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贅婿 正文 第六八〇章 靂靂雷霆動 浩浩長風(fēng)起(六)

作者/憤怒的香蕉 看小說文學(xué)作品上精彩東方文學(xué) http://www.pluralapp.com ,就這么定了!
    日漸西斜,董志塬一側(cè)的山嶺溝豁間升起道道炊煙,黑底辰星的旗幟招展,有的旗幟上沾了鮮血,幻化出深紅的污漬來,炊煙之中,有著肅殺沉穩(wěn)的氣氛。

    偶有窺探者來,也只敢在遠處的陰影中悄然窺視,而后迅速遠離,如同董志塬上鬼祟的獸一般。

    從蒼河中殺出的這支部隊,吞并于此。幾日之前,朝他們撲來的鐵鷂子隊伍猶如一頭扎入了深淵,除了少量潰敗之人,其余騎士的性命,幾乎葬于一次沖鋒之中,如今幾乎半個西北,都已經(jīng)被這一消息震動了。

    西夏王的十萬大軍就在朝這邊推進,看似穩(wěn)重,實則有些不情不愿的意味。

    人們害怕未知之物。

    遠在環(huán)州的種冽聽此事后,還不知道會是怎樣的表情,他麾下種家軍只余數(shù)千,已經(jīng)翻不起太大的風(fēng)浪。但在東北面,府州的折家軍,已經(jīng)開始有動作了。

    一方面再度派人確認這猶如天方夜譚般的消息,一方面整軍待發(fā),同時,也派出了使者,星夜兼程地趕往山中蒼河的所在。這些事情,駐于董志塬的黑旗軍尚不知道,推進而來的西夏軍隊也不清楚——但即便知道,那也不是眼下最重要的事情了。

    最重要的,還是這支黑旗軍的動向。

    以一萬人從山中撲出,不到兩日破延州,隨后立刻轉(zhuǎn)到西進,當(dāng)頭一戰(zhàn)覆滅鐵鷂子。再強的兵也有戰(zhàn)損。也有身體和精神上的疲勞。他們?nèi)绻纛^跑掉又或是派出使者談判,都很正常,但問題在于。這兩種端倪,如今都未曾出現(xiàn)。

    往最瘋狂的方向想,這支軍隊不再休息,一頭往十萬大軍中央插過來,都不是沒有可能。

    這種可能性讓人心驚肉跳。

    數(shù)里外董志塬上一場大戰(zhàn)的現(xiàn)場,殘存的尸首在這夏日陽光的暴曬下已化作一片可怖的腐爛地獄。這邊的山豁間,黑旗軍已駐留修整四日。對于外界的窺探者來,他們安靜沉默如巨獸。但在駐地內(nèi)部,輕傷員經(jīng)過修養(yǎng)已大致的康復(fù)。傷勢稍重的士兵此時也恢復(fù)了行動的能力,每一天,士兵們還有著適當(dāng)?shù)膭趧印礁浇瘛⑸稹⒎指詈脱抉R肉。

    兩千七百鐵鷂子,在戰(zhàn)場上直接戰(zhàn)死的不到一半。后來跑掉了兩三百騎。有將近五百騎士投降后存存活下來,其余的人或是在戰(zhàn)場對壘時或是在清理戰(zhàn)場時被一一殺死。戰(zhàn)馬死的少,但傷的多,還能救的多數(shù)被救下來。鐵鷂子騎的都是好馬,魁梧高大,一些可以直接騎,一些哪怕受輕傷,養(yǎng)好后還能用來馱東西。死了的,許多當(dāng)場砍了拖回來。留著各種傷勢的戰(zhàn)馬受了幾天苦,這四天時間里,也已一一殺掉。

    投降的五百人也被強令著執(zhí)行這屠夫的工作。這些人能成為鐵鷂子,多是黨項貴族,一輩子與戰(zhàn)馬為伴,待到要拿起尖刀將戰(zhàn)馬殺死,多有下不了手的——下不了手的當(dāng)即便被一刀砍了。也有反抗的,同樣被一刀砍翻在地。

    軍心已破、軍膽已寒的士兵,即便能拿起刀來反抗,在有防備的情況下,也是威脅有限——這樣的反抗者也不多。黑旗軍的士兵眼下并沒有婦人之仁,西夏的士兵如何對待西北民眾的,這些天里,不僅僅是傳在宣傳者的言語中,他們一路過來,該看的也已看到了。被焚毀的村莊、被逼著收割麥子的群眾、陳列在路邊吊在樹上的尸體或白骨,親眼看過這些東西以后,對于西夏軍隊的俘虜,也就是一句話了。

    敢反抗,很好,那就你死我活!

    而這些俘虜也感受到了這種堅決。是堅決而并非狂熱,這幾天的時間下來,整個駐地中的大部分軍人做的,看似是在殺馬,每天的吃食也是馬肉,但他們真正做的,卻并非如此,而是:殺鐵鷂子,吃了他們的馬。

    至于接下來的一步,黑旗軍的士兵們也有議論,但到得今天,才變得更為正式起來。因為上層想要統(tǒng)一所有人的意見,在西夏大軍到來之前,看大家是想打還是想留,討論和匯總出一個決議來。這消息傳來后,倒是許多人意外起來。

    例如在收到這個消息之后,這天處理馬肉弄得一身血腥味的侯五就愣了片刻:“我還以為我們等在這里就是要打李乾順的……怎么還用討論嗎?”

    “是啊。”毛一山等人也還傻傻的了頭。

    “怎么不要討論?”營長徐令明在前方皺著眉頭,“李乾順十萬大軍,兩日便至,不是怕他。但是攻延州、打鐵鷂子兩戰(zhàn),我們也確實有損失,如今七千對十萬,總不能狂妄自大地直接沖過去吧!是打好,還是走好,就算是走,我們?nèi)A夏軍有這兩戰(zhàn),也已經(jīng)名震天下,不丟人!如果要打,那怎么打?你們還想不想打,意志夠不夠堅決,身體受不受得了,上面總得知道吧,自己表態(tài)最踏實!各班各連各排,今天晚上就要統(tǒng)一好意見,然后上面才會確定。”

    “那當(dāng)然要打。”有個連長舉著手走出來,“我有話,各位……”

    “羅瘋子你有話等會!不要這個時候來搗亂!”徐令明一巴掌將這名叫羅業(yè)的年輕將領(lǐng)拍了回去,“還有,有話可以,可以討論,不準(zhǔn)強行將想法按在別人頭上,羅瘋子你給我注意了——”

    不久之后,整個軍營就變得熱鬧起來了。

    距離這邊三十余里的路程,十萬大軍的推進,驚動的煙塵遮天蔽日,前后蔓延的旌旗自大道上一眼望去,都看不見邊際。

    這次隨陣而行的,多是西夏國中的精兵了,善走山路的步跋。成片成片的強弩軍,操控投石器械的潑喜,戰(zhàn)力高強的擒生軍。與鐵鷂子一般由貴族子弟組成的數(shù)千禁軍衛(wèi)戍營,以及少量的輕重精騎,拱衛(wèi)著李乾順中軍大帳。單是如此浩浩蕩蕩的陣勢,都足以讓其中的士兵士氣高漲。

    而組成西夏高層的各個部族大首領(lǐng),此次也都是隨軍而行,鐵鷂子的存在、西夏的存亡代表了他們所有人的利益。若是不能將這支突如其來的軍隊碾碎在大軍陣前,此次舉國南下。就將變得毫無意義,吞入口中的東西,統(tǒng)統(tǒng)都會被擠出來。

    沒有人能容忍這樣的事情。

    “……對方來勢洶洶。兵力雖不足萬人,但戰(zhàn)力極高,不容覷。若對方尚有心機,想要談判。咱們可先談判。但若是要打。以兵法而言,以快打慢、以少擊多,對方必沖王旗!”

    這兩天的軍略會議上,大將阿沙敢不便推測了對方的動作。西夏王李乾順咬牙切齒。

    “七千人對陣我十萬,他們?nèi)暨敢沖朕中陣。朕便接了他們又何妨!”

    “陛下勇武,末將敬佩。但兵法正要以強擊弱,陛下乃西夏之主,不該輕易涉嫌。這支軍隊自山中殺出。兩戰(zhàn)之中,屢出奇謀。我等也不可掉以輕心,一旦接戰(zhàn),正該以兵力優(yōu)勢,耗其銳氣,也看看他們有無后手。對方若不出奇謀,我軍十倍于他,自然可輕易掃平對方,若真有奇謀,我方大軍十萬,也不懼他。因此末將建議,一旦接戰(zhàn),不可冒進,只以保守為上。畢竟鐵鷂子前車之鑒……”

    阿沙敢不的話多少有些漲對方志氣滅自己威風(fēng),但這只是高層商議,又有鐵鷂子的事例在前,他的話也代表了許多人的看法,因此,縱然覺得憋屈,是迫近黑旗軍,西夏大營的防御,便愈發(fā)嚴(yán)密起來。到得夜間,層層拱衛(wèi)的大營燈火延綿,猶如眾星捧月的巨大堡壘,氣氛肅殺無已。

    這天夜里,沒有等到任何談判的使者,許多人都知道,事情難堪了。

    此時,遠在數(shù)千里外的江寧,街市上一片生平祥和的景象,政壇高層則多已有了動作:康王府,這兩日便要北上了。

    以國都而言,此時的陪都應(yīng)天府,顯然是比江寧更好的選擇。哪怕女真人已經(jīng)將黃河以北打成了一個篩子,畢竟未曾正式占領(lǐng)。總不至于武朝新皇一登基,就要將黃河以北甚至長江以北都扔掉。

    女真人在之前兩戰(zhàn)里搜刮的大量財富、奴隸還不曾消化,而今新政權(quán)已除凈“七虎”,若新皇帝、新官員能振作,將來抵御女真、收復(fù)失地,也不是沒有可能。

    當(dāng)然,真正決定將政權(quán)核心定于應(yīng)天的,也不僅僅是康王周雍這個往日里的閑散王爺,以強有力的方式推動了這一步的,還有原康王府背后的許多力量。

    成國公主府的意志,便是其中最核心的一部分。這期間,南下而來迎接新皇的秦檜、黃潛善、汪博彥等官員多次游周萱、康賢等人,最終敲定此事。當(dāng)然,對這樣的事情,也有不能理解的人。

    “……定都應(yīng)天,我根想不通,為何要定都應(yīng)天。康爺爺,在這里,您可以出來做事,皇姐可以出來做事,去了應(yīng)天會怎么樣,誰會看不出來嗎?那些大官啊,他們的根基、宗族都在北面,他們放不下北面的東西,最主要的是,他們不想讓南面的官員起來,這中間的勾心斗角,我早看清楚了。最近這段時間的江寧,就是一灘渾水!”

    即將成為太子的君武正在康賢的書房里大聲話,義憤填膺。一頭發(fā)絲已白,但目光依舊清晰的康賢坐在椅子上看著他,喝了一口茶,聽著他嚷。

    “……真是為國為民我沒話。國家都要亡了,都在爭著搶著,考慮是不是自己了算,國家交給他們?那個秦檜看起來大義凜然,我就看他不是什么好東西!康爺爺,我就不明白了。而且……”年輕人壓低了聲音,“而且,寧……寧毅過,三年之內(nèi),長江以北都要沒有,此時此刻,更該南撤才是。我的作坊也在這邊,我不想到應(yīng)天去再造一個,康爺爺,那個孔明燈。我已經(jīng)可以讓他飛起來了,只是尚不足以載人……”

    “我看你就是為了你那作坊吧。”康賢笑了笑,沉吟片刻。“你還年輕,聰明,但也該聽過水至清則無魚,人至察則無徒的道理。這些大官,背后當(dāng)然都有自己的利益在,長江以北的人、黃河以北的人,當(dāng)然也有自己的利益。為這些利益,也就是為這個國家,大員亦如是。講利益,不代表是奸臣,反而不講利益的,可能才真有問題。”

    老人倒了一杯茶:“武朝南北。泱泱來去數(shù)千里。利益有大有,雁門關(guān)南面的一畝田里種了麥子,那就是我武朝的麥子嘛。武朝就是這麥子,麥子也是這武朝,在那里種麥子的農(nóng)民,麥子被搶了,家被燒了,他的武朝也就沒了。你豈能他是為了麥子。就不是為了我武朝呢?大員民,皆是如此。家在哪里,就為哪里,若真是什么都不想要、無所謂的,武朝于他自然也是無所謂的了。”

    “你為作坊,人家為麥子,當(dāng)官的為自己在北方的家族,都是好事。但怕的是被蒙了眼睛。”老人站起來,將茶杯遞給他,目光也嚴(yán)肅了,“你將來既然要為太子,甚至為君,目光不可短淺。黃河以北是不好守了,誰都可以棄之南逃,唯獨皇帝不可以。那是半個國家,不可言棄,你是周家人,必要盡力,守至最后一刻。”

    “若是無法守得住,我們就是上去送死的?”

    “未曾去做,哪有絕對之事!?”康賢瞪了他一眼,“若真再有汴梁之事,到時候可以逃嘛,但只要還有一絲可能,我等自然就要盡力。你你師父,那么多事情,他可曾訴過苦嗎?女真第一次攻城,他還是擋下來了的。他長江以北淪陷,那也不是必然之事,只是可能的推測而已。”

    這是近來康賢在君武面前第一次提起寧毅,君武高興起來:“那,康爺爺,你,將來我若真當(dāng)了皇帝,是否可能將師父他再……”

    “閉嘴!”康賢斥道,“今日你提一句,他日提也休提。他弒君作亂,天下共敵,周姓人與他不可能和解!他日你若在別人面前露出這類心思,太子都沒得當(dāng)!”

    “我還沒呢……”

    “我還不知道你這孩子。”康賢看著他,嘆了口氣,然后面色稍霽,伸出手來,拍了拍他的肩膀,“君武啊,你是個聰明的孩子,從就聰明,可惜早先料不到你會成太子,有些東西教得晚了些。不過,多看多想,謹(jǐn)言慎行,你能看得清楚。你想留在江寧,為了你那作坊,也為了成國公主府在南面的勢力,覺得好做事。你啊,還想在公主府的屋檐下躲雨,但其實,你已經(jīng)成太子啦。”

    “成了太子,你要變成別人的屋檐,讓別人來躲雨。你這些大員都為了自己的利益,沒錯,但你是太子,將來是皇帝,擺平他們,就是你的問題。這世上有些問題可以躲,有些問題沒辦法,你的師父,他從不訴苦,時局艱難,他還是在夏村打敗了怨軍,九死一生,最后路走不通,他一刀殺了皇帝,殺皇帝之后很麻煩,但他直接去了西北。如今的局勢,他在那山里被南北包夾,但康爺爺跟你打賭,他不會坐以待斃的,不久之后,他必有動作。路再窄,只能走,走不出,人就死了。就這么簡單。”

    “你將來成了太子,成了皇帝,走不通,你難道還能殺了自己不成?百官跟你打擂,百姓跟你打擂,金國跟你打擂,打不過,無非就是死了。在死之前,你得盡力,你百官不好,想辦法讓他們變好嘛,他們礙事,想辦法讓他們做事嘛。真煩了,把他們一個個殺了,殺得尸山血海人頭滾滾,這也是皇帝嘛。做事情最重要的是結(jié)果和代價,看清楚了就去做,該付的代價就付,沒什么出奇的。”

    康賢揮了揮手,話語還在房間里回蕩,君武有愣愣的,隨即看見老人吐了一口氣,慈祥地笑起來:“這些東西,你先記住就行。康爺爺不能陪你們北上了,去了應(yīng)天,將來也不知道還能不能再見。但這天下啊,可愛的、可敬的人很多,當(dāng)了若皇帝,你要為他們掙出一條生路來。當(dāng)然,盡力就好。”

    君武愣了半晌:“我記住了。但是,康爺爺。你不覺得,該恨師父嗎?”

    “君子之交,交的是道,道同則同道,道不同則不相為謀。至于恨不恨的,你師父做事情,把命擺上了。做什么都堂堂正正。我一個老頭子,這輩子都不知道還能不能再見到他,有什么好恨的。只是有些惋惜罷了。當(dāng)初在江寧,一同下棋、閑聊時,于他心中所想,了解太少。”

    老人頓了頓。隨后微微放低了聲音:“你師父行事。與老秦類似,極重成效。你曾拜他為師,那些朝堂大員,未必不知。他們依舊推你父親為帝,與成國公主府固有一部分關(guān)系,但這其中,未嘗沒有看中你、看中你師父做事之法的原因。據(jù)我所知,你師父在汴梁之時。做的事情方方面面,他曾用過的人。有些走了,有些死了,也有些留下了,零零散散的。太子尊貴,是個好屋檐。你去了應(yīng)天,要研究格物,沒關(guān)系,可不要浪費了你這身份……”

    君武眼中亮起來,連連頭,隨后又道:“只是不知道,師父他在西北那邊的困局之中,如今怎樣了。”

    他安排了一些人收集西北的消息,但畢竟不成系統(tǒng),相對而言,成國公主府的信息就要靈通得多,此時康賢能毫無芥蒂地談起寧毅來,君武便趁機旁敲側(cè)擊一番,不過,老人隨后也搖了搖頭。

    “天高路遠,西北局勢一塌糊涂,那邊的訊息,康爺爺又豈能盡知。如今還未傳出那幫反賊的動作呢。只是西夏、金國兩面相圍,西北大半淪陷,不好受啊……”

    老人嘆了口氣,君武也頭。這天離開成國公主府時,心中還多少有些遺憾。康賢此時固然將他當(dāng)成太子來傳授,但他心中對于當(dāng)太子的欲念,卻實在不怎么強烈,相反,對于手中的作坊,遠在西北的寧毅的狀況,他是更感興趣的。

    不久之后,康王北遷登基,天下矚目。太子要到那時才能在接踵而來的消息中知道,這一天的西北,已經(jīng)隨著蒼河的出兵,在雷霆劇動中,被攪得天翻地覆,而此時,正處于最大一波震動的前夕,無數(shù)的弦已繃至極,一觸即發(fā)了。

    蒼河的傍晚。

    寧毅正坐在書房里,看著外面的院落間,閔初一的父母領(lǐng)著姑娘,正提了一只灰白相間的兔子上門的情景。

    苦慣了的農(nóng)人不擅言辭,寧曦與閔初一在捉兔子期間受傷的事情,與姑娘關(guān)系不大,但兩人依然覺得是自家女兒惹了禍。在他們的心目中,寧先生是了不起的大人物,他們連上門都不太敢。直到這天出去逮到另一只野兔,才有些膽怯地領(lǐng)著女兒上門道歉。

    身形偏瘦但精神已經(jīng)好起來的蘇檀兒接待了他們,然后將傷勢已痊愈的寧曦打發(fā)出去跟姑娘玩了。

    “將來的日子,可能不會太好過。我家相公,男孩子要經(jīng)得起摔打,將來才能擔(dān)得起事情。閔家哥哥嫂嫂,你們的女兒很懂事,山里的事情,她懂的比寧曦多,往后讓寧曦跟著她玩,沒關(guān)系的。”

    他收回目光,伏首于桌邊的工作,過得片刻,又拿起手邊的幾分情報看了看,然后放下,目光望向窗外,微微失神。

    黑旗軍破延州、黑旗軍于董志塬破鐵鷂子,如今軍隊正于董志塬邊扎營等待西夏十萬大軍。這些情報,他也反反復(fù)復(fù)看過許多遍了。今天左端佑過來,還問起了這件事。老人是老派的儒者,一方面有憤青的情緒,另一方面又不認同寧毅的激進,再接下來,對于這樣一支能打的軍隊因為激進埋葬在外的可能,他也頗為著急。過來詢問寧毅是否有把握和后手——寧毅其實也沒有。

    戰(zhàn)術(shù)推演所能達到的地方有限,首先對于軍心的推測,都是模糊的。如果延州一戰(zhàn)還盡在推演和把握當(dāng)中,董志塬上的對陣鐵鷂子,就只能把握住一個大概了。黑旗軍帶了大炮、火藥,只能估測將來有機會遇上鐵鷂子,如果之前戰(zhàn)局不激烈,大炮和火藥就藏著,用在這種關(guān)鍵的地方。而在董志塬之戰(zhàn)過后,早先的推演,基就已經(jīng)失去意義。

    七千人對陣十萬。考慮到一戰(zhàn)盡滅鐵鷂子的巨大威懾,這十萬人必然有了防備,不會再有輕敵。七千人遇上的將會是一塊硬骨頭。此時,黑旗軍的軍心士氣到底能支撐他們到什么地方,寧毅無從估測了。同時,延州一戰(zhàn)之后,鐵鷂子的潰敗太快太干脆,未曾波及其他西夏軍隊,形成雪崩之勢。這一也很遺憾。

    西夏十余萬可戰(zhàn)之兵,仍舊將對西北形成壓倒性的優(yōu)勢,鐵鷂子覆滅之后。他們不會撤離。一旦黑旗軍后撤,他們反而會繼續(xù)攻擊延州,甚至攻擊蒼河,以此時種家的實力、折家的態(tài)度來看。這兩家也無法以主力姿態(tài)對西夏造成決定性的打擊。

    綜合這些。此時對于前線,寧毅已經(jīng)不再是決策者,他也只能微帶緊張地,等待著下一步發(fā)展的消息,是戰(zhàn)是走,是勝是敗,又或者是要動用青木寨——這是一個長期經(jīng)商,外圍已經(jīng)被附近勢力滲透成篩子的地方。頗為敏感——而這就得將女真人乃至于周圍勢力的態(tài)度納入考量。那便是一場新的戰(zhàn)略了。

    但總的來,這次的出擊。其在大體上寧毅是滿意的,破延州、破鐵鷂子,都證明了黑旗軍的軍心和戰(zhàn)力已經(jīng)到了極高的程度。而這滿意又帶著些許遺憾,橫向?qū)Ρ冗^來,女真人出河店大捷,三千七破十萬,護步達崗,兩萬破七十萬,而在尚沒有完備攻城器械和戰(zhàn)法不算熟練的情況下,半日攻破上京城——他們可沒有火藥。

    此時的這支華夏黑旗軍,到底到了一個什么樣的程度,士氣是否已經(jīng)真的堅不可摧,橫向?qū)Ρ扰嫒耸歉哌是低。對于這些,不在前線的寧毅,終究還是有著些許的疑惑和遺憾。

    其實如同左端佑所,熱血和激進不代表能夠明事理,能把命豁出去,不代表就真開了民智。哪怕是他生活過的那個年代,知識的普及不代表能夠擁有智慧,百分之九十以上的人,在自主和智慧的入門要求上——亦即世界觀與人生觀的對立統(tǒng)一問題上——都無法過關(guān),更何況是在這個年代。

    破除儒家,改變一些東西,塞進去一些東西,無論話得多么慷慨,他對于接下來的每一步,也都是走的戰(zhàn)戰(zhàn)兢兢。只因路已經(jīng)開始走了,便沒有回頭的可能。

    他憂慮了一陣前線的情況,隨后又低下頭來,開始繼續(xù)歸納起這一天與左端佑的爭吵和啟發(fā)來。

    ……

    黑旗軍駐地,鐵鷂子俘虜拓吉被押著從帳篷間走過去,周圍喧鬧成一片,他用并不熟練的漢語能力努力地聽著,還不太清楚發(fā)生了什么事情。

    被押出來之前,他還在跟一同被俘的同伴低聲著接下來可能發(fā)生的事情,這支古怪軍隊與西夏王師的談判,他們有可能被放回去,而后可能遭到的懲罰,等等等等。

    不久之后,他才在一陣驚喜、一陣愕然的沖擊中,了解到發(fā)生了的以及可能發(fā)生的事情。

    “……出蒼河是為什么?打延州、打鐵鷂子是為什么?現(xiàn)在退走,李乾順喘好氣了,一路追到延州,大家耗下去我們耗得過嗎?現(xiàn)在是唯一的機會,打他!打怕他!我不是這個機會很好把握,不是李乾順很好打,十萬頭豬都不好殺。但如果做不到,我們死的兄弟就白死。”

    “……出來之前寧先生過什么?我們?yōu)槭裁匆颍驗闆]有別的可能了!不打就死。現(xiàn)在也一樣!哪怕我們打贏了兩仗,情況也是一樣,他活著,我們死,他死了,我們活著!”

    “……告訴你們,兩天之后,十萬大軍,李乾順的人頭,我是要的!”

    “……怎么打?那還不簡單嗎?寧先生過,戰(zhàn)力不對等,最好的戰(zhàn)法就是直沖陣,我們難道要照著十萬人殺,只要割下李乾順的人頭,十萬人又怎樣?”

    “……有防備?有防備就不打了嗎?你們就只想著打沒防備的敵人!?有防備,也只能沖——”

    “……大話誰不會,大話誰不會!對陣十萬人,就不用想怎么打了嗎?分一路、兩路、還是三路,有沒有想過?西夏人戰(zhàn)法、兵種與我等不同,強弩、輕騎、潑喜,遇上了怎么打、怎么沖,什么地形最好,難道就不用想了嗎?既然大家在這,告訴你們,我提了人出來,那幫俘虜,一個個提,一個個問……”

    “……這位兄弟,西夏哪里人啊?不想死就幫個忙唄……”

    被拉出到空地上之前,拓吉正被迎來的訊息潮沖擊得有些恍惚,皇帝陛下攜十萬大軍殺過來了——他看著這猶如燒烤晚會般的情景:面對著撲來的十萬大軍,這支不足萬人的軍隊,興奮得如同過節(jié)一般。

    他們在討論的,不是逃跑嗎?

    他環(huán)顧四周,篝火的光焰當(dāng)中,無數(shù)的議論聲遠遠近近的還在響,這一片帳篷的空地間,一個個看似正常的軍裝瘋子正在看著他。

    “……話啊,第一個問題,你們潑喜遇敵,一般是怎么打的啊?”

    ……

    長風(fēng)漫卷,吹過西北蒼茫的大地。這個夏日就要過去了。

    六月二十九上午,西夏十萬大軍在附近拔營后推進至董志塬的邊緣,緩緩的進入了交戰(zhàn)范圍。

    一場最猛烈的廝殺,隨秋日降臨。(未完待續(x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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