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明阮看一眼陳昭玄，她覺得他似乎變了很多。
陳昭玄對她露出笑來，又說：“我在這里等你，如果周驥……”
他的話還沒說完，林女士、裴司令、裴平安都扭頭用冷冷的目光凝著他。
明明他是裴平安的救命恩人，但是這些人似乎一點兒都不在意，后頸有些發(fā)涼，雞皮疙瘩在這瞬間都戰(zhàn)栗起來。
陳昭玄慢慢閉嘴。
他視線落在蘇明阮身上，他懂人在屋檐下的道理。
視線落在蘇明阮身上，開始用眼神來傳達(dá)心中所想。
蘇明阮嘴角抽了抽。
說道：“驥北會跟我一同白頭。”
陳昭玄臉上閃過無奈。
往日都是他讓別人無奈的，今日竟在同一人面前無數(shù)次的無奈。
他轉(zhuǎn)而看向裴平安：“每半個月過來一次，我給你檢查并且改變調(diào)養(yǎng)方式，還有那水果果汁經(jīng)常喝，你先天不足雖然治愈了。
但是如今瘦得跟難民一般。
還是得好生養(yǎng)著，段時間里不要做劇烈運動，不能跟女子同房。”
說道這里，陳昭玄似乎想到什么，皺了皺眉頭：“男子也不行。”
他說完離開了辦公室。
裴平安這會兒不僅瘦了，臉還非常黑，尤其是聽見陳昭玄的話，什么同房，什么女的男的，他對男的才不感興趣。
女的……
暫時也沒有。
裴司令推著輪椅，林秀珠抱著樂樂，一行人從軍區(qū)離開。
驅(qū)車回京市路上。
裴平安還在車上睡了兩覺，雖然人從植物人狀態(tài)蘇醒過來，連帶心臟那點問題也解決了，但是身體的虛弱還得靠養(yǎng)。
林秀珠女士坐在車上時不時回頭看一眼睡著的裴平安。她的眼神極為復(fù)雜，一會兒松懈慶幸一會兒傷心難受，甚至還有幾分自責(zé)。
還好，被她抱著的樂樂這個時候也睜開眼睛。
嬰兒咿咿呀呀發(fā)言，還抓著她的手，往自己嘴里送。半歲的嬰兒對人生的認(rèn)知似乎還在吃，跟吃里。
林秀珠的注意力如此就被轉(zhuǎn)移了。
汽車行駛到裴家。
停好位置，裴司令打開車門，護(hù)著林女士下車。
而后他上車去搬裴平安。
裴司令也吃過不少空間生產(chǎn)的水果，體質(zhì)也發(fā)生極大的變化，如他這個年紀(jì)，按理說應(yīng)該走下坡路，但是在水果滋養(yǎng)下，不僅維持了當(dāng)前的狀態(tài)，甚至前些年在戰(zhàn)場上落下的病根也在慢慢治愈。
這般，把平安連帶輪椅從車上搬下來，變得輕而易舉。
裴司令都驚訝自己的寶刀未老。
胡文德最近對家里的事情非常關(guān)注。尤其是關(guān)注跟林秀珠相關(guān)的事情。
看著從吉普車上下來的人，她咬住牙根，喉嚨似乎有血液回流，那鐵銹味道如此讓人難忍，她作為母親想要為孩子更多打算一些有錯么。
然而她諸多算計都落空了……裴平安個病秧子沒死。林秀珠又找回一個健康的兒子。
那人專業(yè)跟裴司令正好對口。這樣的話，完全可以輕而易舉的接裴司令的班，那樣一來，她的兒子還有什么前途。
難不成要如她一般，仰人鼻息。
她想要讓潘丹媛破壞蘇明阮二人的關(guān)系，從中找機(jī)會對周驥北下手，然而那潘丹媛也是蠢的。
被人糊弄著去了支教。
支教生活是人過的么，真是個蠢貨。
為了讓潘丹媛跟周驥北相遇絲滑沒有任何人工安排痕跡，她還欠了人情，然而因此導(dǎo)致那邊的秘書從老領(lǐng)導(dǎo)給擼下去。
為了封口，胡家呼出好大代價。
她又想從蘇明阮那邊拿到技術(shù)……
那技術(shù)現(xiàn)在已經(jīng)公布了，只要花錢買專利就可以參與電動車的制作。
她廢了那么大力氣不僅沒搞到成果，自己還栽了進(jìn)去。
原先她以為靠近她的那小年輕人是緣分，是老天給她心靈撫慰產(chǎn)品。
但是……
現(xiàn)在她覺得不是那么一回事。
裴啟繁去查那小子，根本就查不到痕跡，查不到痕跡的事情說明有人掃尾唄。
她被人算計了！
她站在巷子里，盯著從車上下來干巴巴瘦得跟骨頭架子一樣的裴平安，眼里閃過怨懟，如果一開始這個病秧子就死了，哪里會有這么多事情。
她想到前些日子托人幫忙弄了些原材料，在昨日終于想辦法提煉了N-亞硝基二甲胺。
她不好過，林秀珠也不能好過。
胡文德轉(zhuǎn)身離開。
裴司令敏.感地察覺到一道惡意。
那惡意太過于明顯，他沒辦法忽視、
回頭朝著巷子那邊看去，空蕩蕩的巷子并無人身影。
他將裴平安送到家里，而后走出家門，問家里保衛(wèi)隊的人：“方才有誰站在那里？”
“胡大夫人。”
保衛(wèi)隊的隊長看向剛才站崗的人，而后給出答案。
裴司令皺起眉頭，平安剛回來，就要面對這樣的惡意？
他請一日的假已經(jīng)很難，想要在家護(hù)著平安怕是不太行，但是讓孩子跟秀珠生活在這里，他又極度的不放心。
他想到自己在外頭買的那處院子。
分家，勢在必行。
他可以不要這宅院的一草一木，他只想妻子跟孩子日后能健康。
他朝著裴老太太房間走去。
這會兒胡文德正端著老太太尿盆漬朝外走。
推門正好瞧見裴司令，她眼里閃過滿滿的惡意：“二弟這日子倒是舒坦，二弟妹也是有福氣的，根本不用過來照顧老太太。
說起來，老太太不僅是我家啟繁的母親，也是裴司令的母親。
有句話說得好，山麻雀、尾巴長，娶了媳婦忘了娘，媳婦背到熱炕上娘背深山喂野狼。
我說二弟，你莫不是忘了，當(dāng)初日子難過，是母親把你們幾個兄弟給養(yǎng)大的。
如今老太太這個樣子，全是我跟婉如操勞。”
……
裴啟榮臉色鐵黑。
他盯著胡文德許久說道：“你可以先把這些東西倒了再說話，對著這個，沒味兒嗎？”
胡文德盯著盆子里的東西差點嘔吐出來。
她氣沖沖地離去。
裴啟榮走到房間里。
里面窗戶緊閉，消瘦的老太太躺在里面。
她睜開渾濁發(fā)黃的雙眼，視線落在裴啟榮身上，冷笑說道：“可真孝順，你媳婦兒一次都沒過來過，虧她生孩子時我還在醫(yī)院陪護(hù)。”
如果不說生孩子這事兒，裴啟榮看著病弱老母親還會愧疚幾分。
提起生孩子，他就想到秀珠生產(chǎn)那日被人替換的驥北。
她們在醫(yī)院里陪護(hù)，好好一個健康孩子被換成了死嬰，生產(chǎn)后她的身體也孱弱得不像話，醫(yī)生有說過，這病不僅是生孩子造成，還有月子里沒養(yǎng)好。
即使那個年代比較難過，但是他的軍銜跟軍功在，裴家確實日子受了些影響，但是不至于影響到婦人坐月子。
她盯著老太太說道：“今晚上我會帶著秀珠跟平安出去住，她們二人也不懂事一些，在這里住著礙您眼。
您也不能好好恢復(fù)。”
裴老太太聽見這話，伸手抓住裴啟榮。
她往日白胖的手此刻想雞爪子一樣，又細(xì)又皺巴，指甲還長。
她開口聲音就跟漏風(fēng)的風(fēng)箱一樣，呵斥呵斥的：“你休想，你想撇開我，你有本事了，就不管我了。”
“沒不管。”裴啟榮看一眼緊閉的窗戶，伸手將窗打開。
這會兒已經(jīng)進(jìn)入初秋。
天沒有那么熱。
他呼吸一下新鮮空氣：“每個月工資會打過來一半，您看著支配，我這邊出錢，大哥那里出力，很合適。”
裴老太太死死抓著裴啟榮的袖子。
她不要這樣的發(fā)展。
“不行，你得照顧我，你你照顧就讓秀珠來。”
“她身體……”裴啟榮還想開口，端著尿盆子離開的胡文德提著空了的尿盆子回來。
她聽見裴啟榮的話，眼神暗了下來。
怎么可以這樣。
不她不允許。
“弟妹身體這些日子看起來好了很多，面色紅潤，走路有力氣，前些天我瞅著她扛這個大號屏風(fēng)出去，那屏風(fēng)少說百來斤，弟妹身體是怎么恢復(fù)的。
那東西我這樣壯實的人都扛不動呢。
二弟是不是尋來什么仙草靈芝了。
若是有那樣的好東西，給母親也來一個。”
胡文德一句話，讓床上躺著的老太太心思大亂。
她盯著裴啟榮：“想分家，除非我死，還有那個林秀珠個把不孝順的玩意，她之前那弱巴巴的樣子是裝的是吧，如果不是裝的，怎么有了娘家身體就好了。
可別說有什么靈藥。
真有我一把年紀(jì)還用這么躺著。”
……
老太太越說越氣。
氣的老臉發(fā)紅，嘴巴念叨起來，差點因為肝火旺盛暈厥過去。
還好，家庭醫(yī)生趕了過來。
趕緊將給老太太拍了拍后背，順了順氣。
醫(yī)生不贊同地看向裴啟榮：“司令，您也不能總是讓老太太生氣，這人年紀(jì)大了，想的東西可能跟事實相左。
但是跟人好生說，別上頭。”
裴司令心里也窩著一團(tuán)火。
秀珠那身體是怎么好的？
沒人比他更清楚。
就跟平安能醒一樣，中間有陳昭玄的功勞，也有阮阮的大功勞。
他把陳昭玄留在營地，就是為了防止他禍害驥北他媳婦。
他原本還想早些退下來，找人接班，還能陪一下孩子跟秀珠，但是自打知道驥北是他兒子，知道驥北媳婦兒的本事，他還能退么。
若是她的本事被人知道了，綁架，威脅，送到實驗室。
那些不干凈的手段防不勝防。
他在這個位子上，可以不讓人注意她的本事。
日后，也可以讓驥北接班。
只是，得尋個方法，才能讓驥北接班。
不然……
盯著他的位子的人不少。
一個蘿卜一個坑的事兒，想安排也不好安排，他得多干幾年。
他視線落在老太太身上：“您有大嫂伺候就行了，如果您覺得我不孝順，日后就換換方向，我這邊就不管家用，人情往來。
讓大哥小妹還有四弟均分，這樣的話，秀珠也能照顧您。”
“那不行！”胡文德聽見老二不想管家用，立馬反駁。
要知道家里花銷那些錢還不算什么大事兒。
老二主要付出最多的是保護(hù)傘，他如果不管家用，定然會把給安排的人都給擼下來。
“大嫂想要的還挺多的。”
裴啟榮冷笑開口。
老太太聽見這爭執(zhí)聲又開始生氣了，氣得臉紅脖子粗，然而醫(yī)生還在這里，最先發(fā)現(xiàn)她的不對勁，努力勸說她：“別生氣，別生氣。”
氣死了他又失去一份業(yè)績。
只要老太太活著，他才有提成。
“要么我搬出去，要么以后裴家就靠大嫂了。”裴啟榮開口。
胡文德咬了咬嘴唇。
“既然要分開住，那就一起吃個飯吧。”她原本沒打算這么早就下毒。
但是，人如果搬走了，她還怎么下藥。只能這次下手了。
醫(yī)生也在這里，方便查問題。
“往后都是我跟婉如照料老太太，老四那放蕩不羈的，不知道又去哪兒采風(fēng)去了，這樣二弟這么想搬出去，那正好平安也出院了，就一起吃個飯。”
“平安回來了？”老太太問。
她一直在床上躺著休養(yǎng)，外頭的事情，她什么都不知道。
聽見裴平安回來。
臉上露出點笑。
胡文德看見這點子笑，牙齒都差點給咬碎了。
她在這里端屎端尿，死老婆子心里還惦記那個病秧子，可真該死啊！
“對，回來了剛回來的，二弟你沒跟娘說嗎？”胡文德看一眼裴啟榮，又不著痕跡地上了一下眼藥水。
只是……
她說完想要老太太馬上就要被她給毒死了。
又覺得這眼藥水上給瞎子了。
裴啟榮點點頭：“成，那一會兒讓秀珠過來吃飯，平安剛回來，身體還不是很好，一會兒讓他過來給您看兩眼。
吃飯什么的他腸胃脆弱，吃不得。
他就不用在這邊吃了。”
“哼！”老太太歪頭冷哼一聲，不用正眼看裴啟榮。
裴啟榮也不知道好好的母子關(guān)系，怎么就走到這一步。幼年的艱辛不容易還歷歷在目。
然而如今日子好過了，他很努力地讓家里有錢花有飯吃，有話語權(quán)。
但是……依舊不得安寧。
他已經(jīng)讓秀珠委屈了不少年了。
日后就算了。
秀珠年紀(jì)也不小了，得寵著哄著。
他從正堂這邊離開。
回到自己住著的小院。
遠(yuǎn)遠(yuǎn)地還能聽見樂樂哭聲，林秀珠笑聲，以及平安疑惑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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