰間,看著少年溫柔的將女孩抱進(jìn)懷里,李白罡內(nèi)心狠狠一抽,問到:“你叫什么名字?”

        少年將妹妹護(hù)在身后,眼神戒備卻沒有逃跑,反而是停了下來,說到:“青神。”

        李白罡想了想,將腰間“舊竹”取下,扔在二人中間,雙手舉起,站起轉(zhuǎn)身一圈,表示自己沒有其余武器。

        青神猶豫著將藏在身后的妹妹拉到懷中,說到:“這是我妹妹,青鳥。”

        李白罡一瘸一拐的坐到地下,說到:“你好,我叫李白罡。我以為你是畸變疫魔,或者是食人的無罪者,不好意思了。”

        青神伸出手,掌心飄起無數(shù)晶瑩的綠色螢火,將黑暗點(diǎn)綴的生機(jī)勃勃,螢火落在李白罡左手手掌,掌心被刺穿的血洞中鉆出肉芽,不一會就愈合了大半。

        李白罡仰頭看著黑暗,感受著掌心的微熱,不可置信的長大了嘴巴說到:“真漂亮。”

        釋放完螢火,青神虛弱的坐在地上,蒼白的臉龐帶著歉意,說到:“我以為你是那幫人,所以才。”

        李白罡疑惑的問到:“那幫人,這里還有其他人存在?”

        青神眼中閃過兇光,說到:“說人也不是人。他們曾經(jīng)是一群地痞流氓,災(zāi)變后,吃人肉,喝人血,一直在抓村里的幸存者,尤其是小孩子,上供給邪魔,以換取力量,。”

        青鳥也憤憤不平的跺腳,模糊不清的奶音說到:“壞人,壞人。”

        說完,青神頓了頓,接著說到:“我一開始以為你也是,現(xiàn)在才發(fā)現(xiàn)你沒有他們的特征,那幫人身體都會變異,生出犄角,骨翼或者是觸手,反正是啥不像人就有啥。”

        李白罡皺著眉頭,問到:“那是無罪者,一個信仰古神的極端宗教組織。那具老人的尸體,也是被他們吃的嗎?”

        青神沉默了,半晌之后說到:“那是我爺爺,是我自己吃的。”

        說這話時,青神眼神暗淡,低著頭,像個做錯事的孩子,不敢去看李白罡的表情。

        李白罡也沉默了,說到:“青神,你今年多大?”

        青神想了想,說到:“不知道,十七還是十九?我七歲就躲進(jìn)來了,在這里太久了,已經(jīng)不知道時間長短了。”

        李白罡苦笑著說到:“你們兩個人,從“舊日”開始,在這暗無天日的地窖,相互依偎存活到現(xiàn)在。我一個人生長在正常社會的人,又有什么資格去和你們比較。”

        青神略顯失神的眼瞳中重新泛起光,激動的問到:“外面,真的還有正常的世界嗎?”

        李白罡點(diǎn)頭說到:“只能說是相對正常的世界,可即使的現(xiàn)在這樣,也有諸多的條件限制。人們的生存空間正在不斷被壓縮,生存資源也少的可憐。”

        青神將拉過妹妹,說到:“能讓我妹妹過去嗎?她身體好像有奇怪的病,非常虛弱,發(fā)育也極其緩慢。這些年時間,我天天用“螢火”滋養(yǎng),也只能讓她身體發(fā)育到五六歲的年紀(jì),智力甚至更低。有辦法讓她恢復(fù)正常嗎?”

        李白罡說到:“能讓我看看嘛?我的能力,或許能發(fā)現(xiàn)一些問題。”

        青神小心翼翼將青鳥推到李白罡眼前,眼神中滿是期待。

        李白罡眼瞳中藍(lán)光微亮,只是一秒,轉(zhuǎn)瞬間又消失不見,雙眼刺痛,仿佛被針扎一般。

        青神被李白罡突然間的動作嚇了一跳,聲音不由自主的慌亂了起來:“李白罡,我妹妹沒事吧,你別不說話啊。”

        李白罡雙眼劇痛,埋低頭,雙手擦著眼淚。

        青神看到后更慌了,聲音都顫抖了:“大哥,你怎么哭了,青鳥,真的沒事吧?啊?”

        李白罡緩了好一會兒才說到:“沒,我今天兩次戰(zhàn)斗,能力透支了,眼睛灼痛。”

        青神這才可算是長舒一口氣,心有余悸的說到:“嚇?biāo)牢伊耍疫以為青鳥是真有什么絕癥。你能不能不要這么嚇人,尤其是看病的時候。”

        李白罡雙眼腫的像是桃子,艱難的睜開眼睛,青鳥先是嚇了一跳,而后感覺滑稽,嘿嘿的笑了起來。

        李白罡深吸一口氣說到:“我也不想的。”

        青神在李白罡眼前晃了晃手,問到:“你能把眼睛睜開說話嗎?”

        李白罡一巴掌拍開青神的手,說到:“我已經(jīng)睜到最大了。明天我恢復(fù)了,再給她看吧。”

        青神笑呵呵的表情不一會就沉重了,緩緩說道:“李白罡,謝謝。”

        李白罡腫著眼,擺手說到:“沒事,讓我閉眼睡一覺就好了。”

        說完,默默躺平,就地睡了起來。

        青鳥剛被哥哥敲下了腦門,一直十分辛苦的忍著笑,拉著青神一起低聲的咯咯笑。

        李白罡突然轉(zhuǎn)頭說到:“你倆,別以為我看不到啊。”

        青鳥從黑暗中抱出一床十分厚重的棉被,蓋在李白罡身上,說到:“地窖里晚上特別冷,你蓋嚴(yán)實(shí)點(diǎn),別凍著。”

        李白罡渾身酸軟,蓋上被子后便沉沉睡去,直到半夜,李白罡咳嗽著驚醒,胸膛中一股悶氣,仿佛溺水的窒息感,讓他不由自主的醒來。

        李白罡環(huán)顧四周黑暗的地窖,飛速爬上階梯,直到來到地窖入口的木板下,掀開木板,將腦袋伸出地面,貪婪的呼吸著新鮮空氣,才使得這種窒息感緩解了不少。

        站在地窖入口,李白罡回頭看著腳底的黑暗,一瞬間好像明白了青鳥身體怪病的原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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