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七章  珠胎暗結

        張冬生一大早乘車趕到中山市，已是十點多鐘了。

        羅平早已焦急的等待在那家貴州餐館門口。

        見面后，張冬生說：“進去吃點東西吧，我還沒有吃早餐呢，吃完后先到醫院檢查，確認了再作商量。”

        羅平隨他進到餐館里說：“我不吃，你吃吧。”

        張冬生問：“你吃過了”

        羅平搖頭說：“我看過那方面的書，在醫院作b超前要空腹才能檢查。”

        張冬生心里有些內疚，但見她憂郁緊張的樣兒，于是調侃道：“傻瓜，才這么短的時間，作b超咋看得見？做個尿液檢查不就知道了。”

        羅平一副委屈的樣子回應：“我又沒有遇到過這種事，哪有你的經驗豐富喔？”

        在醫院里，張冬生掛完號帶她找到婦科，陪她排隊候診，二人沒有言語，各自的心情都復雜而沉重。

        當羅平從診室出來時，張冬生立即上前問：“怎樣？”

        羅平有些抱怨的遞過一張化驗單說：“醫生大致認為有那么回事了，叫去作b超確認哈。”

        張冬生接過化驗單，卻分明從羅平眼里看到了幾分欣慰的神色，他心里一沉，遲疑了半刻才去樓下交錢。

        他們在化驗室外等了三十幾分鐘，好像捱過了半個世紀，化驗單終于出來了。

        張冬生搶先拿在手里一看，天藍色的“陽性”二字蓋在化驗單上赫然醒目。

        張冬生拉住羅平的手就往外走，并說：“不用找醫生了，我們回去再說。”

        兩人一路無語，各懷心事。

        回到那晚住過的那家招待所，張冬生向服務員特意要了那晚住過的房間。

        進了房間，兩人都顯得格外的拘謹，忐忑不安的心境彷佛忽略了對方的存在。

        只有房間里的那只吊扇咔嘰咔嘰的叫著，似乎在等待著又一次見證這對情人的纏綿。

        大概是張冬生已經想好了對策，他嘀咕了一句話打破了二人的沉默——

        “我說嘛，這么好的一塊土地怎么就會種不出莊稼來，可能是他下的假種子啦？”

        羅平緊皺眉頭，緊張的心情還沒有平靜下來：“我都急死了，你還有心情開玩笑！”

        “我在開玩笑嗎？我說的不是事實嗎？那你急什么？”張冬生一連三問，隨后溫柔地抱過羅平坐在床上，親切的問道，“那你說怎么辦？反正木已成舟！”

        “問你唄？我有辦法還叫你來？”羅平順從地依偎在他懷里。

        “打掉！趁早，現在還小未成型，藥流沒那么痛苦。”張冬生親吻她的耳垂，細聲說道。

        “你……再說、一遍……”羅平仰起頭，表情復雜的看著他的眼睛。

        “我的乖乖，不要用那種奇怪的眼光看我，生下來你敢嗎？清醒點，好嗎？我倒是無所謂的。”張冬生有幾分嚴肅的質問她。

        其實，這不怪張冬生狠心和無情，人心都是肉長的，何況是自己的骨肉！可他倆都是有家室的人，孩子生下來是要名分啦！這事在農村舊思想中，是要受到譴責和謾罵的，母親和子女一輩子抬不起頭不說，還不知道她丈夫一家人會用怎樣方法來懲罰她呢？

        羅平淚珠直往臉上滾落：“我不知道咋辦？都是你惹的禍！”

        張冬生最怕女人的眼淚，雙手輕輕地擦干她臉上的淚流，心痛地看著她商量道：“事情不發生都已經發生了，總得有一個解決的辦法，你先說說你內心的真實想法吧。”

        羅平耷下了頭，泣不成聲——

        冬生，你站在我的立場想過嗎？昨晚我反復想了好多，真的左右為難啊！你不知道一個不生孩子的女人心里有好多悲哀？生活處境有多難？受盡了公婆、老公的嫌棄不說，還要遭受旁邊人的嘲笑和歧視；如今你為我填補了這個遺憾，雖然是很不光彩的事，但至少我可以向他們證明，以前的一切都不是我的錯，我可以為我所受的一切屈辱揚眉吐氣了！可是，要走出這一步談何容易呀，將要承受的各方面的壓力和譏笑，可能要比以前的心理負荷更重一倍。我真的、真的不知道怎么辦才要你過來，冬生，求求你、好好幫我想個辦法啊。我舍不得、我不忍心放棄我們的、孩子呀……再說我都二十五、六的年紀了，如果過了這一關，就再也沒機會生養了！

        張冬生不知如何是好，只好放任她哭訴，噙著眼淚不停的為她吻干淚流。他安慰她道：“你就痛痛快快的哭一場吧，你讓我好好想想，究竟怎樣辦才好。”

        羅平哭夠了，突然用頭撞擊他的胸口幾下，狠狠地說：“我恨你、恨你！恨你當年不請媒人來我家提親！恨你在佛山呆得好好的，為啥子又偏偏跑到中山來惹了我！我恨你，害我好慘啦！”

        “認命吧！羅平，再說當年不到你家提親那是我老媽的錯，我來中山時明明是你先喊我，說明就是你先惹我，那是你的錯，我讓你成為了一個完美的女人，你應該謝我才對呀！”張冬生被她打斷了沉思，聽到她對他的怨言，便強詞奪理的反駁。

        說完，張冬生使勁的含住她潤澤細膩的雙唇來了個深深的長吻。

        羅平被吻得喘不過氣，拼命掙脫出來，長長地舒了一口氣問：“說正經的，辦法想出來沒有？”

        張冬生緩過神來，很平靜的說道：“辦法不是沒有，就看你有沒有那個膽量去做？”

        “離婚！”

        “你是說我？”

        “對，是你，和你老公離婚。”

        “他不同意咋辦？”

        “放心，現在的法律優先保護婦女兒童的合法權益。你只要以他不能生育為由起訴，法院必須采集證據，一查他不就現原形了，那時還由得他嗎？”

        “離了婚又怎么辦？”

        “那還不簡單，就光明正大的把孩子生下來？”

        “生下來有咋辦？我們母子咋面對世俗？還是讓我當你的二奶？”

        “笑話，你離了婚，我只有犧牲自己成全你們母子的名分，我也離婚！”

        “她會同意嗎？”

        “傻瓜，事實上她和我已經分居四、五年了，而且我一直沒得她的音訊，我起訴法院判決準行，也由不得她了。”

        “你說的是真的嗎？不是哄我的？”

        “哄你有什么用？為了我們的孩子，我是動真格的！”

        “哦——那你給我幾天的時間，讓我好好考慮考慮，行嗎？”

        “好的，辦法我提供了，是進是退你權衡吧，我等你的信。”

        事情商量好后，羅平問張冬生餓不？該去吃飯了。

        張冬生緊緊的摟住她，厚著臉皮討好的說道——

        “你地里的種子剛發芽，我得抓緊時間給它輸送點肥料進去。”

        “嗯哦——討厭你、饞貓，溫柔點、行不”

        張冬生當天趕回了佛山，他擔心兒子晚上見不到他又會哭鬧。他更怕阿秀以此為由鬧別扭，讓他幾天都不得安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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