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六章 仙府來人
今日的白水城顯然不太平。
許、孫、王三家之人聯合去城南蘇府尋事,結果自己家的老爺差點沒了命。
人們議論紛紛,都說是那位鎮妖司的除妖使出手救下了蘇家。
一時間,有人拍手叫好,也有人為這位除妖使大人擔憂。
三大世家背后的仙府勢力會放過這城中的鎮妖司嘛?沒人知道,但所有人都覺得今日怕是還會有事發生
晌午,安寧街鎮妖司中,小鈴無聊的坐在大堂前的椅子上,昏昏欲睡。
韓知理瑟瑟發抖的站在門口,心情復雜。
“怎么辦要不要先避避風頭”
這位韓主薄自言自語,儼然是得知李歲出手救下蘇家,打飛三位世家老爺之后被嚇得丟了魂兒。
“要不我先跑吧”
“不行不行沒地兒跑啊”
“怎么辦啊,老婆本兒還沒存夠呢”
韓知理有苦難言。
這鎮妖司下的谷雨分部出了位金階除妖使,對于他來說,簡直就是天大的好事,不僅他在鎮妖司中的地位會直線上升,連俸祿也會翻上一翻。
這鎮妖司分部中有位金階坐鎮,那代表什么?
鎮妖司在陳國百余郡的二十四個分部,除去五位金階是直接聽從中州總司調遣,就只剩下三個分部有金階坐鎮。
現在,就要多他韓知理所在的谷雨分部一個了。
而就當這位韓主薄洋洋得意之時,卻聽李歲冷不丁來了一句,
“韓使好,我方才揍了三個世家老爺,一會兒若有人尋我,你去樓上喊我便是。”
說完此話,這位李大人就一聲不吭的上了二樓,留下韓知理在原地發懵。
隨后,戰戰兢兢的韓知理在聽完小鈴添油加醋的一番說辭后,頓時就打了個哆嗦。
如今,韓知理就愁眉苦臉的蹲在鎮妖司門口。
屋外的春日陽光燦爛,而他的心里卻如臘月冬天雪地。
二樓,十幾個破舊的木架子間空三尺余寬的空隙,剛好夠一人站于其中。
刺眼的陽光穿過窗戶打落在屋內,映出無數浮塵在成束的白光中飛動。
“呼”
李歲站在窗邊,隨手拿起木架上的一本書冊,吹去其上積灰。
其封皮上寫著的是“天武二十三年宗海郡伏妖志”
翻開第一頁后,便是密密麻麻的小字,開頭處寫著
“安州清陽郡韓家村韓雨,二十三歲,銅階除妖使,修為七品”
李歲神情認真的朝下看去,發覺這伏妖志中的內容皆是記載這位除妖使在各郡除妖的記錄。
這些記錄很是詳細,起因、經過、結尾皆登記的清清楚楚。
李歲看得入迷,不知不覺已是翻了六頁,最后在第七頁的最末,這行云流水的字跡宛如一闕輕歌般戛然而止,
“天武二十四年大寒夜半,與六品惡妖交戰于宗海郡七道河,重傷而歸,卯時身亡。”
李歲心中“咯噔”一下,愣在原地。
這日,這位李長使在二樓待了一個下午,直到聽聞天空之中傳來密集的破空之聲后,他才緩緩下樓,徑直來到蹲在門口的韓知理身后。
“韓兄,起來吧,來客人了。”
后者頭也不抬,滿良沮喪的蹲著身子。
“李大人我跟你說實話,人生啊,乃是大起大落,我韓某此刻已是落到了陰溝里了”
李歲偷笑,回頭看了一眼酣睡在椅子上小鈴,便俯身拍了拍韓知理,
“麻煩韓兄為我妹妹尋件衣服蓋著。”
“什么?”
韓知理抬頭,眉毛都擰成了一股繩。
“有勞了。”
未再理會韓知理,李歲便挺直了身子三兩步間就出了鎮妖司。
像是想起了什么般,他緩緩抬手,從懷中掏出鎮妖司的令牌——正是孫景生給自己的那塊。
而后不慌不忙的將其系在了腰間,這才滿意的點了點頭。
“不錯嘛。”
李歲自夸一聲,隨后雙手一揮喚出青元決護體。
夕陽下的安寧街行人寥寥,李歲的身影映在地面上,被拉得細長。
此刻,他渾身散發出淡淡的青芒,幾道神秘繁復的符文靜靜的在其周身流轉。
韓知理識趣的起身,慌忙退到了鎮妖司中,不知從何處取下一件黑絨布衣,蓋在小鈴的身上,而后便偷偷躲在門后,貓著眼睛向外偷看。
“幾位,躲躲藏藏是何意思啊?”
李歲笑道,
“莫非那幾位大老爺找你們來,是要請在下去喝茶嘛?”
“小子,你挺狂啊?”
街西角落的陰暗的巷子里突然走出一位大胡子壯漢,身著紅馬褂,腰佩鑲玉彎刀,其身后跟著十幾位紅衣弟子,面色不善的向鎮妖司走來。
“呵呵,老夫聽聞鎮妖司出了位金階除妖使,特意前來拜訪拜訪。”
街東的道路上,一位藍袍老者彎腰駝背,拄著跟枯木般的細瘦拐杖,被數十個藍袍弟子簇擁著向李歲走來。
“小友年紀輕輕就能敲響這鎮妖司的金鐘,連本座都有些惜才了呢!”
空中,一道赤火般的光束宛如流星劃破天際,眨眼間就落在了李歲身前。
其陣容乃是一位赤發男子,約莫四十歲左右,目如焰火,氣息沉穩,儼然是位踏入二品之境的高手。
“哈哈哈哈,薪火道宮之主火靈子,見過這位長使大人。”
赤發男子開口,滿臉傲氣。
“萬水宮之主碧水道人,見過小友。”
藍袍老者緩緩開口。
“我乃祈安道府之主金福生,小子,可認得我?”
大胡子壯漢來到李歲面前,挑眉喝道。
“認得,貪財貪利的祈安道府嘛,當然認得。”
李歲擺手,語氣嘲諷。
“你”
金福生啞然無聲。
祈安道府本是蘇家支持的仙府,但不久前許氏家主登門拜訪,言稱若他金福生答應日后不再庇佑蘇家,便給他無盡的好處。
金福生當然想拒絕,可沒辦法,許惇給的實在太多了!
金銀錢財不說,光是修煉用到的種種天材地寶,都是滿滿幾大車。
三人望著李歲周身的符文,雖說有些警惕,但心中依然未將這位除妖使放在眼里。
“哼,臭小子,你一個小小的除妖使懂什么!”
那金福生自知理虧,話鋒一轉,繼續說道,
“你今日膽敢出手傷了許家老爺,你可想過后果?”
“想過。”
“呵!”
金福生冷笑。
“小友啊,我勸你乖乖跟我們回去,在那幾位老爺面前磕頭認錯,你們鎮妖司嘛,雖然也是歸朝廷管,我們這些仙府也不太好插手,但若要治你的罪,便是朝廷也不敢說什么。”
“這位碧水老爺子,敢問要治在下什么罪?”
看著開口的碧水道人,李歲意味深長的說道,
“什么罪?自然是無視仙府威名之罪!出手傷人之罪!目中無人之罪!”
卻聽金福生開口訓斥。
“好,那本長使今日也給你們定個罪!”
“什么!?”
三人頓時一愣,恍然間以為自己聽錯了。
“你們縱容惡人行事,藐視我鎮妖司威嚴,更對當朝天子出言不遜,三罪并判,該挨板子!”
“哈哈哈哈哈這天還未黑,你這小兒怎么就做起夢來了?”
聞言,金福生頓時捧腹大笑,在場的眾多仙府弟子也是笑個不停。
“喂,小子,你是不是腦子不好使了?”
火靈子也忍不住了,打趣道。
而躲在鎮妖司中的韓知理也是嚇得心都快跳出來了。
“他他在干啥呢!這三人哪能會把鎮妖司放在眼里啊?”
韓知理雙腿發抖,渾身哆嗦個不停,可只見夕陽中的那位少年輕輕抬起手來。
在那金色的霞光中,李歲仰首微笑,
“諸位,都跪下吧。”
話音剛落,眾多仙府弟子竟都是神情劇變,只覺四周的靈力驟然一沉。
宛如萬斤重的巨石壓在背上般,這些修為不過七品的弟子們便慘叫一聲,跪倒在地。
“啊!師尊救我啊!”
“師父師父我快喘不過氣了!”
“掌教我我的骨頭快要被壓碎了”
眾多弟子開始向火靈子三人求救,然后他們哪能知道,此時的三人亦是神情嚴肅,身子顫抖,赫然也是被這四周的靈力狠狠壓制。
“你們三個,還不跪?”
李歲面無表情的撇了眼三人。
“區區鎮妖司也配讓本道跪?”
金福生滿頭大汗,渾身燃起淡黃色的光芒,其腰間的彎刀也隨之顫動,這壯漢猛然發力,右手瞬間握在刀柄之上,只見他大喝一聲,就揮刀而出。
“嗚嗚嗚”
一道詭異的靈力波動自刀身發出,在這令人心悸的哀嚎聲中,那把彎刀化作銀色電芒,直接殺向李歲的胸口。
“叮”
面對如此兇狠的一招,李歲卻是伸出手指,便將這把彎刀定在了空中。
彎刀刀刃森寒無比,散發著淡淡烏黑色的詭異靈氣,不停的顫抖。
“什么”
金福生大驚失色,此刀名為鬼呼,以惡鬼之靈鑄成,殺勢強橫無比,竟然被李歲揮手定住。
瞬間,他的心中就突然想到了一件可怕的事情。
“莫非這人的修為”
“真是冥頑不靈啊。”
李歲不慌不忙的開口。
金福生三人暗叫一聲不好。
果然,就在李歲剛說完此話,周圍的壓制再次加重。
“轟隆!”
四周的靈力在躁動無比,三人只覺靈力中響起震耳欲聾的聲音。
而此刻的靈力仿佛是一座大山般,壓得三人喘不過氣來,饒是火靈子二品的修為,也有些力不從心。
“小子你搞什么把戲!”
火靈子開口吼道。
“今日,你們必須跪在鎮妖司前磕頭認錯!”
李歲已然有些惱怒,看著眼前死死硬撐的三人,他心中只覺痛惡。
自天武年間到如今的德顯之世,近八十余年歲月里,陳國經歷三位帝王之治。
可僅僅是這安州六郡的鎮妖司中,這八十余年里,光是除妖使就死了不下兩百人。
那些身卑力薄的除妖使們義無反顧的同那些惡妖斗個不死不休之時,
你們這些仙道時代下尊貴仙府又在做什么呢?
仙道時代昌盛的是諸國仙府,相反,鎮妖司卻漸漸走向沒落。
“跪!”
李歲怒喝一聲,額頭瞬間青筋暴起,幾道符文猛然發出顫鳴。
“嗡”
火靈子,碧水道人,金福生這三位平日里養尊處優的仙府掌教,頃刻間神情大變。
那是驚恐無比的表情。
只見三人竟是“砰”的一聲就狠狠跪下身子,赫然是一頭磕在了地上。
“堂堂仙府,只為謀利,更同那些世家惡族狼狽為奸,你們枉為仙人。”
聽到李歲冰冷無比的聲音,火靈子猛地打個哆嗦。
他瘋狂的在地上磕頭認錯,其他兩人亦是如此。
“剛才是什么?”
火靈子腦子發懵,就在剛才他要使出全力準備掙脫這壓制的時候,突然感受到一種蒼涼荒古的氣息。
宛如太古時代的仙王立于九天之上,在這種氣息面前自己仿佛就是只可憐無比的螻蟻,忍不住就是匍匐跪拜。
“韓兄可在?”
突然,李歲扭頭沖著躲在門口的韓知理喚道。
“在!”
后者見到那一群仙家弟子,包括他們的三位掌教此刻都跪在地上瑟瑟發抖,他心中早已震驚不已。
“拿板子來!”
“啊啊?”
韓知理一時愕然,呆在原地。
“這三人膽敢輕視我鎮妖司之名,各打三十大板吧。”
聞聲,韓知理差點沒扇自己一巴掌。
“我怕是在做夢吧”
可最后,韓主薄終是自鎮妖司中取出一塊木板,遞給了李歲。
火靈子三人頭都不敢抬,那碧水道人拐杖都扔到了一邊,氣兒都不敢出。
李歲隨手就將木板扔到三人面前,面無表情。
“碧水老爺子,拿起來,先打這金福生三十大板。”
碧水道人臉色慘白,聞言,才敢抬頭看向李歲。
“殺人誅心啊”
他忙是吞了吞口水,不敢不從。
李歲輕輕擺手,周身的幾道神秘符文便頃刻間消失,碧水道人也覺得靈力中的那份壓制沒了蹤影。
“碧水老道!快打!”
金福生面容驚慌,雙眼發紅,一副嚇懵的了模樣。
“算你們識趣。”
李歲笑道,而后讓韓知理搬來兩只木椅,他與韓主薄分別坐下。
不過韓知理卻是如坐針氈,神情怪異。
“打吧。”
在李歲淡然無比的說出這兩字之后,碧水道人便乖乖拿起板子,對著已是趴在地上的金福生就是一頓猛揍。
夕陽西下,安寧街上的鎮妖司前,青衣少年端坐于木椅之上,其前方,正有一個藍袍老人賣力的揮動著手中板子,打得地上紅馬褂的壯漢嗷嗷大叫,而另一邊跪著的赤發男子則是低頭不語,神情恐懼。
還有數十位跪在地上仙府弟子,在這金燦燦的霞光中瑟瑟發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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