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第十三條魚
郝云狼狽的從洗禮池里面爬了出來,在她觸碰到漢白玉的底部時,一直禁錮著她不斷下沉的規則消失了。
這和“在海里面溺水”不一樣,郝云身上的白裙被盡數浸濕,頭發濕噠噠的貼著——她的軀體長相普通,是那種清秀耐看的類型,雖然和本體大不相同,但唯一可以算得上是貼近的只能是身材了。
是失去了聲音的人魚把她推下來的。
郝云并不認為人魚是要害她恰恰相反,人魚這么一推,讓她成功的從“過去”脫離了出來。郝云并沒有什么偷窺別人隱私和過去的想法,既然已經猜到了人魚最后會死在瘋狂渴求血液的魚人手中,那她為什么要在那里看一場哭哭啼啼的苦情戲呢?
只可惜人魚說不了話。
洗禮室里面所謂的“圣水”仿佛就是淡水,不但上面不透光,水里面也一片漆黑……除了腥味以外,似乎沒有什么特別的地方。
她還在洗禮堂里面,門外的魚人怪物不知什么時候離開了,已經沒有接連不斷的撞擊聲了。
雙胞胎一樣的黑衣修女,長得一模一樣的人魚和魚人,她們之間沒有任何關系嗎?郝云不知道。
黑衣修女脖子上兩種不同的項鏈,鎖鏈一樣的項鏈分別是海洋紋路和人魚紋路的——她們分別象征了魚人和人魚。
如果不出意外的話,她永遠也無法知道故事的結局了,雖然她本身也不在意。
被李安異化而成的魚人撞碎的小天使相已經不見了,滿地的“殘肢斷骸”重新拼成了人形,洗禮堂里面恢復成了一開始的模樣,什么也沒有改變。
夜依舊,但不長了,她必須抓緊時間。
郝云處理了一下自己身上的衣服,黏黏糊糊的感覺十分不好受,手心處的傷口泡過海水,已經不滲血了,反而看著恐怖。郝云想辦法把自己的衣服弄干一些,沒有那么多的水……
她突然停住了。
她的手背。
那里是南畫屏玫瑰開始蔓延的地方,剛開始郝云還覺得那種玫瑰刺青莫名的妖艷張揚,然后她的脖子上也多了一個……可手臂上卻是什么都沒有的。
郝云并不知道那是什么。
現在她的手背變得有些凹凸不平,如果不拿手去摸,都不會發現有這些不明顯的起伏。
郝云知道這是什么,那是魚鱗。
李安身上的魚鱗一開始也只是一個又一個的凸起,然后這些凸起會不斷長漲大、起伏、逐漸變得堅硬,最后倒立翻起來,成為一個又一個魚鱗。
這是異變的開始,郝云下意識的舔了舔嘴唇,她似乎也開始想要喝水了……在她從洗禮池爬出來的那一刻開始,或者說更早,從她溺水被人魚救起的那一刻開始,異變就已經開始了。
她被污染了。
雖然這些凹凸不平的起伏從新變成魚鱗,最多只需要四天的時間,需要等到洗禮日的前夜,但已經無法挽回了。
這個副本最可恨的就是這一點。
她賦予了所有人通關的機會,但無知無覺的失去機會,總好過在最后抓住線索的時候醒悟。
在剛進入游戲副本的時候,是通關唯一的契機。這時候剛進入游戲的玩家根本就不清楚游戲的規則和真正的通關條件,她們只會不斷的、反復的尋找新的線索,而真正了解并找到通關的契機時——他們往往都已經失去了通關的資格。
她沒有資格通過了,她已經被污染了。
如果她想要通關,就只能祈禱這剩下的四天有新的玩家刷新進入游戲,就像那一位被稱為烏鴉的女人一樣。
洗禮室的水依舊面不透光,只是已經不再沸騰了。
郝云撫摸著這塊略微起伏的手背皮膚,想象著長出那種難看顏色的魚鱗之后,到底會是什么樣子……郝云突然莫名其妙的多出了怒氣。
就像是她一開始聞到中年人身上那種難聞的魚腥味一樣,那是鬼物用來標記獵物的方式……就像是她碑上刻下的那個印記,就像是不該沾惹的東西被玷污了一樣,她現在只想把那條蠢魚剝了燉湯。
明明之前那一朵小巧的玫瑰都沒有這樣的感覺。
洗禮堂的墻壁上,巨大的雙生壁畫露出了自己的真面目,剛剛還見過的魚人和人魚活在墻壁上。
郝云沒有停留,也沒有駐足觀看——她要去剁了那條蠢魚。
洗禮這個東西只有嘗試過才知道,她一開始也是這個打算,她心高氣傲,卻在細節上狼狽的栽了道。
居然被一頭蠢魚計算上了,還顧及著規則放不開手腳……郝云覺得自己的脾氣沒有最開始時的時候那么糟糕了。
但不妨礙她剁了這條蠢魚。
藍色的瑰寶是用來鑒別人魚的。
既然已經把這個副本給摸透了,她也不用再顧忌世界對她的壓制了……只要副本的人數不足十人,就會有源源不斷的新的玩家加載進來,天亮的時候也才是第三天。
郝云很輕松地拉開了洗禮堂的大門,似乎從里面是不受規則的限制的。
李安異化而成的魚人怪物并不在門外,不知道去了哪里,郝云還可以聞到厚重的魚腥味,魚人怪物身上惡心的味道不管在哪里都很突出……
郝云停下了腳步。
禱告室的門口明顯有粘液滴落的痕跡,這是魚人怪物身上薄膜分泌出來的東西,這些粘液滴了一地,拉出來了一條隱約的線,往另一個方向走了。
整個島上就這么大,郝云不擔心自己找不到那條蠢魚。
這是藍色的痕跡,在昏暗和星光交替處散發著幽藍色的光——
郝云認識這中痕跡,雖然在粘液中很不明顯,她不久之前剛剛見過這種痕跡,那一次是女孩受了傷的手肘,藍色的熒光沉溺在海水里面。
似乎是一條刻意延伸而出的線,延伸出了一條隱隱約約的方向,是稀稀落落的幾個痕跡,顏色很淡。
這是藍色的瑰寶。
這是人魚的血液。
郝云回過頭,魚人雕像還是靜靜的矗立在禱告室里面,沒有動,也并不是她。
是什么吸引了一直想要進來的魚人怪物?郝云不覺得這會是李安的回光返照。
徐春來這個干什么都下意識尋找安全感的家伙,肯定不會違反夜晚的宵禁規則,郝云不覺得是他……至于那個還沒有被淘汰的青年人,郝云對他并不熟悉,一般情況下的玩家是不會違反游戲規則的。
黑衣修女變成的魚人怪物顯然不會是李安的對手,它們只是憑借本能行事的怪物,和李安不一樣。
至少還是有點智商的,知道洗禮堂的禁封規則無法打破……李安曾經說過她很幸運,就和她的刷新地點及時間一樣,就像她的名字一樣,意為“好運”。
雖然李安沒有戲說,但郝云還是聽出了她的言下之意。
這并不僅僅只是感慨。
徐春來不就是夜晚刷新進入游戲的嗎?顯然,和徐春來相比,不過這位仁兄顯然沒有那么好的運氣了,他刷新在了禱告室。徐春來應該是在劃分為安全區的房間內,和郝云刷新的地點相似。
面對面的不遠處,就是不停撞擊著大門的魚人怪物。
郝云抬起頭,略微的瞇了瞇眼睛。
這個方向通往的只有一個地方,盡頭處擁有彩繪玻璃窗圣母像的走廊,也是夜晚安全區的劃分。
還是有些運氣的,不過連郝云都不清楚,夜晚的宵禁時間內進入房間有沒有用,或者說是打開房間的門。
魚人怪物在那邊,這已經足夠了。
郝云看了一下小巧的懷表,這只懷表的主人是李安。由于不在魚人怪物的身邊,瘋狂旋轉者的懷表已經變成了正常的時間流速,正在緩慢的旋轉——即便沒有那恐怖的旋轉速度,時間也不容樂觀。
零點已經過去,最多只需要四個小時,清晨的太陽又會升起。
而且在魚人怪物的身邊,礙于對玩家的保護規則,時間流逝會呈現出幾何倍的增長,到時候短短的四個小時時間,能有夠十分鐘嗎?
昨天晚上郝云離開房間的時間比四個小時還要充裕,但壓縮下來,也就是短短十五快二十分鐘的樣子。等到天一亮,陽光照進來,自然怪物就會瘋了一樣的自殘退鱗——她們要重新變回人類。
郝云沒有時間去等,更何況是等到第2個晚上。
“李安”還需要在游戲副本里面待上七天,才可以完成洗禮,郝云只剩下三個夜晚的時間,包括今天……她不喜歡做事拖沓。
那就隨便了。
杜言突然趕到有水滴到了自己的臉上,他定睛一看,原來是血從他的鼻梁山根處順著臉頰流了下來。
那是郝云的血。
郝云根本不建議自己的傷口撕裂再次重演,她并沒有什么痛覺,血和魚人怪物身上的粘液混雜在一起跌落。
“你……?”杜言還沒有開口,到臉上就著血被按了一個小紅章。
郝云用自己的血,把小巧的印章染紅,在杜言的臉上印了一個妖孽扭曲的圖案,隱約可以看出【鬼契】兩個字。杜言的話卡在了喉嚨里面,他說不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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