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九章  夢一出現

        張冬生見阿秀已經睡熟了，他輕輕起身下床，躡手躡腳的出了門，來到辦公室回復電話。電話那端是夢一的聲音，張冬生一下子崩潰了

        張冬生簡直不敢相信電話那端是夢一。在他踏破鐵鞋無覓處，即將重新編織人生之路的緊要關頭，夢一富有戲劇性的奇跡般的出現，實在讓張冬生措手不及。

        張冬生腦海一片空白，心里翻江倒海似的像打翻了五味瓶，他僵硬的抓住話筒的右手高懸耳際顫抖著。

        夢一的聲音通過電話聽筒傳入張冬生的耳朵——

        冬生，是你嗎？你什么也不要說，聽我慢慢把話說完：剛剛從一個朋友那里得到你的call機號，才知道你已來廣東找我，不管你接不接受，我還是要說聲，冬生，對不起了！過去一切的一切，解釋起來都已蒼白無力，你能不能寬恕和原諒也已經不重要了。我忍辱負重這些年來目的只有一個，窮日子我們都過怕了，就是想讓我們的家在人前過出個樣子來。這幾年真難為你了，張幻已6歲了也該上學了，要不要我們一起回去重新過日子？我等你的決定！我的傳呼機號是95953-113366……

        吧嗒——話筒從張冬生手中滑落，摔在辦公桌上。

        其實，到了這個份上，張冬生根本就無話可說了，他在辦公室里茫然地轉了幾圈，打開錄音機按下放音鍵，把音量調得很小，然后倒進沙發閉目養神起來。

        窗外的夜也很深沉，錄音機里飄出了毛阿敏凄美的歌聲——

        悠悠歲月  欲說當年好困惑  亦真亦幻難取舍  悲歡離合都曾經有過  這樣執著究竟為什么

        漫漫人生路上下求索  心中渴望真誠的生活  誰能告訴我是對還是錯  問詢南來北往的客。。。。。。

        早上阿秀來上班，發現張冬生睡在沙發里，她推醒他滿腹牢騷，大聲吼道：“我還以為死到哪里去了？長脾氣啦！我見過罷吃罷喝的，還沒見過你這樣跟我罷睡的。可是張幻上幼兒園要送是你的事，他是你兒子呀！就我賤，是不？天天幫你接送，憑什么呀？”

        張冬生站起來，揉了揉睡意惺忪的雙眼，被阿秀劈頭蓋臉的一頓數落惱火了，一直遷就她而壓抑了很久的火氣終于噴發出來：“小孩你愛送不送，周瑜打黃蓋一個愿打一個愿挨，我強迫你了？請注意你的素質，你有完沒完？長脾氣咋樣啦？你真以為你是誰啊？給你三分顏色就開起染坊來了，簡直是潑婦一個！上了幾年大學就學會了調教男人？一點教養沒得。今天起老子不吃你這一套啦！”

        阿秀瞪大眼睛，一下子蒙了，想不到他也有翻臉比翻書還快的時候。

        片刻，阿秀兩顆淚珠滾了出來。善變的她上前擁住張冬生咽咽而語：“對不起，我急我生氣全都是在乎你，你是堂堂男子漢，我不該傷你自尊。你還不解氣的話就繼續罵吧，我保證不再惹你生氣了。”

        張冬生輕輕推開她，語氣溫和下來：“我心情不好，你也不要介意我說的氣話。”

        阿秀乖順的點點頭，問：”是因為我嗎？“

        張冬生擺擺手，答：“不全是，你去車間轉轉，我想單獨靜靜，好嗎？”

        阿秀還想說什么，但她遲疑了一下，還是出門去了。

        張冬生坐在辦公桌前，心緒又紛繁絞纏起來，時間不知過了多久。

        “嗶、嗶、嗶”——call機的叫聲把他從發呆狀態拉回現實，他回了電話，是羅平呼他。

        羅平說她已經決定了，趁早她身子還看不出異樣，這兩天就準備辭工回去離婚，事情辦好后就來佛山找他。張冬生急忙叫她暫時緩一緩，等他和夢一搞清楚了再說。

        羅平在電話那邊哭了：“我不管！肚子一天天在長大，怎么等得了？我先回去辦，你也抓緊辦吧！”

        張冬生不好再說什么，就支吾道：“那好，路上你要小心，回去辦的情況如何盡快聯系我，我好幫你拿些主意。”

        張冬生又發呆了，他絞盡腦汁也想不出一個萬全之策。

        阿秀、阿云還好處理，夢一、羅平的事太巧合了，為什么偏偏湊在一起來呢？頭疼、棘手得讓他已經分辨不清孰重孰輕，他反復梳理自己和夢一、羅平的兩場悲喜冤緣，有點認同一種唯心的說法——是不是我的前世騎著牛車不小心把她們兩家的茅廁撞塌了，要我今生來還債；千錯萬錯怪自己，報應啊！舊傷新傷一起痛，手心手背都是肉，上帝啊，賜我一招吧，教我怎樣取舍？

        大概臨近中午時分，阿秀風風火火跑進張冬生辦公室，說宿舍樓的三樓起火了。

        張冬生三步并著兩步跑到事發現場，著火的是男生宿舍304房間，房間里濃煙滾滾而出，幾個保安正在用消防栓水管往屋里噴射。

        張冬生上前問里面的員工出來完沒有？保安回答都出來了。

        張冬生問有沒有員工燒傷？保安回答沒有。

        張冬生懸著的心落了下來。

        火撲滅后，張冬生走進凌亂屋內，見所有床上的蚊帳、被毯、衣物及生活用品全部燒毀，地面上濕漉漉的拖鞋、球鞋、皮鞋一片狼藉。

        廠長指示張冬生迅速展開調查，一定要查出火災事故的原因，堅決追究失職者和肇事者的責任。

        張冬生從宿舍保安處了解火災發生經過的大致情況：304房間8張上下鋪床共住了16個男員工，上白班和晚班的都有。火災發生后，一個上晚班的員工在熟睡中被煙熏醒，發現大火已經燒了三四個床位。他急忙去看燃燒的床位上有沒人在睡覺，所幸的是這些床位是空的人都在上白班，他返回叫醒幾個還在熟睡的工友一起逃了出來，并迅速通知了宿舍保安及時救火。

        張冬生到行政辦公室向人事文員要了員工入廠登記檔案，回到自己的辦公室。他剛選出304房間住宿員工的登記表，當發現夢一的小弟也住這個房間時，call機響了。

        張冬生拿起桌上的電話撥出號碼——

        “喂！請問哪一位？”電話接通了，張冬生急切的問道。

        “喂，姐夫，我是夢程。”電話那邊是夢一的小弟。

        “你在哪里？怎么沒上班？”張冬生有些奇怪了。

        “我就在廠外邊，宿舍的火是我點的！”

        “你說什么？你才來幾天就捅出這么大的漏子？”

        “我剛來，誰叫他們欺生，我點的是沒人睡的床，想報復他們一下。”

        “你……說的輕巧啊，這可是犯王法的事呀！”

        “那我該怎么辦？”

        “你、你、你，叫我怎么說你？千萬別回來了，先找個不要身份證的小旅館住下，晚上再聯系我。”

        張冬生掛了電話，抬頭看見阿秀靠在辦公室門邊，驚訝的看著他。

        張冬生心想：這下徹底完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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