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差一次就可以結束了。”牧冉用手撐著下巴，趴在酒店套房的大床上，歪著頭笑著打趣一旁的青年，“做了這么多次實驗還是頭一次被那么多人圍著，怎么樣，感覺如何？”

        實際上是系統的青年：“完全無法理解……”

        他修長的身軀完完全全陷進柔軟的沙發里，聽到問話后才慢悠悠地抬起頭來，指了指自己的眼睛：“我檢測到那位女士每次和我對視上后心率都會就急劇飆升，那些她找來的救兵們和我對視過后也都會避免再次和我對視，嗯……真是奇怪，莫非這幅長相不太適合我嗎？”

        他有些喪氣地低聲喃喃：“哎呀……我可是挺喜歡這種長相的呢，看來之后申請軀體要排除一個心愛備選了。”

        “嗯？不會吧，我覺得很適合，神秘又帥氣。”牧冉熟練地順毛，再安慰一句，“畢竟這次實驗的劇本如此嘛……”

        大概是新出廠的機械感還未完全褪去，披著青年殼子的系統最引人矚目的不是那俊秀的外表，而是那非人感濃重的無機質眼神。

        再加上二人編排劇本時討論出來的臺詞……妥妥的反派boss形象。也難怪每次實驗的時候都會收到或畏懼或氣憤的眼神，不過演出效果倒是非常好。

        “還剩一次實驗，總體來看這個世界的善惡平衡還是比較正常的。”感受到身旁床鋪微微的塌陷，牧冉頭也不轉，熟練地把一個枕頭塞過去，然后繼續自己的思考，“正面反饋的次數占比還比較大，應該是一個比較正能量的作品衍生出來的小世界吧……？”

        “如果一切順利的話，明天下午開始實驗，大概晚上我們就可以回總部了！”

        ……

        所以說，話不要亂說，flag不要亂立。

        牧冉此刻坐在某輛看起來就很貴重的車內，對面坐著一位氣質溫柔的女性和一位穩重成熟的中年男性，女士用著溫柔憐惜的目光望著他，男人則帶著鼓勵的目光對著他點點頭。

        牧冉處在他們的目光洗禮下，感覺自己整個人都要窒息了。

        啊……就，受安慰這一套我已經很熟練了……但是為什么這一次直接被撈走了啊！？

        還有系統呢，我的系統被你們弄到哪里了啊！？

        實驗為什么還沒有判定結束啊？為什么還不時停啊！？

        ——

        兩小時前

        “左隊，你聽到了嗎？”

        難得沒有任務，閑暇出來逛街的二人忽然聽到了什么不對勁的對話。白瑜放下了手中的購物袋，不著痕跡地往某個方向投去一瞥。

        本來逛得無聊的左修聞言開始收回神游天外的意識，凝神分辨四周錯雜的談話聲。

        “傷害”“犯罪”“天才”這幾個詞循著風聲傳入左修注入靈能后靈敏度翻倍的耳中，他原本因為約會而放松的眉眼皺起。

        他拿出口袋中的黑色手套，慢條斯理地戴上，和一旁的白瑜交換了一下眼神。

        “好，準備臨時加班咯。”

        ——

        另一邊的系統和牧冉表示十分困惑。

        他們邊維持著表面上演出的節奏，邊在腦內頻道中詢問彼此。

        【牧冉：你看到這一次選中的對象了嗎？】

        【系統：不對勁……我觀測到有三股目光在打量我們，莫非這次選中的對象這么快就叫來非場內的同伴了嗎？】

        一旦實驗開始，只有被選中的路人才能聽見牧冉和系統那施加了屏蔽效果的交談聲，同時他們會忽略場內其他人“視若無睹”的不合理性。不過一旦他像蘇女士那樣叫來本不在場的伙伴，那么伙伴就可以共享他的能力。

        黑發的青年淺皺眉頭，目光冷凝地掃視了一眼四周。

        【系統：可以確定的一位是右前方穿著西裝的中年男子，另外兩位似乎非常警惕，我暫時無法確定他們的方位。】

        “可我不想犯罪……我也不想傷害別人……”

        【牧冉：要不我們加大力度，用那個你之前想過的備用方案，把那兩個人激出來吧？】

        牧冉邊念臺詞邊在腦中提議。

        【系統：噢……那個呀。可以！我們試試吧。】

        青年似乎一瞬間喪失了聞言勸導的耐心，有些粗暴地拽著少年耳畔的碎發將他的頭拉到自己面前，望著少年幾乎是一瞬間因為疼痛濕潤的眼眶，停頓片刻，才綻開笑容，帶著幾分令人毛骨悚然的溫柔輕聲道：“哎呀，弄疼你了嗎？”

        即便是這樣被對待，少年眼底也沒有染上幾分恐懼。他只是眨了眨眼隱去因為疼痛泛起的水光，認真的詢問：“我讓您不開心了嗎？”

        “不……怎么會呢。”青年慢慢松開手站起身，像是某種大型肉食動物一樣懶洋洋舒展了身子，對著在他陰影籠罩之下的少年伸出手，“算了，畢竟是第一次……當個共犯也勉強可以。”

        他頗為挑剔地環顧了四周，瞥見一個站在蛋糕店櫥窗外的雙馬尾小女孩，目光停住，然后轉過頭對著少年溫柔一笑：“你覺得她怎么樣？”

        守在角落里等待時機的白瑜一瞬間瞳孔地震，連忙檢查周圍的無形屏障完好程度。

        她剛剛明明已經下了暗示引導了這里所有的老幼離開，左隊也布置了只出不進的屏障，這個女孩是什么時候跑進來的？

        不，現在先不管這么多。白瑜拋去這些疑惑，輕輕敲了敲手中的手環。

        也就在此時，原本背對著她的青年突然回頭，一雙漆黑的眼瞳鎖定了她。

        白瑜渾身一寒，能力者過于敏銳的感知力讓她恍惚間覺得自己像是被某種冷血動物盯上了一樣。

        這感覺可完全不是臨時加班的程度啊……左隊千萬別掉以輕心啊。

        白瑜翻了個白眼瞪了回去，看起來就是一位神經大條且毫無威脅力的普通人。

        系統收回目光，覺得有些困惑。

        【牧冉：誒誒，停頓太久了，還有一句。】

        手上突然收緊的觸感喚回了系統的意識，他接著臺詞往下念：“和你的那位好朋友是不是一模一樣？”

        小女孩像是看膩了蛋糕，便開開心心地前往下一個商鋪——也逐漸和青年拉近距離。

        青年也掰開少年緊緊拽著他的手，好整以暇地看著女孩向他的方向走來。

        距離在逐漸拉近……

        就在二人相距一個商鋪的距離時，女孩突然被一個厚實的臂膀攬住，然后一把抱起。

        “小祖宗，你可別亂跑了。”

        分出意識操縱女孩殼子的牧冉：？？？

        他奮力掙了掙，像只脫了水的魚一樣撲騰了半天掙脫無果，扭頭只看見一個有著細碎胡渣的瘦削下巴。

        “叔叔，你放我下來！”這個人怎么跟拎貓一樣抱人啊我的天好噎咳咳。

        左修原地轉了個360°放下女孩，拍了拍女孩扎著雙馬尾的后腦勺，像驅趕小貓小狗一樣說：“去去，隨便找個大人身后躲著去。”

        牧冉沒來得及反應過來就被一個穿著西裝的中年人拉了過去，嚴嚴實實地擋住。

        左修聽到身后的動靜，有些意外地挑了挑眉。他還以為在場的所有人都被對面這個家伙古怪的能力蠱惑了呢，沒想到還有漏網之魚？

        “乖啊孩子，前面有壞人啊，咱別過去……”中年男子對著懵懵懂懂的小姑娘絮絮叨叨，他在一旁聽了好久了，猶豫了半天不知道該不該出手，但現在既然已經有人站了出來，那么他也不想再顧慮什么了。

        牧冉一臉懵逼，隨后從小女孩的視角里看見了更令他迷茫的事。

        為什么我本體被一個大姐姐護在身后了啊？只是稍微待了一下機而已啊。

        牧冉立刻回到少年殼子里，聽到大姐姐溫聲安慰和讓自己躲在角落的指令，有些不知所措地照做。

        雖然這次的正義路人行動的方式有些奇怪……但是只要等下系統被抓了就可以結束了吧……？

        系統此刻正在和面前的男人對峙。

        他有一點緊張，因為他發現對面這個人氣質好像有點特別。

        【系統：怎么辦，這個情節我好像沒怎么演練過，一般人好像不太敢和我這么對峙著，我都沒怎么熟悉這部分該怎么演。】

        【牧冉：沒關系！那就拿出十八分的熱情！你的演技我放心！】

        【系統：好，那我上了。】

        牧冉忙著切換殼子，一會要回應大姐姐這邊時不時投來的眼神，一會又要陪那位有些緊張的大叔抒發情感，一時間忘了關注場上情況。

        等到聽見一聲招呼，他才發現系統所扮演的青年已經被牢牢地鉗制住，戴上了銀手銬。

        【牧冉：怎么樣怎么樣？】

        【系統：這個人下手好重啊，總感覺比一般人力氣大得多。】

        【系統：嗯……不過演得還行吧，感覺差不多把我想說的都說了。我感覺我演得還不錯（貓貓羞澀jpg）】

        看來系統這次演得挺開心的，竟然用上了表情包。牧冉正打算關閉腦內通話，看著自己此刻屬于小女孩的肉嘟嘟的手突然反應過來，連忙再發了條消息。

        【牧冉：對了，趁現在他們還沒怎么關注這個女孩殼子，你先讓這個殼子下線吧，要不然我一會錄口供的時候還要來回切換可太麻煩了。】

        【系統：okk。】

        系統才抬起頭掃視周圍尋找女孩，就被左修重重壓下了頭，額前微長的碎發扎進了眼睛里，他有些不舒服地晃了晃頭。

        “怎么？還想說什么？”左修臭著一張臉，招呼著白瑜讓她幫忙一起把青年押上車，冷言冷語道，“我說啊……你都扭曲成這樣了就別當什么心理導師了，教壞自己孩子，害人害己。”

        他拿著一個棍狀儀器上下掃了掃青年的全身，始終暗淡的光柱讓他一副“果然如此”地嗤笑了幾聲。

        “雖然不知道你怎么迷惑了這些路人的認知，但是我等了半天你也沒憋出什么能力，說什么傷人的大話啊你。就是個中二病晚期吧！”

        白瑜有些意外地看了一眼左修，方才二人之間的對話她只聽了部分就把注意力放到保護民眾去了，沒想到左修對這些話反應還挺大，冷嘲熱諷可不是他的風格。

        “呵。”被壓制的人只是發出一聲壓抑在喉嚨里的笑聲，他順著左修的力道緩慢抬起頭，姿態甚至顯得有些溫馴，但那雙隱在碎發下，泛著紅血絲的眼睛卻讓白瑜感到不安。

        那雙眼睛像是毫無落腳點地到處亂轉，但某一刻它忽然停住，像是鎖定了什么目標一樣。

        雖然認知中覺得青年一個普通人翻不出什么花樣，但白瑜還是不安地警告：“我勸你不要……”

        “……找到了。”與白瑜聲音一同響起的，是青年喉嚨里的低語。

        時間仿佛停滯了一樣，所有人的眼睛都失焦了一瞬。

        打破這片寂靜的是遠處驚恐的聲音：

        “孩子，孩子你怎么了？別嚇唬叔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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