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其他警局不同，專門負責退治恐怖分子的真選組由于其工作的危險性，并未聘用除了警員外的其他工作人員，這也就意味著諸如做飯清潔等雜務工作將全由真選組隊員們輪番排班完成。

        據可靠友善的前輩山崎介紹，最開始所有人都在排班內，然而在土方的蛋黃醬滿漢全席引發了全隊十幾起食物中毒事件后，他們就集體投票決定把他踢出了排班。當然，他們的理由是非常冠冕堂皇的長官需要保持威嚴所以最好不要進廚房而非現實的隊員們想活到拿到第一個月工資。

        副長至今都以為那十幾起食物中毒的原因是蛋黃醬過期——阿瞬本來不相信這番怎么聽怎么扯淡的說辭。畢竟說起土方，大家第一印象都是那個能讓嚎啕小兒止啼的鬼之副長，但在土方的迷之期待的矚目下僵硬地喝完整碗蛋黃醬粥后他信了。

        毫不客氣的說，殺傷力和媽媽的巧克力炒茄子有的一拼。也就是他從小吃類似的黑暗料理長大才沒能像床上的鈴木那樣靈魂出竅。

        土方還以為他是對這碗美味迫不及待才喝那么快，故作美食家姿態地拍拍他說好東西要細嚼慢咽才能品出味道來，末了又掩飾不住遇到味蕾知音的興奮問他要不要再來一碗。

        完全是不希望這東西沾到舌頭才喝的飛快的阿瞬很想逃，但轉念一想這似乎是個和鬼之副長打好關系的機會。糾結之中，他的眼前再度浮現桂滿含信任的將臥底任務交給他的情景，糾結片刻，艱難的點頭說是，并違心地夸獎土方這前無古人后無來者狗見了都得啐一口的吃法。

        土方看起來渾身都在發光，直接搭上他的肩膀，“光是白粥也太沒味兒了，走，正好鈴木也睡著了，我帶你去食堂弄點好的！”他滿臉寫著知音難尋，像極了任何一個熱心體貼的好上司“你和總悟同歲吧，這個時候就得多吃點才行，這樣肌肉才會長得更是實在！”

        鬼之副長，恐怖如斯。

        阿瞬和土方到食堂的時候已經是飯點的尾巴，屋里頭除了負責這周伙食的三番隊在洗盤子外就只有零星的幾個隊員。阿瞬在里頭看見了伊東，他上午在和上頭的人談舊舍爆炸事件的后續資金問題，這會還沒換回真選組制服而是一身袴，通身都是儒雅溫和名門弟子氣場。

        伊東這會的心情好極了，他也沒想到剛加入真選組正愁怎么站穩腳跟就來了個大展身手的好機會，還是給闖禍的一番隊隊長和鬼之副長擦屁股，又能讓上頭看到他的能力又能壓一番老人，實在是一箭雙雕。迎著阿瞬和土方他笑著上前打了個招呼“日安，土方君，田中君，這時候才來食堂嗎？”

        阿瞬欠了欠身，有些意外他居然知道自己的名字。他和伊東雖然算是同期，但和他們這種還要靠應聘找工作的鄉下人不同，伊東可是近藤特地去遠征招募來的正兒八經的名門武士。他面試的時候混了個首席也就是被分配到了常年在最前線戰斗的一番隊，一個普通通的隊員罷了，而僅僅比他早了三天入隊的伊東已經穿上了隊長級別的制服，他們這一批新人有好些個都分到了他手下，也不知道是近藤安排的還是他自己爭取的。

        空氣很微妙。

        很微妙，尤其是在伊東的視線略過他看向土方的時候，阿瞬明顯感覺到原本心情不錯的土方的氣壓低了下去，對伊東的招呼也只是淡淡應了聲。

        這不奇怪，伊東對上頭那套說辭雖說今早也和其他隊員講了但話里話外那個神態那個表情就差說其實是土方和沖田主要是土方控不住場造成的只好由他這個沒什么經驗但說來難為情對和上頭打太極還略有研究的新人來收拾爛攤子了。偏偏土方雖然心有疑慮但一時半會沒證據證明真不是他和總悟炸的，只好吃下這個啞巴虧。伊東的野心就差寫在臉上了，別說現在只是給他們這些老人下馬威，日子久了誰知道會不會就連局長的位置他也想坐呢？

        眼看土方并沒有搭話的意思，阿瞬作為在場資歷最小的隊員只好接著解釋了一番前因后果。再缺心眼一點他甚至挺想邀請伊東一起看看土方的珍品吃法，但這樣大概會立馬敗光他犧牲胃袋才在土方那里刷到的微薄好感所以他放棄。

        結果伊東自己把頭伸了過來“我也很感興趣是什么珍品吃法。正好我也剛回屯所還沒吃飯，二位介意我圍觀嗎？”

        “無所謂，就怕咱們這些鄉下武士的東西不合大少爺的胃口”土方掃了伊東一眼

        一無所知的伊東擺手表示怎么會呢，得到土方不輕不重的一聲冷哼作為回應也不惱，笑著把人送進廚房。

        目睹完全程的阿瞬實在不知道該不該吐槽這根本不是什么鄉下人和cityboy的派系斗爭而只是來自鬼之副長單方面的味覺屠殺。他在心里默默給伊東和他都畫了個十字。

        而他表現得過于明顯的同情被此時此刻還并不知道自己將面對什么的伊東理解為了緊張。伊東非常能理解職場菜鳥剛入職時想要找同樣是新人的他抱團取暖緩解壓力的想法，他不介意對他釋放一些善意，于是主動開了口“田中君是柳生流的門生吧，握劍有幾年了？”

        阿瞬不大習慣這么文縐縐的說話方式，斟酌了下遣詞才應道“有個七八年了，不過柳生流劍法是兩年前才開始修習的”

        “兩年啊……”伊東頷首，視線在他白凈的皮膚和規矩的搭在雙膝的兩手上徘徊片刻，“既然出身名門柳生流，田中君應該有很多去處吧，怎么會來真選組呢？”

        阿瞬依舊是上午對著近藤的那副說辭。年輕的武士加入真選組能是為了什么，握劍保護江戶唄，末尾不忘來一句“難道伊東先生不是嗎”把話堵死，就這個問題而言，任何隊員都給不出除了當然以外的答案，否則按局中法度是要切腹自盡的。他看得出來伊東似乎是想在看似同為名門出身他身上多挖些東西，借此看到他更多的價值或者別的什么，自然是全副武裝不給他絲毫看出破綻的機會。

        一高一矮的二人就這樣笑瞇瞇的看著對方，一時間誰也不說話。也好在土方很快就從廚房出來打破了這個局面：“喏，吃吧”

        伊東本來也就沒指望三兩句就能拉攏人心，也適時地轉移了話題，客氣的夸獎土方可真是個好上司，居然還會給他們這些下屬做手作料理，然后他低下頭，看見餐盤里那一團鼓起的淡黃色。

        伊東鴨太郎沉默了。

        因為和土方看不對眼，入隊這幾天他并沒有和他同時在食堂吃過飯，自然不知道鬼之副長這仿佛沒有味覺的口味偏好。他甚至懷疑這是土方故意給他穿小鞋，畢竟，人，但凡長了舌頭，都不會理解這種吃法的才對——倒不如說他希望是這樣，至少這側面證明了土方在他身上看到了威脅性。最重要的是，這樣他就可以拒絕吃這盤看不出原型的咖喱。

        然而事與愿違，他邊上的阿瞬神色平常的大口吃了起來。而他的背后，土方雖然沒說話，但那個眼神，分明就是在嘲諷“果然我們鄉下武士的伙食就是入不了cityboy的眼呢”。

        不服的伊東僵硬的拿起勺子舀了一口送進嘴里，沒有靈魂的咀嚼。

        那天，自小身體倍棒但腸胃嬌貴的伊東鴨太郎因為惡心嘔吐在鈴木的鄰床度過了一整個下午，并在心中暗下決意，他和土方十四郎不共戴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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