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第 40 章
來試戲的演員會分組進入試戲室。
每一組兩到三個人。
很不巧, 梁適和陳流螢分在了一起。
即便心里對陳流螢鄙夷,梁適也沒在明面上表露,她看見陳流螢和白薇薇后, 甚至還微微頷首, 當做打招呼。
可陳流螢輕哼一聲, 翻了個白眼, 白薇薇也當做沒看見。
梁適:“……”
她感覺以陳流螢的性格混娛樂圈, 才是真正的炮灰。
不過梁適沒將此放在心上。
本就算陌路人。
這個劇組的格調很高,即便是試戲也借用了傾城大劇院的舞臺, 試戲的場地就在舞臺上。
一般來說, 舞臺劇的難度要比在劇組拍戲搞得多。
不光是觀眾會在現場給出反饋這一點,還有簡陋的道具, 不允許出錯的臺詞和行動、走位失誤,不像劇組拍戲時, 可以一次又一次地喊卡。
但梁適她們來試戲,并不會像舞臺劇那般嚴苛。
只是讓她們在臺上表演, 臺下坐著一排人認認真真地觀賞, 也是頗有壓力。
尤其這一排人還都是業內大佬。
梁適進去后看到坐在導演一側的趙瑩, 剛好趙瑩的目光也投望過來,梁適微笑頷首,當是打了招呼。
順帶,她還看見了剛才在外邊穿一身休閑服的女人, 她坐在第二排邊緣,沒挨著趙瑩, 也沒和誰一起, 一個人孤零零地坐著, 這會兒摘掉帽子, 直接散開了長發,漂亮得很有侵略性。
梁適只掃了一眼便收回目光。
主要是她剛剛在外邊還順手查了下楊書顏這個名字,隨之而來的標簽是“影后”“童星”“御a”“演藝世家”。
與之相比,更令她驚訝的是趙瑩居然是個omega。
梁適和陳流螢不同,孤身一人前來,按照以前的經驗,孤身上了舞臺。
而白薇薇則在臺下叮囑陳流螢,一定要慢慢來,發揮出自己應有的實力,直到導演不耐煩,皺著眉問了句,“還演不演?不演喊下一個。”
白薇薇這才應答:“來了。”
陳流螢不疾不徐地上臺。
試戲的片段由導演指定,她和陳流螢互相給對方搭戲,來演同一個片段。
導演指定得剛好是梁適昨晚和許清竹搭了的那一段。
其實不算梁適運氣好。
看多了劇本的演員一眼就能看出來,這個劇本的高潮點在哪里,最能體現演員演技層次感的情節在哪里。
而她和陳流螢是這個角色的有力競爭者,肯定是會讓她們演重頭戲。
梁適做好了萬全的準備,此刻自然是不怕的。
不過在誰先開始的問題上出現了分歧。
按照號碼來說,應當是梁適先。
但陳流螢提出想先演。
導演在詢問過梁適的意見后,便同意了調換。
梁適倒無所謂,先演后演都是一樣的,她不太明白陳流螢的用意在哪里。
不過她很敬業地給陳流螢搭戲。
搭戲的角色應當是女一,就是趙瑩即將要出演的角色。
作為劇中堅韌頑強的女性,重情義,有擔當,卻發現被自己深信不疑的人背叛,在被背叛后迅速調整狀態,開始反殺。
而這一段戲,就是反殺之后的對壘。
很長的一段詞。
導演還詢問:“梁小姐,需要劇本嗎?你可以帶。”
“不用了,謝謝。”梁適溫聲回絕。
“你記得?”導演詫異。
要知道之前可沒有一個會記得對手臺詞的演員。
別是逞強吧?
“我的本兒可不允許改臺詞啊。”導演語氣嚴厲了些,“如果你故意用這樣的方式導致對方失誤,即便你演得再好,我也不會用你。”
梁適笑了下,“您放心吧,我不會的。”
說完頓了頓,認真又虔誠地說:“戲是要靠互相成就的。”
導演錯愕兩秒,沒夸贊也沒批評,而是道:“開始吧。”
第一句詞便是梁適的。
梁適閉了閉眼,再睜開便調整了狀態,一開口便和之前完全不同,字正腔圓的播音腔,情感充沛,面部表情也很到位,但看得出來,稍有些緊張。
她說三句才是陳流螢的詞。
而陳流螢直接采用了激進的演法,上來就揪著她的領口,兇神惡煞的模樣嚇到了不少人,也稍嚇到了梁適。
不過片刻,梁適便回過神來,和她對峙。
……
這一場戲很快結束。
陳流螢采用了一種意料之外但情理之中的演法,大開大合的情緒讓在場眾人都能感受到她的憤怒和絕望。
應當是可以打7分的表演。
就連身為對手的梁適也覺得她的進步很大,比前段時間在劇組演的那場好多了。
也可能是有些人天生就適合反派。
而陳流螢演完之后看到導演眸中一閃而過的驚艷,志得意滿,信心十足地看向梁適,帶著幾分挑釁。
梁適則無視了她的挑釁,剛才代入女主角色太深,現在不太好出戲,她正在盡快調整自己的狀態,好讓自己出戲。
也是在這時,她才明白陳流螢的用意。
給別人搭戲是不需要太過于真情實感的,所以能放在后邊。
前邊她強大的爆發力可以給對手造成心理上的壓力,在她的強沖擊下,但凡是懂戲的演員都會被情不自禁地代入角色,之后出戲再去演要試的那一部分,狀態肯定會大打折扣。
也不知是誰給陳流螢出的主意。
可謂是如意算盤打得噼啪作響,既算到了心理又算到了身體。
梁適在舞臺一側拼命地深呼吸,而臺下的導演已經在催,“梁小姐,好了嗎?時間有限,你好了就說一聲。”
梁適朝著臺下比了個ok的手勢。
隨后走回到臺中央,看上去狀態并不好,甚至還帶著幾分病弱感。
一點都不像能演反派的人。
而給她搭戲的陳流螢拿著劇本,依舊是以剛才的姿態來讀臺詞,讓人很容易誤代角色。
都是心理上的小戰術。
梁適沒忍住笑了。
也是很久沒見過這么無聊的手段了。
陳流螢讀完詞之后,正好接上了梁適那個不屑的笑。
笑意從嘴角延伸到眼神,那雙明亮的眼神直勾勾地盯著陳流螢看,隨后又輕蔑地聳聳肩,“成王敗寇,向來無需多言。”
她說臺詞的語氣和剛才完全是另一個風格。
頹喪、低迷,帶著幾分不屑。
完全將這句臺詞的深層含義詮釋了出來。
她字正腔圓的播音腔帶著幾分哽咽,卻依舊維持著一個富家千金的驕傲。
只這一句,就讓臺下的人倒吸一口涼氣。
這……這就是角色本人!
從戲里走出來的。
而趙瑩饒有興致地看著導演和楊書顏的反應。
導演此刻眼神都亮了,就像是淘到了金子一樣。
楊書顏則是微微頷首,算是對梁適的演技表示認可。
而臺上還在繼續,梁適愈發冷靜自持,眼睛都紅了,但在說臺詞的時候一點兒都不影響。
當她笑起來,爾后用婉轉的戲腔唱出那句“自是人生長恨水長東”的時候,導演已經激動地想要拍桌子,關鍵時刻被趙瑩摁下。
導演瞪大了眼睛,激動地用口型道:“對對對!就是!”
就她一個人懂了這句詞!
就她是唱出來的!
而且哀婉纏綿,千回百轉,唱得人心碎!
趙瑩勾唇笑,似是在說——我介紹的人,怎么會有錯呢。
……
梁適演完的時候,筋疲力竭躺倒在舞臺上。
她閉上眼,仿佛她的一生也隨著角色結束了。
而場內有短暫的沉寂。
所有人都屏息凝神,生怕打擾了舞臺上那位正在沉睡的人。
對她的離去有不舍,有難過,更有淚點低的omega已經淚眼婆娑。
幾秒后,還是導演最先紅著眼眶站起來鼓掌。
爾后掌聲雷動。
梁適從試戲室出來的時候,不少人都圍觀過來。
有膽子稍大點的問,“你們發生什么事了呀?怎么鼓掌聲那么大?”
梁適又恢復到了溫和的狀態,“就很正常的試戲。”
而室內的導演在看下一組表演時,滿臉就寫著四個字——索然無味。
梁適和陳流螢一同試完戲,自然也是一同出來。
在到樓下分道揚鑣時,梁適聽到陳流螢不屑地說了句,“虛偽。”
梁適的目光投望過去,從虛無縹緲中抓到一個定點,爾后輕笑道:“那也比暗戳戳玩心機好。”
陳流螢:“……”
她頓時暴怒,“你他媽在說誰?”
“我說你了嗎?這么憤怒做什么?”梁適仍面帶笑意,聲音平靜,“陳小姐,我真心地祝愿你,往后星途如同你的為人一般坦蕩,光明。”
坦蕩和光明四字,分明是祝福的話。
但從梁適的嘴里說出來,再加上陳流螢剛才的行為,實在是內涵意味極重。
陳流螢嗤笑,“梁適,你什么意思啊?”
梁適:“祝福你。”
陳流螢:“……”
眼看著有路人經過投來目光。
梁適目前是個素人,無所畏懼。
但陳流螢是已經出道了的,怕被人拍到,白薇薇立刻拽了拽陳流螢的胳膊,“我們走吧。”
陳流螢皺眉,低頭掃了她一眼,“你就是怕許清竹找你麻煩唄?”
“不是。”白薇薇低聲說:“有人在看。”
“那就隨他們看。”陳流螢不耐煩地說:“我連上街的自由都沒了嗎?”
白薇薇:“……”
她抿唇皺眉,感覺陳流螢的脾氣越來越差。
她也懶得哄,兀自拉開車門,“算了,你愛上不上。”
而陳流螢再看向之前的位置,梁適已經不見了。
陳流螢帶著一腔怒火上了保姆車,車子駛離這條街道。
車上的兩人一時間誰都沒說話。
隔了會兒,陳流螢才輕笑一聲,“白薇薇,你看許清竹今天的直播了嗎?”
白薇薇咬唇,“我怎么會看?我陪你去試戲了啊。”
“我看了。”陳流螢身體放松,倚在車后座,“別的不說,許清竹還真挺漂亮。”
“你喜歡她?”白薇薇立刻警覺。
陳流螢否認,“怎么會?”
說著順勢拉著白薇薇的手,直接將她拽到自己的懷里,手已經不安分地落在了她的腰間,宛若一尾魚般滑入了衣服下擺。
“別動。”白薇薇摁住她的手,“你還沒說清楚。”
陳流螢笑得痞氣,“都說了怎么會?薇薇。”
她湊近白薇薇的耳邊,“我都說了我最愛的人是你。不過你呢?看我被人欺負是不是很有成就感?”
“沒有。”白薇薇壓不住她亂動的手,身體逐漸松軟下來,在她懷中如同一灘融化的水,連聲音也帶上了幾分媚意,“我哪有看著你被人欺負。”
“沒有嘛?你是不是覺得我沒有梁適有錢有勢,所以不喜歡我了?”陳流螢最是知道她的弱項,表情頑劣地看著她意亂情迷,“可是薇薇啊,最愛你的人是我。”
“我沒有。”白薇薇還殘存一絲理智,辯解道:“如果為了權勢,我又怎么會跟你在一起。”
陳流螢表情一變,不屑道:“你終于說實話了。”
車內忽地響起了極為壓抑的悶哼聲。
連司機都忍不住皺眉。
哪有人……
算了。
當瞎子。
梁適結束試戲后獎勵自己去吃了一頓快餐。
尋常她低油低鹽,快餐店是她幾乎從不踏足的地方。
也只有在特別高興或不高興的時候才會來一次。
結果她剛走進快餐店就接到了周莉的信息:【hello?你試戲結束了嗎?】
梁適秒回:【嗯嗯,怎么了莉姐?】
周莉發了條語音來,“公司這邊臨時有事,我可能要晚點下班,所以能麻煩你去接一下rainbow嗎?她的幼兒園你知道,本來平常是會放在老師那里托管一段時間,但因為今天周五,放學都得家長來接,所以麻煩你一下,改天請你吃飯。你接了之后把她送回我家,或是找個快餐店放著都行。”
這話說得就跟rainbow是個物件一樣。
梁適詢問:“用不用我送到公司去?”
周莉:“不用,你來了得加班,今天算你外出。”
梁適:“……”
她領了周莉的好意,給她發消息:【好的,我去接。】
于是她又繞去了rainbow的幼兒園。
她去接rainbow的時候,老師還問:“你認不認識這個姐姐?”
“嗯。”rainbow還是那副高冷模樣,“她是我媽媽的同事。”
老師打量過之后,又打電話給周莉確認,這才放了人。
而梁適一接到rainbow就半蹲下低聲問:“哪個是蘇玉啊?”
她還記得上次來找齊嬌,折戟而歸的事情。
雖然齊嬌否認了蘇玉母親是蘇瑤這件事,但梁適覺得從rainbow這里可能會找到新線索。
“喏,就那個。”rainbow指著不遠處一個穿粉色公主裙的小朋友說:“她是她們家管家來接的。”
梁適看過去,是一輛黑色的保姆車。
應當價值不菲。
不過能上這里的小朋友皆非富即貴,雖然梁適沒問過,但她覺得rainbow的父親應該不簡單。
很快,那輛保姆車駛離,梁適稍有些失落。
“她的爸爸媽媽從來不接她嗎?”梁適又問。
rainbow拽拽地回答:“我每天又不會觀察誰來接她,我怎么知道?”
梁適:“……好的。”
話音剛落,一道脆生生的聲音響起:“姑姑!”
梁適轉身就看見鈴鐺像風一樣地跑過來,而孫美柔在不遠處微笑站著。
梁適怕鈴鐺摔倒,立刻張開雙臂接著她。
鈴鐺樂得咯咯笑,但上來就告狀,“我跟媽媽說是你,媽媽還不相信!”
“那看來還是我們鈴鐺眼神好。”梁適摸了摸她的頭,“你也在這所幼兒園讀書啊?”
“是的呢。”鈴鐺疑惑,“難道你不是來找我的嗎?”
梁適:“……”
她低咳一聲,把rainbow拉過來,“我來幫同事接小朋友,她叫……”
話還沒說完,鈴鐺就搶答道:“我知道,周彩虹。”
“你們認識?”梁適震驚。
鈴鐺輕哼一聲,“她上次把沈怡然打哭了。”
梁適:“……”
她倒是也沒想做小朋友的調解員,不過鈴鐺說什么都要跟著她,還說晚上要和她一起睡。
孫美柔勸了許久也沒用,鈴鐺已經委屈巴巴地要掉眼淚,還扁著嘴問:“姑姑,難道你不喜歡我了嗎?”
梁適:“……”
她實在承受不住這種萌娃暴擊,立刻應下。
孫美柔歉疚地對她笑笑:“不好意思了,三妹。”
“沒事,都是應該的。”梁適說:“等她玩好了我再把她送回去。”
和孫美柔告別后,梁適帶著兩個小朋友去了快餐店。
樂得鈴鐺眼睛都沒了。
鈴鐺還算乖巧,就算和rainbow有“仇”,也沒有主動挑釁,最多在面對rainbow的時候冷臉以對。
梁適就當沒看見。
她忙著照顧兩個小朋友的同時還不忘打開明輝珠寶的直播,結果點進去就發現直播早已結束。
而她打開微博,上邊竟然掛了明輝珠寶的熱搜。
……?
明輝竟然會花錢買熱搜?
再仔細看,發現熱搜詞條還不少,大多在最新搜索上掛著,詞條包括豪門大小姐的氣質果然還是要盛家人許清竹考慮拍戲嗎明輝珠寶今年沒讓人失望夢幻秋天系列太美了。
都是一些正面的詞條。
梁適一邊吃東西一邊刷評論。
[許清竹拿得是什么逆天劇本啊!學神!宇宙級神顏!精英!]
[這么一對比,我就像是上天派下來湊數的。]
[她氣質真的太卓越了,嗚嗚嗚,姐姐殺我。]
[明人不說暗話,我想睡她。doge]
[嗐,誰不想呢?]
[……]
許清竹在網上的討論度很高,主要是有幾張流傳出來的幾張動圖很漂亮。
一張是她勾著唇笑的,一張是她掖頭發的。
網友紛紛喊話影視公司。
[以后職場劇都給我按照這個標準卷起來行嗎?]
[歪,能把她簽下來演戲嗎?我alpha的dna動了。]
[以及,我磕a動了,有人覺得她跟楊書顏的氣質莫名搭嗎?]
[日天日地颯姐大反派alphax豪門公主明艷白切黑omega!!!]
[我可以了,姐妹有視頻嗎?!]
[有圖!]
[……]
梁適就和一只瓜田里的猹似的,順著網友給的線索順藤摸瓜,摸去了那個微博底下。
有一張博主p的圖。
穿著黑色鎏金晚禮服的楊書顏站在角落,許清竹則一臉笑意,眸中卻一派清冷。
在腦海中想象還沒那么搭,但當這張氛圍感極佳的照片出來,網友紛紛化身成為磕cp機器。
[讓我磕!我可以!]
[明明許小姐還沒進娛樂圈,我已經開始腦補她拍什么戲了。]
[真的求了,哪家公司能把她挖來演戲,我跪謝。]
[……]
[一時不知道你們是開玩笑還是認真的,人家好歹是公司法定繼承人,女老板不當跑來當女明星?怕不是瘋了。]
[友情提醒,這位結婚了。]
[再友情提醒,楊書顏粉絲還有三秒抵達戰場,諸君保命。]
[……]
梁適狠狠地點贊了那個“結婚”的評論。
她看著那張p的圖,點擊舉報。
怎么就能把許清竹和楊書顏放在一起?!
分明一點都不搭好嘛!
許清竹的正牌alpha還沒出現呢!
傳聞中的精英海歸,精通十國語言,氣質卓越,溫潤善良,孝順愛家重情義的陸佳宜。
但現在……故事線已經有一點點偏移了。
這個正牌alpha還會出現嗎?
還是說要等她和許清竹離婚之后才會出現呢?
“與其擔心這些沒有意義的問題,不如擔心一下您的附加任務呢。”系統那詭異的聲音忽然在腦海里響起,嚇得梁適打了個激靈。
她翻了個白眼,“你為什么神出鬼沒?!”
“我來提醒您,您的附加任務還有56小時過期,請注意任務截止時間。ps:拖延癥什么的最討厭了。再ps:要是因為拖延癥沒完成任務,那就更討厭了。”系統那詭異的機械音聽得梁適麻了,她回答:“好的,我明天就做。”
系統:“主要是擔心宿主您呢,您的噩運值已累積到7,再有一點點就觸發一級懲罰了。”
梁適:“……”
又是什么時候得罪了許清竹?!
她敷衍地應付了系統,又帶著兩個小朋友玩了會兒。
送rainbow回去的時候,外頭又下起了雨。
昏黃燈光下纏繞著細細密密的雨線,雨珠子在空中漫無目的地亂舞。
車玻璃上不斷蜿蜒出溝壑,雨刷器勤快地工作著。
車上只有一把傘,梁適讓鈴鐺待在車上,撐著傘將rainbow送回家才下來。
原本想直接開車回家,但在途徑江峪路時調轉方向,開去了許清竹公司。
鈴鐺坐在車里玩ipad,看《兔子別哭》那個暗黑系動畫片看得津津有味。
梁適給許清竹撥了個電話,無人接聽。
鑒于這人以前有忘記充電,手機經常關機的陋習,她又給林洛希打了一個。
林洛希沒接。
不過片刻后許清竹回了過來。
“你還在公司嗎?”梁適問。
許清竹那端的背景音嘈雜,過了會兒才稍微安靜些,“在飯店,大家出來辦慶功宴。”
梁適問:“喝酒了?”
許清竹忽地輕笑,聲音隨性懶散,“嗯,喝了點兒。”
“快結束了嗎?”梁適又問。
許清竹說:“快了,你在家?”
“在回去路上。”梁適說:“地址發來,我去接你。”
“不用了,你回吧。”許清竹說:“我一會兒喊代駕就行。”
“太晚了不安全。”梁適堅持,“把定位發過來,我接你們。”
須臾,許清竹妥協,“好吧。”
梁適盯著定位,在下個路口拐彎。
梁適抵達飯店樓下,沒上去,直接給許清竹發了條消息:【我在樓下,你結束了喊我。】
許清竹秒回:【結束了。】
沒過多久,一行人就浩浩蕩蕩地出來。
sally喝得尤為多,走路都站不穩,跟只小狗狗一樣地貼著林洛希。
林洛希看上去沒怎么喝,還算清醒。
而許清竹手臂搭著西裝外套,清冷孤高,梁適撐著傘下車,剛抬起頭眼神便和她對上,隔著漫天雨幕相望。
許清竹忽然勾起嘴角,眼神里滿是笑意。
她揚起手臂,朝著梁適的方向揮了揮。
梁適說:“站在那里別動。”
許清竹點頭,乖巧應答:“好。”
梁適撐傘走過去。
sally看著酒忽然醒了一半,“為什么感覺她倆在拍偶像劇?omg。”
林洛希鄙夷道:“瞧你那沒見過世面的樣子。”
而剛出來不久的周怡安正站在門口點煙,雨勢不小,風也大。
她打了好幾次,微弱的火光都被風吹熄。
聽見sally的話抬起頭,正好看見撐傘的梁適。
記憶忽然拉回到那個夏天。
那天的雨比這個大,她沒什么朋友,一個人站在小巷子里點煙。
如同今日這般。
不一會兒有人過來,對方也是撐著一把黑色的傘,和她擦肩而過。
那張臉很漂亮,漂亮到讓人一眼難忘的地步。
但吸引周怡安的卻不是那張臉。
而是那雙眼里的戾氣和躁動不安。
那是混蛋們尋找到了同類的感覺。
是壞孩子的磁鐵相吸。
她饒有興致地望著那人的背影,然后勾著唇笑。
對方回頭,用那雙充滿戾氣的眼睛看著她,“笑個屁。”
她笑得更大聲,“笑你啊,姐姐。”
對方輕蔑地掃過來,“瘋子。”
和所有人看過來的那種厭惡、懼怕的目光都不一樣,她看向周怡安的時候,也帶著濃濃的興致。
只是那興致都掩藏在戾氣底下。
“把外套穿上吧。”那道和過往重疊的聲音響起,卻沒了往日囂張和戾氣,只余溫和,宛若一杯平淡的白開水。
周怡安又摁了下打火機,火光短暫亮起,卻在還未點燃煙時被風吹滅。
遠處的梁適收了傘,幫許清竹穿外套,倒真是無微不至。
周怡安忽地把手中的打火機朝著那邊扔過去。
啪嗒一聲,極為響亮。
所有人都看過來。
梁適皺著眉,表情不耐,但那雙眼里也沒有她曾看見過的,并為之瘋狂的——壞。
怎么就變了呢?
周怡安冷笑。
她穿著一件灰色衛衣,懶得再看,衛衣帽子戴上去,露出略帶頑劣的笑容,轉身大步離去。
被嚇了一跳的sally后知后覺地罵:“fuck!”
“瘋了吧。”梁適彎腰把那廢棄的打火機撿起來扔進垃圾桶,順帶換了種語氣問sally:“你們怎么回?我送你們吧。”
林洛希說:“我沒開車,我送這個醉鬼,你帶竹子回家就行了。”
“好,你們路上小心。”梁適叮囑。
跟sally她們分別之后,梁適又細心地叮囑一起來聚餐的員工們,看她們都打車離開才帶著許清竹上車。
許清竹一直默默地觀察她的行為,等到她攔了車把最后一個喝了酒的女omega送走,她才出聲詢問:“梁適,你不累嗎?”
梁適:“啊?”
許清竹聲音輕飄飄地,隨時都會散在風里,“這樣面面俱到,為了討好我做很多事,去照顧所有人,你不累嗎?”
梁適:“……”
其實有一點累。
但梁適覺得,她并不是為了討好許清竹在做這些事。
許清竹的理解存在誤區。
她頓了頓,溫聲回答:“我還好,聚餐結束之后確保每個人的安全,這很重要。”
許清竹安靜地聽她說。
“我沒有為了討好你而面面俱到,只是在做我應該做的事情。”梁適說:“你喝醉了,下雨天,我剛好送完同事家的小朋友,然后過來接你,這并不是討好你。”
梁適頓了頓,忽地輕笑,“許清竹,如果這樣的話,你也太容易被討好了吧,這都是些小事啊。”
梁適沒把這些放在心上,于她而言不過舉手之勞。
就像送許清竹的那些同事回家,對她來說是一句話,但卻有可能挽救一條生命。
許清竹被她那句“這都是些小事”震撼到。
因為她一直都覺得,細節之處見人品。
而她也不太相信梁適的人品。
一個人或許可以演,演得和善,聰明,演得以假亂真,但就像作案現場一定會留下罪犯的痕跡一樣。
假的永遠是假的,演戲一定有被拆穿的那天。
可梁適今日的舉動,莫名戳中了她心底的柔軟。
上車之后,她才看到鈴鐺。
鈴鐺很有禮貌地和她問好,“姑母好。”
“你好呀。”許清竹和她打招呼。
之后鈴鐺便沉迷看動畫片,沒再有交談。
許清竹腦海里也亂糟糟,她在思考——人真的可以完全改變嗎?
這個問題無數次地出現在她腦海,但又無數次地被她否定。
但今晚,她動搖了。
晚上鈴鐺鬧著要和她們一起睡,于是趁著鈴鐺看電視的間隙,兩人短暫地商議之后,許清竹去把樓上的被子換成了雙人被,而梁適偷悄悄把自己的枕頭轉移上去。
在睡前,鈴鐺還給她爸爸媽媽打視頻電話。
彼時的梁適正坐在床頭看書,許清竹在浴室洗漱。
梁適跟孫美柔聊了會兒,主要是交代鈴鐺今天的表現。
總結為——非常乖巧。
聽到這個評價,鈴鐺高興地在床上蹦了好幾下。
之后許清竹回來,鈴鐺非要蹭過去讓她抱,說姑母身上有甜甜的香味,而且軟乎乎。
梁適:“……?”
小朋友已經這么會了嗎?
關掉房間燈之后,鈴鐺窩在許清竹懷里撒嬌,“姑母,你給我講故事好不好?”
許清竹喝了點兒酒,此刻有些困倦,尤其懷里抱著一個軟乎乎的小姑娘,手落在她背上輕輕拍,還反過來和小朋友撒嬌,“讓你姑姑講。”
小朋友又把目光投向梁適。
梁適無奈,只好開口講起了灰姑娘的故事。
幾秒后,鈴鐺說:“姑姑,你離得近一點啊!今天冷。”
梁適磨磨蹭蹭地靠近,但怕挨到許清竹,仍是隔了一點距離。
“再近點。”鈴鐺不滿,“抱住我呀。”
許清竹聞言睜開眼,和梁適那窘迫的目光對上,卻帶幾分促狹笑意。
梁適:“……”
她無奈,只得挨緊。
梁適那好聽又舒緩的播音腔在寂靜的空間內響起,不一會兒,許清竹和鈴鐺都睡著了。
她這才松了一口氣,慢慢地把手從許清竹腰上拿開。
結果還未離遠,許清竹忽地低聲說:“就這么睡吧。”
梁適:“……?”
許清竹聲音很平靜,但如果仔細聽,尾音是顫的。
她說:“鈴鐺會冷。”
翌日一早,最先醒來的竟然還是小朋友。
活力十足的小朋友雖然醒來,但看兩個大人仍在熟睡,便睜著圓溜溜的眼睛左看看,右看看。
之后醒來的是許清竹,她啞著聲音和鈴鐺打招呼,“寶貝,早。”
鈴鐺湊過去在她臉上親了一下。
許清竹心里跟棉花糖一樣軟。
她又摟著鈴鐺,繼續夢游。
而梁適也很快醒來。
于是一大一小整齊地跟她打招呼。
“早安,梁適。”
“早安,姑姑。”
梁適:“……”
嚇她一跳。
習慣了一個人睡,醒來以后床上空蕩蕩的,突然來這么一下,梁適都懵了幾秒。
但隨后腦袋埋在被子里,一個人低笑。
鈴鐺湊過去也在她臉上親了一口。
梁適忽然問許清竹:“你今天有安排嗎?”
許清竹搖頭:“休息。”
梁適興沖沖地說:“那我給你慶祝吧!祝你新品發布會舉辦成功!”
許清竹:“嗯?去吃什么?”
梁適:“……做手工!”
許清竹:“……”
她忍了又忍才沒問:這有什么必然聯系嗎?
怕不是有那個大病。
梁適找得是一家商場五樓的陶瓷手工店,在這里做完陶瓷后可以帶走,支持1-4人的活動。
原本只打算兩個人來,但今天還帶了個小朋友。
鈴鐺沒來過,看什么都新奇。
進去之后又一馬當先地選了要做的圖形。
做陶瓷的這個過程有點像玩泥巴,梁適也沒體驗到小時候的快樂,反倒是因為上次附加任務沒完成,她擔心這次再出什么意外,所以一直都盯著許清竹的手機看,生怕有人再把她喊走。
整個過程都心驚膽戰的。
最重要是她沒機會了。
如果這次沒完成,預計到積攢至八十積分之前,刷新出下一個被動任務之前,她肯定是要接受一次噩運系統懲罰的。
而許清竹和鈴鐺玩得比較好。
兩個人都算心靈手巧的類型,簡易版的陶瓷弄起來沒什么難度。
弄好了之后老師會拿起燒制,到時間了再讓她們回來取。
眼看著時間還早,幾人又去了三樓的游樂區。
鈴鐺果然是抓娃娃重度愛好者,玩了近一百個幣,抓到了……三個娃娃。
之后還是梁適掌握了娃娃機規律,在手里幣剩不多的時候,緊湊地給她抓出來的。
不過也足夠鈴鐺玩。
給鈴鐺抓夠了之后,梁適還問許清竹,“你要不要一個?”
許清竹目光瞟向隔壁的娃娃機,盯著那個比較大的哆啦看。
梁適:“……”
她低咳一聲,“我覺得我們去買個新的比較劃算,你覺得呢?”
許清竹一本正經,“我也覺得。”
于是她們意見一致地奔向了玩具店,買了一只大哆啦。
鈴鐺看著手里的小玩偶:“……”
頓時就不香了。
等到了時間,她們去取了燒制好的陶瓷,決定去商場頂樓吃飯。
但在去電梯間的路上,許清竹忽然拽了拽梁適的衣袖。
梁適問:“怎么了?”
“那兒。”許清竹指了個方向,梁適順著那個方向看過去,是齊太太和——齊嬌。
“齊太太。”許清竹說:“就那個上次莫名奇怪的女人。”
梁適皺眉,她在思考那兩人的關系。
齊太太和齊嬌并肩走在一起,齊嬌的表情畏畏縮縮,看上去像是個沒有靈魂的木偶,操控她的線掌握在齊太太手上。
而齊太太一如既往,一身名牌,穿一身水藍色的旗袍,在這現代化建筑里顯得格格不入。
齊太太、嬌嬌、齊嬌——
許清竹問:“你說那個是不是就她說的嬌嬌?”
梁適點頭:“是。”
“你怎么知道?”許清竹詫異。
“那是我同事家小朋友的老師。”梁適說:“她叫齊嬌。”
“我和她像嗎?”許清竹不解,“很明顯不一樣啊。”
“不像。”梁適說。
鈴鐺忽然說:“咦?那不是齊奶奶嗎?”
梁適和許清竹同時半蹲下來,“你認識?”
鈴鐺點頭,“她經常來咱們家啊,和奶奶一起打牌的,齊嬌姑姑也常來。”
“那她有沒有打過你?”梁適立刻問。
不知為何,看見齊太太之后,她的心里就有一股莫名而來的壓迫感。
總覺得那天晚上的場景會重現。
在那個昏暗的小房間里,她被教訓,被抽打。
而和她一起的小朋友,連哭都不敢哭。
光是想起來,就覺得要喘不過氣。
生怕鈴鐺也遭受這樣的事情。
鈴鐺搖頭,“她為什么要打我啊?我媽媽才不會讓她打我呢。”
梁適:“……”
莫名被扎了一刀。
梁適又問:“那她有沒有什么奇怪的地方?”
“沒有呀。”鈴鐺說著忽地一頓,“她經常打齊嬌姑姑算嗎?”
鈴鐺還怕人聽見,聲音壓得極低,就是湊在她們兩人中間說悄悄話,“我上次看到齊嬌姑姑的身上全是掐痕,而且齊奶奶一不高興就會扇齊嬌姑姑巴掌。還有一次,我進去找奶奶玩的時候,齊嬌姑姑跪在釘板上。”
“釘板?!”梁適和許清竹倒吸一口涼氣。
“不是尖的那一面啦。”鈴鐺說:“就是平的那面,好幾排釘子,齊嬌姑姑臉都白了,眼淚都到這。”
她說著還演了一下,“可齊奶奶不讓她哭,說要是眼淚掉下來就把釘板翻過來讓她跪。”
梁適&許清竹:“……”
啊這。
鈴鐺繼續說:“不過齊奶奶身上也經常有傷口,她好幾次來咱們家都鼻青臉腫的。”
梁適:“……”
鈴鐺看了眼許清竹,又悄悄地爬到梁適耳邊,低聲和她咬耳朵,“姑姑,你也要小心齊奶奶。”
“為什么?”梁適問。
“上次齊嬌姑姑跪釘板的時候,齊奶奶說要把那個留在咱們家。”鈴鐺害怕地吞了下口水,卻還是繼續道:“說如果你不聽話,就讓奶奶喊你跪那個釘板。”
梁適:“……”
這些人是瘋了嗎?
鈴鐺嘆氣,“我因為那個做了好幾晚噩夢了。”
不過她跟個小大人似的,“我讓奶奶把那個扔掉啦,所以你不要害怕,不會有人欺負你的。”
梁適:“……”
情緒忽然到達了臨界點,眼淚倏地掉下來,就好像這句話跨越了二十年,鈴鐺在安慰當年那個小朋友一樣。
她說——不要害怕,不會有人欺負你。
梁適心底莫名被觸動。
而許清竹給她遞來紙巾。
片刻后學著鈴鐺的樣子,伸手拍了拍她的肩膀:“放心吧,我以后保護你,不會有人欺負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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