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第 35 章
會議室仿佛被摁下了暫停鍵。
周怡安穿著一身裁剪得體的黑色西裝, 袖口和領口都露出了白色襯衫,尤其是她襯衫鎏金的袖扣,手腕處還佩戴著價值不菲的名牌手表, 她的聲音偏沙質, 壓低了聲音說話時便是煙嗓。
一身很有格調的設計, 再加上她張揚自信的笑容, 一瞬間讓大家看呆了。
似是不相信rt的年度新銳設計師會長著這樣一張臉。
她話也很少,朝著大家勾唇一笑,“往后多多指教!
幾秒后,是從來都不會讓氣氛冷場的lumi率先鼓掌,鼓得超用力,整個會議室都能聽到她那“啪啪啪”的聲音。
隨后跟上的是sally,她還用她那不太標準的中文說:“美女!”
惹得cherry瞟了她一眼。
部長讓周怡安落座, 接下來開周會。
負責安排座位的助理并不知道要來新人, 所以沒有周怡安的位置,而周怡安絲毫不怯生地搬了把椅子,徑直落座在許清竹身側。
許清竹直接將筆記本合上, 開啟了十二分戒備的狀態。
任是她想象力再豐富,也沒有想到新來的設計師會是周怡安。
sally倒是很熱情, 招呼周怡安過去,“美女, 坐這兒啊。”
原本坐在她身邊的林洛希翻了個白眼, 起身走到周怡安身邊, 語氣不善地說:“換個位置!
“不了吧!敝茆猜N著二郎腿, 隨手從回憶桌上拿了一支筆, 夾在手指間轉來轉去, 仍舊是那副邪氣的笑容, “我更喜歡挨著漂亮姐姐坐。”
許清竹眉頭微蹙,若有所思地瞟了她一眼,“周小姐。”
周怡安含著笑望過來,尾音上揚,似是在撩人,“嗯?”
許清竹抱著筆記本站起來,露出個得體的微笑,“沒記錯的話,你和我太太是同級,所以我年齡比你小,不好意思!
周怡安:“……”
不知是誰笑點低,一時沒忍住笑了出來。
會議室里頓時顯得無比尷尬。
周怡安倒是沒察覺,笑意不減,嘴角揚上去的弧度更高,“那倒是我冒犯了,許小姐記憶力不錯!
“還行。”許清竹冷冷清清地回答。
任誰也能看出來,新來的這位設計師和大小姐有過節,但具體是什么樣的過節,眾人都不清楚。
于是會議室眾人都豎起了耳朵,生怕漏掉了哪個瞬間。
但許清竹沒想在公司提私事,她只是冷冷地提醒大家,“開會!
“古一寧,你把資料給大家發一下!痹S清竹把筆記本投屏,“先商討秋季新品發布會的事情!
原本還以為會有一場好戲在會議室降臨,結果許清竹開始講工作。
會議和往常一樣,都有條不紊地進行。
周怡安也沒有做過分出格的事情,除了她那雙目光一直都灼灼地盯著許清竹看。
而許清竹像個沒事人一樣,無視了她的目光。
一場會議進行了近一個小時,許清竹說了散會,讓大家回到各自崗位上去忙碌,眾人紛紛離開會議室。
而部長躍躍欲試地給周怡安和許清竹牽線搭橋,將周怡安領到許清竹面前,“剛才大家都在就沒有介紹,現在我給你正式介紹一下,這是我們設計部的副部長,也是我們許總的千金,許清竹小姐,她畢業于青翼大學金融系,選修了兩年mba,雖然剛剛畢業,但能力很強,剛才你也應該見識過了。而這位就是我們許總花費很大精力聘請來的新員工,rt年度新銳設計師,周怡安小姐!
許清竹正在收拾桌上的文件,聞言仰起頭瞟了眼,看見部長跟個“地主家的傻兒子”一樣呵呵笑,一點兒都不明白發生了什么。
她無奈,淺淺地伸出手,“你好,許清竹!
“你好!敝茆残Γ坝植皇堑谝淮我娒媪,許小姐客氣什么呢。”
“你倆認識啊?”部長驚訝。
許清竹:“……”
她真的非常懷疑,以他這個智商是怎么混到部長這個職位來的。
甚至在來設計部之前還是待在市場部的。
只能說,明輝珠寶企業內部都是些這樣的“人才”,想不倒閉都難。
周怡安:“當然。”
許清竹:“一面之緣!
兩人的聲音同事在會議室響起,部長微頓,“到底是認識還是不認識?”
許清竹皺眉,忍不住懟了句,“和你有關系嗎?”
她的語氣還算平淡,不過因為心事重重,聽起來并沒那么友好。
“部長!痹S清竹說:“在公司就只談論公事可以嗎?我們之間有沒有私交不重要!
部長錯愕,他還是第一次見許清竹發火的樣子,連聲說了幾個好。
許清竹往門外走,周怡安插在褲兜里的手伸出來拍了拍部長的肩膀,語氣調侃帶揶揄,“部長,你好歹也是個部長啊,怎么就……emmm”
她后邊的話沒有說,只是夾著笑意,顯得意味悠長。
周怡安本來就沒想著避過許清竹,所以聲音不小,剛好被許清竹聽到。
許清竹聞言停下腳步,回頭看向周怡安,“周小姐,既然入職明輝珠寶,那就是明輝珠寶的員工。入職第一天就開始挑撥領導關系,請問是恃才傲物還是想被開除?我們設計部廟小,容不得兩面三刀的新員工,如果您有其他想法,我可以幫您辦理離職。”
“啊?我倒是可以,那要看你父親同不同意了!敝茆矡o所謂地聳聳肩,“公主再厲害,也得看皇上的意思吧!
她說完后皺了下眉,笑意卻越甚,沒什么歉意地說:“抱歉,我只是做個比喻,沒有這方面的意思。”
“那我也倒是不知道,周先生竟然會同意你出來上班!痹S清竹嘖了聲,聲音冷冷清清地,表情不屑道:“我還以為公主只能在家養著呢!
直接用她的話懟了回去。
“周小姐!痹S清竹說:“如果你來做一名設計師,那么明輝珠寶歡迎你,如果你只是來玩職場宮心計,那抱歉,我們沒有這個時間,也沒有這個精力陪你玩。你自己是高高在上的千金,吃穿不愁,也不知民間疾苦,但這里的員工都要靠這一份工作來養家糊口,他們上有老下有小,和你不一樣!
她頓了頓,輕輕抿唇,聲音沉下來,“明輝珠寶倒閉那天,我會將所有資料發給周先生。不僅如此,所有媒體都會聯動播報,包括那天的錄像,你會從無所事事的大小姐變成,害得企業倒閉的劊子手!
周怡安臉上的笑容消失,“你!”
許清竹說:“如果明輝珠寶倒閉,那我也再沒什么好失去。而那天的錄像可以證明,你是有這個動機來做這件事的,哪怕原來就是搖搖欲墜的明輝珠寶,只要你入職了,這家企業倒閉,一定會和你有關系,周先生一路走來,想必也有不少對手。你說,就算我放過了你,別人會放過你嗎?”
偌大的會議室里只剩下五人。
許清竹、部長、周怡安,還有cherry和sally。
sally聽得一臉懵逼,不停扯著cherry的衣服問許清竹在說什么,是吵起來了嗎?
cherry的腦子轉得快,她家雖比不得梁家,但也有那么點兒人脈去了解圈內事的,而且——周怡安。
姓周,整個海舟市能有幾個人姓周?
她自然也就明白了周怡安的身份。
不過她無暇給sally解答疑問。
自己吃瓜還吃得興頭上,哪有時間管她?
部長則是一臉懵逼:我在哪里?她們在說什么?為什么我聽不懂?明輝企業要倒閉?為什么要倒閉?現在不是辦得挺好嗎?
部長:……大小姐吵架為什么也如此與眾不同?
而許清竹的話則給周怡安的心頭扔下了一枚重磅炸/彈。
她當下便皺緊了眉頭。
“周小姐,你說呢?”許清竹淡定地反問。
她宛若一根遺世獨立的竹子,看似風雨飄搖,搖搖欲墜,卻還殘留一線生機。
而這生機就像春天里的火星子,只需要落入野草之中,剎那之間便可燎原。
就和如今的明輝珠寶一樣。
許清竹的語氣緩慢,并沒有占用主場優勢來壓制她,也沒有表現出任何畏懼。
不卑不亢地陳述自己的觀點,順帶還在捧高她的同時來威脅她,搬出了周父和媒體兩大法寶,借以讓周怡安有畏懼之心。
周怡安思考良久,慢悠悠地走過去,和她靠得極近。
許清竹不喜她身上的味道,帶著濃重的煙味,很嗆。
許清竹往后退了半步。
周怡安勾唇輕笑,笑得很邪氣,“我覺得許小姐說得很有道理!
許清竹的眸子澄澈透明,卻也如同深不可測的海底,讓人猜不出在想什么,只是平靜地望過去,便讓人感受到了壓力。
而周怡安也并不示弱,她伸手輕輕地撣了下許清竹肩膀上那莫須有的塵埃,湊過去說話時聲音壓低,“小可愛,干嘛對我這么有敵意呢?”
許清竹往后退一步,眉頭皺得和一座小山似的。
“你長得這么漂亮,心思怎么這么惡毒呢?”周怡安繼續道:“難道我就不能是單純地來找個工作?畢竟我是國外一流大學設計系畢業的,工作經驗也很豐富。”
“我在me工作了一年半,去年又獲得了rt年度新銳設計師,來你們明輝珠寶上班,資歷綽綽有余。為什么你就不能認為我是來扶貧的呢?幫你們企業走出困境,重回巔峰,以此來證明我的實力!闭f到這,周怡安輕笑,“畢竟明輝珠寶也曾是海舟市一代傳奇。”
許清竹滿臉就寫著兩個字——不信。
她后續還有很多工作,懶得和周怡安在這里扯皮,把她往后扶了一把,跟她隔開距離,聲音愈發冷清,“希望周小姐說到做到。”
周怡安:“……?”
這就沒了?
她還等著許清竹回懟呢。
結果許清竹說:“希望周設計師的到來讓我們明輝珠寶起死回生。”
周怡安:“……”
午飯時間。
sally的八卦之魂完全壓不下去,跑到許清竹辦公室問了一遍又一遍。
許清竹無奈,嘆氣道:“cherry,管管她。”
林洛希輕嗤,“管不住,這就是一匹脫韁了的野馬。”
之后,許清竹被她鬧得沒辦法,這才簡短地跟她說了自己和周怡安之間的那點兒恩怨。
sally聽完之后只總結出一點:周怡安是許清竹的情敵。
“omg。你和梁適都結婚了,小三都不放過啊!她是不是從梁適那邊找不到突破口,所以來找你的麻煩!眘ally抱臂,著急地跟熱鍋上的螞蟻一樣,“小三都打到家門口來了,你竟然還這么淡定?bnche!放下你手里的文件!”
許清竹:“……”
她無奈扶額,“是我的搶不走,不是我的留不住。”
sally:“……”
她戳林洛希,“什么意思?”
林洛希正吃著飯,筷子往米飯上一插,惡聲惡氣地用英文解釋:“就是說你當初要走,老娘給你腿上綁鋼筋你都能走!
sally:“……”
sally縮縮脖子,不敢再去惹林洛希,只繼續和許清竹說:“bnche,這必須開戰!
“開什么戰啊?”許清竹說:“我查過資料了,周怡安確實是rt年度新銳設計師,而且她在me的那一年,me有兩個爆款都是她做出來的!
“周先生是不是……”林洛希指了指天花板,說得隱晦:“那位?”
“是啊!痹S清竹苦笑,“整個海舟市有幾個周先生?”
不過幸好,周先生也不至于太糊涂。
他就算寵周怡安,也有限度。
聽聞上次宴會之后,周怡安被關了禁閉。
且周先生非常生氣,直接停了她的卡,任由周夫人如何求情都沒用。
“那照這么說,根本惹不起啊。”林洛希擔憂,“你和梁適不會真因為她離婚吧?”
許清竹沉默幾秒,非常嚴謹地說:“就算有朝一日我和梁適離婚了,也不是因為周怡安!
她們離婚本就是板上釘釘的事情。
sally作為一只拼命想吃瓜的猹,卻因為語言障礙吃不到,著急得厲害。
她開始后悔,“早知道我上學時就多學一點漢語了。”
林洛希輕嗤,“在華國待了四年,漢語水平這么垃圾,要是漢語有考級,你估計二級都過不了。”
sally:“還不是因為漢語太難!拼音太難學了!
sally和林洛希開始了日常吵鬧。
而許清竹埋頭簽文件,然后又抽空給父親發了條消息,問他在不在公司,想和他見一面。
她得弄清楚,周怡安為什么來明輝。
“bnche!眘ally和林洛希停戰之后,轉頭跟許清竹說:“你以后不許讓梁適送你來公司,也不許讓她來接你。不然會給她和小三制造見面的機會,這叫……”
她搜腸刮肚才想出一個成語,“養虎為患!
許清竹點頭,“知道了!
不過——
“sally,以后在公司不要用這種詞,也不要把私事拿到公司來說!痹S清竹說:“公司就是公司,如果周怡安真的有才華,那我一定會物盡其用。我不希望我個人的私事影響公司的發展!
尤其現在公司本身已經舉步維艱。
如果周怡安的到來能改變如今的困局,她倒也無所謂。
她看完文件后才開始吃飯,結果飯吃到一半收到了許光耀的回信,說是在,讓她隨時過來。
許清竹隨意扒拉了幾口飯,便跟林洛希打了個招呼,匆匆離開了辦公室。
在上樓時她還遇到了周怡安。
周怡安拿著一杯冰美式,和許清竹頷首,一副調侃語氣,“小可愛,去哪兒。俊
許清竹皺眉,“跟你沒關系。”
電梯門打開,許清竹在邁進電梯前停下,非常認真嚴肅地說:“別叫我那種稱呼。”
周怡安:“哪種?”
還以為許清竹會上當,結果許清竹面無表情地說:“就剛才你說的那種。”
她說:“我怕我連昨晚的夜宵都吐出來!
周怡安:“……”
“那真是抱歉了!敝茆蔡裘迹拔疫當你也是個有情趣的人呢!
許清竹忽地一笑,如同春風拂面而來,隨后又收斂笑意,聲音比剛才溫和不少。
周怡安疑惑,“有那么好笑嗎?”
許清竹搖頭,“抱歉我不是在笑你。”
她那張明艷和清純交織得完美無縫的臉上揚起笑意,“我只是想起了我的妻子,我也不算沒情趣的人!
提到梁適,周怡安臉上的笑意頓時消失殆盡。
段位比較低,還沒能做到泰山崩于前面不改色。
而許清竹繼續道:“不過我一般只和我的妻子有情趣,譬如喊她寶貝老婆。”
在說最后那四個字的時候,許清竹的尾音上揚,顯得格外親昵,還夾雜著些許曖/昧。
尤其由她那略帶性冷淡的聲音把話說出來,會讓人忍不住思緒翩翩,遐想不斷。
周怡安手中那本冰美式的外包裝有些變形。
許清竹微笑不減,聲音也溫柔,“我們的情趣向來不在外面體現,尤其是在公司這種地方,哪怕是我老婆站在這里,我也不會和她玩這種情趣。并且,我覺得情趣這種東西,還是要和愛的人一起玩才有意思,周小姐覺得呢?”
周怡安:“……你!”
她咬牙切齒地說了一個字便被許清竹打斷,“不然很容易變成職場性/騷擾!
周怡安:“……”
“我先走了!痹S清竹說:“周設計師,好好工作。”
周怡安終于繃不住,“許清竹,你可真是伶牙俐齒啊。”
電梯的門緩緩關上,許清竹自始至終保持著淡淡的微笑。
而周怡安氣得臉都快變形了。
真是!
靠。
周怡安站在那兒,腦子里除了臟話還是臟話。
這分明是在和她炫耀!
一口一個老婆,呵。
之前也沒見你們那么恩愛,這會兒裝起來了是吧?
不過還是因為梁適太偏愛她。
被偏愛的自然有恃無恐。
電梯再次打開,一幫剛去外邊吃完飯的新同事看到的就是新設計師一副吃了翔的表情。
有人大著膽子搭了個訕,“周設計師,吃飯了嗎?”
周怡安這才回神,想都不想氣沖沖地回答:“吃屁!”
然后拎著她的冰美式回了工位。
留下原地凌亂的眾人:“……”
原來新設計師的口味這么獨特啊。
許清竹一路暢通無阻來到總裁辦。
辦公室里許光耀正泡了一壺茶,順勢看市場部遞過來的營銷方案,看見進來的是許清竹,只皺了下眉便再次低頭看文件。
許清竹也沒太大反應,中午休息時間短,她走到辦公桌前,開門見山地問:“你知不知道周怡安是誰?”
許光耀仰起頭,看著剛入職場就已經游刃有余的女兒,回答道:“知道!
“爸。”許清竹喊他,“我知道你抱了什么心思,現在圈子里的名流都想著拉攏周先生,所以周怡安就成了大家巴結的對象,可就算天上掉餡餅,你也不看看是什么餡的嗎?不是什么餅都能吃的。”
許光耀給她倒了一杯茶,語氣溫和平靜,“坐!
許清竹坐在他對面,沒喝那杯茶,只是繼續道:“爸,你就沒想過周怡安為什么要來明輝嗎?以她的身份和資歷,多得是大公司要她,為什么要來明輝?!”
“那就得問周怡安了!痹S光耀忽地皺眉,“你就是來質問我的?”
許清竹深呼吸一口氣,“沒有,我只是來問您,為什么要把周怡安招進來?咱們家廟小,容不下這尊大佛!
“連你都能容得下,怎么容不下她?”許光耀說:“就是那天在晚宴上偶遇周小姐,才知道周小姐是國外名牌大學設計系的高材生,又正好剛回國沒多久,想找一家珠寶公司實習,她所認知的還是多年前的明輝珠寶,想來明輝工作有什么錯?”
許清竹:“……”
她先忽略了她爸前邊嘲諷她的話,只拿他后邊的話來說:“爸,她作為周家的千金,又在這一行做了好幾年,怎么會不知道明輝如今的境況?你為什么能這么天……”
話說到一半,許光耀已變了臉色。
許清竹拿起水杯,把那杯茶一飲而盡,所有的話又吞回肚子里。
那句天真終究沒說出口。
她冷靜之后才繼續道:“是周怡安主動找你的嗎?”
“是。”許光耀說:“晚宴上偶然遇見,她說還沒工作,我便向她拋出了橄欖枝。rt的年度新銳設計師,光這一個頭銜就足夠了,如果我們的秋季新品發布會有她的作品,還怕不能一鳴驚人嗎?”
說到這里,許光耀的眼角眉梢都染上自得之意,“你請來的那兩個人,作品我看了,不也是浮于表面么?現在的年輕人不會喜歡的!
“誰說的?”許清竹說:“那分明是非常新穎的設計,我不管,秋季新品的主打款必須是林洛希的作品,她是我拉下面子求來的,熬夜趕了那么多稿,您要是想在這個關口換掉她的作品,那我……”
那句不干了,就卡在喉嚨口。
怎么都說不出來。
她不可能不干的。
她一旦不干,就是把明輝推入深淵,遲早要倒閉。
但許光耀卻接了她的話茬,“不干了是吧?那就離職。且不說林洛希的設計如何,只要我們打出了周小姐的招牌,肯定會有媒體和藝人買單,我們的營銷一定能占據有利地位,還有那些名媛,她們為了結交周先生,也得給我們的產品幾分薄面,這一次的秋季新品,主打款必須是周小姐的設計!
許清竹:“……”
她就知道她爸打得是這個主意!
目光短淺!
她來公司這段日子,大概也知道公司為什么會日漸沒落了。
用人唯親,公司的員工們大多都有那么點兒裙帶關系在,就拿設計部的部長來說,他是某股東的侄子,畢業之后沒找到工作,給安排進了明輝珠寶市場部,后來覃思思離職,直接就把這個胸無點墨的家伙派到了設計部。
而其他部門或多或少都有這個現象。
許清竹是想大刀闊斧地進行改革,但現在她要先顧著秋季新品發布會,只有這一次做好了,她才能在公司有發言權,并且挽救明輝珠寶的聲譽。
而且許光耀太注重營銷,大概是和他之前做設計師時留下的缺憾有關。
他原本作為一名設計師,覺得自己的作品不錯,卻總是得不到機會,而得到機會的都是那些會用高概念,會營銷的作品,所以他在擔任了明輝珠寶的董事長后,一直都注重營銷,他堅信做得好的市場營銷就像一頭站在風口上的豬,不管有多重,都能飛起來。
這么多年過去,哪怕明輝珠寶一年比一年敗落,他依舊堅信他那套理論沒有錯。
“爸,我和你說過的,所有做內容產出的公司,都是內容為王。”許清竹說:“我們是需要營銷來讓大眾知道我們的產品,但是當年我們的營銷已經足夠了,幾乎所有人都知道明輝。對新公司來說,營銷非常重要,但對我們老牌的珠寶公司來說,內容才是王道,保證我們的產品樣式和質量不下滑,我們才能維護好老客戶,有良好的口碑,自然能引來新客戶,可你現在本末倒置了!”
“你在教我如何做生意?”許光耀沉聲反問。
許清竹抿唇,沒說話。
父女兩人之間的氛圍一時間僵住。
許清竹犟著一股勁兒,說什么都不肯退讓。
隔了許久,許光耀率先打破寂靜,“清竹,爸爸所做的一切都是為了這個家好,你身體一直都不好,在公司這么操勞是會累垮身體的。
\"我聽張奇亦說,你上周連著加了五天班,這么下去,你身體怎么可能受得了?爸爸不希望你來公司就是因為不想讓你費心,你干嘛要和我對著干?反正你都嫁進梁家了,爸爸會把所有問題解決好的,之后你不要再去和梁家要錢,跟梁適好好的,她那么愛你,不會讓你受委屈!
張奇亦就是她們設計部的部長。
“我要是不進來,明輝就要破產清算了!”許清竹忽然吼出來。
這些天她那么苦那么累都沒有說過一個字,她只是想拼盡全力把外祖父的這份家業保住。
可她父親呢?
她父親想讓她獨善其身。
且還是依靠一個性格陰晴不定的人。
她分明是想幫忙,卻變成了對著干。
這些日子積壓的委屈在一瞬間爆發出來,吼得許光耀一愣,但片刻后回答道:“我經營了這么多年,明輝也沒有破產。∫琅f也把家養得很好,你上的是貴族中學,我也沒讓你們受一點委屈。”
“可四個月前,要沒有梁適帶來的那一筆錢,明輝早就破產了!痹S清竹說:“就連我們住的別墅都得抵押給銀行!
“那是梁適主動給的!”許光耀仍舊不肯承認是因為自己的管理失誤,這才導致明輝走上了如此困境。
“可梁適為什么要給?您就不能動動腦子嗎?還是說您根本就是在給自己編織幻境,只要明輝還沒倒閉,您就依舊可以活在您的理想國里!”許清竹忍下了哽咽的聲音,“ 這次的事情也一樣,周怡安是為什么來的,您真不知道嗎?她是因為我!是要跟我作對!我上次在晚宴上,扇了她一個耳光,所以她來找我麻煩的,我現在這么說,您懂了嗎?還是說您打算繼續裝不懂,繼續閉著眼睛做決定,不管明輝的死活!
許光耀被她說得快要無地自容,卻還是維持著自己的最后一絲體面,從她話中抽絲剝繭,問道:“你為什么要扇她耳光?”
許清竹:“……”
她忽然覺得自己剛才所說的一切都是在對牛彈琴。
在她父親眼里,只分為兩類人:能利用的,和不能利用的。
周怡安就是個能利用的。
他不會去想這是一把會隨時反向刺過來的刀。
于他而言,這是最后一根救命稻草。
“爸!痹S清竹嘆了口氣,“現在說這些都沒有意義,我只問你,設計部的一切都是我來定是吧?”
“把周小姐的作品弄成主打款!痹S光耀說。
許清竹:“……這件事情我絕不讓步!
許清竹知道說不通,干脆換了強硬的方式,“我也絕對不會離開明輝,不管我多累,我都會守住這份家業!
“好好的清閑日子你不過,干嘛非要這么逼自己?”許光耀惱了,“是不是梁適對你不好?我去找她!當初結婚的時候說一定會對我女兒好的!這才結婚多久啊就變了!”
“和梁適無關。”許清竹攔下他,深呼吸一口氣,“爸,我讀了這么多年書,不可能只是待在家里做全職太太的,我需要工作。”
“那你就去找份清閑的啊,讓梁適給你在她們家公司里安排一個,你不用管明輝的事兒。”許光耀說:“我會解決!
“可你的解決方式就是拖。”許清竹說:“能拖一天算一天,拖到明輝破產清算,這個公司禁不住您這樣折騰了!
許光耀:“……”
許清竹沉聲道:“我不需要靠誰來獲取機會,也不需要清閑工作。您如果是真的心疼我,就不要阻止我做這些,關于周怡安,您不要背著我去和她做什么交易,這樣只會讓我更被動,更難做。”
許清竹在電梯里就泄了氣。
門關上的那瞬間,她倚在角落深呼吸了好幾口氣。
說實話,腦子其實一片空白。
她不知道她父親竟然一直都是那樣的想法,希望她嫁給梁適去做全職太太。
當然了,這個社會上還是有不少omega去靠alpha去養的,但大多是兩個人一起工作。
名媛圈子里,大多都是不去上班的omgea太太。
可許清竹不想成為這樣的人。
和許光耀爭吵過一頓之后,情緒很低落,回到辦公室后卻又不得不打起精神來工作。
直到林洛希進來找她。
許清竹問:“怎么了?”
“你還好嗎?”林洛希給她遞了杯紅糖水,“你看上去很虛弱的樣子。”
“還好!痹S清竹笑了下,怕她們擔心,“沒什么大事,你和市場部那邊交談過了嗎?”
“有一點問題。”林洛希猶豫了下還是道:“現在聽說上邊要用周怡安的設計稿做主打款,我們之前的方案都成了備選,包括sally精心設計的星辰之夜!
“不會的!痹S清竹對這件事已經有了心理準備,暫且安撫林洛希,“你繼續做好自己手頭的事情就行,我和你保證,這一次的新品發布會,你的那一套秋天系列一定是主打款,還有sally,讓她放寬心,我不會讓她白從m國回來的。如果讓你們來就是讓你們受委屈,那我還做不做人了?”
林洛希只是擔心她,“其實我來只是想跟你說,我和sally都是來幫忙的,所以用不用我們的作品做主打款都可以,主要是周怡安的那一套設計稿,雖然看上去還不錯,但是風格太暗黑了,跟明輝以往的概念不搭!
“我知道了。”許清竹堅強地笑,“謝謝你啊,洛希!
“沒事兒!绷致逑Uf:“你休息吧,我就是來和你說一聲。”
林洛希出去之后,許清竹站在門口喊周怡安,讓她進來開會,順帶拿上她的那一套設計稿。
誠如林洛希所說,周怡安的設計天賦確實高,無愧于她名校畢業的身份,但是風格和明輝不搭,絕對不可能拿來做新品發布會的主打款,甚至不可能被搬上新品發布會的舞臺。
她直接否定了周怡安的所有稿。
周怡安問她,“你是對我有意見吧?”
許清竹說:“不。正相反,既然你進了明輝,我就希望挖掘你身上的價值,但你這套不能用是真的。”
周怡安輕嗤,“你懂設計嗎?一個讀mba的,為什么要在設計領域指手畫腳?”
許清竹并沒把她輕蔑的態度放在心上,而是微笑道:“我們家祖祖輩輩就是做這個的,所以你說我懂嗎?我從小戴的所有飾品都是明輝的,在這方面,你還真沒有質疑我的權利!
周怡安:“……”
“不想用就算了!敝茆材闷鹪O計稿就要走:“也沒求著你用!
“但是我覺得設計天賦還可以!痹S清竹說:“所以你可以考慮設計一套貼合我們理念的作品。”
“當作品被賦予了理念,那就失去了靈魂!敝茆舱f:“我不要定主題的設計!
許清竹:“所以你做不出來咯?”
周怡安:“……你在激我?”
許清竹微笑,“并沒有,我只是陳述事實罷了。我還當rt年度新銳設計師有多大本事呢,結果是只能做自己的東西,那您進公司還有什么意義呢?”
周怡安:“……”
她不耐煩地說:“用你管?我想進就進咯!
“確實不需要我管,畢竟周小姐有特權,想進哪里就進哪里。”許清竹仍舊是那副不咸不淡的語氣。
周怡安:“……許清竹,你少陰陽怪氣啊,我能進來是憑我的實力,我搞什么特權了?”
“那我就不知道了。”許清竹說:“我作為設計部的副部長,并沒有看到你的實力,連定了主題都沒辦法設計出作品的設計師,我們一般稱之為末流設計師!
周怡安:“……”
“fuck!敝茆驳吐曔R了句,“你才末流呢,我在國際設計比賽上拿獎的時候你還不知道在哪里玩泥巴呢。”
“那就讓我看看你的實力!痹S清竹說:“最好拿作品來狠狠打我的臉,讓我后悔今天說出這一番話!
周怡安:“……”
她沉默幾秒,然后咬牙切齒道:“什么主題?”
許清竹笑了,輕飄飄地甩出兩個字:“秋天!
周怡安惡狠狠地說:“行!你等著!”
隨后毫不留情地甩上她辦公室的門。
許清竹靠在椅子上呼了口氣,而一直站在門口聽戲的sally和去而復返聽完整場的cherry走進來,都震驚不已。
良久,cherry內心澎湃但又不失冷靜地說:“把情敵的價值壓榨到極致,牛啊。”
“bnche,我誤會你了!眘ally感慨道:“你才是真正的陰陽家。”
許清竹:“……”
一時也不知道這兩人是在夸她還是罵她。
不過現在明輝的處境確實把她逼到了絕境,只好連周怡安也不放過了。
她只是笑笑,“有的時候,垃圾只是放錯了位置的資源!
sally和cherry聽完之后對她豎大拇指,“不愧是你!
而離開辦公室回到工位的周怡安,拿著手里那沓設計稿,怎么都感覺不對勁兒,但又說不出哪里不對勁。
一個同事八卦地問她,“大小姐找你什么事呀?”
周怡安面無表情地把手里那疊設計稿扔進垃圾桶,“換稿!
“你被退稿了?”同事問:“那你還有設計稿去沖新品發布會嗎?”
“重畫!敝茆舱f。
同事:“……”
同事露出了同情的表情。
幾秒后,周怡安忽然扔下剛畫了幾根線條的筆,低聲罵了句:“靠。”
她這是被許清竹擺了一道?
可真有意思。
相對于許清竹在職場上遇到的困難,梁適這邊還算順風順水。
來上班才知道rainbow小朋友已經結束了在家反省的日子,去幼兒園上課了。
而她去了之后,李冉還問她有沒有看到昨晚的熱搜。
梁適當時喝多了,沒什么印象,于是李冉給她調出視頻,真情實感地夸贊她,“你演技是真的很厲害,就是起詞條的人為了流量不說人話!
梁適先在人前表現得很淡定,只是淺淺微笑,“還好啦,上班吧!
結果等大家都散開之后,她在微博上把相關片段看了好幾遍。
不過這個熱搜已經被撤下去,如今討論度也降低了。
但梁適主要是欣賞自己的演技。
正好李冉去接熱水,就發現她在偷悄悄看自己的表演視頻,忽然從后邊嘿了一聲,嚇了梁適一跳。
李冉笑道:“干嘛?一個人欣賞自己的盛世美顏呢?”
梁適:“……”
她尷尬地收了手機,訕笑道:“我就是看看哪里還有不足!
李冉嘿嘿一笑,“我懂我懂。”
梁適被說得不好意思。
因為那個視頻,大家對她的印象改觀了不少。
再加上周莉把她徹底納為正式員工范疇,在周一早上開組會的時候,還把她做的內容拿出來批評了一遍 ,是和其他組員一樣的待遇,而她接受良好,特誠懇地跟周莉說:“謝謝莉姐,我會努力的!
這勁兒還真跟實習生一樣。
所以漸漸地,大家都喊她“小梁”。
她也蠻高興地答應。
融入一個新集體很簡單,就是放低身段,讓自己成為和她們一樣的人。
梁適也沒什么架子,中午還特意給大家買了飲料,雜志部的同事頓時被拉攏,一口一個小梁,叫得別提有多親切。
看了她視頻的人還問她,“你怎么不去娛樂圈發展。烤湍氵@臉這身材,絕對比陳流螢火!
同事里有一個陳流螢的黑粉,立刻反駁道:“能不能不要拿陳流螢那種廢物來和我們小梁比,我們小梁是什么?人美心善的仙女!她不配她不配!”
大家哈哈大笑。
當時梁適敷衍地過了這個話題,大家誰也沒再提過。
融入了新集體的梁適有自己的工作要做 ,要學的新東西也多,一點兒都沒感覺到時間的流逝,不經意間就到了下班時間。
如今沒有新領導,她們每天做完自己的工作就能按時下班。
尤其編輯部,因為周莉家里還有小朋友。
大家一到六點就紛紛離開公司,說是拒絕無效加班,拒絕職場內卷。
而梁適把這一點也發揮到了極致。
不過她回家以后沒什么事兒做,也就循環把昨晚掛在熱搜上的那段視頻播放了七八遍。
雖然視頻里有討厭的陳流螢,但并不影響她觀看。
畢竟評論區都是在夸她的。
梁適晚飯吃的是雞蛋餅,煮米粥。
飯都吃完快三個小時,許清竹仍沒回來,對于她發過去的信息也只回了兩個字:在忙。
越和許清竹相處,梁適就越發現,有些人的成功,它不是沒有道理。
就沖這拼勁兒,她覺得許清竹成為上市公司的總裁指日可待。
而她能做的,也就是給備個飯,等她回家。
梁適因為幸運值還沒有攢到四十,曾難過地問過系統一次,“為什么幸運值這么難攢?”
而系統告訴她:“宿主,你努努力!我隔壁的宿主娃都生了,你還在這里守株待兔。”
梁適:“……”
“我要是強迫她生個娃,你們的噩運值系統得把我殺了!绷哼m面無表情地反駁。
系統難過:“我要emo了,你要主動點!
梁適:“那你得告訴我怎么主動。”
系統:“……我只是個ai ,宿主!
梁適沉默幾秒,幽幽道:“我還是個母胎solo!
系統:“……”
她腦海忽然開始放bgm——要不你還是把我刪了吧,我咬緊牙關才能說出這句話。
梁適捂著耳朵,“閉嘴!
系統都忍不住給她出主意,“我剛剛去翻了一下言情,她們都在把女主抵在角落說——把命給你夠不夠?”
梁適扶額:“你還是閉嘴吧。”
梁適覺得還是把這系統刪了比較好。
不過她在和系統對話完之后看了下時間,她已經到這本書中二十天了,四舍五入就是一個月。
她還沒有完成一半的幸運值積攢。
這路真的,道阻且長。
要說她的前半生確實過得佛系,這性子放在這里,竟然改變不大。
她只有在最一開始知道自己只有三個月時間的時候,生出了一點點緊迫感,之后那點兒緊迫感便消失殆盡了。
主要也沒人給她個目標,她還有一半的時間待在醫院里。
就是……茫然。
梁適在這天等待許清竹歸家的時間里,做了三個計劃,分為pn a,pn b,pn c。
a:繼續佛系,慢慢做任務。
b:開始送花送禮物,上下班接送,頻繁和許清竹制造接觸
c:和許清竹制造羈絆——生個娃。
a和c都被她毫不猶豫排除,b也沒有什么選擇的必要。
她不能成為許清竹通往成功路上的絆腳石,反正在她拼命想演戲證明自己的時候,有個人突然出來,每天給她送花,請她吃飯,瘋狂占用她的時候,她會想把對方錘死,別說喜歡上對方,她不恨對方就不錯了。
c的話,梁適覺得太下流,不是君子所為。
而a計劃,似乎是最適合她的,但……再佛系下去,她怕自己有天真沒命。
依據她的推測,能夠和許清竹說離婚的時間點一定是等原主消失之后。
也就是說得等到她的幸運值累計到80或100。
之前她是想通過調查許清竹父母的事情來獲取許清竹好感的,因為現在許清竹忙得腳不沾地,她能做的也只是從側面入手,盡量在不打擾她工作的前提下獲得好感度,可調查中斷,她再次陷入瓶頸。
每天想著給許清竹做個飯,那位還忙得回不了家。
梁適坐在沙發上抱著書思考時,許清竹回來了。
她剛走過來就看見梁適正在看書,但她的書是倒著的。
許清竹:“……”
“你在看什么?”許清竹詢問。
這一聲才把梁適游離的思緒拉回來,不假思索地回答:“看書啊!
許清竹幽幽地看著她手里的書,眼里寫著——你看我信嗎?
梁適低頭一看才發現,自己的書拿倒了。
……
她立刻把書的位置換回來,但也沒再看,只是把書合上,起身詢問:“你吃飯了嗎?”
許清竹問:“吃了個面包算嗎?”
“晚飯就吃了個面包?”梁適皺眉,“面包哪算飯……”
她否定的話還沒說出口,許清竹便道:“一天吃了個面包!
梁適:“……”
她本來往廚房走的腳步頓住,回頭看她,發現她整個人累極,已經窩在她剛剛坐的地方,隨手拎了個抱枕壓在腦袋底下,長發散在身側,身上白襯衫的扣子解開兩粒,露出了鎖骨處的一大片風光,不一會兒又被她垂下來的頭發完全遮住。
梁適看著心一軟,頗有些感同身受。
以前她拍戲太累了回來就是這種狀態,一場特別耗情緒的戲因為對手演員的失誤,她可能要來二十幾次,每一次都要同樣的爆發力,她整個人都不太好了。
回去以后只想一個人窩著,誰都不要跟她說話。
但梁適依舊沒忍住,低聲嘟囔了句,“真當自己鐵打的啊。”
許清竹聞言輕笑,說話聲音也低,“你是不是以為我聽不到?”
家里就她們兩個人,沒有其他異物在響。
說話聲都能聽得到。
梁適也沒反駁,“我就是說給你聽的,你現在就把身體累垮了,之后要怎么辦?離新品發布會還有一段時間呢。”
許清竹揉了揉耳朵,“知道了,你好像老媽子!
梁適:“……”
她從廚房門口探出頭來,“就當我管得寬!
但沒兩分鐘,便給許清竹端出一碗熱騰騰的白粥,“起來先喝一碗粥墊墊肚子,我去給你熱其他的!
許清竹不太情愿地坐起來,雙手去捧碗,結果被燙到手指。
梁適立刻把碗放到一邊,半跪在沙發前幫她吹手指,皺著眉說:“你怎么這么莽撞啊?剛從微波爐里拿出來的。”
“我以為你讓我端!痹S清竹說話有氣無力,卻還是跟她辯駁,“誰知道那么燙?”
梁適給她手指吹了下,依舊泛著紅,“我去給你拿藥膏!
“小事,不用了!痹S清竹說:“都沒起皮,哪有那么嬌弱!
梁適又看了眼,依舊起身,結果被許清竹從后邊拽住手,“都說不用了,我就想吃口飯!
“行吧。”梁適說:“我剛讓你拿碗里勺子直接舀的!
許清竹:“……”
她仰起頭,“你不是說還要去熱其他的?”
“可以等你吃完之后去啊!绷哼m說。
許清竹:“……”
她默默地拿起了勺子。
許清竹吃得還算快,看上去是真餓了,一口接一口,很快吃完了一碗。
梁適問她,“還要不要吃了?”
她搖搖頭。
“我去給你弄個菜!绷哼m說:“五分鐘,行嗎?”
許清竹頓了頓,“梁適,我想吃面。”
“什么面?”梁適問。
許清竹想都沒想,“下面啊。”
……
空氣就是在一瞬間凝固的。
本身許清竹說出這句話的時候完全沒有任何遐想,但在梁適變了臉色時,她忽然意識到了一點點不對勁。
許清竹拍了下額頭,解釋道:“我的意思是就平常下的面條!
梁適:“……”
她低咳一聲,“我懂!
許清竹:“?”
你真懂了嗎?
梁適:“……”
應該是的。
梁適給許清竹做了個肉臊子面,大概八分鐘就出鍋了。
許清竹也在沙發上休息得差不多,起來去餐桌前吃的。
一碗熱氣騰騰的面,氤氳的霧氣散在空中,給顯得有些冰冷的家蒙上了一層煙火氣。
許清竹吃了幾口面才問:“你晚上吃的什么?”
“米粥和雞蛋餅。”梁適問:“你要吃雞蛋餅嗎?冰箱里還有我弄的小咸菜!
許清竹:“……要不來一點?”
在吃飯之前,許清竹是沒感覺到餓的。
她在公司連軸轉,就為了解決周怡安設計稿的問題。
最后算是解決了。
她不可能費那么大力氣讓遠道而來幫忙的sally和放下個人工作室的林洛希受委屈,人家來幫忙就已經是非常值得感謝的事情了,要是再因為周怡安被擠了主打款的位置,她真的可以去跳河了。
這一天又委屈,又生氣,還得不停壓著自己的情緒,許清竹根本感覺不到餓,她光是氣都要氣飽了。
但在喝了梁適那碗米粥之后,她忽然覺得自己可以吃下一頭牛。
于是她不僅解決了一大碗面,還吃了一小盤雞蛋餅,以及梁適腌的小半瓶咸菜。
分開看上去都不算太多,但加起來比她平常的飯量要大兩倍。
梁適頗為震驚,生怕她吃壞肚子,于是在去廚房洗碗之前給她拿了瓶消食的酸奶。
許清竹:“……”
一時不知道是會更撐還是更餓?
她窩在沙發上小口小口地喝酸奶,等到從梁適出來后便和她說:“周怡安來我們公司了!
梁適:“?”
梁適手機都差點嚇得掉地上,立刻問道:“她去你們公司鬧事了?”
“不是!痹S清竹被她的腦回路笑到,“她好歹也是個有身份的人,怎么會做這種事?她入職我們公司設計部了!
“那豈不是在你手下?”梁適皺眉,“你能管得了嗎?”
許清竹:“……”
其實很難。
但許清竹聽到這話就不樂意,她摁了摁眉心,“進我們公司成為我的下屬,我怎么就管不了?”
梁適雖然覺得她在說大話,但也不好意思拆穿,于是敷衍道:“你說得對,可以好好給她點教訓!
許清竹:“……”
她挑眉,帶著幾分挑釁,“你是不是心疼她?”
梁適:“?”
她立刻瞳孔地震,“你在開什么玩笑?我又不是瘋了!
梁適立刻證明自己的清白,“我可跟她沒關系啊,那我是塊小蛋糕,蜜蜂聞著甜味過來了,我也沒辦法!
許清竹原本憋著笑,但實在沒憋住,“沒看出來啊,你還挺自戀。”
梁適:“……這是自我認知明確!
不過梁適感覺她太累了,沒好意思占用她時間,走過去拍拍她肩膀,“上去洗漱睡覺吧,早點休息,明天早上我送你去公司!
許清竹仰頭看她,臉頰兩側紅紅的,眼神帶著些許迷離,梁適覺得有些不對勁兒,剛要伸手去探她額頭,就聽許清竹說:“過來,讓我抱下。”
梁適:“?”
“你喝酒了?”梁適動用她的鼻子嗅了嗅,沒聞到酒味。
許清竹搖搖頭,“沒有,就喝了酸奶。”
梁適:“……”
這還帶醉奶的?
“上去洗漱吧!绷哼m就當她胡說了一句,但還未等她離開,忽地被許清竹一拽,整個人直接倒在沙發上,剛好壓著許清竹。
那柔軟的身體滾燙,連帶心跳都加速。
“說了讓我抱一下!痹S清竹咕噥道:“怎么不聽呢?”
梁適:“……”
她的額頭落下去,剛好抵著許清竹的額頭。
嗯,加班加到發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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