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0章 破局
第360章 破局
公主府的廳堂之內(nèi)。
兩個衙役打扮的人,正襟危坐。
畢竟是公主府。
他們雖然是領(lǐng)了衙門的令,前來請人,卻也不敢放肆。
屁股坐在椅子上,都不敢坐踏實了,隨時準備站起來。
如此熬人的等待,足足過了小半個時辰,兩個衙役都未曾互相對視一眼,也未曾交流一句。
終于,腳步聲從門外傳來。
兩個人同時扭頭去看。
就見一個容貌俊朗的年輕人,腰間掛著刀,手里提著酒葫蘆,緩步而來。
兩個衙役當(dāng)即站起身來:
“敢問可是驚神刀江然江大俠?”
“正是本……本人。”
來人緩緩開口,一邊說話一邊下意識的揉了揉脖子。
也不知道那‘厲天心’到底是怎么做到的,自己的臉變成了江然的模樣也就算了,怎么聲音都跟江然一般無二?
這人自然不是江然,而是長公主易容改扮。
這件事情明顯是一個局。
雖然江然還不清楚,到底是哪一個環(huán)節(jié),忽然觸及了對方的神經(jīng),以至于他們忽然就開始下了手。
但如果繼續(xù)按照他們的劇本走下去的話,結(jié)果對自己一定是不利的。
所以江然便打算稍微打破一下他們的規(guī)則。
先看看他們到底意欲何為。
而在這當(dāng)中,長公主的身份自然是可以大有作為。
這才讓其假扮成自己的模樣,跟著這兩個衙役,看看他們到底想要把自己帶到哪里?
如今長公主話音落下,兩個衙役對視一眼之后,又忍不住問了一句:
“敢問一聲,長公主呢?”
“怎么?你們還想把長公主也給拿下?”
長公主眉頭一挑。
“不敢不敢。”
兩個衙役連忙躬身后退:
“只是方才長公主去尋你,如今只見你而不見長公主,故此發(fā)問。”
“奇也怪哉,長公主的行蹤什么時候需要跟伱們兩個小小的衙役報備了?
“你這是打算做什么?”
長公主眼睛微微瞇起,若不是江然還想看看這幫人到底意欲何為,僅僅只是憑借這兩句話,他們今日就休想離開公主府。
兩個衙役自知失言,連忙告罪。
其后又對江然說道:
“江大俠也無需擔(dān)憂,天牢之內(nèi)的情況咱們已經(jīng)基本了解了。
“當(dāng)時有兩位獄卒就在監(jiān)房之外,可以證明,您離開的時候,道無名仍舊活得好好的。
“咱們現(xiàn)在來尋您,也不過就是大人想要親自跟您問詢一番。
“只因為這道無名身份特殊,還請江大俠見諒。”
“無妨。”
長公主輕輕擺手,學(xué)著江然那云淡風(fēng)輕的模樣說道:
“前頭帶路。”
“是。”
兩個衙役對視一眼,心說這江湖上的高手,怎么比朝堂里的大官還有官威?
當(dāng)即也不敢怠慢,引著長公主出了公主府。
待等出門之后,這才朝著遠處一揮手,就見一頂轎子晃晃悠悠的來到了跟前。
幾個差役模樣的人將轎子落下,掀開轎簾:
“府尹大人已經(jīng)吩咐了,江大俠非是疑犯,需得周全禮數(shù)。
“匆忙之間,也來不及多做準備,便請江大俠上轎。”
長公主看了左右一眼,輕輕點頭:
“好。”
說話之間,舉步上了轎子。
隨著衙役在外面喊了一聲:
“起轎!!”
四個轎夫同時出力,轎子晃晃悠悠的便升了起來。
轎子一走,搖搖晃晃,起伏有序。
長公主坐在其中,閉目養(yǎng)神,搖頭晃腦。
晃著晃著,就昏昏欲睡。
似睡非睡之間,她好似打了一個盹,驟然驚醒之后,耳邊已經(jīng)聽不到京城大街之上的繁華熱鬧。
周圍寂靜,好似寥無人煙。
唯有轎子還在搖搖晃晃,一路往前。
“怎么回事?這是到了何處?”
長公主下意識的撩開了轎子一側(cè)的窗簾,往外一瞧,竟然已經(jīng)是自白日走到了黑天,周圍影影綽綽全身深山密林。
當(dāng)即怒喝一聲:
“停轎,這是何處?你們要帶我去哪里?”
然而外面的轎夫卻沒有一個人回應(yīng)她。
長公主撩開轎簾,往外一瞅,先前去了公主府的兩個衙役,就在最前面奔走頭也不回。
她又喊了兩聲,那兩個衙役也未曾作答。
心頭一時驚疑不定。
這古怪必然是出在了自己上轎子的那一刻。
那晃晃悠悠的感覺加了身,自己就算是著了道。
不過長公主經(jīng)過了初時的慌亂之后,此時已經(jīng)鎮(zhèn)定下來。
江然就跟在她的身后,如果真的有什么問題的話,應(yīng)該已經(jīng)出手了。
他至今未曾出手救下自己,說明目前來說問題不大。
只是……偶爾想到江然對自己的態(tài)度,長公主又摸不準這人的脈。
萬一,他當(dāng)真見死不救。
那自己豈不是嗚呼哀哉?
這事江然他不是干不出來啊!
一時之間,心頭忽然安穩(wěn),忽然亂跳,擾的她心緒不寧。
正煩躁不安的當(dāng)口,轎子忽然停了下來,而且停的很急。
長公主身形一晃,險些竄了出來。
剛剛穩(wěn)住身形,又急速墜落,長公主頓時大怒,身形一轉(zhuǎn),整個人凌空而起,嗤的一聲,轎子頓時四分五裂,她身形當(dāng)空一轉(zhuǎn),緩緩落下。
環(huán)顧四周,這里已經(jīng)徹底不是她所熟悉的領(lǐng)域。
周圍樹木茂盛,地面雜草叢生,身處之所,怪石嶙峋。
而帶著自己過來的那些差役,衙役,此時一個個全都躺倒在地,七竅流血。
長公主心頭一動,當(dāng)即來到一人跟前,稍微查探一番,這才愕然:
“死了?”
怎么死的?
她剛才一直在轎子里,未曾聽到敵人的聲音,他們怎么會死?
當(dāng)即又去查看另外一人,發(fā)現(xiàn)也已經(jīng)死去。
這些來公主府請江然的衙役們,盡數(shù)死在了荒郊野外!
今日這事,若是這里只有江然一人。
那說破了大天去,這嫌疑也洗不清了啊。
“什么人裝神弄鬼,還不出來?”
長公主豁然起身,轉(zhuǎn)眼看向周圍。
就聽一個聲音,好似自九天之上降臨下來:
“驚神刀好大的名頭,如今看來,卻也不過如此。
“京城已經(jīng)沒有了你的立錐之地。
“這些衙役一死,尊駕殺了道無名的事情,便可以坐實。
“若非心虛何必殺人滅口?
“你如今縱然回到京城,面臨的也是朝廷圍剿。
“你準備……如何自處?
“是大開殺戒化身為魔?
“亦或者艱難隱忍,尋找翻身之機?
“在下很是好奇!”
“你是什么人?”
長公主冷冷開口:
“在下和你又有和冤仇?這般陰謀暗害,可是君子所為?”
她倒不是打算跟對方辯論一番,不過如今對方計謀算是得逞了,至少在對面看來,他們的算計已經(jīng)成了。
如此一來,正是得意忘形之時。
自己多跟他說說話,江然也能分辨出這人藏身何處。
從而將其抓出來,嚴刑拷打!
“君子?”
那聲音忽然一笑:
“江大俠能夠在江湖上闖出驚神刀的名頭,又豈能不知,這江湖上哪里會有君子?
“在下非是君子,而是小人。
“小人手段,自然是無所不用其極。
“至于說……為何要這般對你……只能說,你站在了不該站的位置。”
長公主的臉色頓時變得更加陰沉:
“什么樣的位置是不該站的位置?”
“有些事情,閣下還是不知道的好。”
那人輕笑一聲:
“不過,說到底咱們其實還是不愿意跟江大俠結(jié)仇的,畢竟驚神九刀屬實是駭人聽聞。
“若非江大俠站在了我等對面,我等也不愿意這般對你……
“在你左側(cè)那棵大樹之下,藏著一個包袱,里面是盤纏細軟。
“沿著那棵樹一路前行,走七十五里,可以走出這片林地,盡頭處你可以看到有人在等候。
“那人有一輛馬車,你無需與之對話,只管上車,他會送你離開京城地界。
“此舉無非是為了留下了一分善緣,只盼著自此之后,咱們后會無期!”
長公主眉頭緊鎖,也納悶江然為何還不出現(xiàn)?
說了這么多,憑借他的武功,早就已經(jīng)能夠?qū)Ψ阶コ鰜砹恕?
可為什么一直到現(xiàn)在還沒動手?
<div class="contentadv"> 是打算讓自己再套話?
可話說至此,已經(jīng)沒有再說的必要了……
正想著呢,就見一道人影不知道什么時候,已經(jīng)來到了那棵樹的跟前。
隨手一扒拉,樹下果然藏著一個包袱,打開之后,里面是金銀珠寶,翡翠瑪瑙。
“好大的手筆。”
江然提了提包袱笑道:
“這些東西可值錢的很。”
“江大俠明白就好。”
那聲音還在繼續(xù)。
長公主卻愕然開口:
“你這是在干什么?”
“誰?”
那好似九天之上的聲音,也發(fā)出了疑惑。
“挖錢啊。”
江然理所當(dāng)然的說道:
“人家在這里藏了銀子,你不挖出來,豈不是對不住他們的一番苦心?
“這錢啊,在下可就笑納了。”
“……本宮知你愛錢,但也得有個度啊。本宮給你的,難道還少了嗎?”
長公主大怒:“而且,你不去抓人,跑到這里拿錢……難道這錢還能長腿跑了?又或者,你是擔(dān)心本宮捷足先登,取了銀子就不給你了?
“等等,這些錢是讓你跑路的。
“你既然不跑,憑什么給你?”
“那還回去?”
江然眨了眨眼睛,抬頭說道:
“這位兄臺,在下不打算跑路,這些錢受之有愧。
“不如你告訴在下一個地方,在下將這些錢原封不動的盡數(shù)送回?”
“……”
大約是沉默了幾息之后,那個聲音方才再度傳回:
“到底是小看了江大俠……
“只是如此一來,咱們之間或許就再也沒有轉(zhuǎn)圜的余地。
“江大俠此戰(zhàn)輸贏難料,可不管對誰來說,都會是一場巨大的損失。
“你……”
他的話說到這里的時候,江然忽然飛身而起,自樹冠之中,拿出了一件東西。
卻是半截玉簫!
那人的聲音,竟然是從這半截玉簫之中傳出。
長公主抬頭看了江然一眼,江然輕笑一聲:
“在下倒是想要看看,以這等藏頭露尾見不得人手段出招的,又會是什么人!
“尊駕有什么手段,盡管施展。
“在下拭目以待!
“不過,爾等誅殺京城府衙衙役,并且欲行栽贓嫁禍之舉,長公主已經(jīng)親眼得見。
“道無名的死……江某也早晚會和諸位清算!
“爾等也需得洗干凈人頭,靜候江某刀鋒!!”
最后一句話落下,掌中的半截玉簫忽然咔嚓咔嚓,發(fā)出了裂痕。
非是江然捏碎,而是他聲音之中蘊含內(nèi)力。
透過這玉簫,竟然將其震碎。
好在碎而未裂。
卻不知,在四十三里之外,一處茅屋之內(nèi)。
正有一個戴著純黑面具的男子,忽然發(fā)出了一聲悶哼。
緊跟著嘴角便有鮮血流淌下來。
下一刻,他一揮手,手中一只玉簫滴溜溜一轉(zhuǎn),隨著他抬手間,落入了他的袖口之內(nèi)。
吱嘎一聲,房門打開。
一個雙眼狹長,眸光凌厲,胸前還掛著一把鎖的年輕人便進了屋。
瞥了一眼那面具人,輕笑一聲:
“都說了,不要輕易招惹他。
“這人如果容易對付,他早就死在來京的路上了。
“你這手段雖然陰險,可對他這樣的人,用處實在是不大。
“為此還殺了道無名。
“可惜了他的不聞道氣了。”
“道無名早就已經(jīng)忘了自己的身份……死有余辜。
“以為躲在天牢之內(nèi),就可以逃過我等清洗,當(dāng)真可笑。”
面具人冷笑一聲:
“至于這江然……確實是有幾分詭詐。
“長公主和他的關(guān)系雖然世人皆知,讓長公主作證難免會有包庇之嫌。
“但這一番到底是她親眼所見,若想扭轉(zhuǎn)圣意,代價太大!
“好在,他們至今仍舊不知咱們得身份。
“這樣一來……咳咳咳……”
胸前掛著鎖的年輕人上前一步,輕輕拍打了一下他的后背:
“你方才是受了傷?”
“天音簫雖然有神鬼莫測之能,可既然叫他找到了那半截子簫,以音傳息,難免會被他內(nèi)力震傷。”
面具人沉吟開口:
“此人武功蓋世,除非蟬主出手,否則的話我等縱然是有十二天巧相助,也難有勝算。
“此事尚且得謹慎處之……
“而他們此番施為之下,我等也難免落入被動之中。
“能斬去的根須,需得盡快鏟除,不可叫他的有半點收獲。”
他說到這里,抬頭看了面前之人一眼:
“任觀瀾那邊可曾驗明正身?”
“已經(jīng)有人去辦了。”
“那就好……此人的死,總覺得有些蹊蹺。
“我擔(dān)心,江然他們或許已經(jīng)知道了咱們的來歷。
“除非驗明正身,否則的話……”
“嗯。”
跟前的年輕人輕輕點頭:
“你好生休息一下,莫要繼續(xù)操勞了。”
面具人答應(yīng)了一聲,這才翻身躺下,緩緩閉上了雙眼。
胸前掛鎖的年輕人看他躺下,便站起身來出了這茅草屋。
屋子外面有一張桌子,桌子上面有筆墨紙硯。
他提筆書寫,片刻之后,就寫下了七個紙條。
每個紙條寬不過寸許,吹干墨跡,卷成細卷,裝入竹筒之中。
帶著這七個竹筒,來到了另外一處房間之內(nèi)。
這里密密麻麻的全都是籠子,籠子里養(yǎng)著的都是白鴿。
他選了七只,在白鴿的腿上掛上竹筒,挨個放飛。
而與此同時,任觀瀾的葬身之地,一路自鐵騎盟總舵而來的任夫人和任潮生,終于抵達祭拜。
……
……
“這是什么東西?我說你怎么沒有找到他,原來此人不在周圍?”
長公主看著江然手里的半截玉簫,眉頭微微挑起。
江然沒有回答她的話,而是挨個查看了一下地上的尸體,片刻之后若有所思的說道:
“怎么會這樣……”
“怎么了怎么了?”
長公主接連追問。
“他們是累死的。”
江然輕聲說道:
“我這一路尾隨你們過來,這幫人行動如飛,我還以為他們內(nèi)力當(dāng)真如此綿長。
“原來并不是……
“他們是提前被人在身上做下了手腳。
“一旦離開了公主府,待等你上轎之后,便要發(fā)足狂奔,一路朝著這深山老林而來。
“對方必然已經(jīng)算計了他們的體力極限,因此,到了此地才能正好活活累死了他們所有人。”
“……這份算計,可著實不淺。”
長公主眉頭緊鎖:“但有這樣的必要嗎?”
“或許是行事風(fēng)格如此。”
江然笑了笑:
“不過,如果這是這人的風(fēng)格的話,那這風(fēng)格其實并不好……很容易漏出痕跡。
“長公主殿下,接下來你回去之后,得發(fā)一場雷霆之怒。
“其后,你是跟誰打聽到的,關(guān)于道無名的消息的?”
“你懷疑這個人?”
長公主看了江然一眼。
江然卻搖了搖頭:
“我現(xiàn)在懷疑的是整個執(zhí)劍司……
“不過,到底不能一棍子打死。
“你尋的這個人,如果條件允許的話,找個由頭,將其關(guān)押起來。
“仔仔細細盤問一番,他打聽道無名這件事情的前因后果。
“事無巨細……關(guān)鍵之處可能正隱藏在細節(jié)之中。”
長公主看了江然一眼:
“本宮明白你的意思了。
“對方做事這般精確計算,必然不可能是臨時決定。
“而是早有預(yù)謀。
“道無名便是一個餌,而你是那條咬了鉤的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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