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第五十一章
“巴虎, 你快點。”蜜娘換好了衣裳從屋里出來,站在灶房門口催:“就兩個碗,你怎么洗老半天?”
巴虎嘆氣,他想洗干凈點不行啊, “走了, 我去趕車。”他走出門了又返回來把大黃栓了繩給帶上, 他不能全天陪著她,但大黃是個閑著沒事干的,在家也是帶著巴拉和阿爾斯狼去雪地里撒歡,都玩野了。
河道里堆滿了雪, 不到來年四月份化不了,巴虎攬著大黃對車里的人說:“今年不能帶你在河道上滑冰了,等明年回來再給你補上。”
蜜娘也記得這事,但從知道肚里懷了娃就絕了這個念想, “行, 明年你教我滑, 你會滑吧?”
“會。”巴虎說的肯定, 心里卻是有些忐忑,他有些年沒在冰上打過出溜滑了,十歲之后就沒那個閑心。他想著找機會練練, 免得到時候上場再滑摔了,影響他在蜜娘眼里的形象。
到了救濟院, 房前屋后已經擠滿了人,巴虎帶著蜜娘和大黃去找了木香她們幾個, 打算等夫子來了再走。
“怎么把大黃也帶來了?”木香問。
“它也是從中原來的,雖然是狗,但也不能把它漏了。”巴虎滿口胡言, 蜜娘懷孕的事也只是兩人私底下的猜測,更何況月份還淺,不打算往外說。
婉兒跟巴虎打交道的次數最少,依稀記得他是個喜歡狗子不愛跟人說話的,今天聽他這么說,更覺得性子古怪,竟然要送狗來聽課。
“恐怕夫子不會許它進去。”婉兒說。
“臥門口或是墻邊也行,待會兒我跟夫子說一聲。”巴虎沒當回事,見蜜娘被鶯娘那小丫頭拉著叭叭說個不停,他也沒去打擾。
“前幾天下暴雪你們這里可有受到影響?”巴虎問木香。
說起這個,幾個人的神色都有些萎頓,她們六個人的羊都還挺好,但有幾個人的羊被凍死了,也有生了病病死的。
“喂羊的干草消耗了不少,雪太大了,羊出去也找不到吃的。”分給她們的干草都是官府發下來的,不多不少,按衙役的話說就是夠她們的羊熬過冬天。
盼娣最愁,因為她的羊肚子最大,當初只有她堅持用借來的種羊配種,她怕因為草不夠吃,母羊生產的時候會勁兒不夠再難產了。
“你家冬天可要幫工?我也不要工錢,給捆干草就行。”盼娣問。
蜜娘聽了她的話住了聲,看巴虎朝她看過來,她出聲說:“冬天活兒少,家里還養了九個男仆。”
盼娣對著蜜娘還心虛呢,也沒臉強求,只好訥訥地說:“那算了,我再找找好了。”
巴虎不知道她們之間的事,想著蜜娘一直惦記著她們,難得多了句嘴:“今年冬天雪太大,恐怕很少有人會賣干草。要是草不夠了,你們看到誰家放牛馬出來吃草,就趕著羊過去混一嘴。或者是去磨豆腐的人家里去買豆渣,我們家的牛羊每隔三五天都會買幾桶豆渣回來喂。”
其他幾個人面上一喜,剛想問還能給羊喂啥,就聽一擊鑼鼓響,是夫子來了。
一行二三十人,巴虎掃了一眼,有幾個眼熟的,竟然就是當地的老牧民。他低頭看了眼滿臉興奮的蜜娘,心想還不如自己帶回去教。
“按之前分好的,排好隊進屋,別擠別吵。”
“蜜娘,你跟我們是一起的。”木香拉著蜜娘,蜜娘牽著大黃,慢吞吞地往屋里挪。
“那誰?你牽著狗是咋回事?”衙役喊了聲,進屋的沒進屋的都往一處看。
“狗也是跟我們從大康來的。”蜜娘紅著臉嚷了一聲,“衙役大哥你放心,大黃挺聽話的,絕不會打擾夫子講學。”
不是,上面的政令是讓從中原來的人都學會蒙語,可不包括狗。
“你先進去,我來想辦法。”巴虎看見扈縣丞了,他牽過大黃站到一邊。
“要不你把大黃牽回去吧。”蜜娘低聲說。
巴虎沒說話,拍了拍她的肩膀讓她安心。有大黃跟著,其他人見了會主動避開蜜娘,免得她被擠著被撞了。
“你搞什么?人念書把狗帶來是哪個意思?”扈縣丞見巴虎牽著狗往他這邊走,沒好氣地罵:“你念書的時候同窗是狗還是你是狗?”
“我也沒辦法,這狗是跟蜜娘一路走來的,黏她黏得緊,蜜娘在家它還能老實待著,蜜娘不在家它就不安分,生怕蜜娘把它丟了。”巴虎端著一張嫌棄又無可奈何的嘴臉。
扈縣丞低頭看狗,大黃站在巴虎腿邊,眼睛卻是巴巴盯著屋里的方向,確實如巴虎所說。狗是個好狗,但那也不成,雖說夫子不是正經的夫子,可狗跟學生同坐一室,說出去可就不好聽了。
“要不我把大黃給栓門口,讓它靠墻根臥著睡覺?”巴虎降低要求,但他低估了在讀書人心里私塾有多神圣。
“栓羊圈里去,在羊圈里就能看到這個方向。”扈縣丞不肯通融,他可不想以后聽人說某某年跟一只大黃狗成了同窗。
也成吧,有總比沒有好。巴虎牽著大黃往羊圈走,羊圈里的羊各自頂著奇怪的毛色,羊角上羊脖子上掛著各種東西,不過打掃的還挺干凈的。
“好了,你就這兒待著,等晌午了我再來接你跟你的主人回家。”巴虎也有志氣,大黃萬事以蜜娘為先,他就不以男主人自居。
巴虎趕了牛車回家,從藏魚的大缸里掏了十條魚放灶房里解凍,準備晌午燉魚吃。
“東家,你快來看,有兩只母羊好像是掉了崽子。”朝寶急匆匆跑進來喊。
巴虎聽了門都沒來得及關就往外跑,“昨天不都還好好的?早上出了啥事?”
“我也沒注意,早上我跟朝魯大叔把牛羊放出去找草吃,之后就在清理羊圈,剛剛我去看羊群的時候發現地上拖了一地的血,還有羊叫……”朝寶沒再說,帶著巴虎往東邊跑,聞著血腥味過來的禿鷲徘徊在羊群上方,看見有人過來叼著血淋淋的東西飛走了。
巴虎跑到的時候,母羊的哀叫聲已經很弱了,他彎腰一看就知道這只母羊是活不了了,另外一只的叫聲還挺有中氣,他給抱了起來往回走。
“東家,這只母羊呢?”
巴虎從懷里掏了把刀扔地上,“宰了,給它個痛快。這羊你們剝皮給分了吧,別讓蜜娘知道。”蜜娘懷著娃,知道怕是心里不好受。
朝寶愣了一下,心想女東家也沒這么小氣吧。
巴虎抱著羊回了家,扯了干草鋪在地上讓它躺著。前膝和羊脖子上有黑色的水印,看樣子是滑倒咯著肚子了。他進屋從箱子里翻出草藥,擇了幾根給熬成烏黃色的藥水,掰開羊嘴給灌了進去。
能不能熬過去全看命了。
每年冬天都會有因為各種原因沒命的牛羊,尤其是母羊母牛,母羊還好一點,母牛一旦摔倒,多半是救不回來。
巴虎關上門,親自帶了朝寶去守著牛羊,“朝寶,以后羊圈就不用你清理了,你每天就跟著牛羊走,多注意著些,有摔傷的及時給抱回去。”現在羊羔的月份還不足,能流下來的可能性很大,羊羔保不住但能保母羊的命。
臨近晌午,巴虎回家趕車去接蜜娘,他到的時候已經散學了,蜜娘拉著大黃在木香她們住的屋里說話。
“巴虎來了,我回去了。”蜜娘看大黃站起身搖尾巴就知道是誰來了。
“那我們也不留你在這兒吃飯了。”婉兒送蜜娘出去,悄聲問:“你上午跟木香說了啥?她回來后就神思不定的。”
“私事,別打聽。”蜜娘拍了她一下,“進去吧,又不是外人,別送來送去的。”
巴虎半抱著蜜娘把她給攙上車,剛準備把大黃也提上來,就見它狗腿一個用力自己蹦了上來,洋洋得意地甩著尾巴坐在早上來時坐的地方。
行啊,又給他省事了。
“上午學了啥?”巴虎饒有興致地問,他這像是接送閨女上下學,還考察功課。
“學的全是蒙語,聽得我頭昏腦脹的。”蜜娘把車推開了個小縫,“我知道了你名字的意思,富裕純凈是不是?”
“還有呢?”巴虎端起了夫子考察的姿態。
“朝魯是石頭的意思,朝寶是活潑的意思,巴拉是老虎,巴根是柱子,牧仁是江,阿爾斯狼是獅子,蘇合是斧頭,道侖靜是七斤……”蜜娘掰著手指數她記的名字。
“學了半天你記的全是認識的人名啊?”巴虎好笑,“這還不如讓我來教你,你說的我都知道。”
蜜娘嘆氣,她也覺得,講課的老夫子話說的又快又密,她記了后頭的忘了前面的,到了最后也只勉強記住了周遭人的名字。
“我以后帶筆帶紙好了,把老夫子講的給記下來,不會的回來問你。”
額……巴虎抿緊了嘴巴,找借口說:“我的事也多,今天一個不留神,兩只母羊摔掉了崽子。”蒙語他是沒問題,怕就怕蜜娘記了其他稀奇古怪的也要回來問他,他小時候學的大半已經還給夫子了。
“怎么摔的?”蜜娘果然被轉移了注意力。
“估計是踩到冰塊滑摔了,磕著了肚子,一只當場就不行了,另一只我抱回家了。”巴虎加快了速度,想著趕緊到家。
但蜜娘還沒忘念書的事,她嘀咕了半天,又繞回來說:“白天沒空也就算了,我晚上跟你學,反正晚上你也睡不著。”
“晚上點蠟費眼睛。”
“你怎么回事?不是你說要教我的?”蜜娘虎著臉,“還是你嫌我笨?”
哪敢啊,他怕被嫌棄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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