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章  萍水相逢

        火車在初春的夜風中向南奔馳。

        這是一列滿載向往南方熱土、懷揣無限希翼的尋夢人的火車。

        車廂內悶熱的空氣夾雜著渾濁的汗酸味、腳臭味，過道上擁擠的人群比座位上的人要多出一倍以上，還不算或臥或躺在低矮的座位底下的人，更不用說那車廂連接處、洗漱間等所有能占用的空間，都人滿為患了。

        在過道的人堆中，一位青年男子坐在早已壓癟了的行李包上，背靠座位楞邊畏縮著，懷中摟抱的小孩已入睡夢。

        “瓜子、香煙、礦泉水——”沉寂了一陣的吆喝聲又來了，賣小吃零食品的餐車在人堆中強拉硬拽而來。

        青年男子急忙起身避讓，身體盡力往座位方向傾斜。

        餐車總算擠過去了，小孩卻驚叫起來：“爸爸——痛啊——”

        “有沒有搞錯！你是怎樣帶小孩的？”與此同時，坐在座位上年輕姑娘撫弄著秀發上的發卡，側面對青年男子杏目園瞪。

        原來，年輕男子避讓餐車時，橫抱著的小孩的臉不小心掛在姑娘的發卡上了。

        “對不起、對不起！”青年男子一邊小心賠禮，一邊撫摸小孩臉上刮傷的血痕哄道，“啊——乖、乖，不哭，聽話啊——你把阿姨的頭發刮亂了，阿姨生氣了要打你小屁屁喲，快——跟阿姨說對不起！”

        小孩一聽要打屁屁，馬上住了哭聲，歪著小腦袋向姑娘求饒道：“阿姨——我不哭了，不要打我屁屁喔——”

        “不打、不打，是阿姨的發夾把你劃痛了。”年輕姑娘見小孩十分可愛，憐憫之心油然而生，臉色由陰轉晴。

        “喔——是阿姨的夾夾弄痛我的，爸爸要打阿姨的小屁屁嘍——”小孩童言無忌，他只知道誰錯誰就要挨打。

        “撲哧——”那年輕姑娘忍不住抿嘴一笑，臉色飛紅。

        在座的人也笑聲一片。

        青年男子立即捂住小孩的嘴，慌忙對那姑娘歉意道：“不好意思，小孩不懂事亂講話�！�

        “沒事！”那年輕姑娘笑過，身子往里挪動，讓出半個屁股的位置說，“來——坐嘛，一個大男人帶個小孩也不容易，這擠天擠地的簡直是活受罪。”

        “謝謝！”受盡疲勞的青年男子毫無謙讓地坐下來，感激的看了年輕姑娘一眼連聲道謝。同時他感覺到了姑娘暖暖的體溫和淡淡香水味。

        二人都有些不自在，但沒有空間避讓。

        “來，小朋友，給阿姨抱抱，告訴阿姨你叫什么名字？幾歲了？”也許是母性天生的仁慈，那年輕姑娘抱過小孩，打破了尷尬。

        有時候，天真無邪的小孩子還真能調節大人之間的誤會和緊張氛圍。

        “我叫張幻，兩歲半，阿姨，你好漂亮喔——”天真的小孩被那年輕姑娘抱著，小嘴好甜。

        “哦，小張幻真乖，阿姨給你東西吃�！蹦贻p姑娘好感動的說，她欣喜地從茶幾拿一個香蕉剝了皮給他。

        女孩子天生就喜歡受人夸獎，哪怕是出自小孩子之口。

        小張幻擺動小手，看了一眼爸爸后說：“奶奶說的，不認得的人給東西不能吃��！”

        年輕姑娘覺得真有意思，笑道：

        “你都給阿姨抱了，就已經認得了嘛，拿去吃嘛，乖！”

        小張幻轉頭看看爸爸，見爸爸點頭了，抓過香蕉狼吞虎咽起來。

        小張幻邊吃邊討好賣乖道：“阿姨，你給我東西吃，我給你背詩歌，好嗎？“我(鵝）、我(鵝）、我(鵝），曲項向天歌，白毛浮綠水，紅掌撥清波�！�

        年輕姑娘連聲說好，背得好，真乖！并在他小臉蛋上親了一口。又用指頭點著小張幻的鼻尖問：“這么好聽的詩歌是從哪里學來的呀？”

        小張幻仰起頭驕傲的回答：“爸爸教我的，爸爸會好多好多的詩歌呢。”

        小張幻吃完香蕉，小嘴舔著指頭突然問道：“爸爸，媽媽有阿姨漂亮嗎？都坐上火車了怎么還不見媽媽？”

        青年男子疲憊的臉上閃過一絲疑難，眉宇間卻不失英氣。他遲疑一下回答道：“媽媽和阿姨都漂亮，不過要等到下了火車才能見到媽媽�！�

        “喔——媽媽要給我買好多好多的新衣服，買好多好多好吃的東西。”小張幻點著頭向阿姨炫耀。

        多可憐的孩子，記憶中根本沒有媽媽的印象，只是在爸爸的描述中向往。在他幼小的心靈里，他哪里知道爸爸的辛酸和媽媽的無奈�。�

        小孩睡著了，青年男人和年輕姑娘聊著聊著逐漸消除了拘謹。

        萍水相逢，話語投機，彼此加深了解。

        年輕姑娘叫王艷，18歲、重慶人，在廣東佛山打工，春節回家玩了一個多月這才返回。

        青年男子叫張冬生，22歲、貴州人，頭一次出門，到廣東去尋找孩子的媽媽。

        直率的王艷，給張冬生講述了自己見識了的廣東的風俗風貌、人情世故及很多奇聞怪事，令未出過遠門的柯南聽得眼界大開。

        坦誠的張冬生向王艷講述了自己的婚戀故事，善良的張燕聽得心生酸楚。

        夜深人靜了，王艷頭倚張冬生的肩膀安然入睡，儼如一對相戀的情人。

        張冬生無心睡眠，他在設想找到夢一時的種種場面，但他又心中沒底。僅憑一紙地址，能否找到還是一個未知數啊。

        值得慶幸的是，同車遇上了個好心人，并且是同一目的地——佛山。張冬生想，這也許是能順利找到夢一的好兆頭。

        廣州火車站，熙熙攘攘的出站口。

        “張幻他媽媽沒來接你們？她不知道你們來廣東�。俊蓖跗G好奇的問。

        “她不知道我們要來找她！”張冬生焦急的答。

        “那你們怎樣去找到她��？”王艷有些替他爺倆著急了。

        “我有她的地址！”張冬生說著，從貼身口袋里掏出一張紙。

        這張紙條，是柯南從小科幻的大舅那里說了好多好話才弄來的。

        王艷看了紙上寫的地址倒抽一口涼氣，臉上掠過一絲驚詫的神色。

        王艷心里咕噥著：難道是她？但她吃不準張冬生要找的人，究竟是不是她認識的那個人？她的心情一下子沉重起來。

        為避免引起張冬生的懷疑，王艷立即鎮靜著自己的失態說：

        “快走吧，到對面的流花車站去坐中巴車，一個多小時就到佛山，到時我幫你一起找一找�！�

        小張幻剛睡醒，張冬生的注意力在呵護小孩身上，根本沒有注意到王艷的驚詫神色。聽到王艷催促，張冬生急忙背上包，抱起小孩隨她穿梭在人流中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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