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章 第 63 章
這話讓邱姿敏立刻打起了精神。
她緊緊地盯著梁父, 恨不得上前去搶了他的手機,替他聽電話。
梁父則在最初的激動之后恢復平靜,只應和著電話那端的人。
兩分鐘后, 梁父掛斷電話, 邱姿敏立刻道:“怎么樣?什么線索?”
梁父緊皺眉頭,“查到是被一個外鄉人買走了,但對方買走以后就回了老家,那會兒海舟市新興建筑太多, 來打工的外鄉人太多,車站每天來來往往上萬人, 很難查到具體的線索。”
邱姿敏聽完以后大失所望,嘆氣道:“那豈不是和沒線索一樣。”
“不過……”邱姿敏忽地一頓,扭頭看向梁父, “你說是被外鄉人買走?那不就是一個窮酸的農民工么?買走我們家囡囡做什么?家里肯定沒錢, 我們家囡囡這些年肯定受苦了啊。”
梁父只默默嘆了口氣。
自從邱姿敏和梁適在家里對峙過之后, 所有人都知道家里丟失過一個女孩,而梁適是撿來的。
沒人再在家里提起梁適。
有天晚飯鈴鐺還說想姑姑了,結果邱姿敏一下就變了臉色。
嚇得孫美柔直給鈴鐺使眼色。
但五歲大的小孩兒怎么可能看得懂, 便委屈巴巴地說:“我以后是不是再也見不到姑姑了?”
還未等別人開口, 梁新禾便道:“怎么不行?等休息日, 我送你去找她玩。”
邱姿敏氣得撂了筷子上樓。
鈴鐺還眨巴眨巴眼問:“奶奶是不是生氣了?”
梁新禾安撫道:“沒事, 你吃飯。”
之后在家里, 大家很避諱這個。
都是關起門來討論。
只有梁父和邱姿敏不再避諱著大家,公然地討論該怎么找女兒。
原本邱姿敏找女兒的心已經在這么多年的大海撈針里死了, 但最近破獲的東陵市誘拐兒童案, 讓那么多家庭重聚, 網上鬧得沸沸揚揚, 她每天打開手機都是那些新聞,很難不心動。
所以心思再次活泛起來。
想著她的女兒說不準也會出現在那次誘拐案之中。
但她的女兒是被偷的,這一次的誘拐案主要集中在4-7歲的孩子之間。
人家都已經有一點點記憶了,可她的女兒被偷的時候才幾個月大,什么記憶都沒有。
說不準現在還在別人家里叫人家爸爸媽媽呢。
而且還是兩個窮酸的農民工。
邱姿敏越想越覺得心酸,沒控制住地掉了幾滴眼淚。
就在梁父準備寬慰她時,別墅內忽地響起梁新舟的聲音,“爸,現在忙嗎?我有事和你說。”
很公事化的口吻。
梁父看了眼邱姿敏,拍了拍她的肩,低聲道:“這么多年都等了,你就放寬心,找不到也只能說是咱們的命。”
說完之后才起身,往書房走去。
梁新舟西裝革履,頭發一絲不茍地梳上去,很標準的總裁裝束。
他跟在梁父身后,關上書房的門后率先坐在椅子上,和梁父位置相對。
梁父倒了一杯茶,氤氳的茶香稍稍沖淡了剛才的悲傷。
他給梁新舟也倒了一杯,梁新舟端起來喝了一口,而后溫聲詢問:“爸,你還在找失蹤的那個妹妹嗎?”
梁父點頭:“這么多年,一直是我和你媽的心病,找回來也就安心了,不然……”
他頓了頓,苦笑道:“臨死都覺得愧疚。”
當初是他帶著出生沒多久的女兒去聚會的,也是他心大,忙著跟好友玩就將女兒扔在一旁。
跟他一起也丟了女兒的高總,這會兒已經去世了。
家破人亡,妻離子散。
那才是真正的慘。
但他這么多年,一想到老高,心里也堵著一口氣。
要不是他家里有兩個孩子,能稍稍沖淡一些內心的苦悶,估計也不會太好過。
即便如此,這份愧疚也在他心底壓了很多年。
梁父說完之后瞟了梁新舟一眼,“你是不是想勸我們不要找了?”
梁新舟抿唇,將茶杯重重放在桌上,摘下眼鏡擦了擦上邊的霧氣,直白地說:“嗯,我不太理解你們為什么要找。”
梁父皺眉,聲音忽地嚴厲:“你這是什么意思?”
“準確地來說,我不知道你們為什么要找?如果堅定了要找的決心,那當初就不要把梁適抱回來。”梁新舟在公司待了多年,身上氣質愈發凜冽,對上在商場縱橫多年的父親也并不落于下風,“你們把梁適抱回來了,我們都當她是妹妹,但現在梁適長大了,你們告訴我們一直在找親妹妹,你有沒有想過,這對所有人來說都是傷害。”
梁父冷聲道:“那就不找了?任由你的親妹妹流落在外?任由她吃苦受罪?”
“那您有想過梁適該怎么辦嗎?到時候您的親女兒回來,您要梁適怎么辦?她還怎么踏足這個家?怎么能喊您一聲爸?”梁新舟平靜道:“如果您要將親女兒找回來,咱們家這么多年固有的相處模式就變了,我們也不知道該怎么對待突如其來的陌生人。血緣很偉大,但這么多年的相處也做不得假。當初是因為梁適的到來,媽才穩定住了情緒,她也是無辜被牽連的那個,現在是要和她斷絕關系嗎?”
梁新舟冷靜地像個ai,他理智地分析現在的情況,“一旦有人進來,咱們家的生態平衡會被打破。”
“如果您的親女兒在外邊生活得很好,她和她的養父母十分和諧,那您的出現也是為她的平靜生活掀起波瀾,您陷她于困境之中;如果她生活得不好,那么她的身上會有一些和這個階級,和這個家庭格格不入的品質,金錢砸出來的眼界、教養、風度、禮儀,統統是她不知道、沒經歷過的,你把一個這樣的人帶進來,你還想拼命地彌補她,然后呢?
“這個家里所有的一切都要為她讓步,讓所有人都去幫助她,你的兩個兒媳婦都住在這里,她們又要耗費多少心神去和這位新來的沒見過一點兒世面的小姑子相處?”
“這還是最好的情況。”梁新舟說完之后閉了閉眼,“如果她身上有著更多的缺點,那這個家很有可能因為她分崩離析。”
梁父啪地一拍桌子,“你這是什么話?她是你的親妹妹,難道就因為她在外邊流落了許多年,就不配進我梁家的門了么?”
“不是。”梁新舟仍舊很理智,“如果讓我在梁適和一個素未謀面的人中選擇,我選梁適。”
“她和你們完全不是一個階層。”梁父道:“不知道從哪里撿來的孩子,我把她養大,給她吃穿,還讓她見識了這么多世面,但她還是成了一個混蛋,一個不學無術的二世祖,紈绔。因為她,我的臉都快被丟盡了!”
“但她聽話乖巧,是我們熟知的人,是一個可控因素。”梁新舟說著看向他,“但您能說,因為她的紈绔,您沒獲利嗎?”
梁新舟輕飄飄地反問:“如果不是她,我們和華光集團的合作不會那么容易達成。如果沒有她,我們和林家的關系也不會這樣,更加無法成為商業合作 伙伴。她是看上去混了點,但做出過一件危害梁家的事了嗎?”
梁父頓時被問得啞口無言。
這么多年來,梁新舟一直都縱容著這個妹妹,是因為他知道這妹妹不會做出特別出格的事情來。
可能私生活混亂,可能喜歡賭博飲酒,喜歡呼朋喚友,玩一些不入流的東西。
但對梁家有害的事情,一件沒做過。
她像是在走鋼絲,一直在危險邊緣。
可一旦走到對梁家有害的邊緣時,她一定會及時收手。
梁新舟看向父親,“我的話就放在這里,如果您找到了您的親女兒,將她帶回來,依照您和媽的愧疚程度,這個家一定會爭吵不斷。”
梁父斜睨了他一眼,“你說這話也未免太過武斷。”
“其實道理很簡單。”梁新舟說:“我不說您也懂,如果您執意要這么做的話,到時候您找到了,我和于婉會搬出老宅。”
梁父皺眉:“你這是在威脅我?”
梁新舟搖頭:“您知道的,我和于婉打算要孩子,目前已經在備孕,我不想讓她為了其他的事情分神。”
梁父忽地癱坐在那兒,疲憊地問:“你是因為梁適么?就因為她救了你一次?”
“是,也不是。”梁新舟思考后回答:“是我更愿意和知根知底的人相處。上次梁適救我,讓我看到了相處比血緣更重要。”
“其實我和你們一樣,也曾期待過三妹妹回來。”梁新舟說:“但后來我覺得,梁適就是我的妹妹,這個家經不住再多來一個人。無論那個人是好是壞。”
“那你就要我們放棄親生女兒么?”梁父沉重地問。
梁新舟重重地呼了口氣,“或許您還記得曾告訴過我的電車難題嗎?”
有瘋子將五個人綁在軌道上,一輛電車駛來,電車可以選擇更換軌道,但在另一條軌道上,也有一個人。
那到底是選擇在原有的軌道上碾死五個人?還是選擇更換軌道碾死一個人?
這是一個注定要有人犧牲的局面。
生命無法放在天平上衡量,五個人的價值也不一定比一個人大。
但……
對于梁新舟來說,他的選擇很絕對。
“理由很簡單。”梁新舟說:“無論在公司經營上,還是在家庭建設里,我都選擇保人多的那一項。”
所以相對于讓一個不穩定因素進入到家里,讓這個家面對太多未知的風險。
梁新舟選擇犧牲掉那個素未謀面的親妹妹。
梁父忽地陷入了沉默。
梁新舟則起身道:“當然,現在你們還沒有找到你們的女兒,我只是在勸你們放棄。”
“如果有天找到了。”梁新舟沉聲道:“希望您能想一下我今天的話,然后再做決定。”
夜里風大,許清竹在二樓聽得很真切。
大抵也和她稍有些失眠有關。
她先是躺在床上看那些評論,好像是第一次玩微博這個東西一樣,看了自己微博又去看和陳流螢白薇薇相關的詞條,大家罵得五花八門,陰陽怪氣地內涵。
之后越看越興奮,根本不覺得累。
然后又去看了梁適的微博。
她的大號名字就是梁適,在簡介那一欄寫著:一個正在努力進步的演員。
這一天剛好趕上《余光》劇宣,劇組買了的熱搜結果都被白薇薇她們壓了下去。
這劇的導演估計悔死了。
買熱搜的錢都打了水漂。
許清竹窩在被子里看《余光》劇照。
在梁適試鏡前她看過一點劇本,所以對于這個角色還有一點點了解,是個白切黑的反派,而拍出來的劇照也很有氛圍感。
梁適的鏡頭感非常好,在官宣的這一系列照片里,就她和趙瑩的海報比較有大片質感。
其他的不知是因為長相還是因為修圖的問題,稍稍有些次。
許清竹直接大號關注了梁適的微博,還有趙瑩、楊書顏,以及sally和cherry。
周怡安的微博之前沒有報給公司。
她倒是在網上搜了一下,沒找到周怡安。
不過找到了rt年度新銳設計師的微博,是一個英文名字:leona。
梁適的英文名是leo。
這大概算不是巧合的巧合?
但周怡安怎么想的,許清竹也不知道。
不過她還是關注了周怡安。
并且在私信戳她,給她道了謝。
這位大概是個熬夜成癮的人,而且還喜歡在熬夜的時候網上沖浪,幾乎是瞬間就回了個:?
但又立刻刪除。
然后就沒再說話。
但是回關了她。
許清竹翻了她的關注列表,發現她的關注列表少得可憐,就兩個國際知名設計師,還有梁適,以及她。
在幾秒后又增加了sally和林洛希。
做完這些后,許清竹就打算睡覺,可是閉上眼,腦海里都是梁適。
她有條不紊地安排所有人應對那些危機,又細致入微地幫大家點晚餐,還會在結束之后將所有人都送走。
就和上次她們部門聚餐一樣。
梁適把一切都做得面面俱到,甚至還能在她敏感脆弱的時候,察覺到她是為什么而敏感。
她是個太溫柔的人。
但溫柔得忘記了自己。
許清竹想著想著,又開始想白天她那一系列公關操作。
反正也睡不著,她起來拉了個表,將梁適今天那套程序列下來。
所有的一切,她都想到了。
甚至把東恒的對家昌麗也牽扯進來。
布了一張極大的網。
盡管她不知道梁適將周怡安喊去說什么,但一定是拿到了一些更重磅的證據。
許清竹猜測和上次華悅國際的事情有關。
但梁適捏住了那些料,其實也是捏住了做人的底線。
沒必要用這種骯臟的私事去攻擊人。
梁適極有分寸地安排好了一切。
這時候,許清竹甚至都不會想她到底是誰,而是一直在想,這個世界上會有這么完美的人存在嗎?
她沒有弱點嗎?
是對誰都這么好?這么體貼嗎?
還是唯獨對她?
許清竹甚至分不清自己是好奇還是……喜歡。
好像是有一點的。
這樣的人,好像沒人會不喜歡。
就像以前特討厭她的趙敘寧,不也覺得現在的梁適很有魅力么?
這種人格魅力是會讓她整個人都閃閃發亮的。
于是在安靜的后半夜,許清竹打開平板的畫圖軟件,畫了一張梁適出來。
等她意識到的時候,梁適的形象已躍然紙上。
之后她揮散掉自己那些旖旎的心思,強迫自己入眠。
當她發現自己不能用理智來思考梁適的時候,她就走向了另一個極端——太過完美必然是偽裝。
時間就在她的胡思亂想中過去。
大概到天微微亮的時候,她才睡著。
而鬧鐘響起的時候,把她嚇得打了個激靈。
卻也得硬撐著起床上班。
今天依舊不能松懈。
而她床頭的平板上,一打開就是她昨晚畫的畫像。
她坐在床邊喝了口水,這才平復好心情。
對一個人好奇和欣賞,并不能說明什么。
她如此安慰自己。
然后去洗漱,發現鏡子里的自己頂著兩個大黑眼圈,她用了很多遮瑕,才算勉強遮住。
結果下樓以后看見梁適,梁適第一句竟然是:“許老師,你這熬夜功力見長啊?”
許清竹:“?”
她坐在餐桌前,沒什么精神地看著餐盤里的面包,“這么明顯嗎?”
梁適點頭,將牛奶放在許清竹面前,而她自己面前的是一杯豆漿,“你昨晚三點半關注我微博。”
許清竹:“?”
她低咳一聲掩飾尷尬,“意外。”
梁適只無奈地笑,“以后早點睡覺。”
許清竹囫圇地應了聲,然后出門。
生活一如往常。
那天的事情就像是一陣風,吹過也就散了。
她們依舊堅守在自己的崗位上。
到了周五這天,周莉臨時有事出外勤,只能再次拜托梁適去幫她接rainbow。
梁適愉快地接下這個任務,心道正好順帶去見下齊嬌。
她提前到了幼兒園門口,先見到了鈴鐺,兩個人膩歪了一陣。
鈴鐺窩在她懷里,不停委屈巴巴地求抱抱。
梁適干脆直接抱著她去接rainbow。
接到了以后就把她倆送到車上,然后等齊嬌出現。
等到幼兒園的小朋友都離開,停在門口的車輛也都悉數散去。
齊嬌才出現在門口。
她背著一個米黃色的包,身上穿著一身藍色長裙,外套是白色的。
和她以往的風格相差不大。
梁適上前和她打招呼,明顯把她嚇了一跳,她警惕地問:“你做什么?”
“就和你打個招呼。”梁適說:“太久沒見。”
“沒必要。”齊嬌說著就要走,“我們不熟。”
梁適正要上前問她,卻看見了她后脖頸的傷痕。
密密麻麻的血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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