齊樂川怔了一下，小手抓著衣角不禁用了幾分力度。

“你拿回來的鬼燭在陰間滅過一次。”唐狂說的是肯定句，他深邃的目光的盯著她。

她抬眸眼底有些躲閃，“沒滅。”

唐狂倒了一杯茶，動作很慢，對于她來講有些莫名的壓力。

他笑了一聲，齊樂川確實比同齡人要成熟許多，做起事來像個大人。

但她在細節上還是把握不好，有些情緒她遮掩不掉，有些人或許看不出來，但放在這些老狐貍面前，她整個人都是透明的。

還是經歷不夠，但她已經在一步步改變著。

“鬼燭的火焰滅過一次就不能再點燃，你回來時拿的燭火是綠色的，這種火通俗點講叫鬼火，可是比鬼燭燃燒的火焰更加有效。”

唐狂走陰與地獄的鬼差還算是有接觸，這小孩還想騙他？

“我要去接齊九九回來。”她堅定目光與他對視。

唐狂這人說話打擊人慣了，突然出現個小孩有這么堅毅的眸子，一瞬間讓他回想起當年的自己。

唐伍去世后，他一次又一次嘗試著走陰，每次走到擺渡人那就堅持不下去。

擺渡人嘲笑他三年，直到第四年他堅毅的眸子打動了擺渡人，安全送他到了鬼門關。

那一刻他才知道為何擺渡人為難他三年，過了鬼門關有更加恐怖的東西在后面。

若是沒有經歷的那三年，他不確定自己能從陰間安全走一遭。

他喝茶的動作頓了頓，沉聲道，“只能在人間陰間的交接處等著。”

齊樂川連忙點頭，轉身跑去拿她的裝備，生怕唐狂會后悔。

“為何心軟？”張啟靈不知何時來了，抱著刀淡漠的問那個在品茶的青年人。

那只小鬼有的是保命的本事，根本不需要插手。

唐狂眸子微瞇，“或許是因為老了吧。”

張啟靈沉默，過了一會兒又道，“不該對她心軟。”

唐狂放下茶杯，目光多少帶點遲疑。

他們這些人很奇怪，分明是對齊樂川很寵愛，但每個人都在推著她往前，甚至一度想要拔苗助長。

她身邊的這位小哥也是一樣，保護她義不容辭，替她解決事情，那是不可能的。

那天晚上派過去的鬼客也是這樣，小哥坐在柜臺那動也沒動，任由她胡鬧。

深夜十二點，在潘家園西面的深巷中，唐狂在地上插上了四根香，打開了通往地獄的道路。

張啟靈左手拿著鬼燭，右手牽著她往里走。

唐狂就站在深巷里等著他們。

四周烏漆嘛黑，看不見任何光。

“哥，你會害怕嗎？”她問。

張啟靈戴著帽子，發絲遮住了眸子，他淡淡回答她，“不會。”

“為什么會不怕？”

這是她第一次問出這種問題。

是啊，這可是通往地獄的道路，是人都會怕，他為何不怕？

似是過了良久，齊樂川都以為他不會再回答了。

在幽靜且黑暗的環境中，他的聲音平穩又淡然。

“因為這世間再無令我恐懼的事，鬼神亦是。”

她眸子微動，作為一個上一世死過的人，再面對世間時，心也沒有如此冷過。

走了很久，遠遠看見停在岸邊的擺渡人，他往河里丟了半塊豬肉，一瞬間河底的東西翻涌而出，開始爭搶起來。

擺渡人輕笑一聲，“物競天擇，適者生存。”

這河底都是水鬼，有些百年吃不到食物，為了這塊豬肉大打出手。

擺渡人樂此不疲的看著，他無聊的時候也就喜歡看這一出。

他眼瞧著那個小孩又來了，一瞇眼，道，“走陰這么勤快容易陰氣入體，會減壽命的。”

齊樂川朝他鞠了一躬。

擺渡人神色怪異的看著她，“小屁孩，這般有禮做什么？”

她聽唐狂講過一些關于擺渡人的故事，還有就是她昨日第一次走陰，是他在幫她渡河。

“上次走的匆忙沒有感謝您的幫忙，這次自然要當面道謝。”她道。

擺渡人一擺手表示無所謂。

只是很欣賞她的洞察能力，那些想往船上爬的水鬼都是他暗中搞下去的，其實他完全可以不管不顧讓那些水鬼吃了她。

可是他沒有，當時她手中捏的符紙一張都沒有用上。

“這次就不渡河了，在這里等一個人。”她望著河對面。

唐狂囑咐過，不準過河，只能在這等著。

擺渡人輕輕點頭，眸子看向她身旁的小哥，似是覺得氣息有些冷然，所以才多看了兩眼。

“自打你走后這里就有些不太平，聽河里的水鬼說那十殿閻羅對鬼王出手了。”擺渡人八卦道。

水里的水鬼也冒出了被水泡的泛白的腦袋，演繹一場八卦乃是天性。

“什么啊老頭，十殿閻羅看不慣鬼王很久了，幾百年前就搞過一次，背地里暗算鬼王才成功，若是當面對上，他們加起來或許能與鬼王一戰。”

“什么叫十殿閻羅加起來，那不就是群毆了？”

“鬼王且不是吃大虧。”

這時一個更大的水鬼冒出了頭，連擺渡人都朝他點頭問好。

這只水鬼在這里呆了上千年，知曉的比他們要多。

他道，“鬼王自從來了這十八層地獄，大事不參與，小事也不摻和，地位卻比十殿閻羅要高，這誰不眼紅，聽說每過幾百年冥王就會邀請他一次，那可是冥王啊，與鬼王稱兄道弟的。”

他或是想起了什么，一臉贊嘆的模樣，問道，“你們見沒見過鬼王出手？”

水鬼們都搖搖頭。

他神秘開口，“我見過，用的可是道術。”

“什么？！鬼王身為一只鬼怎么能用道術？”

“怎么可能？”

“沒想到鬼王也是道友！”

齊樂川回想起，那小鬼對文王六十四卦都了如指掌，看他那模樣，像是水鬼所言。

張啟靈也深有體會，那小鬼總想算出他的命格。

“咚......”河對岸響起一聲巨響。

水鬼紛紛往對岸去游，追著趕著要得到第一手信息。

齊樂川心底發緊，十個人對一人，齊九九真的有勝算嗎？

張啟靈安撫的揉揉她的小腦袋，“相信他。”

她點點頭，眸子盯著對岸，其實她什么也看不見，只有一片漆黑。

游的最快的水鬼趕過來送八卦，模樣是熱血沸騰。

“鬼王將轉輪王一拳砸在了鬼門關的大門上，把大門給震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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