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念菡如何也沒想到，方淮的父親竟然是當朝丞相？看樣子蘇哲這一次下了血本啊，有能力把丞相之子說服。娶一個庶出的女兒。

        她叩首：“小女眼拙，未認出丞相大人。還望大人海涵。”

        “快快起來。”那丞相大人倒是和藹，讓方淮過去將蘇念菡扶起來，微笑道：“你我之間，不必如此客氣。”

        這話聽得蘇念菡心驚，自己有什么資格和丞相大人走這么近？她一臉疑惑的望著方淮，希望有個解釋。

        他卻只是了然地笑笑，一副‘全都包在我身上’的表情。

        “聽說念菡參加繡女，卻沒在入選名單之中，本相覺得，恐怕是有些誤會吧。”

        丞相大人都發了話，誰敢說個不是，坊主走上前來，欠身道：“恐是下官辦事出了紕漏，過幾日的公布欄上，會給大人一個滿意的回復。”

        “恩。”老丞相看了眼蘇念菡，稱贊道：“念菡是個好苗子，將來，你可要多多照看她些。”

        “下官明白。”

        “好了。”老丞相起身：“今日來也沒什么大事，就是看看念菡在這司織坊過的如何，眼下放心了，便也該回府了。”

        “下官送大人出去。”

        蘇念菡從頭到尾腦子都是亂的，她被方淮牽著出去，告別了坊主大人，腦袋反而更亂了。

        “丞相大人，我……”她想問，他為什么要幫她。

        “你是我方家未來的兒媳，這點小事兒，不足掛齒。”丞相看著蘇念菡的眼里，滿是贊賞：“你可要好好努力，別讓我這張老臉，沒地兒擱啊！”

        雖然他是開玩笑的語氣，但還是讓蘇念菡的心抖了三抖，趕忙跪下，恭敬道：“民女一定不辜負丞相大人的期望，盡全力回報丞相大人的恩德。”

        “你這說得是什么話。”方丞相忙俯身她扶起來：“都說了，既是我方家兒媳，那便是一家人了，哪有一家人這么生分的？”

        蘇念菡苦澀一笑，眼下她也不敢違逆丞相的話，只能任由著他把方家兒媳掛在嘴邊，真不知他是不是被蒙蔽了雙眼，怎么會喜歡她這樣的女人做兒媳？難道他不知道自己已經有個兒子了？或許，不知道她是蘇家的庶女？

        可是這樣貌似也說不過去，畢竟即便是蘇家大夫人之女，也沒那個福分，能讓丞相大人如此關照吧。

        他們這父子倆，葫蘆里究竟賣的是什么藥呢？

        “本相還要去尚書房同陛下商議朝事，你們便在這園里逛逛吧，晚些時候，我們一同回府，吃個便飯。”

        蘇念菡有些局促：“丞相大人，我……”

        “吃完飯，讓返小淮送你回來便是。”

        畢竟人家今日幫了自己這么大一個忙，連頓飯多不去吃確實說不過去，她點點頭，目送著丞相大人離開。

        心里百轉千回。

        “是你把我們的事情，給你爹說了？”蘇念菡皺著眉頭。

        明明記得那天方老爺對自己的印象很不好，一個模樣丑陋，沒有禮貌，還害的他兒子受傷女人。他沒有記恨在心，反而這么盡力地幫她？如何都說不過去啊。

        “我們的事情？”方淮笑嘻嘻地：“我們的什么事情啊？”

        只剩下他們倆的時候，方淮便一丟那副嚴肅官方的模樣，回到那個不正經的狀態。

        “我可沒有開玩笑。”

        這件事情真的很嚴重，畢竟其中牽扯的不知是蘇家和方家，關鍵背后還有一個皇帝陛下，他不讓自己離開昭陽殿，她是如何都沒辦法走的。

        “我不是都跟你說了，我暫時，沒辦法嫁給你嗎？”蘇念菡滿臉認真。

        “我知道啊。”方淮伸手幫她把碎發攬到耳后：“是我爹問起我昨日去干什么了，我便如實交代了，還說你其實是個傾國的美女子，就這樣而已，沒有多說。”

        “那他一副，認準了我是他兒媳婦的樣子。”她苦惱極了。

        “你就那么不想嫁給我？”方淮斂了笑意：“是我哪里不好，還是你心里有人了？”

        他一說到心里有人，蘇念菡腦海里第一個跳出來的便是歐陽漓那張臉，好端端的，想那個家伙做什么？她忙甩甩腦袋，回答道：“不是的，是我自己的問題。”她微微抬眸：“況且，你不是說，你也不確定自己對我的感情是不是認真的，也需要時間確定不是嗎？”

        方淮笑笑：“恩，經過昨天一晚上，我已經確定了，我就是喜歡你，要娶你回家。”

        一個晚上就想通了？這未免太不負責任了，作為女人的第六感，蘇念菡隱隱覺得，這其中，恐怕還有其他的問題。

        只是她不明白，自己對于方家的價值，究竟在哪兒呢？

        “你爹知道，我還有一個兒子嗎？”

        “當然知道啊。”方淮倒是沒蘇念菡這么在意這個。

        這反而讓蘇念菡更加懷疑了，聽說方淮花心好惹事的個性，都是因為他爹寵他寵的無法無天，既然丞相大人這么看中自己這個兒子，為什么舍得讓他娶一個已經身體不完整的女人了？

        “對了，晚上去府中吃飯，你至少，換身衣服吧。”方淮扶著下巴上下打量著蘇念菡：“怎么說，都是第一次去我家，也是第一次見我娘，總不能，穿著你這繡女的衣裳。”

        “我沒什么正式的衣服。”蘇念菡答道：“我就是個繡女，穿這個有什么不可以。”

        她想解開心里的謎團，想知道，方家忽然對她樣的女人這么上心，究竟是為了什么？

        心底隱隱有了些不好的猜測，若不是和歐陽漓有關系？難不成，是他們知道了小羽的身份？若是這樣，恐怕小羽會有危險，更可能為歐陽漓造成不好的影響。

        到了這個地步,她卻心心念念關心的是歐陽漓的處境。

        她被自己的這種潛意識給嚇到了。

        “在我心里，你自然穿什么都好看啦。”方淮上前一步：“不過呢，我娘可是上一輩的老頑固，她看你穿的這么隨便，肯定免不了要多說兩句的。”

        蘇念菡皺眉：“那你說，我穿什么好？”

        方淮眼底閃過一絲狡黠，趁她還沒反應，一伸手，攔腰摟上蘇念菡的腰肢，將她抱在懷里。

        “我們這可是在司織坊的門口，哪有沒衣服穿的道理？”

        說著腳尖點地，忽然騰空而起，越過圍墻，在房檐上穿梭。

        耳邊風聲呼嘯，嚇得蘇念菡忙抱緊方淮的身子，這一切來得太突然了，她還是第一次，被人抱著飛起來。

        他的輕功這么好，那天在樹林里倒是沒看出來。

        穿過幾間院子，方淮抱著她緩緩落地，飄飛的衣裙逐漸平緩，她咚咚咚跳騰的那顆心，卻遲遲平靜不了。

        “你……你干什么！”一落地，蘇念菡便逃脫似地趕忙掙脫離方淮的懷抱，拍著起伏不停的胸口，緊張道：“嚇死我了……”

        “這里是司織坊的禁地，尋常人不讓入內的，我實在懶得找那坊主要進門令牌，直接飛進來，豈不是方便得多。”

        蘇念菡白了他一眼：“你大白天的在房頂上這樣飛，若是被人看到，當成刺客怎么辦！”

        方淮不緊不慢：“你當我門口帶來的侍衛都是吃白飯的么，我不想看見的人，他們一向處理的很完美。”

        倒吸一口冷氣，這些富貴人家的公子哥，還真是一個比一個神秘。

        “怎么樣？”方淮湊近，捏了捏蘇念菡慘白的小臉：“好玩嗎？”

        “好玩？”蘇念菡兇巴巴偏過頭，避開他的手：“我這顆心沒被你嚇出來，就算好了！怎么會好玩？”

        “我以為你會喜歡的。”方淮攤開手，嘆了口氣：“我可從來沒帶女人這樣飛過呢。耳邊風聲呼嘯，身子輕盈瀟灑，等你習慣了，一定會喜歡的。”

        “我可沒那精力習慣這個。”蘇念菡轉頭，看向面前的門匾，上面書寫著“藏衣閣”三個燙金大字。

        念出了聲：“藏衣閣？”

        她轉頭看向方淮：“這是干什么的？”

        “這佛堂里頭，有藏經閣，這私塾里頭，有藏書閣，那這司織坊里，自然也有藏衣閣咯。”

        方淮上前，拉著蘇念菡的手，大喇喇便一腳踹開了門，門上的鎖在他的腳下形同虛設，一瞬間就裂成兩半摔在地上了。

        “你……”蘇念菡一驚：“這種地方，既然上了鎖，肯定有他秘密的所在，你這么堂而皇之地進來，被人發現了可怎么得了。”

        說著便低著頭往反方向走。

        結果被方淮那家伙一個猛力，把她扯了回去。

        “哎呀，有我在，誰敢說個不是？”他雙手捧著蘇念菡的臉頰，把她一直低著的抬起來，轉向屋內：“你看看這里，在決定要不要走，也不遲啊。”

        一轉臉，蘇念菡就被這里面的場景震撼到了。滿屋旖旎的各色絲裳，華麗雍容的墻上掛著無數成百副的人像，每個人身著的衣裳都精致非凡，好像每一副都是曠世的奇作。讓她根本挪不開眼神。

        腳步不自覺便往屋子里去，距她最近的一幅畫上，她看見一行毛筆攥寫的落款。

        “承平六年，淑妃娘娘五十大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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