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2章  我想見她！

        武神廟內(nèi)，江然良久沉默。

        他不知道該如何形容自己此時此刻的心情。

        一個自己根本不認(rèn)識的人，為了救自己的性命，在自己什么都不知道的情況下，默默忍受著這世間最可怕的痛苦。

        秋辭驛下的時候，江然見過那石柱上刻繪的圖案，其上種種，好似十八層煉獄一般。

        一個姑娘，到底是以什么樣的決心毅力，才能夠毅然決然的去承受這樣的痛苦。

        只為了一個……陌生人？

        與其說江然如今心中的是感動，不如說說是困惑，以及……憤慨！

        無論是什么樣的情況，都不該讓一個人為了另外一個人，付出到這種程度。

        “為什么……沒有阻止？”

        江然緩緩睜開了雙眼，看向了老酒鬼：

        “你能夠阻止的！

        “她不欠我什么，沒道理做這種事情。”

        老酒鬼冷笑一聲，繼而吐出了一口氣：

        “不像我……一生為美色所迷，最終只落得一個給老情人養(yǎng)孩子的凄涼下場。

        甚至還讓唐畫意易容成了厲天心，隨時守護在一邊，保護他的安危。

        “而是因為，這功法正好通過這樣的途徑，觸發(fā)了體內(nèi)寶藏。

        她不僅沒事，而且手段通神。

        可如今看來……卻是唐詩情。

        “有些時候太重的恩情，會讓人覺得難以喘息。

        他說到這里，微微頓了一下。

        老酒鬼瞥了江然一眼：

        “而憑她的本事，伱又如何能夠發(fā)現(xiàn)得了她？

        而落日坪一役之后，道無名也不告而別，說不得就真的是進(jìn)京去追查這陳年懸案去了。

        “可是，當(dāng)年那孩子和你見面的第一眼開始，有些事情就已經(jīng)注定。”

        這話說完之后，老酒鬼和唐員外打的是什么主意，就已經(jīng)一清二楚了。

        最終，唐員外心念一轉(zhuǎn)，準(zhǔn)備了這么多年的東西既然用不上了，那就索性將其一分為二。

        “那一年，只有十歲的唐詩情，親自來到我面前，跟我說了一番話。

        老酒鬼的話還沒說完。

        尋常人經(jīng)他手段之后，尚未有明顯感觸，但是修煉武功的江湖中人，每每經(jīng)歷便可以讓功力大增。

        老酒鬼輕聲說道：

        “其實，按道理來說，我們也不該告訴你……

        而之所以要讓兩個人成親。

        “那一剎那，我真恨不能殺了唐員外……可是那孩子眸子里的光彩，卻又那般灼人。

        “實話說，自她十歲之后……每年她都會來見你一面。”

        “這就是為什么她不愿意告訴你的原因。”

        這也是為什么唐員外不讓老酒鬼傳授江然內(nèi)功的原因。

        自有這絕癥以來，從未有人活過二十歲。

        江然輕輕呼出了一口氣，又想到了一件事情。

        這就不需要行那夫妻之實，也算是給彼此留下了余地。

        只是，江然還是不能體會那會唐詩情到底會是什么樣的想法。

        江然忽然抬頭，問出了這個問題之后，卻又低下了頭，自言自語道：

        “她沒事……”

        “我答應(yīng)唐員外，幫他救你性命。傳授你驚神九刀，是我的私心，不傳授你內(nèi)功，是他們的要求。”

        一來是因為救治之法，需得陰陽相合，唯有行夫妻之道方才可成。

        而是抓了很多人，用各種法子想要刺激他們開啟體內(nèi)寶藏。

        “更有甚者，我可以殺了他，不讓他逼迫自己的女兒……

        這打算究竟好與不好，江然自認(rèn)難以分說。

        老酒鬼把這一系列的事情，全都說完了之后，武神廟內(nèi)的三個人，都陷入了沉默之中。

        倒是唐詩情少了一枚涅槃大丹的鉗制之后，借此涅槃重生，不僅僅武功盡復(fù)，更是達(dá)到了一個難以想象的境界之中。

        這才想到萬古第一悲。

        “你想知道的事情，基本上都告訴你了，如何，怎樣的想法？”

        既能夠給江然留下一分底氣，也能夠留下自己女兒的性命。

        老酒鬼則繼續(xù)說道：

        需得以陰陽相合之法，將這兩枚涅槃大丹，送至江然體內(nèi)。

        因此……他終于對自己下了狠手。

        這是一個十歲的孩子能夠說出來的話？

        江然看向老酒鬼。

        心魔大自在！

        然而老酒鬼卻瞪了他一眼：

        “她現(xiàn)在還不想見你……”

        再之后，便是江然在那小院子里，月上柳梢，樹下佳人的宛如夢中一晤。

        “‘若心甘情愿，縱然萬刃加身，亦如飲甘霖。反之……若心中疑惑，難以自持，此事便算是他的命數(shù)，以我之能，不足以救他。’。”

        “她心智堅韌，又少年老成，遠(yuǎn)非尋常可比……

        情竇初開的少女，若是知道心上人眠花宿柳，又如何能夠不動搖？

        “我能阻止唐員外，讓他打消此念。

        這也算是她多年承受痛苦，所換來的回報了。

        三年之后，她已經(jīng)耐不住長途奔走。

        因此，老酒鬼的私心除了傳授他驚神九刀之外，便是打算將其留到二十。

        江然忽然給老酒鬼這不靠譜的行為，找到了一個合理的解釋。

        老酒鬼說到這里的時候嘆了口氣：

        “至于為何從未現(xiàn)身……是因為我沒讓……

        “發(fā)現(xiàn)人體擁有天底下最珍貴的寶藏。

        江然一愣，他感覺她應(yīng)該也很想見自己才對。

        傷心好過傷身，而且還是為了一個虛無縹緲的可能。

        苦心孤詣，翻遍魔教典籍，羅列數(shù)種秘法，取長補短，終究讓他創(chuàng)出了一門神功。

        他必須要見她！

        “若是能夠?qū)⑦@人體大藏，盡數(shù)挖掘成藥，便可得長生久視。”

        “借這一句話，他便開始深入探究。

        只能養(yǎng)在深閨之中。

        他發(fā)現(xiàn)了天上地下獨一無二之法，可惜卻未曾成功。

        成與不成，都算是留了一線生機。

        “昔年有位魔教高手，曾經(jīng)在書上看到了一句話……人身之妙遠(yuǎn)勝于星辰。

        若是有事的話，又如何能夠殺光青河幫和蒼州城外的云部弟子。

        只是那會他尚且不知道，這一家人到底為他付出了什么。

        遵從本心！

        “他認(rèn)為，我們修煉內(nèi)功，并非是因為功法之效。

        最后發(fā)現(xiàn)，痛苦便是開啟玄門的不二法門。

        “她的心中存著希望，雖然身做枯槁，可心底卻又宛如驕陽。

        只是江然這一枚，深入丹田之內(nèi)，不顯于外。

        猶記得，自唐詩情真正開始修煉萬古第一悲之后，老酒鬼第一次見她，幾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江然詫異，他是穿越者，自小到大的記憶，全都在腦海之中。

        “這不是唐員外逼她的，她語出至誠，瞞不過我的雙眼。”

        “為何從未現(xiàn)身？”

        那夜的那雙眸子，此時此刻映照心門。

        老酒鬼說道：

        “所謂的萬古第一悲，其實是出自于一個妄念。

        “……”

        “只是這話我未曾放在心上，只覺得那會她尚未及笄，又哪里知道什么情愛？

        “可又過了一年，此心未改，我才想起來，這孩子從小便與眾不同。

        變著法子的折騰江然，兩者開啟了長達(dá)六年時間的斗智斗勇。

        “‘可心若不誠，萬古難修，縱然是當(dāng)年創(chuàng)出此法之人，亦未有所得。’

        “她說‘魔教分崩離析，少尊事關(guān)重大。然我魔教行事從不強逼于人，縱是我父，亦如是也。’

        可單靠心魔涅槃大·法，仍舊太過淺薄。

        “尋常人是敢想而不敢做，他們卻是只要想到了，就會去做。

        不過當(dāng)年那位魔教高手也不至于這么癡，上來就用自己開煉。

        “她也如她自己所說的那樣，自那之后每年都會來見你一面。

        “詩情是擔(dān)心，你將來若是待她有所不同，究竟是因為，她是唐詩情，還是因為她曾經(jīng)為你受過的苦？”

        結(jié)果如何，看看秋辭驛也就知道了。

        不過老酒鬼也一直都沒有放棄。

        由此方才衍生出了萬古第一悲。

        不僅僅能夠解救江然的九死絕脈，還能夠讓他一朝跨入絕頂，成為這天底下有數(shù)的高手之一。

        若是成功的話，他或許會成為古往今來的第一大宗師。

        “魔教問心，只求本心。

        當(dāng)時在秋辭驛下，唐畫意見到了那萬古第一悲之后，曾經(jīng)跟他說過。

        得知自己的九死絕脈尚且還有其他救治之法的時候，她是開心的，還是難過的？

        看看這個為了自己燃燒殆盡，甚至可能落到一點灰都剩不下，仍舊甘之如飴的女子。

        “一直到十三歲……她忽然告訴我，她喜歡上了你，此情叩問心門，絕無虛假。

        “所以……自十四歲開始，你就逼著我去流連花叢，去逛青樓？”

        當(dāng)時江然以為，成就這門武功的，便是秋辭驛下原本埋著的正主。

        “魔教既然一切只求本心，那若是動搖了心念，這件事情，是否還有余地？

        但也就看了三年……

        “人修煉內(nèi)力，可曾有過終點？武學(xué)之道浩瀚如海，從未有過盡頭，因此，挖掘自身亦不會有所盡頭。

        “所以……”

        但是他臨死之前，仍舊未曾覺得萬古第一悲有錯。

        “她……怎么樣了？”

        “而那會，她已經(jīng)堅定決心，開始修煉萬古第一悲。”

        江然一陣無語。

        “但如此一來，卻又更加堅定了她的心思。”

        若是此癥無解，便給江然二十年沒有魔教的日子。

        之所以不成功，是因為拿來嘗試的這些人，不具備相應(yīng)的心性，無法堅韌的走到最后。

        微微沉吟之后，老酒鬼說道：

        “我之所以答應(yīng)這件事情，是因為當(dāng)時唐員外雖然有這樣的打算，卻從未逼迫過唐詩情這么做。

        所以就把江然迷昏過去，借心魔涅槃大·法把體內(nèi)的兩枚涅槃大丹，一份給了江然，一份留給了唐詩情自己。

        其后唐家人一夜撤走，這些事情，江然也就知道了。

        “怪命！誰讓你是魔教少尊？”

        “……為什么？”

        便將這修煉之法，一份留在了魔教，后來編入了十八天魔錄中，另外一份則記錄在了秋辭驛地下的石柱之上。

        可如今再想到那一幕的時候，當(dāng)時所有的疑惑不解，似乎都有了解釋。

        如此方才能夠涅槃重生，脫胎換骨。

        不受打擾，可以天真快活。

        他有一場深情，卻不知該如何回報。

        “孰不見，內(nèi)力只在體內(nèi)，而未見體外？

        “因內(nèi)力由內(nèi)而感外，故內(nèi)力自生。

        “若是將來再有類似情況發(fā)生，你心中自然可以穩(wěn)如泰山。

        最重要的是，他不是唐詩情。

        是松了一口氣，還是……有些失望？

        那一面的那幾句話，她又是以什么樣的心情，心境跟自己說的？

        這一瞬間，江然感覺自己的呼吸都變得沉重了起來。

        開啟人體大藏，長生久視云云，自然都是一念而起。

        最后又是出于什么樣的考慮，未曾揭破他的身份，選擇了舉家遷徙。

        讓唐詩情為其施救……

        當(dāng)時在秋辭驛就聽說，金蟬王朝的先皇昔年是為了求長生不死，這才著人去尋。

        結(jié)果這件事情最后不了了之。

        他不是老酒鬼，難以體會老酒鬼的心境，他也不是唐員外，無法體會唐員外的執(zhí)著。

        雖然他還不知道，自己見她之后應(yīng)該說什么，或者是做什么。

        因為哪怕唐員外的法子，再怎么可行，是否能夠救治九死絕脈仍舊是一個兩可之間的答案。

        這門武功，自古以來只有一個人成就了。

        老酒鬼把江然留在身邊二十年，傳授驚神九刀，教他坑蒙拐騙。

        江然眉頭微蹙，又瞪了老酒鬼一眼：“我發(fā)現(xiàn)不了她，這該怪誰？”

        哪怕是到了現(xiàn)在，他還是不明白，唐詩情為什么這么做。

        率先打破沉默的，還是江然，他抬頭看向老酒鬼：

        “我想見她。”

        江然未曾修煉過魔教內(nèi)功，也難以運使當(dāng)中神通。

        “那原本是多么靈動，漂亮的一個孩子。

        老酒鬼淡淡開口：

        “不過，除了這一點之外，我本也是想要讓你體會紅塵之樂，識破紅粉骷髏之意。

        如果自己見過唐詩情，哪怕女大十八變，心中也會有一個印象才對。

        縱然一身內(nèi)力通神，也是半點動用不得。

        之所以起萬古第一悲這個名字……其實并不是因為他覺得這武功悲涼。

        也不知道，唐員外發(fā)現(xiàn)他體內(nèi)修煉的是道家內(nèi)功時，又是什么樣的心情。

        “甚至開口說話的時候，聲音都干澀好似老嫗。

        “我……見過她？”

        可魔教弟子從來敢想敢干，既然有了這個想法，就會付諸行動。

        江然那會體內(nèi)本無內(nèi)功，借此讓丹勁入百骸，重塑筋骨，重調(diào)經(jīng)脈。

        此后，他毀人無數(shù)，做了無盡嘗試，雖然從未有過一次成功，卻認(rèn)為自己走對了路子。

        “我不知道……”

        他忽然體會到了魔教的核心教義……

        似乎是看出了江然臉上的困惑，老酒鬼也不打算繼續(xù)用‘魔教中人做事沒有道理’這樣的理由來繼續(xù)搪塞他。

        “算是因禍得福了。”

        “魔教中人做事，什么時候講過道理？”

        而這期間，唐詩情也仍舊堅持每年來看江然一眼的習(xí)慣。

        “她見過你……”

        眸中泛起思緒。

        江然可以救治自己的性命，在唐畫意心魔念的影響之下，這話具實無疑。

        若是兩者合練，便可以借心魔涅槃大·法之力，于體內(nèi)練就兩枚涅槃大丹。

        “卻忽然之間，好似變了一個人。憔悴，面色慘白沒有一絲血色，她已經(jīng)無法自己行走，傷痕深入骨髓，行動之時只能坐在椅子上，被人推著走。

        體內(nèi)經(jīng)脈處處受制，時時刻刻都被體內(nèi)內(nèi)力沖撞，每一分每一秒都好似承凌遲之刑。

        只是這兩者并非同出一源，因此不能相合，也導(dǎo)致唐詩情其后幾乎不能動彈。

        “沒錯。”

        九死絕脈壽二十，不能更多。

        取其名曰【心魔涅槃大·法】。

        其后將其送到唐員外手中，和唐詩情成親。

        這豈非悲涼？

        因此，方才有了這萬古第一悲！

        唐員外為了救江然這位魔教少尊。

        為何避而不見？

        “因為，你都不多看她一眼。”

        二來，一旦此法成就，唐詩情縱然是能夠恢復(fù)行動能力，可修煉萬古第一悲的傷勢，再加上根基盡數(shù)交給江然涅槃，她也會成為廢人一個。

        老酒鬼嘆了口氣：

        “是她說的，縱然是言語可以欺人，她的眼睛卻是騙不了人的。

        “魔教之人離經(jīng)叛道，行事不拘一格。

        唐員外身為唐詩情的父親，又豈能不去完成她的心愿？

        讓她可以嫁給江然，圓上這一夢？

        誰能想到，這一切最后全都用不上了。

        他覺得悲涼的是自己。

        而且最讓人擔(dān)心的是，救治江然的執(zhí)念一旦完成，說不得她就會香消玉殞。

        “我不能強行讓她放棄……便想動搖她的心念。

        “可誰能想到，你小子油鹽不進(jìn)，還直接從青樓窗戶跳了出來，摔斷了腿都不怕……真不知道你膽子到底是大還是小。

        “‘但我身為魔教弟子，怎忍門人四散？出于大局，我愿修此道。’

        “‘是以自今日始，給我三年時間。我每年見他一面，再以問心齋秘法，叩問心門可甘愿否？’

        唐畫意沉默到了此時，終于開口說了一句話：

        江然當(dāng)時懷疑，這件事情或許另外有人謀劃，從中作梗，便讓道無名去留心。

        但是，現(xiàn)如今他無論如何，都得去看看她。

        老酒鬼歪著頭看著江然。

        <div  class="contentadv">        江然輕輕搖頭：

        “這不用我給你提點吧？”

        “看她……”

        江然呆了呆，自己又如何看她？她又不在身邊……

        心念及此，他忽然想到，離開唐家的那一日，那幅畫！

        難道說……那幅畫上另有玄機？

        可是，可是自己當(dāng)時沒拿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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