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9章
姜鶴舟的衣領(lǐng)被司落拽在手里，一點點收緊的過程中，他在略略的窒息和心口難以言說的抽疼中清醒回神。
他壓制下所有他搞不懂，暫時也解釋不清的情感，第一次朝司落露出涼薄的本相。、
“為什么？”姜鶴舟定定地盯著司落，一字一頓道，“這是你欠我的。”
姜鶴舟的皮相絕佳，就算現(xiàn)在和司落撕破臉，眼里帶著恨，都沒有影響他的顏值。
他一笑，簡直就是純純的瘋批美人。
“你欠我的，你們家欠我的，我向你討回來，何錯之有？”
他無所謂地勾起嘴角，眉眼間毫不掩飾他的冷和惡。
司落和他四目相接，她無法從他的表情中發(fā)現(xiàn)半點愧疚感。
這一剎那，她的心完全是不受控制地抽疼發(fā)漲。
還特么心疼！為什么還會心疼！
這顆心不能要了，奶奶的！
司落煩死了。
人為什么不能在被傷害后，馬上抽離出來，迅速斬斷曾經(jīng)的感情！
她狠狠將姜鶴舟推開，“我家欠你什么？我欠你什么？你說出來啊，你說出來我還你！可你沒說，你用卑劣無恥的手段折磨我，有理也變得無禮！”
“不對，”司落否定，“不是無禮，你那是犯罪！”
姜鶴舟諷刺地盯著司落，“還？人命你還得起嗎？我父母兩條人命呢，你還得了嗎！你們家還得起嗎？”
“當年我父母救你而死，對你們家恩情深重，可是你們在意過他們的生死嗎？他們的葬禮你們都沒去參加！”
終于提及舊事，姜鶴舟無異于將曾經(jīng)的疤痕撕拉開。
陳年舊疤，驟然撕開，怎么可能不疼？
“二十多年來，連一炷香都沒給我的父母上過，全然當作恩情不存在。前不久，你父親意識到，我知道我父母救你的事情，知曉你們家的薄情，害怕我報復(fù)，所以著急忙慌地偽造出破產(chǎn)一事，打算跑路。”
“司落，我怎么可能讓你們跑掉？他們假裝破產(chǎn)，我便暗地里真讓他們破產(chǎn)。在他們走投無路時，我投出橄欖枝，逼你和我聯(lián)姻。”
姜鶴舟額前頭發(fā)凌亂，他胡亂向后撩了一把，露出猩紅的眼，“你們真的很過分，不是嗎？我如果不用點手段折磨你，枉為人子。你說，我有錯嗎？”
司落所有的話都因姜鶴舟的質(zhì)問堵在嗓子里。
她的瞳孔慢慢收縮，不敢置信地撐開眼睛。
她一直搞不清楚一向?qū)檺鬯母改笧楹伪破人?lián)姻，原來是這樣嗎？
她始終有一種猜測，父母會逼婚，大概是欠下了姜家人情債，原來，不僅僅是人情債那么簡單，而是人命債嗎？而且，這筆債，還是她欠下的？！
不，不可能。
司落搖頭，她記憶里沒有這些事的。
“你在唬我，不可能，”司落否定，“你說你的母親去世，可是，婆婆不是好好呆在京市嗎？”
姜鶴舟眼上通紅一片，“那是我干媽，我父母去世后，她一直照顧我，一生未婚未育，我理所應(yīng)當喊她一聲媽。”
這句話落下，司落在說不出一句話。
兩個人陷入沉默。
最后，是姜鶴舟先開口。
姜鶴舟弓下身，視線和司落齊平，他的眼尾泛紅發(fā)濕，聲音哽咽，“我再問你一遍，我有錯嗎？你說話啊。”
“我父母救你那年，你三歲，我六歲。從那以后，你依舊有父母寵愛，還是萬千矚目的公主。我呢？我從小便要抵擋叔伯的算計，要一次次虎口脫險才能活下去，原本我不用遭受這些，我也能有一個不錯的童年，也能像你一樣有父母守護在身邊。”
“當然，這不能怪你，父母做善事而亡，拋下我一人面對苦難，是他們的選擇，和你沒多大關(guān)系。”
姜鶴舟吞下嗓子里的苦澀，“起初，我真沒打算報復(fù)你，敵視你，是你們成年累月地逼迫我，但凡一次，只要一次，你們?nèi)ソo我的父母上柱香，我就不會這么恨！但凡你們沒想著假裝破產(chǎn)跑路，我又怎么可能犧牲婚姻來報復(fù)你？”
聽著這些話，司落險些站不穩(wěn)。
她嘴巴微啟，大口大口喘息，像是脫了水的魚兒。
姜鶴舟沒再繼續(xù)往下說，他也沒有繼續(xù)逼著讓司落回答他有沒有錯這個問題。
他凝視著司落，清楚地從司落臉上和眼神里看到明晃晃的痛意，可他真的沒什么開心的，也不爽，報復(fù)的快感幾乎沒有。
吊兒郎當為表色，果決薄涼為本性的他，這一刻竟然不知道要怎樣實行報復(fù)。
而在這時，沐秋煙上前，她扶住司落，用虛弱的身體支撐起司落。
隨后，她將手機遞給姜鶴舟，用假聲道，“司落母親的電話。”
姜鶴舟沒接。
沐秋煙調(diào)高聲音并打開揚聲器。
司媽媽心疼的哭聲馬上從話筒中揚出。
“小舟，不是這樣的啊，你怎么能這樣想？你誤會了啊。”
“二十三年前，京市曾經(jīng)發(fā)生一場八級以上的地震。地震發(fā)生那天，正值京市一家度假村開業(yè)，落落被我和落落爸帶著去了度假村玩。誰都沒想到會天降橫災(zāi)，我和落落爸趁著落落睡覺，便出去吃了頓飯，哪曾想，就在這時，地震發(fā)生了。”
司媽媽像是陷入往日的情境中，她的哭聲比之前更加嘶啞。
“開業(yè)加上飯點，我們夫妻沒能從酒館二樓逃出去，是地震后三四個小時后才被救出去的。被困的幾個小時里，我們夫妻怕到極點，我們怕落落出事。我們向上天祈禱，期盼孩子能僥幸逃脫。但我們知道，這種可能性不大。”
司媽媽吸了口氣，“但是，結(jié)果出乎我們的意料，等我們被救出，正好找到剛被救出沒一會兒的落落。”
“我們一家三口團聚，卻不知道，原來落落會活下來是因為你的父母救了她。這件事，是落落爸幾個月前才發(fā)現(xiàn)的。在這之前，我們并不知道你父母救了落落這件事。”
“之后便有了司家假裝破產(chǎn)一事。可是啊，偽裝破產(chǎn)并非想要跑路，我們是想借此去找尋姜家?guī)椭瑐窝b出不良父母賣女求榮，讓落落去你的身邊。”
“自從知曉你父母的恩情，我便經(jīng)常和你的養(yǎng)母走動，她提過很多次，你骨子里冷，看似風流多情，實際上除了工作還是工作。我心疼你啊孩子，我就想，落落開朗活潑，熱情奔放，讓落落溫暖你，也算讓她報恩，這可能是一件好事……”
司媽媽哭得一度說不出話，“我不知道，你一直知曉你父母因落落而死這件事，你恨透了落落。我更不知道，你提出聯(lián)姻是為了報復(fù)落落、羞辱落落。”
“小舟，落落其實沒有錯啊，她只是承了善人的恩情。”司媽媽在電話那邊劇烈咳嗽，“但你讓我怪你嗎？我又怎么舍得？我又怎么能怪罪恩人的兒子？”
“是我和落落爸的錯，我們當初應(yīng)該查清楚，及時找到你，阻止惡人欺負你。”
“前不久，我們得知真相后，應(yīng)該帶著落落先登門探望，登門感謝，將整件事情說開。而不是自作主張，用為了你們好的名義，做蠢事。”
“千錯萬錯，都是我和落落爸的錯，是我們沒把事情處理好，孩子們，抱歉，真的很抱歉。”
一場鬧劇，真相大白。
司落今天一天里經(jīng)歷太多，她在聽完司媽媽一席話后，眼前驟然一黑，陷入昏迷。
她在昏迷前，湊到沐秋煙耳邊，嗚咽呢喃，“不反擊了，不、不了……”
她撂下這句話，便昏了過去。
不等沐秋煙反應(yīng)過來，一直沒有言語、一動不動的姜鶴舟便率先一步將司落抱起身，大喊，“醫(yī)生、醫(yī)生！”
姜鶴舟的動作很快，不僅沐秋煙沒反應(yīng)過來，連姜鶴舟本人都沒反應(yīng)過來。
等司落躺在病床上被醫(yī)生檢查，他才回過神，意識過來他做了些什么。
他居然是緊張司落的。
不知道是不是因為心煩意亂的緣故，姜鶴舟產(chǎn)生一種心口窩著一把火的錯覺，他生出不明所以的燥熱。
他皺起眉頭，扯下領(lǐng)帶。
沐秋煙余光掃過一眼，立馬明白過來，這是藥效發(fā)作了。
司落本來是要報復(fù)姜鶴舟的，她給姜鶴舟的那瓶水，里面加了東西。
姜鶴舟強迫司落，司落便要讓姜鶴舟喝下加了料的水，將他關(guān)進獨自一人的屋子里，備受情.欲的折磨。
但司落在昏迷前放棄了這個計劃，她選擇不反擊。
感覺到陸知宴朝她走來，沐秋煙下意識向后退了一步，拉開距離。
保持著一段距離，她遵從司落的意愿，開口道，“我在這里守著，你帶姜鶴舟做下檢查吧，他體內(nèi)有藥物。”
陸知宴的眼神從沐秋煙臉上離開后，便恢復(fù)一如既往的冷淡。
他冷涼地掃過姜鶴舟，觀察著姜鶴舟拉扯領(lǐng)帶的樣子，再結(jié)合沐秋煙的言語，他很快想明白其中的意思。
為了避免姜鶴舟在公共場合做出不合規(guī)的事情，陸知宴眉頭一皺，闊步上前，扣住他的胳膊，撂下一句“你被下藥了”便直接帶人離開。
當然，陸知宴沒忘記派那兩個名義上是護工，其實有特工能力的下屬盯緊沐秋煙。
沐秋煙一個人坐在走廊里，她用假身份假聲音安撫過司媽媽，便疲憊地坐在走廊的長椅上閉上眼睛。
閉上眼睛就可以看不到監(jiān)視她的兩雙眼。
進一步來說，永遠閉上眼，現(xiàn)世的煩擾便會隨風飄散，她還可以去尋離去的親人和愛人。
曾經(jīng)的沐秋煙不信轉(zhuǎn)世輪回重生這一說，就算偶爾相信了，她也不愿再入輪回，她跳海那會兒便做好選擇，下輩子不再做人，隨便做一朵花或者一棵草，就可以了。
可能是她有太多遺憾，她欠了一個人太多，她開始固執(zhí)地渴望下一次重逢。
沐秋煙恨不得這一秒便偷渡過奈何橋，帶著記憶重新步入輪回，重新?lián)肀龕鄣娜恕?br />
可是，這個節(jié)骨眼，她不能離開，她得陪在司落身邊。
沐秋煙將這次吞藥卻沒死成歸結(jié)于，上天要她發(fā)揮最后的余熱，短暫陪伴閨蜜度過人生中的最難關(guān)卡。
沐秋煙吐出一口憋在心口的悶氣，她抬眼，盯著窗戶外暗沉的天色，仰頭望著天空中的點點繁星，輕聲自言自語，“哪一顆是媽媽，哪一顆又是你啊？”
沒有人回答。
沐秋煙孤寂地坐在椅子上。
“學妹，你真的好乖。”沐秋煙耳邊回蕩起低沉的嗓音，她倏地坐直，偏頭循聲看去。
看到的是空空蕩蕩的走廊。
沐秋煙明知看不到人，可她的眼里還是帶上了期待，她心甘情愿遭受一次失落帶來的刺痛。
……
半小時后，醫(yī)生檢查完司落的身體狀況。
“不用太過擔心，病人身體健康，各項指標都合格，之所以會昏迷，很大程度是因為她的情緒起伏太激烈，一時沒承受住。”
醫(yī)生先寬了沐秋煙的心，爾后肅聲提醒，“病人剛經(jīng)歷過流產(chǎn)，家人要多加注意，不要再刺激她，鐵打的身體也經(jīng)受不住反復(fù)折騰。”
沐秋煙禮貌表示，“謝謝提醒，我會注意的。”
陸知宴在處理完姜鶴舟的事情，等姜鶴舟洗完胃陷入睡眠，他便下樓去尋沐秋煙。
他考慮到司落在病房里面，沒直接進屋，靜默站在病房外。
透過窗戶玻璃，陸知宴看到沐秋煙閉眼趴在司落的病床旁，就算睡著，她依舊握著司落的手，無聲中給司落力量。
頭頂?shù)墓庠阢迩餆煹钠つw上跳動，在她周邊籠罩著一層光影。
陸知宴想，她在光里，像神明。
而他，自然是神明的信徒。
陸知宴張開手，五指張開，露出他耗用一天時間制成的戒指。
陸知宴已經(jīng)開始期待他為沐秋煙戴上這枚戒指的時刻，到時候，他會以單膝下跪的姿勢，為心上人套上戒指。
從此以后，神明將被套住，只供他一個信徒朝拜。
陸知宴的心跳加速，已經(jīng)開始期待。
他眼神漆黑幽深，盯著沐秋煙纖瘦的背影，掏出手機撥去一通電話。
“準備得怎么樣？明天能進行催眠嗎？”
……
……
【太晚啦，沒時間分章啦，4000哈，一樣的字數(shù)。姜絲大致結(jié)束，后面還有點點交代，副cp不會再占用篇幅了~安啦】
(https://www.dzxsw.cc/book/40037897/19929095.html)
1秒記住大眾小說網(wǎng)：www.dzxsw.cc。手機版閱讀網(wǎng)址：m.dzxsw.c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